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郢①人有遗②燕相国③书④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云而过书⑤“举烛”。举烛,非书意也⑥。燕相受书⑦而说⑧之,曰:“举烛者,尚⑨明也;尚明也者,举贤而任之。”燕相白⑩王,王大悦,国以治。治⑪则治矣,非书意也。今世学者,多类此。(选自《韩非子•外储说左上》)
【注释】
①郢(yǐng):楚国的都城,在今湖北江陵县北。
②遗(wèi):送给。
③相国:古代官名,春秋战国时期,除了楚国以外,各国都设相,称为相国、相邦或丞相,为百官之长。
④书:信。
⑤过书:错误地多写了(“举烛”两个字)。过:误。
⑥非书意也:不是原来信里要说的意思。
⑦受书:收到书信。
⑧说之:即解释它的意思。也有人认为“说”是“悦”的通假字,意思是高兴,愉悦。“说之”是“以此高兴”。
⑨尚:重视、崇尚。
⑩白:禀告,告诉。
⑪治:太平,指治理好。
【评析】
我们常说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文本的解读因为个人经历和认知不同会做出不同的解释,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换句话说,当一部作品经由读者阅读时,它就是开放性的,读者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加入自己的解读。这种解读极有可能并非作者的本义,其实这也是文本解读的多元价值所在。正是读者的解读使文本的内容变得丰厚,呈现出独特价值。
换言之,如果一个文本,大家的解读都是一致的,那他就只有传播功效,这种东西更多的是文章,是实用性质的,而非作品。但是对于作品的解读,如果没有多元性,可能就意味着缺乏深度和广度。故事中燕相的做法,被人误读,因为误解产生的美好结果,但毕竟不是书信的原意。这似乎是在印证,我不在乎你说什么,更重要的是,我从中得到或者证明了什么。
在韩非子看来,他更强调的是对于治学者来说,不可像解读作品那样去理解阐释文章,单凭一己之想象,一定要有确切的证据,尽力复原文本呈现时的初始场景,澄净自己的私心杂念,尽量排除外界的干扰,一定要最好程度上切合创作者的本义。否则,所做学问就是空中楼阁。
恐怕那个楚国人听到燕相的解释会哑然失笑吧!人们往往会混淆和跨越文章和作品的界限和区别,这个故事是“诗无达诂”的明证,一切阐释都是阐释者的阐释。或许真相并不重要,只要能说明道理就足够了。一如这个故事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