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风花雪月?
宋代禅宗无门禅师的一首小诗给了我们答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风花雪月从字面上看就是指一年四季里的最好的风景。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是志南和尚身边的风。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是诗人白居易眼中的花。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是诗人岑参笔下的雪。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这是唐朝诗人李白站在天山看到的月。
几句小诗,寥寥数笔,古人就为我们勾勒了大自然中的风花雪月,但我总感觉这样理解风花雪月过于肤浅,过于单纯,它失去了一种情怀,丢掉了一种境界。
有人说,风花雪月就是一场轰轰烈烈或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点缀着淡淡的忧伤或充满甜甜蜜蜜,浪漫而温馨,柔情似火。
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爱情本身并不是风花雪月,浪漫更和风花雪月没有任何关联,只是我们现代人曲解了风花雪月之意罢了。
这让我想起了陆游和唐婉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陆游和唐婉结婚后恩恩爱爱,幸福无比,但因陆游的母亲讨厌唐婉,陆游不得不休去唐婉。后来二人在沈园相遇,陆游万千愁绪涌上心来,就在沈园的墙壁上当众题词一首:《钗头凤》陆游 (宋)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婉归家之后数日,忧伤不已,追思往事,唐婉也写了一首《钗头凤》,与之应合:《钗头凤》唐婉 (宋)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唐婉写此词不久,就抑郁而死。很多年之后,当陆游看到唐婉的《钗头凤》之后,陆游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又过了数十年,当年过古稀的陆游再度回到沈园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悲痛,不禁又写下《沈园》一诗: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陆游和唐婉凄美的爱情故事告诉我们,风花雪月若要和爱情联系在一起,那也只能说透过爱情所折射出的人们对爱情的那份坚贞那份悔意等等情怀与心境,才叫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不仅仅是指一场轰轰烈烈或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更多的是指古人通过风花雪月所折射出来的生命情怀和人生境界。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唐代著名诗人孟郊金榜题名,心上有说不尽的畅快,策马奔驰于春花烂漫的长安大道之上,那份春风得意便是风花雪月。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诗人杜甫在春夜降雨后看到露水盈花的美景,那份惊喜便是风花雪月。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诗人柳宗元在《江雪》中所展现的那份幽僻的意境,凄寂的情调,孤寂的渔翁及背后所流露出的那份孤傲与失意、郁闷与苦恼,便是风花雪月。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在《一剪梅》所倾诉的对丈夫的相思、与丈夫的别愁之苦,急盼丈夫早日归来的心情,便是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不在文字上,它隐藏于字里行间。风花雪月不在自然里,它在人们的心中。
风花雪月不是奢侈品,人人都可追寻的到。风花雪月不分贫穷富贵,它向来崇尚平等。
风花雪月更不是附庸风雅,矫揉造作,它更需要人实实在在的修炼与提升。
或许我们忘记了宋代禅宗无门禅师的全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意思是说,心头要是没有一些闲杂之事的牵绊,用些闲情逸致去欣赏风花雪月、四季美景,那便是人世间真正美好的时刻!
拨云见日,让人豁然开朗。
现当下,由于生活节奏加快,匆忙前行的人已没有时间停下来去欣赏风花雪月、四季美景,更别说去修炼那份风花雪月的境界与情怀。
尽管如此,我还是建议放慢脚步,走向田野,来到山间或什么地方,来体悟那份风花雪月。
亦或在午后,在睡前或什么时间,打开一本书,在书中启蒙或熏陶自己,去追寻自己的那个关于风花雪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