将爱情挥霍心都碎了(我不相信爱情渣得坦荡荡)
将爱情挥霍心都碎了(我不相信爱情渣得坦荡荡)
2024-11-22 07:21:28  作者:如今的脆弱  网址:https://m.xinb2b.cn/sport/uqe323505.html

作者:阿靖链接:zhihu/question/440221628/answer/1773262585


一觉醒来,我穿书了。

穿成了一本古早虐文里受虐的女主。

挖肾,流产,误会……凡是在古早虐文里出现过的虐梗,都将会一一出现在「我」身上。

苍天啊……这个剧本也太惨了。

1

我披着一条毛绒披肩,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神色漠然。

桌前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客厅的地面上,掉落着几根没抽过的香烟,以及七八个东倒西歪的酒瓶。

我强撑着精神,压抑着昏沉的醉意,等了那个人很久。

直至凌晨一点。

门外响起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我再次点燃一根香烟,起身离开沙发,吐着烟雾,光脚走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到门前,准备迎接今夜我等候已久的来宾。

傅斯林走进屋内,摁下开关,客厅的灯光一瞬间亮起,他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妆容凌乱,满嘴烟味,浑身酒气的我,出口训斥:「你今晚又在发什么疯?」

我冷笑着看着他,一字一字缓缓说道:「发-酒-疯。」

他用力扯开领带,眼神冷然,语气恶劣:「宁睿,我今晚不想和你吵架。」

我似笑非笑地说道,「但傅斯林,我想和你吵架。」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惹你不痛快。」

「宁睿你是不是有病?」

「所以呢,你要不要给我找个医生确诊一下我的精神状态?」

我和傅斯林之间的吵架,向来是回合制。

他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谁也不停嘴,谁也不服谁。

「宁睿,我真后悔当初娶了你。」

切~放狠话,谁不会啊。

放狠话的最高境界,就是要在气势和字数上压倒对方:「傅斯林,你别以为我嫁给你就不后悔。」

「宁睿,你如今究竟在和我闹什么!」

「闹离婚。」

「所以,这就是你这些天一直和我闹情绪的原因?」

「正解。」

他眼底略带有迟疑:「你……想和我离婚?」

我将嘴边的香烟掐灭,乖巧地点头:「嗯嗯嗯。」

不一会,他用一种极其讽刺的语气问我:「你这是在和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我:「……」

少年,是~你~想太多!

……

在我穿成一本虐文《爱你如我命》的女主的第三天,我终于如愿和男主傅斯林离了婚。

离婚当日,我收拾完自己的衣物离开傅家,边拉着行李箱边高兴地哼着歌:「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她,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你说你学不会假装潇洒,却教我别太早放弃她……」

当我开车回到宁家时,我发现我和傅斯林离婚了,高兴的不只有我一个人。

宁睿的爸妈也同样笑得极其灿烂,全家人围在草坪旁的空地上,宁睿她哥宁绗还吩咐管家取了一串长达五十米的炮仗摆成一个「喜」字点燃,并兴高采烈道:「特此庆祝我妹妹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身为当事人的我有点怀疑人生:「爸妈哥,我是离婚哎,你们这放鞭炮,和乐融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仿佛我不是离婚,而是,我中了几百亿的,他们在为我放鞭炮庆祝这件高兴的事情。

宁绗对傅斯林的讨厌是直接写在脸上的,他直言道:「小妹,如果你是丧偶的话,老哥我会更高兴的。真到了那时,我一定会敲锣打鼓,到酒店里连摆三天宴席。」

「二哥,您与傅斯林是死对头吗?」书里也没说明,宁绗和傅斯林是有仇的啊。

「不是。」宁绗一听我提起傅斯林就来气。「我和他不是死对头,但他和你结婚以后,一直对你使用冷暴力。他这样对你,我作为你亲哥!」宁绗着重强调着「亲」字:「我是你亲哥,我能和他客客气气说话吗?」

说的也是。

原主宁睿她二哥宁绗,是个实打实的护妹狂魔。

「话说回来……」宁绗用一副你是不是中邪了嘛的眼神看着我:「妹啊,你当初爱傅斯林,那是爱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嫁的那种。」

「婚后这三年,他就算是再不待见你,你也无怨无悔。」

「但自从十几天前你发了一场高烧,高烧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宁绗越说越觉得奇怪,「小妹,你说你是不是那夜高烧不退,突然把脑子给烧正常了?」

「……」

「妹啊,看到终于不是「恋夫脑」的你,二哥真的很欣慰!」

「……」

「妹啊,来,为了庆祝你离婚,哥决定今夜带你去浪!」

「……」

「妹啊,哥带你去一个全场都是养眼的小哥哥的地方,有没有兴趣?」

一听到小哥哥这种字眼呢,我就差把「我非常有兴趣」写在脸上:「哥,我有兴趣,我有大大的兴趣!」

宁绗看着我:「妹啊!」

我也看着他:「哥啊!」

宁绗的手臂微微弯曲,他用眼神示意我,快挽上你哥的手,哥带你去浪。

我接收到宁绗的信号,兴高采烈地挽着他手臂,用极其喜悦的眼神看着他:哥,我们这就去浪起!

「走,哥带你去浪!」

「好的,浪我们去哥!」

人一激动,就容易说错话,我原本想说的是:好的,哥我们去浪。

2

宁绗带我去了一间名为「嗨嗨鸦」的娱乐场所。

在那里,真的如宁绗所言,都是养眼的小哥哥。

可以挑选各类形形色色的小哥哥,陪你猜拳喝酒寻开心。

高的,瘦的,壮的。

清纯风,猛男风,儒雅风。

还有各种职业装小哥哥。

哇塞!真的太会玩了,我瞬间体会到了富婆的快乐。

有钱,原来是真的能买来开心的。

小钱钱,是真的有钞能力的!

我和宁绗坐在包厢里的一张 U 型真皮沙发上,男领班站在我隔壁,亲切地问:「宁小姐,您看您喜欢哪种类型,哪种风格的?」

我对我面前这一排的小哥哥都不太满意,轻轻啧了一声,和领班说起:「我嘛,向来看眼缘,不看类型和风格,更不在意价格。所以,懂?」

男领班笑了笑,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拿出对讲机:「全部人都来 007 包厢,有VVVIP大客户。」

后来,我这位VVVIP,「邀请」了五六七八个小哥哥陪我唱歌,别多想,真的只是唱歌而已。

两个小时后,宁绗记起自己和朋友还有个约会,留了两个保镖给我,提前闪人了。

凌晨三点半,我半醉半清醒地走出包厢,正准备带着我的两名保镖帅哥,打道回府。突然,对门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傅斯林这家伙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宁睿?」

我压根就不想搭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傅斯林从身后将我一把拉住,我手臂都快被他抓出红痕了,我最讨厌别人和我动手动脚:「放手,别逼我打你。」

我身后的两个保镖见势,赶紧冲到我身前,但傅斯林身旁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

最终的局面变成了,他的六个保镖摁住我的两个保镖……

失算失算,实在太失算了!

早知道我该问宁绗多要几个保镖的。

我一脸烦躁地看着他:「傅先生,你能不能讲些斯文,别对我的人动手动脚。」

傅斯林轻轻挥动了一下手指头,他身后的保镖就把我的两个帅哥保镖松开了,他问道:「婚也是你非要和我离的,怎么一离婚就来这里买醉?」

我此刻的表情很懵:「谁告诉你,我是来买醉的……」

「那你来干吗。」

「你管我。」

话音刚落,我身后的长廊里,两个路过的小哥哥,他们亲切地对我说道:「小姐姐,欢迎下次光临哦,刚刚和你在一起唱歌,我们都觉得很开心噢。还有……你的体香味,真好闻。」

接着,我也给那两个陪我唱了好几首歌曲的小哥哥抛了个媚眼:「那我下次来,还找你们噢。」

那两个小哥哥各自隔空回了我一个飞吻:「好的呀好的呀!」

傅斯林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来这里……是来寻开心的?」

我反问他:「不然呢?」

我继续说道:「不然您这位商界大人物以为,我来这里是特意来为你买醉的?」我呵呵冷笑了两声,「傅先生,您在我心里啊,没这么重的分量。」

要论起分量,傅斯林在我心底充其量就是颗花生米,占不了什么地方。

谁说虐文女主就一定要被虐?

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虐我,没这可能,但我虐别人就有可能。

反正我都穿书了,干脆就任性一次。至于原文剧情,去它大爷的,我才不会像原文描述的那样,深爱着傅斯林,他虐我千百遍,我痴心不改仍旧待他如初恋。

我懒得继续搭理傅斯林,一手一边挽住宁绗留给我的那两个帅气保镖小哥哥,蹦着跳着笑着,从傅斯林面前离开,留给他一个「姐不想搭理你」的潇洒身影。

「宁睿!」

我听见傅斯林在喊我,但脚步一刻也没停下,继续蹦着跳着,脸上笑着,嘴里哼着歌:「我们这么在乎她,却被她全部抹煞,越疼她越伤心永远得不到回答……到底她怎么想应该继续猜测吗,还是说好全忘了吧……」

这是草蜢的《失恋阵线联盟》。

我喜欢这首歌,无关歌词,主要是这首歌朗朗上口。

被我左右手一手一边挽着的两个保镖小哥哥,也会唱这首歌。

于是,接下来,在傅斯林的目送下。

我和两个保镖,蹦着跳着笑着唱着失恋阵线联盟,消失在他眼前。

——

回到宁家后。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在我那张纯手工制作,造价六位数的高端品牌「NZND」床垫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嗯,离婚真好。」

原主宁睿,是宁氏集团的千金。

本该有钱有颜有才的她,无奈眼瞎,上赶着喜欢傅斯林。

在原文里,她是在一场晚宴上对傅斯林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后来,她从自己父母口中了解到,她的爷爷和傅老爷子是故交,在她和傅斯林没出生前,就已经提前同对方定下婚约。在得知这一事情后,她高兴得好几天没睡得着。

傅斯林一直心有所属,娶宁睿,只是因为傅老爷子对他施压,而傅斯林出于尊重老人家,他一直很尊敬自己的爷爷,所以这才顺服了老人家的心意,和宁睿结婚。

最后,宁睿和傅斯林在经历了……

她误会了他,他又误会了她,他挖了她的肾给女二,他失手推了她导致他们的孩子没了的情况下,她再次误会了他,而他又误会了她,伤害了她。在重重误会之下,他居然爱上了她,而她依旧深爱着他,在种种误会误会误会误误会之后,两人终于修成正果,团圆结局。

不过。

如今这误会不误会的,都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傅老爷子在我穿书的那一天,就已经去世了。傅老爷子不在,傅斯林恨不得把我直接从傅家踹出去。

所以,这也是傅斯林后来同意和我离婚的主要原因。

至于现在,傅斯林爱跟谁误会,就跟谁误会去。

总之,我不掺和。

毕竟,和傅斯林一起,可是会被挖肾的,额滴肾啊,伤不起。

3

时间来到了半个月后。

从原主宁睿和傅斯林结婚那天起,他们结婚的消息,就被傅斯林一直压着,他没有告知媒体,也从未对外界承认过宁睿傅太太的身份。

傅斯林对外一直宣称宁睿只是他的「未婚妻」,但因为傅老爷子很喜欢宁睿,先前为了讨傅老爷子的喜欢,也看在傅氏的面子上,外界很多人都一直尊称宁睿一声傅太太。

宁氏和傅氏两个集团,在不同的领域,有各自的人脉与商圈。但是论起影响力,如今傅氏还是压了宁氏一头。虽然宁氏不比傅氏,但我还是觉得宁睿挺傻的,放着好好的宁氏三小姐不做,非要去当那什么傅太太。

从我和傅斯林协议离婚的第一天起,这期间,我和傅斯林有起码半个月没在公众前合体露面,一同合体去参加什么豪门世家的晚宴,外界纷纷猜测我和傅斯林是不是情变了。

对此,我还特意开了个微博,发了个声明:感情已散,勿扰。

我的心态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虽然我自己就是那个热闹,但我看自己的热闹也挺开心的。

午后,我躺在露台的休闲躺椅上,左手举着一杯红酒,沉思着自己如今虽然穿进了虐文里面,但其实我很想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比如那什么……要不要给自己制定一张两百平米的大床,天天纸醉金迷,美男在怀?

再不然,就去混娱乐圈,解锁影后这一成就,成为娱乐圈的万人迷?

宁绗突然嗖一下出现在我面前,打断了我的思绪,他面露怨意:「小妹,有人找你,你要不要见?」

看宁绗那表情,我心下有了那么些许不好的预感:「那人是来干嘛的?」

宁绗说:「来讨打的!」

我寻思着,哪有人这么贱,故意上门讨打是不是。

直至我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傅斯林……

好吧,果然有人这么讨人烦。

我压根就不想看见傅斯林,主要是一看见他,我的肾就瘆得慌。

说起卖肾二字,尚且能说是出于自己自愿的基础。可挖肾的行为,纯属就是傅斯林单方面的强迫。

简直就是,挖肾的禽兽!

我忍下心底的不悦,走到傅斯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傅先生今日来宁家,是来找我?」

傅斯林西装革履,言谈举止间流露出这男人此刻心里非常生气:「要不然你觉得我闲得慌,来你家找些阿猫阿狗聊天?」

这言语间,感觉他是在冲我发脾气啊。

我这时脑子都是:我哪里得罪傅斯林了???

我唯一得罪他的可能性就是,我开了个微博,发了个声明。

我想不明白,我言明自己已经恢复单身,可以光明正大去找小啊小哥哥,这怎么碍着他傅斯林了。

我打量着他那张阴沉的脸,本人有幸,在网上浏览过《网络小说中的霸总形容词大全》,而此时此刻,我脑海中闪过好几个形容词大全里的词语来形容傅斯林——男人刀削般的清冷面庞上,一双满是冷冽的眸光向我扫射而来。

我这人嘛,天生反骨,别人瞪我呢,我肯定是要瞪回去的。

而且呢,原本我今日心情很好。可这会傅斯林出现了,搅得我心情不爽。我心情一不爽呢,就会故意「轻微耳鸣」,耍点小性子,去隔阂别人。

傅斯林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昨天是不是欺负迪娜了!」他口中的迪娜,就是他深爱着的白月光女二。

我瞪回他,语气淡淡地说:「我昨天没去迪拜啊,我去的是三亚。」

「宁睿,我问你的是,你昨天是不是欺负迪娜了!」

「我昨天没去买迪奥啊,我买的是香奶奶。」

「我说的是迪娜!」

「是的啊,我说得是迪迦奥特曼啊!」

「宁睿!」他被我气得脸色一变,那阵势就跟下一秒直接想掐死我一样,啧啧啧……挺有家暴潜质的。

不过说实话,面对傅斯林,我没带怕的。

毕竟宁绗就在我身旁,我就不信了,动起手来,我和宁绗还摁不住一个傅斯林?

我挺嚣张地看着他:「咋滴呢,找削啊。」

「宁睿,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最好不要牵扯到第三人!」

「迪娜究竟怎么招惹你了?能让你如此对待她。」

「从一开始我就和你说过,我会娶你,但我不会爱你,是你一直哭着吵着要嫁给我。离婚也是你提的,如今我们离也婚了,你却对迪娜怀恨在心,你可笑不可笑!」

傅斯林那张嘴就跟连环炮一样,一直在朝我开火。

我听着傅斯林的那番话,一直没整明白:「不是……傅先生,我心肠歹不歹毒和迪娜有什么关系,还有就是,我并没有对迪娜怀恨在心。」

我恨谁不好,去恨一个白莲花女二?

真当我闲得慌啊。

有那会子恨人的功夫,我倒不如去多看几眼帅哥。

他突然怒斥:「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对迪娜怀恨在心?」

我抓狂不已:「我干吗要对她怀恨在心!」

他继续狂怒:「那你为什么要推她,害她摔伤手!」

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我一脸无辜加懵圈:「我什么时候推她了,我又什么时候害她摔伤手了……」

「那你敢不敢和我去她面前对质。」

敢啊,怎么不敢,没做过的事情,我干嘛要怕:「去就去!」

「好。」傅斯林阴鸷的眼神向我投来,开口说话的语气就跟我挖了他祖坟似的:「我看你到时候怎么狡辩。」

我的暴脾气顿时也上来了,冷笑道:「傅斯林,谁不去谁小狗,我看到时候是你狗还是我狗。」

一旁的宁绗默默地听着我和傅斯林回合制的对话,紧握着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他一直在怕我吃亏,怕我会像之前原主那样,无端端被傅斯林凶哭,可如今在他看来,我在面对傅斯林时的气势就没弱过。

所以,最后,他一脸很欣慰地看着我:我家小妹,会回嘴了,会怼回去了,很好很好!

——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南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嗨嗨鸦夜总会的 VIP 包厢里,没有一丝热闹的气氛。

我和傅斯林约在这里对峙。

此刻,我嘴边叼着一根烟,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颇有一副香港电影里大姐大的风范,我坐在 U 型沙发的一侧,傅斯林坐在我对面,他的身旁,坐着一个身形纤瘦,面容白皙的女人。

女人脸上没有化妆,她的皮肤天生就很白,再加上声音很柔软,无意间会令人心生一种保护欲,她向傅斯林开口解释:「阿林,她没有欺负我。」

傅斯林莫名其妙地瞪了我一眼,随后又温柔地望着她:「那你手臂上的淤青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宁小姐弄的。」

「有人和我说,昨晚,你见过宁睿。」傅斯林温声细语地询问道:「不是她弄的,那是谁弄的?」

「我昨晚从医院下班后,去这附近的酒吧接一位失恋的朋友,碰巧看见两个喝醉的男人,他们在纠缠我朋友,然后我过去推开他们,无意之间自己撞到吧台桌角的。我的伤,和宁小姐无关。后来,宁小姐出现在酒吧里,把那两个男人一拳一个给撂倒了。阿林,说起来,其实是宁小姐帮了我。」

有的时候,我是真不懂傅斯林的脑回路,等迪娜和傅斯林解释清楚所有来龙去脉以后,我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质问道:「所以,傅先生是从哪里听了流言蜚语,说是我欺负迪小姐了?」

傅斯林这死狗,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罪名往我身上扣。

我穿书后,根本就没见过迪娜,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怎么去欺负她?

我昨晚在酒吧里出现帮了她,纯粹就是个巧合。

昨夜,宁绗在那个酒吧组了个局,我过去那里给他热场子,玩到一半困了就中途开溜了。谁知道前脚离开包间,后脚就看见两酒鬼在欺负一个柔弱的姑娘,于是路见不平,过去打架。

我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救的女人,是迪娜。

傅斯林欲言又止,随后低沉道:「是我误会了。」

下午四点,他气冲冲出现在宁家,来兴师问罪。好嘛,他这么一闹,把我一整天的好心情都给糟蹋了以后,轻言淡语的给我来了一句是我误会了,就想把事给翻篇?

我穿书前,在我那酒鬼父亲和好赌母亲日复一日的影响下,养成了我得饶人处非但不饶人还会往人身上踹多几脚,即暴躁,又易怒的扭曲性格。

我穿书后,要父母疼有父母疼,要哥哥们宠就有哥哥宠,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的性格在原先暴躁易怒的性格之上得到了「升华」,变得开始讲道理了。

我把抽了一半的烟扔进桌前只有半杯满的酒杯里,笑容诡异:「一句误会,就能轻松抵消傅总今天下午在我家对我的诽谤了吗?」

傅斯林皱了皱眉:「那你想怎样?」

「傅总,我和你离婚时,只带走了二十个亿和十套豪宅。因为我想着啊,婚是我先提出要离的,我也不好意思要那么多分手费,但如今这么一想啊,我亏了呀,我和你结婚三年,浪费了我三年的宝贵青春,那些青春是二十个亿能买回来的吗?」

傅斯林用阴冷的目光凝视着我:「说人话。」

「你们傅家在我们南市西一区不是有块地吗,我要那块地,作为你今日诽谤我的补偿。」

「宁睿,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我淡定地说道:「决定权在你手上,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给。」

接着,我默默解锁手机,点开相册,在一个被我命名为「镇邪三大法宝」的相册里面静静地躺着三张照片。

其中两张照片,是我和傅斯林的结婚证以及离婚证,还有一张照片,是原主宁睿穿着婚纱,挽着傅斯林的手臂,站着过世的傅老爷子身后,拍的合影。

我又默默调亮了屏幕亮度,拿着手机在傅斯林面前来来回回绕了一圈:「我和你结过婚,虽然婚礼现场,只有傅宁两家人出席,是一场见不得光的婚礼,但我们的婚姻是的的确确存在过的事实。」

「你说日后,在你公布你和迪娜结婚的同一天,我把我们的结婚证和离婚证,以及我穿着婚纱,你穿着西装,站在爷爷身后的合照,一不小心发在了微博上。」我鼓着手掌,疯笑道:「你说,到时候网络上热心的吃瓜群众们,会对我们仨之间的瓜感兴趣吗?」

4

傅斯林轻挑眉毛,他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怒意:「宁睿,你在威胁我?」

我做出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但嘴上却是十分坦然地承认了:「傅总,我就是在威胁你。」

傅氏和宁氏不论影响力,只论财力的话,大家都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又不是威胁不起来。

之前因为两个集团涉及的业务不同,傅宁两家又是联姻关系,傅老爷子也还在,傅宁两家,大家都没有撕破脸。但如今不同了,宁氏集团在原主父亲宁裕和原主大哥宁循的布局下,开始涉足傅氏的经营行业。

傅宁两家的脸,终究是会撕破的,只不过是时间快慢问题而已。

又恰好我呢,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为人处事都遵循着一个准则,一旦别人让我不开心了,我就会加倍恶心回去。

因为,我就是个没道德的人。

别人让我不痛快,那就一起不痛快呗。

互相伤害,总比我独自受伤来得好。

更何况如今,作为宁氏的千金,宁氏也有资本支撑着我,在傅斯林面前,飞扬跋扈。

迪娜开口解释道:「宁小姐,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插足你和阿林的婚姻,我们是在你们离婚后才在一起的。」

「我和傅先生离婚未满二十天,你们就互相表白心意,在一起了。」我由衷地感叹:「那你们这在一起的速度啊,也是麻溜麻溜的快咯……」

迪娜觉得我这话是暗地里在讽刺她,声音逐渐有了哭腔:「你们离婚了,我和阿林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我很诚挚地看着她,「我也没有说你们不能在一起,我只是感叹一句你们速度真快而已。等哪一天,你们结婚了,喜糖可不能少了我这位……」我故意加重语气,强调接下来这五个字:「前任傅太太。」

迪娜渐渐抽泣着,「我没有插足,我不是小三!」

我今晚本来是想拿着那三张照片来恶心恶心傅斯林的。在前半本小说里,还没有爱上宁睿的他,对他和宁睿的这段婚姻是无比厌恶的,但我没想到,我此举,反而弄哭了迪娜。

我最看不得女人哭,想着要不今夜就算了,恶心傅总的游戏,到此结束。

但没想到傅斯林看见心爱的女人哭了,他的教养与耐性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一把夺过我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眼神凶狠:「宁睿,你在这里阴阳怪气给谁看?」

好吧。

那游戏,继续。

手机摔了就摔了,反正手机如果摔坏的话,我还有备份。

我不慌不忙地将手机捡起,眼神先是落在傅斯林身上,最后又落在了迪娜身上,笑了笑,缓缓说道:「就阴阳怪气给你们两人看,这在场又没有第四人。」

「傅总,我知道你喜欢这位迪小姐,哦不对……」我故作吃惊状,「如今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我自认是个不怎么会威胁的人,但奇怪的是,威胁人的话语下一秒便脱口而出:「既然都在一起了,肯定是有结婚的准备了。不知到时外界对傅总有过两段婚姻的消息后,是对我这位前任傅太太感兴趣呢,还是对您将来那位现任傅太太感兴趣呢?」

「宁睿,好,很好!」傅斯林被我气的胸口此起彼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心脏被气炸了:「我给你,我给你西一区那块地。」

我笑道:「哟,傅总真大方。」

既然地都给我了,那买新手机的费用就不问他要了。

傅斯林捉摸不透我今晚的用意:「你要那块地来做什么?」

我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西一区那块地,我的本意只想恶心傅斯林,给他添不痛快而已。至于那块地要来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便随口说道:「可能会用来建墓地吧,毕竟,我们南市墓地稀缺嘛。」

傅斯林的脸被我气得简直快扭曲了,「市值五亿的地,你用来建墓地!」

我笑脸盈盈道:「我这叫物尽其用。」

傅斯林气坏了:「我看你是丧心病狂。」

我继续保持微笑:「傅总,您要是真的忍不住的话,我也不介意你直接骂我是疯子。」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傅斯林甩给我一张黑脸。

在离开包厢前,我给予傅斯林最后的警告:「我呢,骨子里刻有疯癫基因。一般别人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去报复别人。日后,你若是不主动来找我晦气,我也就不会在外界面前公开我们结过婚的事实,这样,对你好,对我好,对大家都好。若是你再不分青红皂白往我身上泼脏水,来招惹我,那么我们鱼死网破,我不介意自己被骂离婚女,那么傅总您呢,您介意您将来的太太被人说成是狐狸精上位吗。」

我最后把视线落在迪娜身上,「你的确不是小三,但你也说不上完全没有插足过我和傅斯林的婚姻。在我与傅斯林仍旧是夫妻时,你不也经常给他发消息,和他暧昧来暧昧去吗?」

迪娜被我戳到了痛处,惨白着脸说道:「你们又不是因真心相爱而结婚,而且本该就是我先遇上阿林的,他是迫不得已才娶你的,我是我是……我是心疼阿林才和他发信息聊天的,阿林每日处理公司事情还要回家应付你,他很累的。」

我没用和傅斯林说话时那种冷漠刻薄的态度和迪娜说话,毕竟我怜香惜玉的心也是有的,向来对长得漂亮的女生嘴下留情:「但后来是我和他结婚了,无论你是否先我一步与他相爱,你都不应该继续和他暧昧不清,欲拒还迎。」

迪娜仍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一口咬定:「我们没有暧昧不清!」

我用克制的语气开口问她:「那你告诉我,一个已婚男人称呼一个未婚女子为亲爱的,而且那位未婚女子也并无拒绝之意,这算什么情况?」

傅斯林眼里的怒意腾空跃起:「宁睿,你看我手机了?!」

「既然要离婚,我为什么就不能在离婚前多掌握些仍处于婚姻状态下,你作为过错方的证据,说不定这些证据,日后能用来适当保障自己的名誉呢。」

傅斯林是我看过古早霸总文中,最令我讨厌的一个男主了。

作为男主,婚后和女二暧昧不清,冷落妻子,对妻子使用冷暴力,挖她肾,害她流产,诸如此类种种全方位对女主进行虐心又虐身的行为,数不胜数。

我走出包厢以后,在长廊里碰见了傅斯林的妹妹傅瑗。

傅瑗向来很讨厌宁睿,因为宁睿性情乖巧,很讨傅老爷子喜欢,傅老爷子疼宁睿多过疼傅瑗。又因为傅斯林这位大哥以身作则,不待见宁睿,所以她和她哥是一个阵线的,她讨厌宁睿的程度和傅斯林讨厌宁睿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见傅瑗,我突然就理解了傅斯林为什么会误会迪娜手臂上的淤青,是我弄的了。

接下来,傅瑗玩起了自爆,她拦住了我的去路,开口嘲讽:「宁睿,被我哥又一次误会的滋味如何啊?」

果然,今天的事情,就是傅瑗这只小鬼搞的鬼。

我一想到我轻轻松松因为一次他人对我的「诽谤」搞到了一块市值五亿地,空手套白狼,想想都开心。

我告诉傅瑗:「被人误会的滋味,真的不要太爽了。」

傅瑗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宁睿,你脑子没事吧。」

我侧身越过她,留给她一个身影:「我就是神经病。」

无药可救的那一种。

5

我回到宁家时,已经是深夜,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宁绗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爆笑校园,看得津津有味。

我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哥,是在等我吗。」

宁绗一见我回来了,立马收起爆笑校园,快速站起,从我的脸到我的脚,用眼神仔细地将我看了一遍,随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一口气:「我说我跟着你一起去,你偏不让,我真怕傅斯林会动手打你。」

我从他的话中听出端倪:「……傅斯林之前有动手打过我?」原文里有这茬子事?

「也不算动手。」宁绗说道:「你有一次不小心弄脏了迪娜送他的领带,他一气之下,把那条脏了的领带对准你的脸砸去。那会你正好站在楼梯口,想躲开,最后躲是躲开了,可你躲开后一时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断了右腿。」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右腿,倒吸一口凉气:「珍爱生命,远离傅斯林,噢耶。」

宁家原本只有宁绗一个「二世祖」(二世祖,专指纨绔子弟),后来我来了,宁家的二世祖就变成了「two」。

宁睿的爸妈都以为我是因和傅斯林那段不幸福的婚姻,导致我性情大变。

其实不是,是我本来就是如此。

穿书前,我和我那酒鬼爸烂赌妈生活在一起,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了喝酒摇色子打麻将说脏话。

品行不端的我,自十六岁就没有再读过书,我逃离了原生家庭,去了外面打工。后来,被一名所谓的好朋友,骗去了东南亚,被博彩公司扣了护照,一天二十四小时被人监视。

在博彩公司里工作,我若达不到业绩,就会挨揍。

那时候我就在想,原来我就算逃离了原生家庭,也还是躲不过挨打的命运。

曾经的种种遭遇,使得我并没有建立一套健全的三观,视道德于无物。脏话,打架,抽烟,喝酒,谎言,是五个最常与我为伴的朋友。

所以,在我发现自己穿书了以后,其实我很侥幸,侥幸自己能和之前烂泥般的人生挥手告别。

在这个世界里,我有亲情了。

有一对很爱我的父母,以及很疼我的哥哥们,我很珍惜他们。

亲情二字,是我穿书前一度非常渴望,却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而如今,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内心暴涨——我希望真正的宁睿不会回来。

只要她不回来,我就可以代替她,守住如今拥有的一切。

这样的话,我就会继续拥有疼我的父母和哥哥们,我会很幸福。

我很自私吧……

是的,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性格阴沉。

在这世上,比山匪还可怕的一种人就是盗贼。

山匪是明抢,可盗贼是暗偷。

贼,总喜欢背地里下手。

我知道,自己如今就是在窃取别人的人生。

可那又如何?

我就是坏,骨子里明晃晃的坏,与好人丝毫不搭边。

——

凌晨四点。

我和宁绗刚刚去参加完一场泳池派对回到宁家。

刚进家门一步,我就嗅到了一丝杀气……

我察觉到二楼的楼梯上隐隐约约站着一个黑影。

我下意识喊道:「二哥,咱们家遭贼了!」

宁绗也抬起头往我指着的方向望去,他半醉半清醒道:「小妹,照我看那是鬼!」

我和他相互对视一眼,齐声大叫:「鬼啊!」

二楼的那个「鬼」摁下手里拿着的遥控按键,整栋别墅的灯突然全都亮起,那个被我和宁绗称呼为又是「贼」又是「鬼」的家伙露面了——

是宁睿的大哥宁循。

我穿书后,最怕的人就是宁循,但矛盾的是,同时也最喜欢他。

宁循很爱唠叨,我从他身上总能感觉到那种哥哥唠叨弟弟妹妹的关怀之情。我怕他唠叨我,可也喜欢听他唠叨我,就纠结得很。

宁循是宁家长子,身兼宁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重任,却一身老干部作风。

日常喝的是枸杞泡红枣,大冬天的,还会追在我和宁绗身后,语重心长地开口提醒我们要穿冬裤,否则会冻感冒的。

不止我怕宁循唠叨,宁绗也怕他唠叨。

我和宁绗此时此刻见到宁循,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怂,酒意霎时间清醒了一半。

宁绗咧着嘴笑道:「哥,晚上好啊。」

宁循开口的语气很有教导主任的气势,他说:「才回来啊,也不看看几点了,再过两个小时,都可以吃早餐了。」

我和宁绗面面相觑,沉默无言。

光凭气势,宁循就已经压我们一头了。

我打算明哲保身,先发制人,「大哥,都是二哥的错!」我左边站着的人是宁绗,下一秒,我默默往我的右手边迈了一步,指着宁绗控诉道:「大哥,是二哥带坏我。」

宁绗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我用害怕极了的眼神看着他:二哥,我怕大哥。

我和宁绗开展了眼神交流。

宁绗:别说你怕,我也怕他啊!

我:二哥,昨夜我俩被逮了,是我牺牲小我,揽下罪责救了你,今夜轮到你了!

宁绗:妹,你臭不要脸!

宁循适时出声打断我和宁绗的眼神交流:「眼神交流完毕了吗?」

时间慢慢流逝,两个小时后,语重心长地劝说完弟弟妹妹的宁循,悠哉悠哉地走出书房,只留下书房里的我和宁绗,双手捂着耳朵,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6

宁循一番番语重心长的劝说并不能让我和宁绗「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贪玩的还是贪玩,喜欢浪的还是喜欢浪。

半年后,南市富人区一间豪宅里,正在举行一场晚宴。

这场晚宴,是宁绗一手操办的。

主要的目的是庆祝我二十六岁生日,次要目的是庆祝我脱离婚姻的苦海,恢复单身。

但不知道为何,我居然在我的生日晚宴上,看到了傅斯林。

看见这死狗,我顿时犹如生吞了一只活苍蝇一样,突然觉得有点反胃。

我和他之间隔着三四个人,我看见他了,他也看见了我,他微微蹙眉,正欲走过来张嘴和我说什么。

我一见这情景,立马掉头走人。

我认为我和傅斯林这位前夫哥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见面不必打招呼,直接当对方是陌生人就行。

就在我走到餐桌前拿起一杯红酒时,身后突然有人喊我,「妹!我穿这身西装如何,帅吗?」宁绗嘚瑟地朝我扬了扬眉毛。

我竖直大拇指:「帅,可帅了!」

我的生日宴会,宁父宁母因出国环球旅行数月,一时之间无法到场,至于宁循这位老干部,他管着宁氏集团,贵人事忙,出国谈项目去了。

所以,宁绗就作为家长代表,一手操办与出席我的生日宴会。

当然了,在我的生日晚宴上,玩得最开心的也是他。

「小妹,生日快乐。」

我本欲开口对宁绗说一声郑重的谢谢,因为我没穿成宁睿前,不曾有人对我的生日上过心。

别说开生日宴会了,就连一句生日快乐,我的父母都不曾和我说过。我只记得他们曾很认真和我说过,我的存在,于他们而言,不是他们的女儿,更像是一个讨债的仇人。

可谁知我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正经了没两秒的宁绗直接递给我一张卡:「小妹,卡里的钱,自己拿去买生日礼物,密码是你身份证倒数六位数。」

说完以后,这厮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宁绗端起酒杯,一头扎进舞池里,尽情狂欢,忘情自我。

穿书前,亲眼见证了我父母的婚姻有多么失败,为人父母也十分失败,所以如今我对待爱情和婚姻的观念是,去它喵的。

我在这半年里,前前后后谈了三任男朋友。

每次我对他们的新鲜感一过,就把他们踹了。他们都说我,睡过就翻脸无情,翻脸比翻书还快。

每次在和我的每一任男朋友开展恋爱之前,我都会明确告诉他们,我不是以结婚为目的和他们交往的,压根就没想过和他们有未来,所以不要对我倾注太多感情。

只是,往往深知这一点的他们,也还是会陷得很深。

为防止我再和他们谈下去,他们会对我死缠烂打。于是,我会在他们陷得更深前,先提分手,打住他们想和我步入婚姻的念头。

我不会结婚。

不会有孩子。

我可以有无数个男朋友,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成为我的丈夫。

我没有什么远大志向,没有事业心,由始至终向往的都是成为一个富婆,然后在有钱的日子里,吃喝玩乐,孤独终老。

——

今晚宴会来的人很多,帅哥更多,但我没心情看帅哥。

因为傅斯林这死狗一晚上我走哪,他跟哪,就跟个哈巴狗一样惹人烦。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他了,就差指着他鼻子问他是不是脑子抽风了:「跟跟跟……跟你大爷啊跟,有事说事。」

「宁睿,我想和你谈谈。」

我不耐烦道:「谈什么?」

他说,「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傅斯林:「我们之间都结束了,还有什么事情好谈的?!」

「你现在变得很奇怪,宁睿。」

「傅总,咱们之间现在没有了婚姻法可以约束的关系,我变得奇不奇怪,关你何事?」

「宁睿,我和迪娜要结婚了。」

我脸上洋溢着高兴的表情,真心诚意地说道:「那我提前祝你和迪娜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子孙满堂。」

傅斯林说道:「比起祝福,我更希望你到时候,能出现在我和迪娜的婚礼现场。」

我很疑惑:「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去参加你和迪娜的婚礼?」

「是。」

听到他的回答后,我更疑惑了:「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如果你那天出现,就相当于一种变相的澄清与祝福。等同于给外界释放一种信号,表明你和我之间分手,不是因为迪娜的出现而导致的,我们是和平分开的。我不希望有人会以你这位宁小姐和我曾经的过往,对迪娜造成什么不好的骂声。」

「……」傅狗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但我内心没有那么仁善,一口回绝:「不去。」

「为什么不去,宁睿,你是不是还在爱着我?」

傅斯林那谜一般的脑回路,真的让我无言以对。

我忍下想爆粗的心,忍住自己那暴躁的脾性,保持高雅,勾起嘴角微微笑道:「我没病,也没瞎,不会对你还有那种想法的,你放心。」

「那你为什么不肯出席我和迪娜的婚礼?」

我也不找借口了,直截了当和傅斯林讲清楚:「我就是不想去,因为去参你的婚礼,就是平白无故浪费我时间。」

有那么多时间,在家睡觉不香吗。

「宁睿,我给你一个亿,作为出场费。」

哟,菜市场的大爷都没傅斯林这么豪爽,但是我如今也不差钱啊,甩下一句话:「姐也不差那几个小钱。」接着,扭头,转身,懒得再跟他废话。

傅斯林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有种莫名的落空感。

那种落空感,就像是一件原本属于自己的物品,后来不知为何,那件物品长了腿,自己跑远了。

很奇怪。

他从心底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

从此不再属于自己。

傅斯林结婚的那日,我收到了他的婚礼邀请函,我说了不去就真没去,选择无视邀请函,转手扔进垃圾桶。

一个月后,有媒体拍到傅斯林陪着傅太太出入私立医院,并且傅太太的小腹微微凸起,外界纷纷猜测,傅太太这是怀孕了?

然后,傅氏集团,傅总和傅太太,这两个关键词成了热搜预定。

有一些爱吃瓜的八卦网友还专门跑到我最新一条转发的微博下评论。

兔兔不吃图图:【姐,不要伤心,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有钱!】

迷茫的流氓狗 ZZZG:【我觉得还是你和傅总更配。】

住在瓜田里的 run 土君:【结婚一个月就显怀,这有点先上车后补票的意思哦!他们之间,莫不是早就勾搭上了,依我看,他们就是奉子成婚……】

我没有认真看过这些评论,微博上线之后去超话里打卡,并且转发了一条白 Rap 最新发的专辑的微博后,下线,补觉。

晚上十一点,南市一间外表装修非常工业风的酒吧里。

一分钟前,我正和我的第四任男朋友说了拜拜,把他踹了,转头就发现我身旁的高脚吧椅上,不动声色地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戴着眼镜,鼻子高挺,棱角分明,金色的眼镜框在酒吧晃眼的灯光照射下,倒是显得别有一番斯文败类的骚味。

嗯,是我喜欢的类型。

现有美男在身旁,不去撩一撩,好像有点不甘心哦。

我放下喝剩一口的威士忌,侧着身子缓缓靠近那个被自己归类为斯文败类的男人,舌尖轻轻舔了舔下唇,用最骚的语气说出眼下我认为最能体现自己较为友善的文字:「小哥哥,你的嘴唇真性感,好想吻一吻。」

我有些微醺,但人还是清醒的,只是女流氓的本质暴露了。

那男人拿着酒杯的手一愣,转而诧异地盯着我。

随后,男人的表情由震惊转换作沉思状,默不作答。

行吧……

长得这么帅,是个哑巴?

真可惜。

但下一秒,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男人的手掌落在了我的手腕上,他的声音很好听:「那……你想怎么吻?」

噢,原来不是哑巴。

我笑得很柔媚,反问他:「那你会怎么吻?」

男人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似笑非笑地说:「口说无凭,你要不要试试?」

7

第二天下午。

酒店顶层套房内,床上是凌乱的被褥,垃圾桶里装着几个用过的安全套。

我淋浴完毕,走出浴室时,那男人已经醒了,他光裸着上身,背对着我,站在床侧的落地窗前。

我本想不动声色地离开,毕竟一夜情嘛,睡过爽过就完事,萍水相逢,不必结识,无须结缘。

就在我拿上手机和包包准备迈开脚步离开时,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体力耗费太多,脚下生软,幸亏我反应快,扶稳了一旁的墙壁,但好死不死,我没走两步,腿又生软,差点摔个狗吃屎……

我忍不住低头怒骂:「靠。」

男人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转过身看着我。

他眼眸的情绪,我看不懂,也没打算看懂。见他没说话,而我也没想开口和他说话,我俩就在那大眼瞪小眼,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但是光瞪眼,也挺累的,后来我瞪眼瞪累了,打了个哈欠,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小哥哥,山水有相逢,拜。」

没等他回话,我就闪人了。

离开套房后,我总有一种,我就是个死混蛋,睡了人家帅哥哥,一觉醒来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渣女感。

不过这种渣女感也没维持多久,就烟消云散了。

离开酒店后,我打车直奔商场。

今天是宁绗的生日,这家伙早在半个月前,就一个劲在提醒我,他生日那天,我一定要出现在他的生日酒会上,给他助兴。

酒会七点开始,而现在是下午两点,趁着还有空,我得去商场逛逛,给宁绗挑份礼物。

我给宁绗挑选礼物挑了很久,花费了很多时间,最后几乎是踩着点去现场的。

宁绗的酒会开在南市某闹市巷尾一间不起眼的两层小酒吧里。

这间小酒吧,原本是宁绗为他心爱的女孩买下的,他心爱的女孩曾无意间说起,在酒吧里求婚一定很浪漫,只因这一句玩笑话,宁绗就买下了这间酒吧。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们分了手,小酒吧从此就一直闭门不接客。

我不清楚宁绗今晚为何把过生日的地点定在这里,但我也没打算细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过去,何必去深究和挖掘呢。

推开酒吧的玻璃门,我被一名服务生引领着走上二楼,推开包间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昨天晚上我勾搭成功,并与他在酒店睡了一觉的那个男人。

……世界那么大,昨晚睡过了,早上见过了,晚上居然又碰上了。

孽缘呐。

包间里,人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男人,他们都是宁绗的朋友,其中有很多我都不太认识,但在宁绗组的酒局里见过,也算面熟。

唯独那个男人。

直觉告诉我,他和宁绗的关系不一般。

我开始反思自己,昨晚究竟睡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过,管他呢,睡了就睡了,难不成他还能追着我要我对他负责不成?

负责是没可能负责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负什么责呢。

酒会全程,那个男人非常识趣,没有把眼神落到我身上。而我也非常识趣,全程没有看过他一眼,就像昨晚上和他的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酒会结束后,我搀扶着喝吐了的宁绗离开包间。

酒吧外面,宁家的私人司机何叔已经开车在等着了,我本想把宁绗交给何叔,让何叔先带他回家,但喝醉了的宁绗废话贼多,他不肯上车,嘴里一直在念叨着:「阿梁!阿梁……你别走。」

这家伙还把我当成他口中那位阿梁了,其间,他的双手一直在我腰间来回磨蹭,好家伙,揩油都揩到我身上了,并且还含情脉脉地和我说:「五年不见,阿梁,你怎么好像变胖了,以前你的腰就跟小柳似的,可瘦可瘦了。」

我极其无奈地开口:「二哥,大冬天的,谁不穿暖和点啊,你刚刚摸的不是我的腰,是我腰间的一堆暖宝宝。」

宁绗不信:「别狡辩了,阿梁,你就是胖了!」

我不和酒鬼一般见识,柔声哄道:「好啦好啦,是是是,我就是胖了……」

「阿梁。」半醉半醒间,宁绗突然一把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他把我当成她了,声音嘶哑,极尽难过:「我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四周有人在看着我和宁绗。

直觉告诉我,那双炙热的目光来自酒吧马路对面。

我往那方向看去,那里有个街边鲜花摊,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摊前蹲着一位客人在挑选鲜花。

没有炙热的目光。

刚刚……许是我的错觉吧。

我把眼神收回,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三秒钟的气,随后,一鼓作气,扒拉开宁绗,把宁绗这张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以极快的速度给塞进车里,随后,关上车门,大功告成。

我对何叔说:「麻烦你扶我二哥上楼回房间休息的时候,记得动静小些,不要惊动我大哥。」

何叔点头:「是的,小姐。」他又问道,「小姐,那我需要几点来接您?」

「不必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何叔在开车离开前,还特意嘱咐道:「小姐,夜深了,请多注意安全。」

在穿书的这半年里,我收获的关心很多,宁睿的爸妈,她的哥哥,以及宁家的管家张叔,和眼前的何叔,他们都对我很好,都很关心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缺爱缺久了,我向往他人对我关怀,但却又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关怀,这是一种十分纠结的病态心理。

「好,何叔,那你也要开车小心。」

「小姐再见。」

「再见。」

在目送何叔载着宁绗离去后,我回到酒吧里,今夜来参加宁绗生日酒局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我嘱咐里面正在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走之前记得锁好门窗,随后拐出小巷。

今晚除了宁绗的酒会,我还另外有约,见面的地点就定在酒吧附近的一个夜总会场所。

——

酒吧马路对面的鲜花摊。

摊主大妈看着蹲在自己鲜花摊前,目光呆滞,恍若木头人的那位年轻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大妈也是个热心肠的,她刚刚看见这位姑娘站在自己鲜花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酒吧门前亲密有加的一男一女,以为她是亲眼目睹了男友出轨现场,便出言安慰道:「这个世界啊,男人就是这么不靠谱的,见一个喜欢一个。姑娘,你别哭,你需要纸巾吗……」

梁音缓缓站起:「谢谢阿姨,不需要了,我没事。」

8

在夜总会服务员小哥哥的带领下,我走进包厢。

刚一进门,就被一抹高瘦的身影一把扯过手臂,被他按压在墙壁旁。

包厢内灯光昏暗,我伸手抚上他消瘦的脸庞,动作暧昧,言语也极其暧昧:「怎么,想我了?」

他低声应道:「嗯,我想你了。」

我用力推开他,轻蔑地笑了笑:「周砚,这才多久不见啊,就说想我了。」

「半年,小睿,我们有半年未见了。」

「所以呢?」

「我拿到金花影帝奖了。」

我也看娱乐新闻,这个消息我知道。

周砚是如今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而让他成名的这些资源,很大一部分是我曾经给他的。当然了,光凭我给他资源,若他不努力,也不可能这么快功成名就。

「你拿奖了,那又如何。」

「小睿你说过的,等我出名,你就会重新喜欢我。」

周砚是我的第一任男朋友,七个月前,我追的他,他那时靠着一部网剧,演艺事业有点起色。

而我和周砚之间的「月老」,就是宁绗。

宁绗虽说是个二世祖,但他也是个有工作的二世祖。

正业:喝酒玩乐,副业:拍电影。

宁绗是个正经导演系毕业的高才生,只不过日常和我一样,喜欢不务正业而已。

七个月前,傅斯林因迪娜的事情来宁家当面找我茬后,宁绗怕我离婚后前夫来找茬,因情绪不佳会导致抑郁心理。所以不务正业的他,偶尔务了那么一次正业,说要拍一部武打电影,要我陪他一起去面试男演员,让我多看男色,借此散去心中那一团郁闷的乌云。

周砚是那部电影的男二号,年轻帅气。而男一号,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的角色,所以在选角上偏向于成熟风男艺人,因此,男一号不是我的菜。

我喜欢年轻帅气迷人的,不喜欢大叔型男人。

在片场里,我见到了周砚,我很喜欢周砚那张脸。

于是,我这位导演的亲妹,宁氏千金,开始对他展开猛烈的追求。

他缺资源,而宁氏集团旗下,有的是影视公司,正好宁绗又是混导演圈的,有的是人脉,既然周砚缺资源,那我就砸资源给他,没有人脉,我就让宁绗推荐一些圈中导演给他。

我花了半个月把他追到手。

然后,在他成为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的第一个月,我对他腻了,就找了个借口,把他给甩了。

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是维持不了长久喜欢的。

他动心了。

而我,只是短暂对他有了些许兴趣,仅此而已。

我甩了他的理由是,他要家世没家世,要事业没事业,所以不配站在我身边。

「周砚,你错了。」我烟瘾犯了,从包里拿出一盒烟,一边用打火机点燃香烟,一边纠正他的话:「我记得我那时说的是,等你出名了,我或许会重新喜欢你。你知道或许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或许的意思是表示可能但不肯定。周砚,你小学语文没过关喔。」

我缓缓吐出一团烟雾,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昨晚打电话来说要和我见面,就是为了通知我,你获得了金花影帝奖?」

我笑了笑,说道,「周砚,你无不无聊啊。」

「小睿……」

「别在我面前装深情,我向来不相信深情这玩意。」

周砚听后缄默不言,随后,他伸过手夺过我手里的烟,「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我真的挺讨厌被除了我的两位哥哥和宁父以外的其他男人管束,重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还有话要说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困了,得回家休息了。」

「既然你没想和我复合,那为什么今晚愿意出来见我。」

「因为顺路。」

他昨晚打电话约我见面,地点让我定。

既然我都是有空,又让我选择见面的地点,那我去参加宁绗的酒会之余,顺路去见一见旧相好,好像也并不是一件让我觉得十分难办的事情,就当叙旧了呗。

「那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

我回答,「不过就是一场你情我愿,已成过往的成人游戏罢了。」

说完,我欲转身离开,但周砚不肯轻易放我走,他把我压在包厢的欧式沙发上,以脸贴着脸,鼻尖对着鼻尖的近距离姿势压制着我。

我挣扎着推开他,推搡期间,我两指间夹着的烟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

他没有在意自己是否被烫伤,他只在意:「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听见这个字,我笑了出声,笑声疯癫,似是在自嘲,又像是掩饰心中悲凉:「在我人生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就没有人教过我什么叫做爱。你何德何能让一个曾经在漫长的日子里与爱绝缘的人,在短时间里学会去爱一个人啊?」

「周砚,我喜欢过你的脸,仅此而已。」

喜欢的是你的脸,而非是你这个人。

他苦笑道:「小睿,你的话,一如既往的那么伤人。」

「所以周砚,别喜欢我,我们那段过往,也千万别留恋。」

9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距离我穿书,已经过去一年了。

这一年里,我过得浑浑噩噩,日夜颠倒,烟酒不断。

而宁绗,可能是他年长我两岁的原因,这位还有两年即将奔三的老男人,也和我一样把白天当成夜晚,夜晚当成白天过,和我一样抽烟喝酒,但这位老男人,没我身体耐抗,我还好好的,他的身体却垮了。

得了胃癌。

私立医院的 VIP 病房里。

宁绗躺在病床上,脸色痛苦:「小妹啊,我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癌,上天为何要这样待我!」

我:「二哥啊,你这是早期确诊,死不了的。」

宁循:「叫你整日喝酒抽烟熬夜蹦迪,活该。」

宁绗觉得不公平:「大哥你就是故意搞针对,你故意针对我!小妹她也喝酒抽烟熬夜蹦迪,你为什么不说她!」

宁循板着脸:「往日我说你俩说得还少吗,只不过小妹比你省心,她起码知道喝酒抽烟要适量而为,而你就是奔着抽烟喝酒抽死喝死去的吧。」

宁绗歇斯底里:「大哥,我是病人!病人!医院明文规定不许在言语上让病人不舒心,这样会导致病人心情不好从而影响治疗的!」

宁父宁母走进病房,宁母心疼儿子,声调默默放软:「小绗,你现在感觉怎样?动手术的伤口还疼不疼?真是心疼死妈妈了,在你身上动刀子比割我肉还让我心疼。」

宁父不满地「嗬」了一声:「慈母多败儿。」

宁母一个眼神看了过去,宁父立马没了先前的威武:「严父也经常出不孝子的。」

眼前这一场景充分证明,宁父家庭地位堪忧。

随后,宁父满眼慈爱地看着我:「比起这小子,还是我们家小妹懂事些。」接着,宁父话音一转说起,「小睿,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伙子啊。若是有,无论家世如何,你都可以带回来给爸妈看一看……」

从懂事到喜欢的小伙,这话题跨越度蛮大的。

说起这事,宁母随即就忘了她那宝贝儿子,把眼神往我身上瞅来:「小睿啊,妈妈我想当外婆了。」

过去一年,因我和傅斯林之间那段失败的婚姻,宁父宁母也不敢对我催婚太过。

而宁家其他两个儿子,也都不是适合的催婚对象。

宁循一门心思把宁氏集团当成老婆一样掏心掏肺去对待,这导致宁父宁母不敢对这位任劳任怨的大儿子进行任何催婚的行为,怕逼得急,会把宁循逼走不管公司的事,这样他俩就不能继续当「甩手掌柜」,全世界到处飞了。

毕竟,宁家三兄妹,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只有宁循了。

至于宁绗,早些年,他因为感情问题,差点都闹出精神疾病了,所以他们也不敢催婚宁绗。

这绕来绕去,最后催婚的对象就又落我头顶了呗。

因为我虽然离婚了,但除了在性情上和以前的宁睿有区别以外,在精神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在他们眼中,我还是那个可爱的贴心小棉袄。

这时,宁绗也来插一脚:「小妹,说实话,我也挺想当小舅舅的。」

我和宁循难得统一战线,齐齐看向宁绗,异口同声:「我也挺想当姑姑(大伯)的。」

宁绗:「宁睿你这叛徒!」

他内心默念:以前都是我和你同一阵营的,这会你怎么和大哥站一起了。

叛徒,叛徒睿!

随后,宁父宁母又提起事关我结婚的话题,我以暂时无心结婚为由,把催婚的话题给掩盖过去。

结婚?

结婚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

单身它不香吗!

——

别看宁绗长得这么高个子,其实这家伙胆子特别小。

宁家在医院安排了保镖和看护的人,但宁绗这还不满意,居然要我这位柔弱的小妹今夜留下来陪他,而他给出的理由是:「妹啊,今天我动了手术,我怕没有最最亲爱的家人守着我,三更半夜睡着睡着伤口裂了,没人及时发现,失血而亡怎么办……」

「哥,你这是杞人忧天。」

「妹,我这叫宁绗忧伤。」宁绗担心伤口,所以简称宁绗忧伤,他怕我不理解他的意思,还特意补充一句:「不是伤心的伤,是伤口的伤。」

这个矫情的家伙!

第二晚,他还是以同样的理由让我留在医院陪他。

不过就冲宁绗那一句:「我怕没有最最亲爱的家人守着我,三更半夜睡着睡着伤口裂了,没人及时发现,失血而亡怎么办……」就凭他这一句话,我是心甘情愿留在医院陪他的。

家人。

终于有一天,我能以家人的角色去守护别人了。

这就证明,我也是被需要的。

这样的感觉,真好。

第三晚。

三更半夜的,宁绗这厮坐在病床上喊饿,不肯睡觉,拽着我的手,可怜巴巴卖惨道:「小妹,我好饿。」

宁绗恢复得挺好,术后的第二天晚上,就可以进食了。

「要不,你出去给我买些吃的吧?」

「二哥,三更半夜的,你忍心如此差役你这么可爱又娇弱的小妹吗?」

「忍心。」

「绝交。」

「不,妹啊,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哥啊,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不,你更加残酷!更无情!更无理取闹!」

「行,我去给你买。」

在我的服软下,终于结束了这浓浓的琼瑶式对话了。

医院附近的路我不熟,本想点个外卖,但快凌晨三点了,外卖都歇息了。就算外卖还有的点,也很难找到适合我们家矫情小绗绗吃的清淡食物。

我盲目地开着车,在医院附近绕圈。

越开越远。

开了大概有十分钟,终于看到一档名为「二大爷爱吃烧烤」的烧烤档,他们是做宵夜的,这会准备收摊,但收摊行动被我这个意外之客给打断了。

半个小时后,我拧着用绿色环保袋装着的一小锅粥,走上医院一楼门口的台阶,准备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时,身后被人猛地一撞,差点连人带锅扑倒在地。

那人连忙开口道歉,「不好意思。」

我接受了他的歉意,「没关系。」

毕竟来医院的,都是患者或者患者家属,没必要计较什么。

但,下一秒,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傅斯林的那张脸。

果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

我看了他几秒,默默把视线挪开,迈开步伐,想离他远一些。

但人总归是犯贱的,离婚前你对我爱理不搭,离婚后他喵的就爱动手动脚。傅斯林突然伸手拽住我手腕,来了一句:「宁睿,好久不见。」

我朝他微微颔首,就当回应了,甩开他的手,准备走人。

傅斯林质问道:「就这么冷漠?」

我瞥了他一眼:「那你想我对你多热情,你真当你现在是在巴西,我还得给你来一个热情的桑巴舞?」

傅斯林突如其来说了一句:「我太太要生了。」

我满脑子都是:这关我叉事,又不是我太太。

去年八月份,有媒体曝出傅斯林以及迪娜这位傅太太同时现身医院,并在文章里配了一张迪娜小腹凸起的照片。想必是结婚时,迪娜穿的那件婚纱有意设计遮挡了肚子,所以外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这会二月份就要生了,去年八月到今年二月,嗯,他们俩的进展一如既往的快。

「那恭喜恭喜。」

傅斯林阴阳怪气地问:「是真心的吗?」

真想给他一白眼,问他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算了……和废人就不必多说废话了:「你就当我不是真心的吧。」我就连一句拜拜也不想和他说,转身走到电梯前,摁下往上的电梯键,等待电梯到来。

傅斯林冷不丁地跟了过来,我走进电梯,摁了七楼,他也走了进来,摁了二楼。

电梯到达二楼,傅斯林在走出电梯时,他又突然来了一句:「不要试图破坏我和迪娜的婚姻。」

我极其无语。

自作多情这个词语,形象生动的在傅斯林身上体现出来。

生而为人,就没见过这么臭自恋的。

谁有空去破坏他的婚姻了……

——

早上七点,我离开医院,回家补觉。

晚上七点,我又来到病房,来守护我那矫情的二哥。

然后……我居然在病房里看见了熟人。

就是那位我曾经在酒吧里勾搭过的「斯文败类眼镜男」。

上次我和他碰面,还是在宁绗的酒会上,半年后,居然又在医院碰见了。

上次,宁绗没向我介绍他,而今晚宁绗主动提起:「小妹,你还记得吗,这位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缠着的司景哥哥。」

10

司景?

而且还是「宁睿」小时候最喜欢缠着的司景哥哥?

话说回来,真不认识。

我只看过原文剧情,拥有上帝角度,在作者创作出的剧情以内知道每个人的结局,但我又没有宁睿这个角色本身的记忆,我不可能准确知道她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

「司先生,你好。」司景哥哥这四个字,我真喊不出口。

宁绗疑道:「你怎么和景哥变得这么见外了?」

司景倒是坦然接受了我这句司先生:「无事,我与小睿也有三年多未见了,感情淡了,见外些很正常。」

我:「……」

三年未见?

您确定?

大哥,咱们半年前有过一夜睡眠关系,你忘了?

不过,他没有说破半年前的事,我也权当那件事不存在。

我和司景在病房里并没有过多的视线交流,他和宁绗说话时,我低头捧着手机在玩消消乐。我和宁绗说话时,他会安静地听着。

一切都显得很平常。

但,没过多久,我们那矫情的小绗绗又开始喊饿,要我给他买吃的去。我说外面买的不太健康,他饿的话,我让家里的阿姨做好了送过来。

可那矫情鬼不同意,「我就想吃外卖!想吃你亲自给我买的!」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我忍下想揍他一顿的心:「哥,那你想吃什么?」

「方便面。」

我摆出宁循同款老干部神态:「那个不健康。」

宁绗吐槽:「小妹,你那神情怎么开始变得跟大哥一样,看着怪瘆人的。」

站在病房门口的宁循适时地出声:「我哪里瘆人了?」

宁绗:「哥,你哪哪都瘆人。」

宁循:「……」

宁绗:「哥,你为什么不反驳。」

撇下公司事务来医院探望自家亲弟的宁循:「我突然觉得你今天有点丑,不太想和你说话,所以你闭嘴。」

被骂丑被骂闭嘴的宁绗:「……」

察觉到病房里硝烟味有点重,我自觉地退了出去,亲力亲为,去给绗某人买吃的。

我前脚走出病房,后脚司景也跟着走了出来。我走得急,没注意到他一直跟在我身后。

「小睿,」他突然喊住我。

我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看着他:「有事?」

「我也饿了。」

我理解了他那句话的表面那层意思:「那你等着,我也给你打包一份。」

他淡淡地看着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买吃的吗?」

我拒绝得很干脆:「不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打从我踏入病房那一刻起,我就能从司景的眼神里看出他对我这人燃起兴趣的欲望。

那种眼神,先前我对他有过,但又不止对他一个男人有过。

说实在的,我眼下没有和司景再续一夜露水情缘的意愿。毕竟,我二哥喊他景哥,又说他是我小时候最爱缠着的司景哥哥。又是景哥,又是司景哥哥的,这足以证明司景和宁家之间关系匪浅。

我泡谁睡谁都好,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不帅的不要。

矮的不要。

身材不好的不要。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杀熟。

和宁家有来往的,我都不会接近。

毕竟,我要维持自己在宁家人面前乖乖女小白兔的形象。

司景是个懂得何为适可而止的人,他也没有继续询问我拒绝他与我同行的原因,而是说:「那麻烦你了,我要一份面。」

我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被衰运光顾,电梯从七楼下到医院一楼,走出电梯后,没走几步,我就看到了傅斯林以及他的助理小康。

面对傅斯林,我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但小康看见我,不知为何,嘴里突然蹦出了一句:「太太好。」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傅斯林没什么反应,而我,反应极大,停住脚步,瞪着眼睛:「谁是你家太太。」

傅斯林冷笑一声:「他只是说错一句话,你有必要反应这么大,上纲又上线吗?」

「傅斯林。」

「有话直说。」

「你去死吧。」

这次,轮到傅斯林瞪直眼睛看着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烦都快烦死他了,嫌弃地瞅了傅斯林一眼,把他刚刚对我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我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你有必要反应这么大,上纲又上线吗?」

看着傅斯林那张被我气得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脸,我此刻的心情,就如同金星老师那个代表性手势——

「完美」

傅斯林:「你!」

傅斯林应该很少被人顶撞,又或者说很少有人敢和他顶嘴,他身为傅氏的总裁,总是习惯性命令和吩咐别人。可他离婚后,每一次遇见我,十有八九都能被我气得脸色一变:「宁睿,你!你很好你真厉害真会说话!」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略带笑意地看向小康,接下来我的这句话是和小康说的,尽管我和他不熟:「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小康这次没喊错了,他说:「宁小姐,您慢走。」

傅斯林用一副质问的目光看着小康:「到底谁给你开工资?」下一秒,「走什么走。」傅斯林快步上来挡在我身前,「宁睿,我还有话没说完。」

可能是早已经过了爱看虐文小说的年纪,我真的挺烦傅斯林这一类挖肾男主的。

打从一开始我穿书过来我就烦他,我烦他烦到此时此刻就很想给他一拳,早没了先前在病房里的那股温柔劲:「傅斯林,虽说你比我大,但我打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尊老爱幼的热心社会主义接班人,我眼下要去买饭,忙得很,也烦得很,你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别逼姐打你。」

「开口闭口就是打字,你……」

「你什么你,滚一边抽抽去吧。」穿书后,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也是出于没事找事做,我学了以色列马伽术,一种特种军用格斗技术,要不是自己这会身处医院这个公共场合,我真的挺想让傅斯林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温柔与暴力并存」。

上一秒,还能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下一秒,我就能让你跪地喊妈妈。

「宁睿,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可不想听你说废话,径直越过他,走向医院门口。

但他不打算就这么让我走,反拽住我的手臂,迫使我和他面对着面听他说话:「你是不是耳聋?」

身处公共场合,贸然出手打人,会引起围观的,为了不扰乱公共秩序,我忍:「行,有话和我说是吧,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听你说。」

傅斯林和这间医院的院长认识,他直接带我走进院长办公室,院长十分有眼色地起身,出去,关上门。

傅斯林的助理守在门外。

办公室内,我忍下心底的不悦,听着从傅斯林口中蹦出的废话。

「宁睿,和我离婚,你后悔吗?」

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真的不后悔?」

「给你一分钟,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你真的不后悔吗。」他又重复问了我一遍。

我的回答,其实根本就不必开口,用肢体动作就能充分体现出来了。

几秒后,我干脆利落一招制敌,把傅斯林反手摁在地上,右膝抵在他后背上:「下次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话,代价就是让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来自骨科医生的亲切问候。」

说完这句话后,我记起自己还得去给宁绗和司景买吃的回去呢。怕饿着我们家小绗绗,没有多余时间揍傅斯林一顿,我松开他,就在我拉开办公室大门,准备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我听见身后的傅斯林用后悔的语气开口:「宁睿,我后悔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后悔关我什么事?」

「宁睿,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就没那么喜欢迪娜了……」

我沉默了一会,告诉他:「你这是处于婚姻迷茫期,不要胡思乱想,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要学会对自己的妻子保持忠诚。」

半个小时后,我买了两份面回了医院。

宁绗一边吃着面,一边吐槽我:「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小妹,你在买面的路上,是去了一趟火星吗。」

我回答他:「是啊,所以我后悔没回来迟一点,饿死你得了。」

宁绗控诉着:「小妹,你又欺负我了!我才动过手术,你居然欺负我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病人!」接着,他又哼了一声,借此表示自己不满的一面。

我懒得和宁绗这位「老弱病残」占了弱病残三项的男人计较,捂着耳朵,喃喃自语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宁绗:「你才王八呢,我们绝交!」

我淡定地回击着:「绝交就绝交。」

绝交还没够两秒呢,他又开始和我说话了:「我渴了。」

指望我给你倒水?哼……我内心矫情着呢:「求我。」

没有底线的宁绗:「求你。」

在我和宁绗斗嘴期间,司景一直安静地吃着他的面,以至于他安静过头,让我都差点忘了在宁绗的病房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了。

不过,也因此,倒让我平白无故在一瞬间对司景生出些莫名的好感。

之前我勾搭他,纯属是觉得他帅。

但这会,我觉得这个男人除了长得帅以外,还是有其他优点的。

比如,在别人说话时,他会安静地听着,不会贸然打断。

又比如,一个小时前,在病房外边的长廊里,我拒绝了他提出想要和我一同外出买吃的意愿后,他会尊重我的决定,没有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去。

光是就凭以上这两点,让我觉得他和傅斯林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我的记忆里,很多时候,我和傅斯林说话,他总是会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态度,更是很少会选择尊重我的意愿。

11

宁绗住院两周后,出院了。

出院以后,这个不听医嘱,不肯乖乖留在家里好好休养的家伙,非要囔囔着要出去寻乐子。

这动手术的伤疤刚好,他这会就忘了疼。

他出去玩就出去玩嘛,还三更半夜喝醉了,闹得我凌晨两点离开温暖的被窝要去酒吧接他。

淦!

在去酒吧接宁绗的路上,我在等红绿灯时,被一辆路虎追尾。

我今晚从家里出来得急,随便挑了一辆车开,反正宁家车库里的车又不止一辆两辆,追尾也不算是事,也因为急着要去接那个喝的半死不活的酒鬼,我也没想下车去追究什么。

停在我后面的那辆路虎,从驾驶位上下来了一个男人,他应该是下车打算和我商量赔偿事宜,但我赶时间,见绿灯亮起,踩了一脚油门,留下那位车主在原地迷茫。

五分钟后,我火急火燎赶到酒吧包间,看见了戏剧化的一幕。

宁绗闭着眼睛,背靠沙发,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但右手却死死握住一个女子的手,任凭在场的其他人怎么用力掰都掰不开他的手。

我朝陆知韩点头打招呼,「陆哥。」

陆知韩一看见我,犹如看见了救星,「小睿来了,快把你哥带走吧。」他指着不远处的宁绗和那位女子,无奈说起:「你哥喝多了,我们准备送他回家,碰巧走到包间门口,人家姑娘也是刚好路过咱们包间,他见了人就非握着人姑娘的手不放,在耍流氓。」

陆知韩喊宁睿亲爸为大舅,他比我大,和宁绗同岁,所以我直接忽略那个「表」字,喊他陆哥。

包间里,除了陆知韩,司景也在,还有其他两个男人,一个叫许维生,一个叫逸野,我也对他们几个微微颔首:「司先生,许哥,逸哥。」

司先生。

听见这个称呼,司景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不满,但很快,这丝不满就消逝于满脸冷意之下。

他们四个,除了半年前归国的司景以外,剩下的三个,都是宁绗最铁的朋友,之前在宁绗组的酒局里,我都见过他们。

宁绗住院期间,陆知韩和许维生身处国外,而逸野在香港处理事情,所以宁绗一出院就一天几个电话指责他们三个不厚道,他住院了都不来探病。

这不,近几天陆知韩他们几个陆陆续续回到南市后,就被宁绗抓来陪他喝酒了。

和包间内所有人打过招呼后,我试图上前把人家姑娘的手从宁绗的手掌中抽出。

但宁绗那手劲,连陆知韩这个大男人都没办法,就算我怎么用力掰,用力拽,都分不开他那只手。他的手,就跟焊在人姑娘手腕上一样牢固。

我一连喊了宁绗三声二哥,他都没什么反应。

那位女子一直坐在他隔壁,低着头。

我用尽力气,怎么拽也拽不动宁绗的手分毫,甚至我的指甲还不小心划伤了那位女子的手背,留下了长长的红痕,「很抱歉。」

听见我的道歉后,她抬头冲我笑了笑,「没关系。」

我看见她脸的那一刹那,愣了愣。随后,我放弃分开那两只由宁绗占据主导性,十指紧握在一起的手,快步走出包间打了一个电话。

五分钟后,我处理好一切后,进到包间,凑近宁绗的耳旁说了一句话。

然后,更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宁绗主动松开了那位女子的手。

那女子见状,立即起身离开,但我快一步挡住了她的去向,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再次确认她的长相,「这位小姐,我为我哥的鲁莽行为向你道歉。」

她轻轻一笑:「没关系。」

她绕开我,走向门口。

等她离开后,包间里四张皆带有疑惑的脸一致看向我。

逸野好奇道:「小睿,你和你哥说了什么话,他怎么听了以后这么听话地松开手了。」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能说:「这是秘密。」

许维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我觉得她应该是搬出她大哥来压她二哥了。」

逸野:「对哦,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循哥教训起弟弟妹妹来,就跟个唐僧似的,一开口就可能说了,阿绗最怕他了。」

陆知韩也跟着打趣:「都说大家族事多,就他们宁家是个例外。别说争家业了,我看阿绗和小睿,倒是挺乐意不用管理宁氏。」

说起我那位单身狗大哥,我也来劲了:「各位哥哥们,你们有什么合适人选吗,我见我大哥每天忙公司的事太过辛苦,想给他介绍位女朋友。」

陆知韩:「别搞。」

许维生:「别闹。」

逸野:「别开玩笑。」

我:「胆小鬼,你们怎么都这么怕他。」

他们仨反问:「你难道不怕他?」

我:「你们觉得我像是怕他的人?」

他们仨一致点头:「像极了。」

好吧,我是有点怕他,但那只是一点点……

从进包间那一刻,我就感觉出司景的气场有些低压,但我无心去关注他究竟怎么了。在我和陆知韩他们说话时,他也不出声,存在感极弱。

没过多久,有人站在包间外敲门,「小姐。」是家里的保镖。

我让他们两个直接进来,一边一个架着宁绗先去车里等着。

随后,我也起身向陆知韩他们告别:「哥哥们,我就先走了。」

逸野笑道:「去吧去吧。」

陆知韩和许维生同时开口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司景拿起酒杯,和许维生碰了碰,他依旧没有出声,只默默注视着我离去的背影,垂下眼眸,眸中情绪多变。

喊别人都是哥,就喊他司先生。

12

第二日,宁绗醒来后,急匆匆地走进我房内,连门都不敲就算了,还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夺过我手中的手机,扔在一旁,双手使劲摇晃着我肩膀:「小妹,她人呢!人呢!」

「……」

「小妹,别不说话。」

我悲催地哀吼道:「你能不能让我把这局王者打完!」

「不能!」

「小妹,别磨蹭了,这事事关你哥后半生的幸福!」

见宁绗都快急红眼了,莫名其妙的,我被他那种失而复得又恐再度失去的惊慌感传染了,赤脚下床,扯上他手臂,下楼穿鞋,往车库的方向走去。

一辆黑车的卡宴,缓缓拐进小巷。

我降下车窗,指着前方一栋三层出租屋:「她住在二楼,楼梯间右拐,最里边的那间套间。」

「二哥,」我看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宁绗,问道:「你和她,分开几年了?」

「五年。」

宁绗混混沌沌地度过了五年没有她的日子,他以为她死在了五年前那场事故里,所以时常借酒消愁。

可昨晚,他被陆知韩和司景扶着走出包间,喝得醉醺醺的他,连站都站不稳,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

五年之久,宁绗依稀记得,记忆中的她,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体香味。

擦肩而过时,他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所以,他是在醉得无意识的状态下,认出了她。

我又问:「那你们分开前,有睡过吗?」

宁绗觉得我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回答了:「睡过。」

「噢……」我故意拖长尾音。

他疑惑地看着我:「小妹,你在卖什么关子?」

「没卖什么关子,只是,恭喜你啊哥,大概也许或许……她给你生了个孩子。」

宁绗的表情一瞬间由疑惑转变成惊讶。

「我昨晚派了家里的保镖跟踪她回家,然后今早又找人查了查她这五年来的踪迹,发现她四年前生过孩子。」

「是个男孩,小名棠棠。」

「哥,我不知道你们当初为何分开,我也还没来得及让人去验 DNA,只是猜测,不敢确定那孩子一定是你的。」

宁绗沉默了很久。

在他沉默的时间里,我掏出了手机,发现我这位挂机的「安琪拉」被队友痛骂,我惭愧极了,沉浸在我队处于劣势并且被对方压制着打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宁绗推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坐在驾驶位上,准备全身心投入战局,扭转乾坤的我:「就不想去见你的小侄子?」

昨晚,在酒吧里,我凑近他耳旁,低声和他说的那句话是:你先别打草惊蛇,我帮你找人好好看住她,等你酒醒后,你们之间,来日方长。

那位女子,我在宁绗的房间里见过她的照片,并且不止一次从喝醉的宁绗口中听过她的名字。

阿梁。

她就是宁绗口中,日思夜想的女人阿梁。

宁绗的房间,在靠近他床头那一面上,挂满了她一人的独照,有的是近脸照,有的是半身照,有的是全身照。

总之,他满墙都挂满了她的照片。

所以,今早我在得知那位阿梁有个儿子,是位单身母亲时,下意识把宁绗代入了孩子生父的角色。但刚刚从宁绗沉默的反应看来,我以为那孩子不是他的。

「那孩子,真是你的?」

「为什么不会是我的。」

「那你刚刚沉默那么久?」

「我那不叫沉默,我那是惊喜上头,瞬间失魂。」

「行行行,二哥我们先去解决事关你后半生的幸福大事……」我勾上宁绗的手臂,扯着他走向出租屋的楼梯间入口。

从楼梯上来二楼,左右两旁都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依次排列着两扇刷了白色油漆的木门。

她们母子住在二楼右手边最里面的那间房,门是虚掩着的,还没等我们推门入内,就听见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妈妈,这两位板着脸一直盯着我们看的叔叔是谁啊?」

屋内,梁音摸了摸棠棠的脑袋,安抚道:「没事,叔叔他们对我们没恶意。」

梁音昨晚从酒吧离开后,立马打车回家,在出租车上,她通过 app 买了离开南市的车票,随后打了电话告知在酒吧里等着她送文件过去的老板,她要辞职。

回到出租屋后,她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一些重要的证件和几件换洗衣服,塞进一个黑色背包,抱起熟睡中的孩子,准备打车去车站。

但她还是晚了。

她开门时,门外站着两个男人。

准确来说,他们是我派去的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看见我和宁绗进来时,很自觉地退到屋外。

我在屋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站着,乖乖的当个吃瓜群众。

「妈妈。」梁音的怀里抱着一个小萌娃,他扯了扯梁音的衣服,想认证一个事实。小萌娃觉得坐在她们对面,那个红着眼眶,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妈妈看的怪叔叔,很眼熟。

他记得妈妈之前有拿过爸爸的照片给自己看的,他很像照片上的爸爸哦……

于是,他弱弱地问道:「爸爸,你是来接我和妈妈回家了吗?」妈妈说过的,有爸爸的地方才是家。

一句爸爸,成功让宁绗破功。

这至少证明,她有告诉过孩子,他的存在。

宁绗将满身寒意收起,从梁音怀中抱起棠棠,盯着孩子的眉眼看了看,只凭第一眼,就觉得是他的种。

宁绗抱起棠棠,走向门口。

梁音见势,慌忙地伸手去拦:「阿绗,别把他夺走……」

宁绗其实有很多话憋在心口,他很想问她,既然五年前那场车祸,她没死,那为什么不回来找他。

这五年来,他一直以为她死了,度日如年,得过且过。

但他想质问她的那些话,在棠棠开口喊他爸爸那一瞬间,就失去了开口的意义。

如今她出现了,她回来了。

也罢。

总归是回来了。

13

宁绗把孩子交给屋外的保镖。

随后,折返屋内,甩给我一句:「小妹,孩子的事,你先回宁家解释给爸妈听,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然后,当着我的脸,他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搂住梁音僵直的身子,就这么……带着她走了。

留下我和两个保镖以及保镖怀里的棠棠,四脸懵圈。

我们四个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并肩排成一排,几双眼睛齐齐注视着楼下那辆黑色卡宴,缓缓驶离。

棠棠:「妈妈去哪儿啊?」

我猜:「你爸大概率是扯你妈去领证了吧……」

保镖 A 和保镖 B 一脸认同:「很有可能。」

「好了,小棠棠,姑姑要带你回家了。」我伸手从其中一个保镖怀里接过棠棠。

棠棠不解地问:「菇菇?为什么蘑菇要带我回家啊……」

「棠棠,姑姑是指一种称谓。我是你爸爸的妹妹,所以我们是一家人,你得喊我姑姑。」

棠棠似懂非懂:「我要喊你姑姑,就是和……我得喊妈妈为妈妈,爸爸为爸爸,一个意思吗?」

我摸了摸棠棠的小脸蛋:「对。」

我带着棠棠回到宁家,宁父宁母听完我那简短但又不失重点的解释后,一脸和蔼地看着我怀里的棠棠,满眼的慈爱之心,就快掉出眼珠子了。

宁循在得知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小侄子后,连忙从公司往家里赶。途中,他还顺势浏览了我发给他的,有关梁音的背景资料。

晚餐前,宁绗牵着梁音回宁家时,手里果然多了两本小红本本,而且,他们手上,还戴着对戒。

晚上十点,宁绗匆忙淋浴后,回到房间,怕吵醒床上隆起的一大一小两团子,走路的动作极其轻缓,他小心翼翼关上房门,走进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两张沙发上,分别坐着我和宁循,宁父和宁母,宁绗走向剩余的一张单人沙发前坐下。

四道审视的目光齐齐朝他看去。

宁父:「起因。」

宁母:「经过。」

宁循:「结果。」

我:「开始吧。」

面对审讯,宁绗不做反抗,开始组织语言解释:「她叫梁音,是我拍摄电影前,在云檀镇取材时认识的一个姑娘,小我六岁。我们相识那时,正值盛夏,她高考结束后,在一间民宿里做兼职。而我,刚好就入住了那间民宿。」

我和宁睿都看过和梁音的背景资料,相视一眼:禽兽!

梁音今年二十三岁。

五年前,参加完高考的梁音怀孕时也才十八岁。

宁父和宁母比我和宁循的动作迅速,他们一人一手一个,纷纷拿出身后靠着的靠枕,往宁绗脸上扔去,皆是一骂:「猪狗不如的东西!」

宁母骂得尤其大声:「当年棠棠的妈妈还是个高中生,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宁绗很坦荡地直视着自己父母:「爸,妈,情到深处,难以自持。我当年是真的想娶她。」

宁母叹了口气,「我们不打断你了,你继续说。」

「后来,我取材完毕,通知了在南市的拍摄团队跑了一趟云檀镇。但因为在整部电影里,需要在云檀镇用到的镜头不多,所以我注定在云檀镇待不久。我想带她一起回南市,她报的是云檀市的大学,但要是动用宁家的关系,她随我回南市进南大肯定不成问题。」

「可她说,她不想离开云檀镇,因为这是她长大的地方。我爱她,也尊重她,便没有勉强她,拍摄电影之余,每隔两周跑一趟云檀镇,去和她见面。」

「但是后来,出了意外。开学前一天,她乘坐大巴去大学报道,雨路湿滑,大巴侧翻落水。经核实,搭载 43 人的大巴,最后从湍急的河道被救回来的人里,唯独缺了她。」

「她被冲进了下河头的出道口,虽然被救了,但头磕到河道的暗石,失忆了,同时,被查出有孕。当时,没有人把她和那位失联的女学生联想到一起,因为那片湖时常有人捕鱼落水,身份不明,再加上怀孕的缘故,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早婚妇女。」

宁母不知从哪又掏出了一个靠枕,再次正中宁绗的脸:「干那种事之前,你不会戴套?」

「我有,但避孕不是百分百的,期间,套破了没被发现意外怀孕也是有可能的。」

宁母一口气噎住:「行,你继续。」

宁绗语调平缓,但他神色中隐藏着的难过与懊恼,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她怀孕,包括生下孩子以后,一直住在福利院。在福利院的帮助下,她也重新开始备考,可她考虑过,大学期间,无法同时兼顾学业与孩子,于是选择放弃大学,留在福利院当志愿者。」

「今年年初,她抱着发高烧的棠棠去看病时,晕倒在医院。醒来时,就想起一切了。后来,她有带着棠棠来南市找我,但因为我行踪不定,总是出现在各大酒吧,而且,宁家一直对外界封锁住宅地址,她也无从找来。我们就一直错过了。」

「直至我生日那晚,她做完兼职准备去车站途中,看见喝醉的我和小妹搂搂抱抱,以为我结婚了,其实那晚我喝醉后,是把小妹当成了她。就此,她打消找我的念头,打算在南市再待几年,等攒够一笔小钱,就回云檀镇,开民宿。」

宁绗很认真地和宁父宁母说:「爸妈,这个儿媳妇,你们认也好,不认也好,我都和她领证了。别和我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也别和我说她配不上我,她是我老婆,爸妈如果你们不承认,我可以带她搬出宁家。」

宁父冷哼道:「你带她搬出宁家,你有能力养她?」

宁绗神色坚定:「爸,我能。」

宁绗去云檀镇取材的那部电影,获了大奖,那是他第一部经手拍摄的电影。

才华横溢,用在他身上,并非虚名。

宁父继而又冷哼一声,「你能?你不看看你这几年颓废成什么样子了!」

「爸,她回来了,我会改,我也能改。」

宁父唱白脸,宁母唱的是红脸:「阿绗,你别再酗酒,别再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就什么都可以。」

宁父和宁母对当年宁绗那副颓废样子,心有余悸。

当年,宁家所有人只知宁绗是失恋了,所以整个人精神状态消沉,但大家都不知道,原来是出于这个原因。

宁绗投胎投的好,宁父宁母绝对算得上是南市数一数二开明的豪门爹妈。

门当户对?

一边去。

梁音配不上自己儿子?

不存在的。

就凭人家姑娘十八岁就怀孕这一点,宁母始终是觉得是自己的儿子品行不端!

宁母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她看着宁绗,突生一个好主意:「我现在实在是太生气了,你要不自己去外面住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会帮你照顾好你老婆孩子的,你最好等我消气了再回来!」

宁绗对此表示不满:「妈,我总不能一领证就和自己老婆分居吧……」

宁绗在和梁音领证那天,就对外公布了婚讯,而对内也发了一条朋友圈:【老婆是真的,儿子是亲的。】并附图:两本结婚红本本图片,以及一张梁音抱着棠棠的背影图片。

为此。

宁绗的朋友圈彻底炸了。

我:我以人格担保,这是真的。

陆知韩:what????一夜之间,你居然都有老婆孩子了!

许维生:嫂子,我猜就是那晚那个姑娘。但是我们没见过你儿子啊,只拍背影,你算什么好汉!

逸野:我家宝贝才怀孕三个月,你居然都有娃了!我居然被你弯道超车了!

司景:恭喜。

捕风捉影的媒体日夜蹲点,抓拍到几张宁绗带着老婆和孩子出现在片场的照片,然后,热搜预定。

#宁氏二公子已婚#

#宁二太太宁小公子#

#宁导新戏#

奔走在第一线的吃瓜网友。

只爱茜茜:【这什么情况?】

通风抱鹅的大黄鸭:【过去几年,就连娱乐圈第一狗仔徐斌都没拍到宁导身边有过什么莺莺燕燕,这会突然冒出个宁太太……窝草,我脑内瞬间脑补出一本几十万字破镜重圆的小说。】

芝士不吃芝士士:【楼上,把笔给你,快把你脑补的小说内容写出来!】

季北北 Qi:【只有我的关注点是宁导要拍新戏了?】

我欲乘风去东海:【要死,我居然想看宁小公子的照片!宁导这么帅,他的帅基因肯定会被继承。】

看风筝的猫头鹰:【宁导要么不轻易拍戏,要么拍的电影都是绝绝子!】

水里一拳碎石子:【我想知道宁太太是怎么征服的宁导……】

苦瓜大神米老窦:【哇塞,我村刚联网,宁导居然有娃了!】

14

南市,某拳馆。

擂台上,一男人在苦苦求饶:「别打了!三小姐!别再打我了!」

站在我对面的男人,鼻青脸肿,泪眼汪汪地说道:「三小姐,我当初不知道梁音……不对,是宁二太太,我不知道宁二太太是宁家人,是您的二嫂。」

他吸着鼻子,腿在发抖,一直在躲避我的攻击,最后见躲不开,干脆直接抱头蹲下痛哭:「我只是一介打工人,我压根没想和宁家作对啊!」

「我也没借着宁家的名义报复你。」我对着他双手抱头的位置就是一膝盖直击,他瞬间被我击倒在地,我呵斥道:「爬起来!」

他站了起来,见我又要挥拳打他,立马又抱头蹲下:「三小姐,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我扔掉拳套,用手拽住他的头发,直逼他双眼与我对视:「我是以个人名义与你约赛对打的,你尽管放开来打我,既然戴着拳套站在擂台上,就别跟个懦夫似的唯唯诺诺,尽管放开来攻击我。」

男人腿抖变腿软,蹲都蹲不住了,干脆跪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当初我不该借着领导的名义约她上酒吧送文件,实则是想潜规则她,我错了我错了,我人渣!我不要脸!」

我拾起拳套,重新套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要跪我,起来!」

「我不起!」

我一拳挥击在他脸上:「废物。」

他痛得龇牙,但还是笑咧咧地说,「三小姐,我是废物,我废物,我光荣!」

真是受不了他那副嘴脸,这男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我嫂子起了歹心。

我把他摁趴在擂台上,蹲在他身旁,厉声提醒:「日后,再敢对你手底下的员工色心外露,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断子绝孙是什么感受。」

男人诚心诚意地应道:「是是是!」

教训完那男人后,我开车回宁家,刚一进门,就被宁母迎面搂住手臂往外拖:「小睿,今天呢,是景阿姨生日,你大哥忙,你二哥也忙,你爸也忙,所以乖女儿,今晚你得陪妈妈出席你景阿姨的生日宴。」

景阿姨,就是司景的母亲,景雯。

起初,我是不清楚宁家和司家之间的关系,只知道两家之间,关系匪浅。

后来才知道,宁母和司景的妈妈,是多年好友,两家的女主人,关系要好,所以连带着儿女这一辈,从小就认识。

但当我陪着宁母,来到预定好的包厢时,我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什么我景阿姨生日,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我堂堂宁氏千金!居然被相亲!

宁母与景母妄图撮合我和司景,并且她们一致认为,我和司景从性情到外貌都挺般配的。

宁母抿了一口茶,似不经意间提道:「我们家小睿,性情温和。」

听见这话,司景的嘴角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他回想起那夜在酒店里,两人纠缠在床上的马赛克画面,她,性情温和?

她的性情,可狂野得很。

景母也开口了,她笑着说:「呀,这正好呢,我们家阿景性情寡淡,整日喜欢板着一张脸,正好和小睿互补呢!」

宁母一副迷妹磕 cp 的激动模样:「不得不说,我也觉得小睿和阿景光是站在一起就很亮眼。」

两位长辈越聊越过分,话题开始逐渐跑偏。

景母也跟着激动地说:「我觉得他们生的孩子,会更亮眼!」

宁母:「雯雯,英雄所见略同。」

景母:「潇潇,我现在光是脑补他们两个未来的孩子,我就觉得人间值得,居然能让我遇见小睿这般聪明伶俐温柔体贴可爱善良美丽大方的儿媳妇!」

宁母全名萧潇,这两位老友,通常都喜欢互相称呼对方「雯雯」「潇潇」。

宁母:「咳,你别说,我也挺满意阿景这个有颜有才,极度自律的女婿的。」

等等,怎么聊着聊着,女婿和儿媳妇都出来了。

全程听着两位长辈对话的我,表情堪比那个在地铁里看手机的老爷爷的表情:???

终于。

她们想起了被忽略在一旁的我和司景,同时问道:「孩子们,你们觉得这场婚事如何,可以直接定下来吗?」

一开始,我以为要「被相亲」,但是,这会的情形居然变成了「被订婚」。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同意。」

司景抬眸看了我一眼,他没说话,我便下意识默认了他也是不同意这场婚事的。

我装出一副哀痛神色:「不瞒大家说,我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虽然那段婚姻不为众人所知……」毕竟傅斯林那狗,封锁消息的能力一绝,外界怎么可能轻易知道我和傅斯林结过婚。

我原本以为司景和景母会被这惊天泣地的爆炸性消息给吓到,如果没被吓到,最起码也会愣上几秒,但现实是,他们一个比一个淡定。

司景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但被景母抢先一步开口:「小睿,没事的,别说你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就算你带着孩子,司家的门,也永远不会对你关上。」

景母的反应,和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景母怎么比宁母还开明呢!

我对婚姻的抗拒态度,由始至终都是强硬的。

我讨厌婚姻。

一想到我将来会和一个男人组建一个家庭,我就后脑勺发凉。

「不,景姨。」我默默降弱了声音,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她们眼中的我,仿佛下一秒就会难过得哭起来:「司景哥哥很好,是我不配。」

一句不配,可以涵盖很多东西。

一婚和二婚。

光是从数字上来看,就已经不匹配了。

桌下,宁母轻轻握住我的手,「小睿,别这样,妈妈心疼。离婚,不是你的错。」

不得不说,我的演技,不进娱乐圈,简直浪费了。

景母和宁母见我如此抗拒,顿时也消停了撮合我和司景的心,她们一人一句岔开话题。

在她们说话期间,我挑衅地朝坐在圆桌对面的司景挑了挑眉毛,没有出声音,用嘴型问他:怎样,我演技还不错吧?

司景冷着脸凝视着我,几秒后,他将眼神挪开,端起一旁的酒杯,一口饮尽。

不知怎的,我从他那番动作和那张冰冷表情中,看出了他眼下似乎有些恼火。

但,我不关心他怎样,我从不操心除了家人和自己以外的事情,举起酒杯,轻抿一口红酒,嘴角微微上扬,耐心听着宁母和景母说起最近发生的豪门八卦。

结婚我不乐意,但是听八卦我还是挺愿意的。

15

宁绗自从结婚了以后,那可谓是迷途知返,简直是好男人典范,戒酒戒烟,不泡酒吧,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无时无刻腻歪着自己老婆。

对此,我和宁循,同属单身狗的我们皆表示:

没眼看。

辣眼睛。

招仇恨。

结婚了不起啊!

周日下午,咱们的宁导不去片场,说是要休息一天,陪老婆逛街去,然后他嫌弃自己的儿子会碍着自己和老婆过二人世界,就把棠棠扔给我带。

棠棠今日放假不用去幼儿园,正好他老爸老妈也不带他玩,而他的大伯父去了国外谈项目,他的爷爷奶奶也飞了三亚,去参加老校友儿子的婚礼。

所以整个宁家,只剩下我和棠棠。

我这位姑姑嫌家里闷得慌,便带着这个小萌娃,去电影院看最新上映的动画电影。

电影结束后,棠棠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表示:「姑姑,肚肚饿饿了。」

我学着棠棠那萌声萌气的说话方式:「嗯,中午十二点了,姑姑的肚肚也饿饿了。」

「那姑姑,咱们去吃饭吧!」

「小棠棠想吃什么呀?」

他想了想,「姑姑,我要吃烤鱼!」

「好,还有呢,棠棠还有什么想吃的?」

「姑姑,我可以喝两杯奶茶吗?」

「不可以噢,小孩子不可以喝这么多奶茶的。」

棠棠点头,眨了眨眼睛:「姑姑,两杯太多,我可以只喝一杯的。」

「行。」

「噢耶。」棠棠牵住我的右手:「姑姑真好,我爱姑姑!」

等我给他买了奶茶后,我感觉自己似乎被套路了,两杯太多,只喝一杯,这算不算以退为进?

影院在商城五楼,而四楼以下,餐厅种类繁多,棠棠说他想吃烤鱼,我便牵着他走进一间装修偏向于东南亚风的烤鱼店。

吃完烤鱼后,我又带了棠棠去了动物园。

最后,玩累的我俩,回到宁家后,双双瘫倒在沙发上,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没一会,棠棠突然挪动着身子,往我身上靠来,他伸出小手,说要帮我捶背,并且年纪小小的他,还以一副认真的小大人的口吻和我说:「姑姑,我知道你陪我玩了一天,你很累,所以你不许拒绝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似乎,好像,不结婚,但有个孩子,也是一个不错的人生选择。

棠棠帮我捶背捶了很久,后来,两只小手捶着捶着,便改成一只小手揉眼,一只小手继续给我捶背,他在困得不行的情况下,还不忘和我说:「姑姑,晚安。」

他在说完晚安后,还凑近我脸庞,亲了亲我。

最后,在我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着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睡梦中,还在喃喃低语:「我喜欢姑姑。」

这小家伙,真可爱。

我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浅笑道:「姑姑也好喜欢你啊。」

我把睡着了的小棠棠抱回他的房间里,随后吩咐家里的阿姨要注意照看好棠棠。

一切妥当后,化了个精致的妆容,驱车离开宁家。

宁绗从良了,我可没有。

凌晨,南市最豪华的夜总会里,摇晃的灯光不停变换着颜色,照射在舞池人群中。

狂野的音乐节奏,一波接着一波,持续输出,刺激着人们释放心中原野的欲望。

有人在舞池里示爱,有人在舞池里接吻,有人穿过舞池人群,轻轻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带离舞池。

随后。

我和他在车内接吻,在酒店长廊上接吻。

最后,房门合上那一刻,他开始用蛮力,粗暴地解开我胸前黑裙的扣子……

温和的阳光照射进房间里,我的腰间搭着一只有劲的长臂,那只手的主人躺在我身侧,双眼紧闭,呼吸轻缓。

过了一会,他醒了,抬起另一只手拿起床柜上的手机,查看时间。

我察觉到身侧的动静,侧脸问道:「昨晚戴套了?」

司景搭在我腰间的长臂开始缓缓收紧,随后又压了过来,在我额间留下一吻:「忘了。」

我将右手缓缓搭在白色被子下的小腹上,没有避孕。

我想起了棠棠。

有一个像他一样可爱的孩子,好像也不错。

「吃药对你的身体不好,若是真有,就生下来,我会负责。」

我轻轻推开他,裸露在被子之外的白皙肌肤,有好几处吻痕都是司景刻意为之。我言语间带着嘲讽,像是在嘲讽他,又像是在自嘲,「怎么,除了炮友这一层关系以外,你难道还想娶我不成?」

司景的声线,低沉而平和:「我若娶,那你敢嫁吗?」

我扯开嘴角,笑了笑,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回答:「我不敢。」

我告诉他,「我对婚姻,从不向往,甚至是厌恶至极。」

我不想去碰,也从未想过要接受。

他轻声问起原因,「为何如此抵触婚姻。」

我从不喜欢将心底的伤痕裸露给别人看,随便扯了一句话来搪塞他,「可能是上一段失败婚姻带来的阴影,也可能是本性使然。」

其实我很清楚,一直影响着我婚姻观的是我之前的父母。

他们对我造成的心理阴影,是永不磨灭的存在。

那些阴影,扭曲着我的内心,影响着我的性格,最终会在不知不觉间,吞噬我。

良久,他突然提及一句,「说实在的,我妈妈她挺喜欢你的。」

「那你呢。」我问,「那你喜欢我吗?」

愿意娶我,与喜欢我,这两者之间,区别很大。

司景伸出右掌摩挲着我的脸颊,力度温柔,但他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暖心:「喜欢谈不上,就是对你有点兴趣,甚至还对你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占有欲。」

闻言,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不喜欢就好。」

他微微蹙眉:「怎么说?」

我挑眉轻笑:「不怎么说。」

他眸光突然变得黯淡,扯了扯嘴角:「如果我刚刚回答,我喜欢你呢。」

我拾起地面上的裙子,慢条斯理地穿上,回头斜睨了他一眼:「如果你刚刚回答喜欢我,我或许以后都不会让你上我的床。我是个很奇怪的人,可以在一瞬间对一个男人有好感,但我对那个男人的好感度不会维持很久。并且,在察觉到男人深爱着我的同时,会对他产生厌恶心理。」

「司景,你也不例外。在昨夜之前,我一直在努力和你保持距离,是你又来招惹我的,正好,我也是个不怕被人招惹的人。无论日后我与你是否会维持这种不算正当的关系,我都希望,这不会影响宁司两家的来往。」

「好了,说完了,我该走了……」

了字刚说出口,司景就突然从床上站起,赤脚下床,将我横腰抱起,扛在肩上,扔在白色被褥上,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我有说让你走了吗?」

我缓缓抬起手臂钩住他的脖子,露出妖媚的笑容:「那么……大清早的,你还想来一发?」

不知道我刚刚所说的哪个字惹到了他,他脸上瞬间染上一层冷意。

良久,他深邃的眸光慢慢落在我脸上:「怎么办,我不喜欢你的脾性,但却迷恋你的身体,你说,这算不算一种病?」

我的手从他的脖子间滑落,一直从他的胸膛滑落至他那迷死人的腹肌上,轻轻笑道:「真巧,这种病我也有。我对你肉体的兴趣,也比对你这个人的兴趣来得更多。」

16

从那晚以后,我们偶尔会通过微信聊上一两句。

但大多时候,我们之间的对话,都是既简短又露骨。

我们都迷恋着对方的身体,于是,达成了一种默契,当需要对方时,就会碰面。

【司景:有空做?】

【我:发酒店地址。】

又或者。

【我:今晚约?】

【司景:来我家。】

他不和父母住,自己独居,所以我们碰面的地方大多是在酒店或者他家。

我和司景,其实都算得上是另类奇葩,可以三五天,甚至一个月不见面,但每次见面都能热情似火,一点就燃。

我们维持了这段纯粹的睡眠关系,维持了很久。

白天,他是令集团众员工都怕的冷面魔王。夜里,这位冷面魔王在床上与我尽情缠绵,忘情放纵。

有很多时候,我都怀疑司景管理着公司,怎还能这么精力旺盛呢。

和司景赤裸相拥,放纵情欲时,我不止一次冒出想要一个和棠棠一样可可爱爱的小家伙的想法,所以有的时候他忘了戴套,我也没有刻意避孕。

可这半年多以来,我的姨妈每月准时来访。

后来,我无意间在网络上点开一个记录孕妇入院生孩子的纪录片,看见孕妇生产过程遭受的痛楚,便彻底打消了怀孕生子的想法。

有棠棠这么一个可爱的侄子,也是人生幸事,就没必要去受怀孕那个罪了。

我一直把司景当成借精子怀孕的工具,在消停了想未婚生子的心后,我开始有意不回司景的微信,想彻底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有点喜新厌旧了。

在我连续一个月没有回复他微信,处于失踪状态时,司景开始亲自出面逮我。

他在我常出没的那间夜总会守株待兔,终于在某夜,成功逮住了猎物。

那时,我正在勾搭一位小哥哥,那位小哥哥看起来像是第一次来夜店玩,纯情得很,我撩了他两句,他就耳根子红透了。

小哥哥不好意思地问:「姐姐,我能……加你微信么。」

我可热情地笑道,「当然可以。」

他不止耳根红了,脸更红:「那姐姐,我加你吧。」

我掏出手机,正要点开微信,却被一只蛮横的手握住,那力道就跟要把我手腕握断一样,我被他狠狠拽住,拽离人多的舞池。

随后,他在人少的地方,故技重施将我抱起扛肩上,任凭我怎么用手去捶他,他都无动于衷,死都不放我下地。

「司景,你是不是有病!」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快放我下来!」

他扛着我走出夜总会的大门后,终于肯放我落地了,我见准机会,抬起脚对着他的小腿踹去。

可能是今夜喝酒喝多了,意识有些紊乱,我居然忘了自己学过格斗术,我刚刚就应该在他拽住我手时,就给他露一手。

司景看出我的意图,往后一步侧开,躲开了我的攻击,反手摁住我的颈间,眼疾手快地将我塞进路边停着的迈巴赫里。

靠。

还来劲了是不是。

我们在车里开始了较量。

但是,我的每一招,他正好都完美躲开。

最后,我被他压在身下,扣住双手,动弹不得。

要不是我知道司景是混商圈的,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混过黑道,这身手简直比军人还要敏捷。并且,他出手的招式,快准狠,很多时候总能精准地压制着我。

「司景,你 TM 的……」

司景一只手压制着我双手,另一只手掐住我下巴,眼底的怒意越来越浓:「把你的脏话给我憋回去。」

「草!」我破口大骂,「我就不憋回去,你能拿我怎样。」

看着不听训不受教的我,司景嘴角微微抽搐着,而后他松开了我双手,开始放低姿态,不再用强硬的手劲掐着我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他放软声音说道:「我想你了。」

「我想你大爷的!」

司景皱了皱眉,耐住性子劝道:「女孩子,别说粗鄙之语。」

「你让我别说,我就不说,你当我是你家圈养的羊?」

「宁睿。」

「喊娘啊喊,闭上你那张破嘴!」

「宁睿!」

我毫无畏惧地对上他那双黑眸,不耐烦道:「你算哪根葱?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哪门子资格管我?别真以为我们睡了几次,你就算我男人!」

司景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你说什么。」

「我说——」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哪门子资格管我!」

「宁睿,我真想一把掐死你!」

我用力挣脱他扣在我双手手腕处的手掌,单根指尖狠狠戳着司景胸口,嚣张地说:「有种你就来啊。」

就在我那句话说完以后,司景却在一瞬间没了那股阴冷狠劲,他只是一直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车内气氛压抑得很。

突然,他说:「宁睿,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这是睡出感情了?别搞。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可不喜欢你。」

我对他只单单是有兴趣。

兴趣可不能当作是喜欢。

他的眸色暗了暗:「你再说一遍。」

「我不喜欢你!」

自那晚过后,如我所愿,我和司景掰了。

微信留着,没有互删,但却从未再向对方发送过一条信息。

我们退出了彼此的世界。

两个月后。

我们在菲国最大的赌场碰见。

那时,他身旁有了别的女伴,而我身旁也站着其他男人。

我们脸色皆为平静,仿若路人,擦肩而过。

17

半夜。

我房门的门铃被人按响。

我穿着睡袍,赤脚踩在地毯上,慢悠悠地走出房间,在门铃第十次响起时,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和我猜想中的无异。

是他。

「大半夜不睡觉,上门找我叙旧情?」

司景懒得和我废话,直接动手脱衣服把我推倒,是个说一不二的行动派。

他粗鲁,我也不见得有多温柔,反下为上,在昏暗的房间内,展开一场男女较量。

事后,他开始和我翻旧账。

他熟稔地从床侧的柜子上,拿起我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烟,点燃:「在赌场里,你挽着的那个男人是谁。」

「想听真话假话?」

「真话。」

我伸手夺过他手中抽剩半根的烟,吸了一口,侧着身子对准他的脸庞喷去,瞬间,烟雾缭绕在我和他周围:「何必介意他是谁,就像我从未介意过,那会你身旁的女人是谁一样。」

他的左手有意无意地摩挲在我腰间,然后,一路往上,「他有碰过你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意义,「在你之前,我有过别的男人,多他一个不多,你问来干吗。」

可司景非常执着这个问题,「有还是没有。」

「抱歉,这是我的私人事情。」

他眼里燃起怒意:「宁睿,你最好实话实说。」

这睡过就翻脸,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司景,你现在凶给谁看呢。」我的声调也开始冷了下来:「你自己都不干净,凭什么要求我和你结束炮友关系后,仍保持干净。」

我眼神如刀,直直看向他:「我又不是圣人,我有七情六欲,我更有支配我身体的权利,我想干什么,我想和哪个男人在一起,这些都是我随心所欲而能做的事情。你,既非我家人,又非我丈夫,无权干预我的任何决定。」

司景在压抑着自己的满腔怒火:「在赌场里看见你身边站在其他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把那个男人的头,给砍下来。」

闻言,我皱眉微怒:「你别动他。」

「怎么。」他轻笑道,「心疼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你要敢动他……」

司景眼里的平静骤然消失:「还真心疼了。」

我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用力划过他的胸膛,留下五道泛红的指甲痕:「你要敢动他,我和你没完。」

一瞬间,司景觉得自己心脏的地方,泛起了一股痛意:「他是谁。」此时此刻的司景就跟一头会吃人的野狼一样,气势骇人得很。

我最喜欢看见别人被我气得怒火中烧,但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了:「那是我哥……」

「不要告诉我,你大哥二哥一把年纪了,还跑去整容。」

我啧了一声,不满道:「听我说完,那是我二哥派来陪我去赌场的保镖。人家孩子都有三个了,你要敢让人家的孩子早早没了父亲,你就是在作孽。」

「当真?」

我轻挑嘴角:「信不信由你。」

司景收起了满身骇人的寒意,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

这一问一答的游戏,并未结束,他突然问起:「你怎么不问问,当时我身旁的女人是谁。」

我耸了耸肩,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我向来对不在意的事情,不做多余的提问。」

司景愣了愣,随即两指掐灭了香烟,他缓缓说道:「宁睿你知道吗,我眼下挺想掐死你的。」

切,他这又不是第一种对我说这句狠话了。

况且,我本也不怕他,风轻云淡道:「来啊,掐吧。」

最后,我没问,还是他自己先开口的,「那是我堂姐。」

……

我这次来菲国,是和二哥二嫂,还有小棠棠一起来的。

因外公过生日,爸妈提早了一段时间回到菲国,在秦家住了一段时间。

而二哥因为要赶电影进度,在结束了片场的所有拍摄后,这才带着老婆儿子和我这个小妹,一起来到菲国。

宁母是菲国秦家的血脉,秦家立足菲国几十年,涉赌也涉黑,黑白通吃。

昨晚我们搭乘私人飞机刚到菲国,已经很晚了。棠棠正好闹肚子疼,我们便降落在菲国首都去医院找医生给棠棠看病。

得知可能是空调吹多了着凉引起的肚子疼后,一行人的心都放了下来,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休息,因为我和宁绗都怕带着棠棠坐车回秦家期间,会导致他更不舒服,所以便想就近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回秦家。

我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在飞机上睡够了,夜里睡不着,便想去酒店附近逛逛。

宁绗怕我有事,非要我带个两个保镖出门。我觉得碍事,便只带了一个,带的还是随行保镖里最帅的那个。

这不,好巧不巧,准备去酒店附近的赌场玩上几把的时候,碰见司景了。

我一直以为我和司景对对方都是走肾不走心的,尽管他之前说过他喜欢我,可我一直觉得成年人口中的喜欢,带有说谎的成分,我没想过他居然真的会大半夜找上门,事后也不忘来质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司景在早上九点前离开我房间,他离开时,往我额间留下一吻:「回国再聚。」

我抱臂目送他出门:「你来菲国,也是有事而来?」

「我是专程为你而来。」

我笑讽道:「哟,专程为我而来,还带个了堂姐。」

他又折回来抱住我,「我是意外碰见她的。」

我推开他,道:「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快走吧,我哥就在我隔壁,不想让他看见就快闪人。」

司景坦荡荡地看着我:「我不怕被他看见。」

我也坦荡荡地告诉他:「可我并不想你被我二哥看见。」

两个月没见,我好像对他的兴趣又恢复了一点,但只是那么一点点。

我骨子里依旧是个渣女,我只想走肾,没想和他来真的。

十点左右,宁绗一手抱着棠棠,一手牵着梁音,出现在我房门前。

我把行李箱推给他们身后的保镖,看向昏昏欲睡的棠棠,「哥,嫂子,棠棠没事了吧。」

梁音松开宁绗的手,亲昵上前挽过我的手臂:「棠棠没事了。他认床,昨晚没睡好,这会就是犯困了。」

我俩把宁绗甩在身后,宁绗有些赌气,故意走慢了些,他没眼看自己老婆和自己妹妹亲密无间的样子,好像他这个老公是死了的一样。

宁绗这次出门带了十个保镖,尽管他没跟上来,但也是立即派了六个保镖跟在我和梁音身后。

菲国不比国内,治安一般。

正当我和梁音站在酒店门口,边等慢悠悠还没下来的宁绗,边商量着要不要去商场给秦家的长辈们买些礼物时,有个男人迎面跑过来,手里拿着一瓶不明液体,冲向我和梁音。

我在男人冲过来那一瞬间,快速反应过来,把梁音护在身后,将手中拿着的手机径直扔中他拿着那瓶东西的右手,他那只手遭到撞击,拿着的东西掉落在地。

一个保镖眼疾手快地一脚对着男子踹了过去,另两个保镖上前制服他,剩下三个保镖迅速围成了一个三角包围圈把我和梁音护了起来。

那个男人,他冲向我和梁音的意图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他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刚刚把男人一脚踹倒在地的保镖,上前拾起那瓶用很厚很厚的布包裹起来的玻璃瓶液体,打开仔细检查一番后,他把玻璃瓶重新盖上,走到我面前告知我,那是瓶硫酸。

我让梁音待在保护圈里,不要乱动,拿起那瓶东西,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俯视着被两个壮硕的保镖摁倒在地的男人,语气没有一丝慌张,甚至是觉得有些好玩:「拿钱办事,你的雇主是谁?」

他咬紧牙关,不出声。

很好。

我有的是办法,专治那些不听话的人。

我打开硫酸瓶,对准他的右手手背,倒了一点下去,硫酸在慢慢腐蚀着他的皮肤,他的神情痛不欲生。

「在国内,我尚且不敢如此胆大。可如今这是国外,还是在我外公的地盘上,你惹谁不好,偏要来惹我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我眼底是霎时间腾然升起的怒意,「你可真会挑时机。」

男人满眼恐惧地看着我:「我……我我……」

「识相点就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我笑着威胁道,「否则啊,我就把你给扔硫酸池,让你尝尝什么是硫酸澡!」

他吓得小便失禁,脸色惊慌:「我说我说……我没有见过我的雇主,我只知道,我的雇主是通过层层转接找到我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雇主!真的!」

「小姐,我们怎么处理他。」摁倒他的两个保镖等待着我的吩咐。

我不打算放过他,若不是我和保镖们皆在第一时间反应过,那么如今被毁容的,要么是我,要么是我二嫂,要么同时是我们两个。

人若犯我,我必会报复回去。

以德报怨?

怎么可能。

尤其是,这个男人的行为还危及了我侄子的妈妈,我的二嫂。

这一点,是我不能忍的。

我的嫂嫂是我二哥的妻子,是宁家人。

我偏偏又是个最护犊子的人了。

就在我居高临下思考着如何处置那个男人时,宁绗抱着棠棠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梁音,又看了一眼我和那个被摁倒的男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先是护着梁音和棠棠送上车,除了摁着那男人的两个保镖,他让其余的八个保镖先开车护送老婆孩子回秦家。

随后又折了回来,回到酒店,重新开了一间房间。

那个男人犹如惊弓之鸟,被人架着走进房间。

以防他身上还带有什么攻击性工具,宁绗下令把他扒得只剩内裤。

房间里,男人双手抱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宁绗笑吟吟地说道:「小妹,你太粗鲁了,折磨人,不能在人前,得在人后折磨。这样的话,乐趣才是专属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那男人听了以后,瑟瑟发抖的抖动程度仿佛开了二倍速。

我意味深长地笑道:「是,二哥教训得是。」

我翘着腿坐在床侧,看着宁绗教训人。

宁绗拉来一张椅子,走到那人面前,椅子的凳角直接压在男人左脚最后的那根脚趾上,宁绗盯着男人那张吓得毫无血色的脸,缓缓坐在椅子上:「你的雇主,让你攻击的对象是谁?」

男人被压着的脚趾疼得他直冒冷汗,但他不敢喊,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我。

18

秦家得知我遇险的消息后。

派人冲进酒店房间,把那男人拖回秦家,严加审讯。

我回到秦家后,心不惊胆不颤地找到梁音,问她等下要不要一起出去购物。

梁音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的我,之前受到的惊吓倒是暂缓了不少,坐在她身旁的宁绗不满道:「怎么不叫上我?」

我怼他:「女孩子去购物,有你一大男人什么事。」

宁绗:「行吧,我消失。」

他在消失前,还当着我面和梁音腻歪腻歪了一会,又是抱,又是亲的,生怕我是拐了他老婆一去不复返。

啧啧啧,真没眼看。

秦家和宁家都派了保镖,护我们出行。

我和梁音坐着的车,前前后后都被三辆车护在中间。

车内,梁音有些担忧地看向我:「我听阿绗说了,小睿,那个男人是冲你来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得罪人?

我挺少得罪人的,唯独欠下的情债不少。

而我的每一个前任,看着也不像是敢和宁家作对的。

除非。

是她。

但是我和她,这一年多以来,连面都没见过,我实在想不通,我和她能有什么仇,什么恨,以至于她能对我下此狠手。

不过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蠢,只派了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毁我容。我要是她,肯定是派十个一起上,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不留一点余地。

我轻轻拍了拍梁音的手背,安抚道:「二嫂,没事的。就算我得罪了人,我也不怕。倒是你,以后出门,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记得带保镖,我怕那些人,会迁怒于你,对你下手。就当是为了二哥和棠棠,你要好好的,好吗?」

梁音岁数比我小,可能是早早就当了母亲的缘故,她的身上总是有一种温柔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萌生保护欲:「嗯,小睿,我会的。」

听宁母说,秦家家主秦鹿鸣,也就是宁睿的外公,是个古玩爱好者,收藏了很多珍稀之物,我在来菲国前便从国内一位收藏家手里买到了一件瓷器。这次和梁音来商场,主要是替宁睿的外婆秦夫人买礼物的。

宁母是独生女,秦鹿鸣和夫人萧殷茹十分相爱,萧殷茹在生下宁母后,身体再难受孕,秦鹿鸣心疼妻子,更疼爱这个妻子用命换回来的女儿,便让女儿随妻子姓萧,取名萧潇。

除了疼爱女儿,秦鹿鸣也疼外孙们。

秦家的势力,如今有一大半都由宁循接手,宁循是秦鹿鸣指定的接班人。

所以,宁循日常不止忙宁氏,也在忙菲国的事情,经常国内国外两头跑。

尽管他这么忙,但我和宁绗是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

毕竟,能者多劳嘛。

我又不是能者,我只配混吃等死。

买完礼物之后,我又陪着梁音去给棠棠和宁绗买衣服。

我可能是个假女人,对逛街,兴趣不大。全程都像护花使者一样,注意力都在梁音身上,防止再有像今早的事情发生。

伤我可以,伤她不行。

我觉得自己心里指定有点毛病,毕竟,我不止喜欢男人,也喜欢长得漂亮的小姐姐,对着比自己还娇弱的女生,向来都喜欢放掌心里疼着护着。

我的这位二嫂,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别说宁绗爱的死去活来,我想我要是个男人,直接就横刀夺爱了。

购物行程结束后,回秦家的路上,梁音接到宁绗的电话,甜蜜地笑了笑:「阿绗,是的,我和小妹准备回去了,嗯,对,很开心……我也想你。」

我又被腻到了,默默将目光挪向车窗外。

幸福,是单身狗,不配拥有的。

只是意外,往往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一声枪声,打断了宁绗和梁音的通话。

「嘭。」

手机那边的宁绗惊呼道——「阿音!小妹!」

我急忙摁低明显被吓懵了的梁音的头,把她往怀里带,调整坐姿,一手护住梁音,一手从腰间掏出手枪,坐在副驾驶上的保镖也立即拿出枪,做好防御准备。

我没有料到想要我命的那人,会在经过今早硫酸一事后,这么马不停蹄,再度对我出手。

我怕梁音会对今早之事,多有他想,所以就带她出来购物散心,但我如今后悔了,因为我也把她置于危险之中了。

我们坐着这辆车的车窗是防弹的,其他的保镖车辆没有受到子弹攻击,唯独是我和梁音坐着的这辆车,不仅被子弹盯上,还被一辆非法改装过的大货车,从路口处踩尽油门,撞离预定好回秦家的路线。

车是豪车,稳定性不差,司机方向盘打得及时,我们的车虽然被撞离行驶路线,但没有侧翻,车踉跄了几下,司机踩了一脚油门,想甩开了身后紧追不舍的大货车,便往回秦家相反的方向开去。

一路,我们都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七八辆大货车前后夹击,我们的车迫于无奈,开进了一间废弃的工厂。

一分钟后,几辆黑色大 G 分别围堵在工厂的前门后门,其中一辆大 G 上,走下来了一位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的女人。

女人的高跟鞋,踏在工厂的水泥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我让司机和保镖带着梁音躲好,孤身一人翘着腿,坐在工厂内一张沾满了灰尘的木椅上,静候来者。

19

我猜得没错。

来者。

果然是她。

她摘下墨镜,露出充满血丝的双眼:「宁睿,好久不见。」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

她猛的将墨镜一甩,墨镜被甩在地上,啪的一声,回荡在废弃厂房内。

我盯着她那双一看就是缺觉的眼,都泛血丝了,还这么有精神远道而来追杀我,这等毅力,我自愧不如。

「怎么,被吓到了?」她踱步上前,气势逼人。

我淡定地否认着,「这倒是没有。」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黑衣男子,个个手持枪支,来势汹汹。

看这阵仗,这是蓄谋已久啊。

「宁睿,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迪娜,你这是不当白莲花,改行当黑寡妇了?」

她走到我跟前,露出阴冷一笑:「是啊,没办法,都是被你逼的!」

我觉得她这话挺荒唐的,「我逼你了?」我诘问道:「我究竟拿什么逼你了?」

迪娜满眼愤怒,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我,「就凭你想从我身边夺走阿林,你怎么就不是在逼我了!」

搞笑。

我冷静开口,「我和傅斯林,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宁睿,你闭嘴!你给我把嘴巴闭上,闭上!」

「你这个骚女人!」

「你都和阿林离婚了,你都不是傅家儿媳了,你怎么还贼心不死,试图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你怎么这么可恶啊!」迪娜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也是,你这么坏,阿林可能只是一时着了你的迷,被你迷惑了,所以才要和我离婚的,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宁睿,我和阿林的女儿,我和他的女儿还小啊!你怎么忍心让她从小就没了爸爸呢,所以……你把阿林还给我好不好?」

迪娜突然又变了脸色,「宁睿,你这个贱 货!竟然勾引我丈夫!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了!」

迪娜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正常。

距离我上次在医院和傅斯林见面,半年多过去了。在这期间,我一次都没和傅斯林碰见过,自然,我也是没有刻意去关注傅斯林以及和傅氏有关的新闻。

但我曾听宁绗提到过,傅氏最近遭了黑手,一直在走下滑路。而傅斯林和妻子的感情,也似乎出了状况,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傅家,似是有意避开迪娜,一直住在外面。

女人,容易产前抑郁,也容易产后抑郁。

我看迪娜这精神状态,莫非是怀疑我和傅斯林藕断丝连,疑心太重,所以导致产后抑郁了,精神出现问题了?

但是,让我不明白的是,她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怀疑我要把傅斯林抢走的。

傅斯林在和我维持婚姻关系期间,就能和她勾搭上,这很难保证,他在和她婚后,就不会爱上其他女人。

迪娜掐我脖子的动作越来越用力,我被她弄烦了,用力拂开迪娜掐在我脖子上的双手,迅速起身反把她摁倒在椅子上,反客为主,换成我站在她身后,掐住她脖子,拿出腰间的枪抵住她的后脑。

这瞬间发生的变故,让迪娜带来的那群黑衣男人看傻了眼:「……」

那群黑衣男人不知是迪娜从哪找来的乌合之众,反应能力极差。

迪娜疯了似地喊道:「傻站着干吗,开枪啊,杀了这女人!杀了她!」

那群人面露难色,有些人,腿已经在抖了。

迪娜尖叫了一声,怒骂:「废物,我花钱雇你们来站岗的吗,杀了她!动手杀了她!」

那群黑衣男无动于衷,几秒以后,他们纷纷扔掉手里的枪,双手举高投降。

我身后,传来了秦鹿鸣讽刺的笑声,「就凭这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妄敢伤我的外孙女!」

是外公,他来了。

迪娜被带回了秦家。

秦家有个审议堂,专门用来审问秦家门下各帮派的叛徒。

而迪娜,成了第一个被带入审议堂的外人。

我今天一连出了两个「意外」,先是硫酸,后是追杀。

除了宁母这位被自己爸爸,丈夫和儿子都瞒得很好的傻白甜母亲以外,宁家和秦家的人都在第一时间收到我遇险的消息。

我也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想引蛇出洞的计划,告诉了秦鹿鸣。

只是我没想到,迪娜这条「蛇」,会这么快被捕。

迪娜在审议堂数位审议官的审问下,遭受不住精神折磨,吐露了自己要对我下手的目的。

她对我下手的目的,无非就为了两个字,男人。

为了傅斯林,她想杀了我。

她亲耳听见傅斯林承认,说他喜欢我。为了留住傅斯林,也为了打消傅斯林想和她离婚的心,所以,偏激的她,要杀了我,以绝后患。

我非常不理解:「这个男人对于你而言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迪娜失狂地疯笑起来,她指着我,眼底的恨意,深不见底:「宁睿,我爱他,不是口说无凭的那种爱,我们相爱那么久,我们明明在你嫁进傅家之前相爱的,可为什么你后来要在我们的婚姻中插一脚!我和阿林之间都有孩子了,你为什么要贼心不死!」

我原本不想对迪娜做什么,但她那句贼心不死,无意间激发了我心底的怒意。

我向秦鹿鸣请求,想单独和迪娜聊聊。

我一般不轻易发癫,因为我疯起来,会比迪娜更可怕。

我的性格,从不完美,我的心理,病态而狂躁。

我不想被我的亲人看见我疯癫的一面,我只想把我最完美无缺的一面留给他们,而残缺的我,阴鸷的我,燥郁的我,这样的我,决不允许在他们面前出现,所以,我提出要和迪娜单独谈话。

得到秦鹿鸣的同意后,我拿了一副手铐,将迪娜双手铐起,将她带离秦家,一路踩着油门,驾车在海湾的公路上狂飙。

迪娜有些畏惧地看着我:「你究竟……宁睿,你要干什么!你快停下来你快停下来!」

我踩着油门的脚没有松开,单手握着方向盘,而另一只手一直握着一把枪,以防迪娜在对我做出具有攻击性行为时,我能瞬间制服她。

生而为人两次,我太过清楚人性的弱点了。

人都是怕死的,迪娜也是一样。

她想杀我,尽管没伤到我分毫,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让我十分不舒服。

我这人,从不欺软怕硬,也无畏生死。

迪娜的心理不正常,可我的心理比她更不正常。

而唯一能制服丧失了理智的女人的方法,我认为只有一个。

她疯。

那我就要比她更疯。

20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我疯踩油门,不紧不慢道:「我可以去死。但我得找个伴,我自己一个人死,太过孤独了。」

车速越来越快,迪娜紧紧地握住胸前的安全带,身子微微发抖,眼底的惧意,展露无疑,她红了眼眶,抽泣道:「宁睿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有个未满一岁的女儿,她还小,所以我不能死!你停下车,你快停下来!」

前方的公路,路况良好,对向的公路也没有来车,这样的路面,适合加速。

车如闪电,在路面飞速驶过。

「你说……」我看着前方公路左侧的那片海域,沉思了一会:「如果我们的车,因车速过快,侧翻掉进海里,在你双手被铐住的情况之下,和我一心求死,不做挣扎的情况下,我们两个,谁会先死呢?」

她愣住好久,这才反应过来怒嗔:「宁睿你这个疯子!」

还有几百米,就要到达这条公路发生事故最多的地方,前面是连续两个急弯点。临海公路那一侧,因为菲国政府的腐败和不作为,只安装了矮小的护栏作为保护措施,所以这条公路,风景优越,但也事故多发。

我猛打方向盘,一个加速,有惊无险地过了第一个急弯。

迪娜脸色苍白,因太过害怕而不停喘息着。

在经过第二个急弯时,她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松动,含泪请求:「我不想死,宁睿,放过我好不好,你这样开车真的太危险了,我我……我害怕我……」

我无视她眼底的惊怕与愕愣,疯狂加速。

「宁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事情,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迪娜双手捂脸,不停哭求着,「我原本是想杀你,我是被恨蒙蔽了内心,我是不甘心啊!我不甘心我的婚姻,出现了岌岌可危的裂痕,我只是想让阿林回到我身边而已,仅此而已……」

在迪娜一阵尖叫声中,车辆缓缓停下。

我挂挡停车,把迪娜拽出副驾驶位,又故意为之,踹了她一脚,她一时没站稳,左脸磕到了路面的碎石子,划出长长一道伤口。

我蹲下微微皱眉,看着那道显眼的伤口,毫无愧疚,甚至是觉得伤口还不够深。

我不是圣母学院毕业的,对于一个想杀我的人,又何须要有愧疚呢。

「疼吗?」我蹲下身子,用力掐着迪娜的下巴询问道。

迪娜彻底被我吓到了,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滑落,她疯狂摇头:「不疼不疼。」

我觉得她哭得真让人心疼,但我眼下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为什么要派人来毁我容?」

迪娜下意识否认,「不,不是我……」

我拿出枪,抵在她太阳穴的位置:「喜欢说谎的女人,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哦。」

她还是不敢承认,小声说道:「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我给你一个机会,说真话。」我凑近她,「机会只有一次,你珍不珍惜是你的事。你要是真把我惹急了,我就直接把你扔进海底喂鱼。」

迪娜看出我绝非是在说笑,枪还抵在她的脸上,她也不敢挣扎,最后哭着承认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干的。」她没有和我对视的勇气,挪开目光,「你会杀了我吗?」

我将问题抛回给她:「你觉得呢?」

她轻言道:「我觉得你会。」

我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懂我。」

迪娜哀求道:「我是个母亲,我的孩子还小,我还不能死啊!」

以孩子作为借口,妄图祈求原谅,迪娜其实也没有那么白莲花,她也是个有心机的人。

我失笑着问她,「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告诉她,「我最讨厌自欺欺人。」

迪娜狡辩着,「我没有自欺欺人!」

「你愚蠢,无知,歹毒。」 我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到临海的公路旁,拿枪指着她的后脑,逼她直视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洋:「我觉得你的内心,和这片大海是一样的深不可测。」

「你要做什么!」

「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尸体推下去,喂鱼。迪娜,你的归属,会是茫茫大海。」

迪娜急红了眼,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点惹到了我:「宁睿我道歉,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慢慢悠悠地开口戳穿她,「其实,你今天在仓库里一直在演戏,你试图误导我,让我以为你患了产后抑郁,想让我放轻对你的戒备。可让你没想到的是,如今的我,没有一点同情心理,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怜悯之心,更不会对你放轻戒备。」

「你没有抑郁,你是真的真的很想杀了我。」我继续陈诉着事实,「至于硫酸,我猜那个受你指使的人,被你欺瞒了。你的目的,不是我,而是我二嫂,又或者说,你是在试图对她造成恐吓。至于为什么,你要对付我二嫂,我想你会不会是出于妒忌心理呢?」

迪娜被我戳到了心窝处,露出难堪的表情。

「因为你妒忌我二嫂。我二嫂和你一样,出身普通,而你们都有孩子,一个母凭子贵嫁进了傅家,嫁给了傅斯林,成了傅太太。而另一个,是因为得到了丈夫的爱,得到了丈夫家人的认可而成了宁家的儿媳。」

「你们之间,可以说是同类者,但你们又完全不一样。你肮脏,她纯白。」

「我知道,你不单是完全出于妒忌,你想毁掉我,你也想毁掉我二嫂,甚至你想毁掉的是我们整个宁家。」

「可惜,你心有所想而力不足,总的来说,你的妄想和你的能力,不成正比。你安排了一个人带着硫酸出现在我二嫂面前,你的目的不是杀了她,你是想给她留下一个心理阴影。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你为什么让人单枪匹马来行凶。」

迪娜几度接近了崩溃边缘,她无助地哭着,承认了:「是,你说的对,我想恐吓你二嫂,我想杀你,我想把你们宁家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因为我是真的恨,恨阿林对你有了别的心思!你放过我好不好!」

「恨?迪娜你很可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我将她拖回车内,启动停在公路里侧的车辆,在她情绪濒临崩溃的情况下,顺着路面急刹的车痕,开车冲向刚刚我们所站的位置。

那下面,是冰冷冷的海水。

「不!」

「宁睿你快停下,不要不要!」

只要我再晚一秒踩刹车,我和她,就真的会同时落海,会被海水淹没。

迪娜声音轻颤着:「宁睿你真的是个疯子,我是装疯!你是真的疯!」她内心已经完全被我击溃,哭得嘶哑,「你想死,我可不想!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我想做什么?你不是想给我二嫂留下可怕的心理阴影吗。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我要在你试图逼疯她之前,我先逼疯你,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你留下一个由我一手缔造的心理阴影而已。」

迪娜眼神呆滞,流泪痛哭:「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秦家通知傅斯林亲自来菲国接走迪娜。如果他不亲自来,秦家就会把迪娜对我做过的事情,犯过的错,通过媒体,公之于众。

但是想要把人从秦家接走,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了面子,也为了傅氏的形象,傅斯林很痛快地交付了十亿给秦家。

更准确来说,是给我,我借着秦家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勒索他。

傅斯林带着迪娜上车前,我去送了送他们。

我脸上挂着淡淡微笑,那种微笑对于迪娜而言,是瘆人的笑。

她一见我走近,就立即害怕地躲到傅斯林身后。我无视傅斯林,直接绕到迪娜身边,看着她,也不说话,就只是笑。

我越笑,她就越慌。

她这样的表现正合我意,很好,如今看来,我是真真正正成了迪娜心中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了。

「傅先生,介意我在你们离开之前,和您的太太说一会话吗?」

傅斯林看了看我,侧身走开,留下迪娜一人无助地站在原地。

迪娜抗拒我靠近她,我走近她一步,她就马上后退两步。

我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挑衅:「先不论过去如何,我让傅斯林带走你,我给你继续伤害我的机会。但日后你再想对我做什么之前,请你先动动脑子,思考一下,你的丈夫还会不会豪掷重金,不惜代价,从我手上,救你离开。」

「今天傅斯林带走你的代价,是需要支付十个亿。我要的钱不多,比起我当年和傅斯林离婚,要的二十个亿来说,十个亿只是我当年带走的一半而已。你丈夫百亿身家,我为什么今天只要他给十个亿呢?」

「是因为,我是在提醒你,你如今在你丈夫心里的地位,甚至不如我当年的一半。」

杀人诛心,比任何报复人的方式,更为狠毒。

我看着被我的话语刺激得面目扭曲,双拳紧握的迪娜,继续嘲讽道:「你的丈夫为何厌弃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人喜欢一个虚伪的女人。你在他面前装产后抑郁,就是在明里暗里告诉他,他作为丈夫,没有将你这个妻子照顾好,他只会离你离得更远,你这一计啊,其实是得不偿失,你个蠢 货。」

傅氏夫妇离开以后,当夜,于今早归国的司景,突然打来了电话,约我在他住的酒店见面。

他又来了菲国。

因为迪娜白天在离开秦家前,那落荒而逃,跑进车里的身影,导致我今日心情挺好的,我便没有推托,痛快赴约。

我开车去到了酒店,司景抱住我轻声问道:「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静静地看着我,明明他的神色十分平静,但我却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了视死如归的悲态。

他也知道这句话一旦说出口,会形成无法挽留的局面,可他还是说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条件反射推开他,用一种烦躁的目光盯着他的脸:「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吵架,你把刚刚那句话收回去,换一个话题。」

我对于司景,没有怨恨,更没有任何的报复心理。所以,我在对待他时,没有完全暴露过自己阴鸷的一面。

无论是他之前亲自去夜店逮我,我们之间发生争吵,结束稳定的性伴侣关系,再到菲国相见,旧情复燃, 在这期间,我都是以一种玩味的心态去面对他的。

我在纵容。

纵容我们之间这段不被我认可的感情。

我也在眷恋他的身体,我们在床上的交流,相当融洽。

可我从来没有动过想要和他结婚的念头,那个念头,一刻也不曾有过。

我对司景的眷恋,不足以打消我心底对婚姻的厌弃。

「宁睿,我最后只问一遍,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我也最后只说一遍。」 我目露烦郁,一字一字道:「司景,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和你结婚。」

司景背过身,看向窗外的夜景,沉默着。

他在逃避。

逃避我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很久了,在得知你嫁给了傅斯林,可他却对外隐瞒你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后,我问过你,后不后悔,你说你不后悔。我在出国前,和你说过,我不会结婚,我会一直等你,等着你后悔成为傅太太,等着那一天的降临。」

司景声线平和,把他曾经对宁睿的感情,娓娓道来:「后来我从宁绗口中得知你离婚了,我有想过第一时间回国找你,但你二哥说你不哭不闹说你情绪过于不正常,让我先别回来招惹你。当我派人查到你在国内的近况后,我按耐不住回国了,你在酒吧里故意接近,于是我也顺水推舟。第二天晚上我们在酒吧相见,你整晚都在漠视我的存在,之后我也不敢贸贸然靠近你。」

「但我后来发现,你真的和你二哥说的一样,与之前的你,大相径庭。」司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酒吧碰面时,你甚至连我是谁都不认识。」司景在说完这句话后,缓缓转身,眼里,是探究,是不解,是疑惑:「你究竟是谁。」

是要我不承认,我就永远是宁睿。

鸠占鹊巢,霸占别人的人生,是件不道德的事。

所以,当司景问我这个不道德的人究竟是谁,我直言不讳地说:「我是宁睿。我除了是宁睿,我还能是谁。」

司景笃定地说,「你是她,可你又不像她。」

我饶有兴致地说道:「噢?怎么说。」

「你们宁家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因为一场突发性高烧,所以想通了很多事情,但我在和你接触的时间里发现,你的喜好全然不同以往,而且你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但我和宁绗他们一样,选择接受了这个不一样的你。」

我没有什么耐心听他说废话:「少说废话,你今天约我出来,究竟想说什么。除了结婚的话题以外,我们之间可以进行任何愉快的话题。但你若非要和我聊结婚的话题的话,那么从这一刻起,我们各行其道,再不联系。」

「你在威胁我?」

我脸上浮现着淡淡笑意:「我是在警告你。」

我拿起吧台上的一个玻璃杯,走到司景面前,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他。

司景不明白我想做什么,「小睿,你……」

我松开拿着玻璃杯的手,玻璃杯哐当一声落地,成了一堆玻璃碎片,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非常好看的光线。

我对除了宁家人以外的任何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出于对司景的兴趣,我对他的容忍,是一再退让。

可凡事,我不喜过三。

先前,他把我压制在车内,说喜欢我。时隔三个多月的今晚,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结婚。

第一次,他说他喜欢我,我容忍了他这句话。

可今晚,他对我说出了结婚二字。

我说过,我是个很奇怪的人,可以在一瞬间对一个男人有好感,但我对那个男人的好感度不会维持很久。并且,在察觉到男人深爱着我的同时,会对他产生厌恶心理。

这是第二次,我对司景,产生厌恶心理了。

我要是真烦一个人,就会在不经意暴露出自己极其阴郁疯癫的一面。

所以今晚,我彻底爆发了。

比起真正的疯子,似疯似癫,看似正常实则内心阴鸷的人,更具有攻击力。

我和我的第一任周砚分手时,很顺利。

我和我的第二任分手时,也很顺利。

但我在和我的第三任男朋友分手时,出了点小意外。他有点固执,不想和我分手,所以后来我使了一些小手段,约他在一段荒废的公路上见面,并通过电话告诉他,等会若一直原地不动站着等我,我就不和他分手了。

他欣然答应了。

于是我在他答应那一刻,猛踩油门,冲向他。

在面临着性命危险的极大心理压力的暗示下,他最终往旁边躲开了。

其实我预留了一点距离,车头不会真的撞到他。

可他仍是动了。

而今晚,以防司景日后会对我死缠烂打,我故技重施,从地面那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中,拿起一片形状似匕首的碎片递给了他:「你之前说你喜欢我,那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我觉得,死亡是祭奠爱情最美的礼物。」我拍掌大笑,笑得疯癫,笑得猖狂,完完全全把司景不曾见过的一面暴露给他看,声音是难能可贵的轻柔而又充满妖媚:「所以,你割腕自杀吧,在一片鲜红的血液中,用以昭示你对我的绝对忠诚。」

司景凝视着我,眼底的思绪,不再是探究,疑惑,而是惊愕。

21

秦鹿鸣和萧殷茹很喜欢我,他们说,我与以前很不一样,比起之前,他们更喜欢现在的我。

他们留我在秦家庄园住了很久,一住就是半年。

在秦鹿鸣这位黑白通吃的长辈面前,我乖巧得一批,无心顾及花天酒地,每日乖乖地陪他喝喝茶,下下棋,栽栽花,逗逗鸟。有时他也会带我去见菲国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或者政界官员。

我看得出来,秦鹿鸣是想把秦家剩下的一半家业和势力,交到我手上。

他说,那时候在废弃工厂里,我拿枪抵着迪娜的淡定样子,颇有他当年的风范,他想好好栽培我这根苗子。

可我真的无心当个掌权者,秦鹿鸣知道我内心所想时,也没有强迫我非要接受。

我留在菲国的这半年,基本算是和司景断了联系。

后来,我在和宁绗视频聊天时,无意间听他讲起半年前司老夫人病重,司景结婚,司老夫人去世,然后司景又离婚的事。

司老夫人去世前,握着司景的手说:「一直听说你有个喜欢的姑娘,能不能在奶奶离开前,带回来给奶奶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奶奶想亲眼看着你们结婚。」

原来那一晚,司景贸然向我提出结婚,是出于这个缘故。

遗憾的是,司景爱我,可我不爱他。

我向来追求洒脱,不愿承担责任,也清楚什么叫适时止损,当断则断,所以那晚分开后,我也没有过多的去探听司景的事情。

司家的事情,若是宁绗不提,我也不会知道。

我待在菲国的第七个月,宁家传来消息,宁母病了,说实在是太想我,秦鹿鸣这才肯放我回国。

我当即搭乘秦家的私人飞机往国内赶。

宁绗也在第一时间来接我,与我满脸慌乱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宁绗的一脸淡定。

他开车带我回宁家,而非去的医院,踏进宁家那一刻起,我就有种预感。

果不其然,我看见宁母和梁音两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地看着电视……

我看向知情者宁绗:「二哥,怎么回事?」

宁绗无奈地耸耸肩:「咱妈说外公一直不肯放人,所以就干脆来了一招装病计,说是先把你骗回来再说呗。」

听到我和宁绗说话的声音,宁母立即回头,然后小跑过来抱住我:「小睿,妈妈可想死你了!」

宁绗极其嫉妒地小声嘀咕着:「明明一周前,才在菲国见过面,至于嘛。」

宁母每年都会有特定的一段时间是留在秦家,陪伴自己的父母,上周她才刚从菲国折返国内。

梁音也走了过来,直接无视了宁绗,笑盈盈地望着我:「小妹,你终于回来了。」

宁绗脸上的妒忌意味更深了,他开始唉声叹气地说:「母不疼,妻不爱,我真是个小可怜!」

可能是爱情的滋润使宁绗变得有些幼稚,我开始取笑他:「哥哥,我才是团宠,你想和我争宠,一边去。」

「小妹可是你越来越不要脸了哦。」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妈,你看我妹,她说我不要脸。」

和宁绗拌嘴,是我经常做的事,不过一般宁绗都吵不过我,也可以说他是故意让着我。

宁母偏帮着我:「不许欺负妹妹。」

梁音也站在我这边:「妈妈说得对。」

「我的妈妈和我的嫂子真好。」我一边一个,亲昵地挽着宁母和梁音的手:「妈妈,嫂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去逛街吧。」我本人是非常不喜欢逛街的,觉得逛街太累太麻烦,但如果是和家人一起逛街,我就非常乐意。

梁音积极回应着我:「走吧,小妹。」

而宁母也笑着说道:「走吧,小睿。」

宁绗:……又不带我玩。

晚上,棠棠非要粘着我,说要姑姑哄他睡觉。

我自是不会拒绝一个这么可爱的小辈的请求,当即回房间,洗的香喷喷,冲掉逛街逛了一天的疲倦感,然后,站在棠棠房间前,轻敲房门。

棠棠很开心地从床上跑下来,像个小绅士一样开门,有模有样地说:「我美丽又可爱的姑姑,请进。」

宁母去菲国时,有时会带着棠棠一起,但更多时候棠棠要上学,只能通过宁绗的手机和我取得联系,所以,这小家伙当晚又改变了请求:「姑姑,我想你在哄我睡觉前,抱一抱我,可以吗?」

怎么不行,当然可以。

我将小家伙紧紧抱住,棠棠的两只小手轻轻搭在我后背上:「姑姑,棠棠好想你。」

「姑姑也很想棠棠啊……」

「姑姑,你能给我讲个故事么。」

「棠棠想听什么故事?」

「灰狼狼抓小羊羊的故事!」

「好,姑姑给你讲!」

我将棠棠哄睡后,下到一楼客厅。

客厅里,宁父和宁绗两父子,坐在两张灰色木椅上下着象棋。

而宁母和梁音则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大型狗血家庭连续剧,并且不时还彼此交流一下观看心得。

我的爸妈和我的哥嫂,成双成对,彼此相爱。

四人之间的画面,十分祥和。

我满足了,真的。

我穿书后,得到了很多我不曾拥有过的东西,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非常圆满了。

22

大清早,有一抹小小的身影,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蹑手蹑脚地溜进我的房间。

棠棠慢慢爬上床,凑到我耳畔轻声说道:「我的小懒虫姑姑,该起床啦……」

我睡眠浅,一有什么动静就很容易醒,但我很想逗逗棠棠,故意闭眼躺平装睡,就是不理睬他。

见我一直没醒,棠棠还唱起由自己改编的小歌谣。

「姑姑是条小懒虫~」

「爱睡懒觉不起床~」

「姑姑是只小懒熊~」

「爱睡懒觉不理我~」

棠棠这小家伙唱歌跑调,我这位装睡的姑姑忍不住笑出声。

棠棠见我醒了,立马满眼期待地看着我:「姑姑,今天我不用上课哦,我想和姑姑一起出去玩!」

小孩子天性爱玩。

我以前的父母从来不会带我去游乐场,因为他们觉得浪费钱。

我的童年,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无尽打骂。

所以在面对棠棠时,我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满足他,我想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与愿望。

与其说我在满足棠棠,不如说,我其实是在填补遗憾。我试图通过棠棠,去填补自己那个千疮百孔的童年。

我抱起棠棠,掐了掐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好啊,姑姑今天哪也不去,就带我们家棠棠出去玩!」

棠棠可激动地抱住我,「姑姑真好!」

我告诉棠棠乖乖坐在床上,「姑姑要去衣帽间换衣服,所以,你要等我一会哦。」

「好的姑姑。」棠棠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他真的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吵也不闹。

二十分钟后,我换好一身休闲的 T 恤和宽松短裤,走到棠棠面前,牵起他的小手手,「我们走吧。」

宁家的车库里停着很多辆超跑,宁母与其他豪门阔太不一样,她不喜欢收藏包包,她喜欢收藏跑车。

可是宁母喜欢买跑车,但她不喜欢开。

而宁绗生性低调,平时去片场最喜欢开的是他那台低调的黑色 SUV,而梁音也和宁绗一样低调,出门喜欢开同款的白色 SUV,至于宁父和宁循都会有固定的座驾,所以最后宁家的跑车,都归我开。

我让棠棠挑一辆他喜欢的车,作为我们今天出去玩的交通工具。

棠棠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选了他爸的车,他说:「爸爸说过,开黑色的车最酷。」

「可咱们家的车库里,也有其他黑色的车啊……」

「姑姑,这不一样的。」棠棠一本正经地说:「开黑色的车最酷,开爸爸开过的黑色的车,更酷!」

起先见到棠棠时,他还是个有些胆怯的孩子,可这近一年来,棠棠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他开始变得明朗,开始变成小话痨,喜欢陪爷爷奶奶去散步,更喜欢陪着妈妈去片场找自己的爸爸,也很喜欢不常见到的大伯,更喜欢缠着我,总是姑姑前,姑姑后的。

原来在有爱的家庭长大的孩子,真的与父母不和睦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我用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庞:「好,那咱们就开这辆车。」

我在导航里输入游乐场,选择最近的游乐场地址开车过去,买好门票后,我问棠棠想玩什么。

我比较倾向于让孩子选择自己想要玩的东西,而棠棠也非常积极地开口表达了自己想要玩的游乐项目:「姑姑我想玩旋转木马!还有轨道赛车!」

只要是棠棠想玩,并且允许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以玩的项目,我都带他去玩了一遍。

我带着棠棠一直从早上九点玩到了下午三点,午饭是在园区里吃的,吃完午饭,棠棠又继续牵着我的手去玩别的项目。后来棠棠玩累了,这个小男子汉虽然累了,但他也不会吵着要我抱他背他,反过来贴心地问我:「姑姑,你累不累?」又问我有没有纸巾。

我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

棠棠说,「姑姑,你低一点头,我够不着你的脸。」他拿着纸巾,踮着脚,在很认真的帮我 擦汗。

我备受感动地看着着眼前这位帮 我 擦汗的小男子汉:「谢谢棠棠。」

棠棠把浸了汗的纸巾放进垃圾桶,然后走到我面前,非常认真地和我说:「姑姑,你不用谢我的。爸爸和我说过,男孩子照顾女孩子,本就天经地义。所以你和妈妈还有奶奶,都是我要呵护的人。」

我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五岁半的小男孩口中说出的话,我承认,居然有被感动到。

棠棠继续说道,「姑姑,妈妈也常和我说,要我爱爷爷奶奶,爱大伯爱姑姑,因为,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们血脉相连,一定要相亲相爱,这样才是温馨的大家庭。」

我穿书以后,极少会露出自己感性的一面,但当我听见棠棠说出「亲人」「温馨的大家庭」时,我心底瞬间翻涌起一股暖流……

我抱住棠棠,虽然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突然抱住他,但他很乖很乖地站着不动,任由我抱着。

我很喜欢棠棠。

他就像个小天使,一开始静悄悄地来了。

后来。

总能在无意间,以行动以话语,治愈我。

——

晚上,我带着棠棠回到宁家,正好是饭点。

我和棠棠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但架不住世界上有种爱叫,来自妈妈的爱和来自奶奶的爱,宁母说今天家里炖了鸡汤,说什么都非要我和棠棠喝一碗。

吃过晚饭后,宁绗神秘兮兮地跑来我房间,蹭了我一张面膜不说,还非要拉着我下楼一起看欧洲杯。

客厅里,坐着两大爷。

我和宁绗都以「葛优躺」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我一只手拿着啤酒,一只手拿着鸭脖,啃得正起劲。

宁绗戒酒了,所以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拿着炸鸡,吃得津津有味。

「不喊上嫂子一起?」

「你嫂子明天要上学。」

梁音之前为了孩子放弃了学业, 她和宁绗结婚后,在宁绗的鼓励与支持下,进入了南大,就读历史系。

「那我爸呢。」

「他也没空,明天要飞菲国,帮外公处理一些事情。」

「那咱妈呢?」

「在哄棠棠睡觉呢。」

我看了宁绗一眼,颇为嫌弃:「这合着就是没人陪你看球赛,你才喊我的……」

宁绗死活不承认:「你不也喜欢看球赛吗,我喊你一起看,是因为你也喜欢看好不好。」

「我感觉你这番话是在糊弄我。」

宁绗从桌前的外卖盒里拿出一块炸鸡,塞进我嘴里:「哪有哪有,来,这家炸鸡不错,多吃点。」

我吃完一块炸鸡,又被手疾眼快的宁绗塞了另一块进嘴里。

我差点被噎死……

他:「好吃不?」

我将炸鸡吐到手掌中,「你想谋杀你妹我,其实可以直说的。」

「你哥我这么疼你,怎么舍得呢。」

「宁绗,你变坏了,你不疼我了!」

「我哪有。」

「你就有!」

就在我和宁绗无视欧洲杯,你一句我一句拌嘴期间,别墅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我和宁绗互视一眼,立即歇战,一致地转身,看向大门。

家里的佣人何姨跑去开门。

下一秒,我就看见宁循带着一个女生进门。

我这形容不准确,更准确地讲,是宁循单方面扯着人姑娘的手,硬扯别人进门的。

人家姑娘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注意到我和宁绗在看着她,还朝我们微微颔首,和我们打招呼:「你们好。」

我和宁绗的反应也十分迅速,纷纷笑着回应她:「你好。」

宁循蹙眉看着我手中拿着的啤酒和炸鸡,若有所思,随后,他侧脸看着女生:「你饿吗?」

女生摇头,脸上浮现出恼意,似乎是不想和他说话。

再然后,他让何姨带着女生去客房休息。

我和宁绗皆用一副哇喔的八卦眼神看着宁循,以前我总是在想,究竟是怎么的女人才能收服我的这位大哥,而今晚,我可算见到了。

宁循不是不知我和宁绗脑内在想什么,可让我和宁绗意想不到的是,他也没否认,随手扯松领带,对我和宁绗说了一句晚安后,就回房间了。

由于宁循自带的强大气场,这让我和宁绗两个小人物都不敢当面八卦他,只能在他走后,靠在一起,低头密语。

宁绗:「大哥他可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家哦。」

我:「二哥,我看那女生最多二十出头。」

他:「小妹你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只是想说我的两位哥哥都喜欢老牛吃嫩草。」

他:「谢谢,有被内涵到。」

我:「二哥,你看他俩能成吗?」

他:「我觉得有这可能。」

我:「果然,好看的人眼光都是一致的。」

八卦的聊天,到此结束,我和宁绗重新把目光落在屏幕上。

我:「光看球赛多无聊,要不赌一个?」

他:「赌呗。」

我:「赌多少?」

他:「照我们宁家的财力,肯定要以千万为计量单位……我赌十块钱葡萄牙赢。」

我:「那我赌他对家,二十。」

23

隔天一早,熬夜看欧洲杯的我和宁绗都没起来吃早餐。

我下午四点起床,而宁绗比我晚一点。

我俩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在一楼的客厅里,见到正在包饺子的宁母。

我走过去搂住宁母的腰,脸在她的后背上蹭来蹭去,就跟小猫似的,「妈妈,今晚咱们吃饺子么?」

「对啊,要不要来帮妈妈。」

「好。」我扯上宁绗一起,「二哥走,我们洗手去。」

就在我们仨围在一起包饺子时,宁循回来了。

宁循很少会这么早回家,当然了,重点是他身后还跟着昨晚的那位女生。

宁母早上已经见过那位女生了,见她进门,宁母很热情地喊了一声:「阿循和茉茉回来了啊。」

茉茉?

我抓到重点词,和宁绗交换了一下眼神。

半夜,我睡不着,下楼去冰箱里找啤酒喝,正好遇见刚去外面参加完饭局的宁绗,于是闲着无聊的我俩,又开始八卦宁循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能叫八卦,这叫关心,我们就是在关心自家大哥的感情之事而已。

我拿着一瓶啤酒和宁绗手中的橙汁碰了碰,「二哥,茉茉是谁?」小说里有提过宁循有未婚妻,但在文中没有说明未婚妻的名字。

所以,我不敢确定,这个茉茉是不是宁循的未婚妻。

「爸爸的好朋友高叔的私生女,高一茉。」

「你早就认识她了?」

宁绗摇头,「我以前见过她,但女大十八变,十年不见,昨天第一眼也没能认出她。」

「她和大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高叔去世前,拜托爸替他照顾一茉。高家一直都不承认一茉的身份,而爸爸放权已久,不只是把公司都交给大哥管理,也把一茉转托大哥照顾。」

「大哥之前想把一茉带回宁家照顾,但一茉自知自己的身份有些不妥,不想给宁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怎么不肯住进宁家。后来大哥就在外面给她买了房子,请了佣人。不过这丫头脾气倔,高中大学都住校,去年毕业以后,宁愿自己租房子,也不肯住大哥给她买的房子。」

高一茉从事的是新闻行业,是南市官方电视台新闻栏目的记者,平日里最喜欢到处跑,收集新闻素材。

那晚宁循生气地把她带回宁家,并且从那晚以后喝令人家姑娘非要住在宁家,每天从电视台下班后不第一时间回宁家的话,那就以后都不要再踏进宁家一步,也不要再来见他。

这可把人姑娘吓得,每天下班第一时间就往宁家赶。

后来我从宁绗口中八卦到,那晚宁循生气的原因是,高一茉瞒着他失踪了一天,去暗访一间地下赌场。

所以,宁循生气了。

宁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宁循对高一茉是什么情况,唯独咱们那个当事人不清楚。

周末,高一茉约我以及梁音一起出去看完电影,看完电影后,坐在甜品店里,向我们大吐苦水。

高一茉:「我觉得宁循哥很凶。」

高一茉:「并且,他老爱管着我。我二十三岁了,我不小了,可在他眼中我还是十年前那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高一茉:「还有,他老爱给我钱花。梁音姐,宁睿姐,我不缺钱,我的工资够我花,真的。」她怕我和梁音不信,举起手指头对天发誓,「我不骗你们,若我撒谎,就永远嫁不出去!」

我抿了一口咖啡,笑道:「你不会嫁不出去的。」

梁音也明白我的意思:「是的,你不会嫁不出去的。」

我看着一脸忧愁的高一茉,旁敲侧击地问她:「一茉,你觉得我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高一茉想了想,回答:「话少,高冷,很凶。」

我觉得自家大哥混得也太失败了,在人家姑娘内心留下这么失败的形象。

其实宁循和我脾性相似,他也是个护犊子,疼惜家人的人。他在我和宁绗面前话多,是因为他恨铁不成钢,但他在其他人面前,永远都是话少+冰山脸。

梁音也开口,「那一茉,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高一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只要不凶我,怎么样都可以。」

后来,我把自己和梁音一起从高一茉口中刺探到的军情告知宁循,不知宁循是用什么追妻手段,没过多久,宁循就把人小姑娘套路到手了。

那速度,让我和宁绗这俩吃瓜群众,目瞪口呆的。

某个晚上。

棠棠抱着枕头,站在我房门前,敲了敲门:「姑姑,你睡了吗。」

「没呢,进来吧棠棠。」

得到允许后,棠棠推开门,探出一颗小脑袋,对我笑了笑:「姑姑,今晚我能和你睡吗?」

「可以啊。」我把棠棠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关掉灯光,「晚安棠棠。」

「晚安姑姑。」

原本我今晚是准备熬夜看鬼片的,但是棠棠在的话,那就要给孩子留下一个早睡早起的好姑姑形象。

可我熬夜熬多了,躺在床上没那么容易睡得着。我看着身旁闭着眼睛安静躺着的小家伙,以为他是睡着了,便偷偷摸摸拿起手机,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棠棠突然出声:「姑姑……」

明明没干什么亏心事的我,在棠棠喊了一声姑姑后,吓得立马把手机一扔,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怎么了棠棠,是姑姑手机的光太亮,打扰到你睡觉了吗?」

棠棠摇摇头,「姑姑,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嗯,你问吧。」

「姑姑,你现在感觉难过吗?」

我好奇:「棠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小家伙眨眨眼,「爸爸说,爷爷有奶奶,爸爸有妈妈,大伯有一茉姐姐,就姑姑一个单身狗,爸爸说姑姑你太可怜了,怕你可怜到睡不着觉,要我多过来陪陪你,安慰你受伤的小心灵。」

我:「……」

宁绗这个臭家伙,一天到晚就会消遣我。

单身狗怎么了!

我单身,我骄傲!

24

宁循和高一茉订婚的消息,一经过媒体发布后,在南市商界引起哗然一片。

按宁家在商界的地位,宁绗娶了一位出身普通的女孩为妻,可以理解。

但宁循是宁家长子,是宁氏未来的掌权者,这样一位商界大佬居然喜欢上一位小记者,并且宁家居然不反对……

于外界而言,宁家真的是豪门奇葩存在。

高家获知高一茉成为宁家的准长媳后,也没有故意爆出高一茉是高家私生女的事,算是默认了宁家对外说高一茉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的说法。

高夫人虽然无法接受高一茉的身份,但她也没有打算故意去使坏,对高一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她从嫁进高家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丈夫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而那位白月光也没有故意破坏自己的家庭,在发现自己怀孕后,选择远走他乡,生下孩子,独自抚养。

这边,宁家在高调宣布喜事。

而傅家这边,却愁云压顶。

傅斯林十分恼火地坐在书房里听着助理汇报公司近两年的财务状况。

傅氏逐年亏损,而宁家的宁氏和司家的易周集团,一直在投资及战略上对傅氏进行围攻,近两年,傅氏的影响力大不如前。

「傅总?」小康看着自家老板苦闷的脸,小声询问:「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

小康走后,傅斯林疲倦地靠在大班椅上。

好像自从他和迪娜结婚后,一切就像失了控一样,家庭事业,皆走了下坡路。

他自言自语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八月底,NZND 要来南市开演唱会,作为粉丝,肯定是要支持自家偶像白 Rap 的,所以我特意买了三张票,想着到时候带上二嫂和准大嫂,一起去现场支持偶像。

但在八月中旬,意外突然降临。

宁循在他和高一茉的订婚晚宴结束的当晚,就飞往迩国,说是宁家在那边的项目出了些问题。

飞机落地后的第八个小时,宁循的助理从迩国传回来消息,宁循出车祸了。

我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夜店往家里赶。

宁父宁母和高一茉,也已在第一时间飞去迩国,而宁绗也马上从片场前往机场,家里只剩下梁音和棠棠。

见我回来,家里的主心骨瞬间有了,梁音急切地拉住我:「小妹,大哥出事了!」

棠棠抱住我大腿,眼角湿湿的:「姑姑,大伯出事了!」

我先是安抚大的,然后再抱起小的,「不怕,会没事的。」

这次事故,在我预料之中。

原文里也提过宁循会在与未婚妻订婚后,发生车祸。但是因为我的到来,而强行改变了原文的一些剧情走向,所以我也不敢笃定此次车祸是否会如常发生。

车祸,书里写明是天祸,而非人为。

主要是作者非要宁循出车祸,作者是上帝,爱咋写咋写,谁也干预不了。

这次车祸,会令宁循昏迷三年。

等宁循醒来,他都三十三岁了,那时高一茉也才二十六岁。

老牛吃嫩草,石锤。

按照原文的描述,宁循昏迷期间,已经和家里闹翻的宁睿是有家不能回,想帮忙也帮不上什么,而宁绗也并没有如现在一样,会和梁音相遇,他会一直堕落下去,直至结局。而梁音则一直作为一个名字出现在文中,原文里关于梁音的剧情,都是一笔带过。至于宁父,他在得知大儿子出事后,查出有冠心病。

在所有的不幸中,宁氏逐渐走向低谷。

最后是傅斯林出手相救,他如同救世主降临,让宁氏起死回生,让宁睿得以与家人重归于好,最后的原文大结局是 Happy ending。

我怀疑作者是和宁家的人都有仇,把宁睿这个女主写得被人虐身还虐心,还把宁绗写得那么可怜。

因为如今剧情的发展与原文有差异,所以我目前最坏的打算是,我不敢确定宁循是不是一定会在三年后醒来。

有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五年或者七年。

但我坚信,宁循会没事。

而宁氏也不能倒,宁父更不能有事。

我会守着他们。

25

在宁循接手宁氏前,宁氏是个彻彻底底的家族企业。

董事会成员,无一例外都是宁氏家族的人。

后来这些老家伙实在是太烦人了,宁循在征求了宁父的同意后,就开始逐步减弱那些人的存在感。

宁循昏迷后,宁绗第一时间把拍摄进度交由副导负责,自己则开始跟在宁父身后,开始接触集团的事情。

我私下问过宁绗,你一个混导演圈的跑去管理宁氏,感觉如何,有没有一种身为男生却进了女校,格格不入的感觉。

那时,宁绗坐在办公室里,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小妹,个中感觉如何,你亲自来体会就知道了。」

我坐在会客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瞥了瞥他:「二哥,你再苦一段时间。我和爸妈说了,争取早日拿到学位,学有所成,回来宁氏帮你。」

闻言,宁绗从文件堆里抬头,幽幽开口:「你为毛不现在来帮我!你居然不马上来宁氏帮我!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我没有底气地小声低喃:「有天理有天理……」

当然有天理。

那还不是因为我穿书前十六岁迫于无奈辍学了嘛,你让我现在进宁氏帮你,我也还不是得慢慢摸索,从头学起。

原主一毕业就和傅斯林订婚,然后两人开始在傅斯林的爷爷的撮合下,日常见面培养感情,二十三岁就和傅斯林结婚,这四舍五入,她也算是一大学毕业就「嫁」给了傅家。

为了爱情,而放弃继续深造学业,真的是得不偿失。

之前因为宁家有宁循撑着,我可以活得没心没肺,无法无天。

宁家所有人,包括宁父和宁母在内,都默认把宁氏交给宁循,所以宁循独挑大梁已久,他是宁家所有人的主心骨。

可如今,宁循出事了,宁绗也在慢慢摸索,试图在用自己的方式,接过宁氏,抗在肩上。

家之所以被称为家,是因为有一天撑着房顶的巨人倒下时,会有新的家庭成员选择成为巨人,挑起重担,继续保护着一个名为家的大家庭。

宁绗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来坐在我隔壁的沙发上,他长臂一搂,将我整个人控制在他怀里,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我脑袋,然后落在我脸颊上,使劲掐了掐。

我惊呼:「二哥,疼啊!」

宁绗其实也没怎么弄疼我,但我在他面前向来是能撒娇就撒娇,能装娇弱就装娇弱,不疼也得装疼。

他在听到我说疼的那一刻,就马上松了手,「知道疼,就说明我不是在做梦。」

宁绗并不打算让我来宁氏帮他,「小妹,二哥希望你一直都可以活得毫无顾虑,没心没肺的。出于多重考虑,父亲不想让外人管理宁氏,我理解父亲的担忧。之前有大哥,如今有二哥在,小妹,你可以不用操心这些的。」

他起身准备回去看文件,我在他转身前,先扯住了他的西装袖口,「二哥,我是认真的。」

宁绗叹了口气,返回来摸了摸我的头,「都懂得为我分担了,看来,我们家小妹,是真的长大了啊……」

宁循在的时候,他担起宁氏。

而如今他昏迷了,曾经被他念叨训导的我们,开始变成他,成为巨人。

我想,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吧。

——

宁循在迩国出事,宁家为避免折腾,也干脆直接让他在迩国接受治疗。

三年后,宁循搭乘私机回到南市时,我正在公司开会议,忙得几乎都忘了今天是宁循出院的日子。

「宁副总,请等等。」

会议结束后,我还有其他文件要审阅,连忙走出会议室,但离开会议室还没走多远,就听见秘书小张在身后喊我,我循声望去:「怎么了?」

「宁总找您,他在办公室等您。」

「好,谢谢,我知道了。」

我回到办公室,看见不止宁绗在,司景也在,笑着调侃:「哟,是什么风把两位大佬都吹到我这了?」

我从国外回来进入宁氏工作,因宁氏与易周集团常有业务来往,所以和司景见面的次数,也开始增加。

不过我们都是理智的人,他没有对我表现出过多的纠缠之意,而我除了公事,倒也不与他谈论私事。

宁绗管理宁氏这三年,沧桑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他拍了拍司景的肩膀,问道:「景哥,一起吃个午饭吗。」

司景倒也没有推托,很爽快答应了,「好。」

宁绗直接略过我,那是问也不想问了,直接拉上我和司景就直奔公司附近的一间寿司店。

餐桌上,我倒也没避忌什么,落落大方地和司景聊起宁氏与易周最近一起研发的一种药物,一旦获得药监局批准,投入生产,具体会带来多少回报。

宁氏集团涉足的业务很广,涉及金融、航空海运等众多领域,在医药方面,宁氏与易周集团更是合作伙伴。

就餐期间,宁绗无意提起:「我听我的助理说,之前他在一个酒局上碰见傅斯林,以往,他是不会抛头露面参加这些聚会的,看样子傅氏是真的撑不住了,所以傅斯林都开始亲自出面应酬了。」

我和司景就此立马就开启了新话题。

「大厦将倾,司总,您对傅氏哪一项业务领域感兴趣呢?」

司总直言不讳:「整个傅氏,我都挺感兴趣。」

我举起茶杯:「哦,那咱们所见略同。」

司景也举着茶杯与我碰了碰:「有幸能与宁副总,所见略同。」

宁绗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俩人,在傅氏没宣告破产前,就在盘算着如何瓜分傅氏的业务领域,都是狠人呐……

晚上六点,宁氏的地下停车场内,我边接听着电话边寻找着宁绗的车在哪。

进入宁氏工作后,我也懒得开车,每天来回都是蹭宁绗的车坐。

一般霸总小说里,总裁高管什么之类,总会有专属停车位的,但无奈宁绗停车都是看心情停的,随心所欲,爱停哪停哪,我每次来到停车场都要绕上一圈才能找到他的车。

「棠棠,是,姑姑和爸爸今天会很早回家的……对的,好……」

「噢是吗,大伯已经回到家了啊?好的好的,姑姑和爸爸会立马回去的。」

我听到身后出现了细微的脚步声,立即警戒起来,加速拐进转弯角,我一加快速度,身后的人也开始加快速度追上来。

「怎么,在找我?」我从拐弯角后面的柱子走出来,审视着眼前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将整张脸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来寻我仇的?还是受他人委托来要我命的?」

女人没有一点被我发现的慌乱,她很镇定:「两者皆不是。」

这声音,我认出来了,「傅小姐,怎么一副做贼模样,还戴了口罩和墨镜。」

「宁睿,我有事相求于你,我们能谈谈吗?」

我对傅家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我不想和你谈。」

「宁睿你能帮帮我哥吗?」

我以为傅瑗是来请求我帮助傅氏,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今天来找我,居然不是为了傅氏,而是为了傅斯林而来,有些吃惊:「帮,怎么帮?」

「回到我哥身边。」

「自从他娶了迪娜以后,傅家一直走衰运,她就是个扫把星!」

我觉得傅瑗的话蛮荒唐的:「你哥如今何德何能,配站在我身侧。」

傅瑗皱眉:「你不是一直爱着我哥的吗?你和易周集团联起手来欺负傅氏,不就是为了让我哥能看见你的存在,重新让你回到他身边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脑回路,傅家这两兄妹,都似有病,脑回路那是九曲十八弯的。

「傅瑗,你是刚从芳村回来的?」

「你在说什么?」

宁绗适时出现,告诉她:「芳村是南市的一个地名,那里有一间享誉南市的精神病院。」

傅瑗情绪失控地冲了过来,「宁睿,你居然敢骂我有病!」

我用曾经在医院对付过她哥的方法撂倒她,她被我摁倒在地,狼狈不堪。挣扎间,墨镜与帽子皆掉在地上,宁绗看见了傅瑗脸上的伤,诧异道:「你被家暴了?」

傅瑗的丈夫是高茂科技公司董事的小儿子林旭,之前傅瑗嫁进林家,算是低嫁,是林家高攀了,可如今傅氏……

我摘掉她的口罩,看见的是一张被打的满是伤的脸。

我一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骗我钱的,一种是打女人的。

在没有触及我底线的范围之内,我不会主动去欺负弱者,但也不喜欢悲悯弱者,我松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

那张卡片是一周前我和棠棠出去吃火锅时,收到的有关于反家暴宣传的卡片,卡片上面印有法律咨询电话。

傅瑗刚刚试图攻击我,但她也没有真的伤到我,出于我仅存对她的一点尊重,我没有把卡片扔在她的脸上,而是将卡片缓缓放在地面上,随后和宁绗转身离开。

相隔百米之远,我听见了傅瑗带有哭腔的声音,「宁睿,你在可怜我?」

我淡淡说道:「强者一般不会可怜弱者。因为弱者,只配被轻视,不配被怜悯。」

「你不可怜我,那你肯定在嘲笑我吧,对吗?!」

「你说是,那你就当我是在嘲笑你吧。」

宽敞的停车场内,傅瑗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哥了吗?」

我不屑与她再有言语上的往来,懒得搭理她。

我走后,傅瑗一直在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你以前是这么爱我哥,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怎么现在就不爱了呢……」

26

宁循回国的第一天。

就和高一茉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了。

他回国的第一个星期,给了心爱的女孩一个盛世婚礼,向所有人明目张胆地昭告了他爱她之心。

他回国的第十天,我和宁绗,双双辞职了。

豪门该有的争权争财产大戏,我们宁家三兄妹那是一个都不配合出演。

宁循不在,我和宁绗为了宁氏,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但现在宁循康复了,我和宁绗之间那些痞里痞气的日常作风又回来了。

我和宁绗其实都是被宠坏的孩子,因为仗着有宁循在,可以依赖,所以无法无天。

集团重新归宁循管。

宁绗回归他的电影圈,拍戏去。

而我,该喝酒喝酒去,该混吃等死就继续当条咸鱼……

梦想,理想,学历,爱情,工作。

通通都不如抱着宁循和宁绗的大腿,苟在宁家当条咸鱼来得实际。

如今宁家的主心骨回来了,我要当回一个不忘初心,从一而终的人,说了要混吃等死就要混吃等死到底。

人生在世,吃喝玩乐,方为正道。

我承认,我骨子里就是个废柴柴。

我回归懒散生活的第一天,秦家来电话,说是想我这个外孙女了。

长辈亲自说想我了,我这小辈自是麻溜麻溜的连人带行李,飞去菲国。

秦鹿鸣一见我,就老心疼地说:「咱们家睿睿瘦了啊。」

我也可会装娇弱地抱怨:「外公,我以前能吃两碗饭的,现在只能吃一碗半了。」

萧殷茹摸了摸我的脸,往我碗里夹菜:「肯定是之前忙公司的事,忙得人都日渐消瘦了。」

我连忙点头:「嗯嗯,对没错,还是外婆最懂我……」

宁循的婚礼是在菲国举办的,宁氏亲属全部都来了秦家参加婚宴。而宁绗和梁音只是领了证,还没有举办婚礼,因为梁音想在学业修完的情况下,才举行婚礼。

梁音不急,但是宁绗急。

可他急也没用。

我的两个哥哥都挺绝的,大哥那一对,我大嫂是夫管严,而宁绗这对,我二哥则是妻管严。

梁音早年丧父丧母,唯一一个亲戚,是抚养她成年的姨妈,也在一年前去世了。

宁家的两位孙儿媳,都无父无母,就连亲戚也没一个,都是孤家寡人。

所以秦鹿鸣在宁循宁绗和妻子扯证后,都在第一时间给了两位孙儿媳一张银行卡,说是如果以后她们和自己丈夫吵架了,也有底气带上孩子离家出走,不用担心没钱花。

这样的外公,请给我来一打!

——

在国内,我喜欢熬夜。

这个坏习惯,到了菲国,我也改不掉。

三更半夜熬夜看鬼片,由于鬼片里的那只鬼实在是太吓人,把我活活吓失眠了,缩在被窝里,总觉得被子外面有只手一直在扒拉着我。

睡不着,想抽根烟压压惊,但烟盒是空的,一根烟也没有,于是我下楼找到在秦家庄园站岗的保镖小哥,问他借根烟抽。

借到烟后,我又向小哥借了个打火机。

然后,嘴边叼着一根烟,步伐悠闲得堪比公园遛狗的退休老人家,慢慢悠悠在秦家庄园里散步……

反正也睡不着,出来吹吹风也是可以的。

散着散着步,烟抽完了,就又折回去把那个保镖小哥的一整盒烟连同打火机都给顺走。

过足了烟瘾以后,完全没有睡意的我,路过一片湖时,看见湖里游来游去的鱼,就想钓鱼。

慢慢的,天逐渐亮起,坐在湖边钓了老半天没一条鱼上钩,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回房打局王者时,秦鹿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一脸慈爱地看着我在钓他心爱的小鱼鱼。

秦鹿鸣身旁的管家脸色苍白,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我的小姐啊……那些鱼是老爷的心头鱼啊!名贵品种!禁止垂钓!」

我愕然:「啊。」准备把鱼饵抽离水面。

秦鹿鸣出声制止,「小睿,没事,钓吧。」

「可这些是外公的心头鱼啊。」

「这里有我的乖外孙女在,那些鱼不鱼儿的,都不重要。」

我盘腿坐在湖边钓鱼,秦鹿鸣见我这般随意,倒也学了我一样,随地坐下,坐在我身旁,就像聊家常一样和我说起:「小睿,外公见到如今这般随心而活的你,其实还蛮高兴的。」

「真的吗,外公。」

秦鹿鸣眸光柔和:「真的啊。」

他透过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她:「你妈妈她长得像你外婆,而你外婆长得又好看,当年我们初遇时,你外婆恍若是从香港八十年代电影中走出来的女明星一样,知趣娇艳,美而不俗,简直是风华绝代。」

我一开始以为他要夸我长得像宁母一样好看,但到了最后才知道,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妻子好看。

我突然有点羡慕他们的爱情,「外公,你一定很喜欢外婆吧。」

「嗯,我爱她。」

老一辈人,都不怎么喜欢把爱和喜欢挂在嘴边,可是秦鹿鸣却不一样,他把自己对妻子的爱,坦然地告诉小辈们,并且说:「爱情,不是一个人的独有物,是需要两个人互相付出才能得到的。」

我很喜欢和秦鹿鸣交谈,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历经岁月但又不失风雅的气质。

秦鹿鸣与那些电影里刻画的凶神恶煞的黑道大佬不同,他很慈蔼,亲和力十足,戴着个老花眼镜,有点像校园里手持教本,文质彬彬的老教授。

突然,他无端问起我,「小睿,你如今真的和那个姓傅的断了吗?」

我诚恳相告,「外公,我们早断了,断的一干二净,彻彻底底的。」

秦鹿鸣笑了笑,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外公,您是不喜欢傅斯林吗?」

「不是不喜欢,我是觉得他配不上你。你和他结婚,而他又愿意娶你,完全是因为他爷爷喜欢你,而他本人是一点都不爱你。不是双向奔赴的爱情,比菜市场里别人不要的菜叶子更为廉价。」

「那当初为什么您不反对我嫁给他?」

秦鹿鸣耸了耸肩,颇为无奈:「我反对了啊,但是你不听啊。就算你们有婚约,但婚约可以定下,也可以解除,我和你外婆你爸你妈你哥,每一个人都反对了啊,可你那时根本听不进去劝。」

「外公,那当你知道我和他离婚时,有没有激动得像个跳跳虎?」

秦鹿鸣假装镇定:「那倒也没那么夸张。」

秦鹿鸣身后的管家出卖了他,管家是这么说的:「小姐,老爷他当时得知你和傅先生离婚时,激动得原地跳了一段广场舞,然后还跳下这片湖说要抓条鱼来烤烤,庆祝您终于脱离苦海了!」

秦鹿鸣咳了一声,「刘管家,在我们家小睿面前,给我个面子嘛,干吗要说出来。」

刘管家:「呃,老爷,这不顺口嘛。」

秦鹿鸣摸了摸我的脑袋,慈蔼道:「小睿,你要记住,爱不能只是一方一味的付出,要彼此都爱对方,那才叫爱情。外公呢,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丈夫。」

「那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呢?」

秦鹿鸣黑道大佬的霸气瞬间被激活:「那外公绑也给你绑一个回来!」

过了一会,秦鹿鸣又说道:「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也没关系,毕竟优秀的人,眼光都是很高的,你看不起那些凡夫俗子,也很正常。」

在爱你疼你的人眼里,无论你是怎么样的,是平庸的,是平凡的,可在他们眼中,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何德何能,在穿书后,能遇见宁家人,能遇见秦鹿鸣与萧殷茹。

「外公,我好喜欢你啊。」

听到来自外孙女的真情表述后,秦鹿鸣可骄傲地扬起了自己下巴:「可惜啦,我已经名草有主了……」

宁循在三十四岁这年,如愿以偿当了父亲。

而我这位宁家唯一的单身狗,在有了棠棠这位小侄子后,又迎来了一位软萌的小侄女。

宁父和宁母特别稀罕孙辈,无论是孙子还是孙女,都喜欢。这一对早早就过上了退休生活的夫妇,在有了棠棠这个宝贝孙子后,最大的乐趣就是盼着宁家能再有一个小辈出生。

这盼了好久,终于盼来了一个宝贝孙女。

然后接下来这几年里,宁家的小辈,那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生。

二嫂顺利完成学业后,二哥马上就把婚礼安排上。他们在举办完婚礼后,准备去补度蜜月前夕,二嫂无故晕倒,送医院后查出了怀孕的消息,顺利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大哥大嫂在有了小月亮这个小女儿后的第三年,又迎来了一个大胖小子。

而我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

结婚生子什么的,都是浮云,我从不在乎这些东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我觉得人活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然后让自己过得开心,就已经很成功了。

宁母在我三十六岁生日时,问过我一个问题。她问,「小睿,你一直都不结婚,不会感到孤独吗。」

那时,我笑着回答:「妈妈,其实看着身边的家人幸福,那我内心的孤独感,也就荡然无存了。」

感到孤独?

这倒是不会。

毕竟,我闲着无聊也经常爱去找小哥哥一起唱唱 K 划划拳什么的,再谈几场不痛不痒的恋爱,既没有婚姻管束,也没有道德观念约束,这样的生活,倒是自在得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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