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妹妹医院里患者的故事,悲伤还有些压抑。但,也许只有看到或经历过这些伤痛,才更懂得珍惜,才能明白,人该怎样生活。
二十来岁的男孩,正是朝气蓬勃、满脸阳光的时候,但他面色苍白,住在医院已经快一年了。透过镜片,眼睛漆黑透亮,见人一脸微笑,两边显出浅浅的酒窝,很好看的男孩。
男孩清瘦、高挑,长期不见阳光的皮肤有着病态的白,但这不妨碍他的帅气。
大学毕业三年,折腾着和同学一起开了家小的广告公司,公司才刚刚走上轨道。一次陪客户时,他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检查,患了白血病。
2.
母亲是企业普通职工,工资不高,前几年供儿子上学,已经基本花光了积蓄。父亲收入高,但是听说,不太顾家。
饭可以省着点吃,病却不能不治,那是儿子的命啊。母亲在医院找了份医院看护的工作,空的时候再去捡些废品。母亲每天去打零工,收了工,就买了菜,做了饭送到病房。
饭菜简单。一荤两素。蔬菜几乎都是挑的便宜的菜,男孩总是大口吃,从不挑剔,也不说什么,吃了就吃了,吐了就吐了。
这样的病,算不出的花费,渺茫的希望,贫困的家境。男孩的母亲,满脸愁苦,心事重重,瘦长,憔悴,沉默。有时候,儿子睡着时,她会呆呆的看着他。
3.
有时候男孩的父亲也会过来,带一点新鲜的水果给儿子。夫妻俩难得同时在儿子的病房,总是这个走了,那个才过来。要是难得碰上了,他们会当着男孩的面,吵起来。
起初还有护士和病人相劝着。但是没用,出了病房他们仍然接着吵,平时总是沉默安静的母亲,在和父亲吵架时,就像变了个人,神色凶狠、语言尖刻。
他们吵架时,男孩总是不说话,静静的躺着,呆呆的看着房顶,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病友问他为什么不劝劝他们,他说,劝不了,习惯了。神情麻木,透着沧桑,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有着四十多岁中年人历经生活碾压后的无奈。
4.
有天,男孩父亲和母亲又吵上了。中午,母亲来送午饭,男孩那天正发烧,没有胃口,跟母亲说是想吃酱汁肉。
酱汁肉是时令菜,正当时。价格自然也比较高。母亲犹豫了下说,以后,等你病好了,再吃吧,现在太贵了。
男孩的父亲正好来病房,听到了,就叫男孩的母亲去买酱汁肉。母亲没去买,她像炸药被点着了一样,爆炸了起来,气冲冲地嚷嚷着说,你以为我是大款吗?我连住的房子都卖了,钱都送医院了。
那么贵的酱汁肉,我们现在吃得起吗?要不是你在外面瞎搞……他能有这么大的心思和压力吗?要不是你,他都不一定会得这个病!现在,你跑这里装什么好人?
5.
男孩眼眶红了,有泪不断涌出、流下……他好像从没有开过这样的口,他病着,又发烧,口淡,好容易有个想吃的……也许,他最希望的应该是爸爸妈妈不吵架吧。
男孩父亲掏出50元钱递给母亲,母亲不接,俩人又开始大吵,直到出了病房,远离了走廊,吵架声才渐渐听不到了……男孩始终不出声,只是眼眶红肿……
6.
之后,男孩的情况越来越差。有天,男孩把父亲和母亲一起叫到了病房。
男孩躺在床上,指着身上的扣子说,爸妈,我就是这一粒扣子。妈妈是右边的衣襟,爸爸是左边的这块。因为我,才把你们扣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你们辛苦了。本来我想,终于工作了,我多赚点钱,让你俩都能过上自己的日子的,但现在……我拖累你们了。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就分开吧,不用在假装了。
男孩对父亲说,爸,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你外面那个家了,我偷偷跟着你后面去看过。
又对母亲说,妈,你领养个大点的孩子吧,起码有人可以陪着你说说话,我要走了,不能给你养老了。母亲顿时就抱着男孩哭了起来。
父亲也红了眼。这一次,破天荒的没见他们吵架。
7.
但是,哭也已经没有用,男孩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时间快到了,几天之后,男孩便死了。
一周后,男孩的父亲和母亲离了婚。
后来听说,男孩的母亲一直一个人生活,有人看到男孩的父亲,抱着一个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两个浅浅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