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轻松可言,早出晚归的,不过图三餐温饱,背井离乡者,也只是要换取父母安适的晚年、孩子无忧的童年,
每一个加班熬夜的忙碌身影,都是一个负重前行大写的“人”,如果真有选择,谁又乐意拿命去换钱?
这就像余华笔下的英雄,他们不是神正是世人。
许三观是社会的底层小人物,从不追求大富大贵,想要的只是平等,“他不在乎生活的好坏,但是不能容忍别人和他不一样”,
那天,许三观听村里人说:没有卖过血的男人身体不好,娶不到女人。于是,为了和大家一样,许三观便跟着“血友”阿方与根龙一起,卖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血。
在很多卖血者的眼中:“人身上的血就跟井里的水一样,你不去打,这井里的水也不会多,你天天打,它也还是那么多……”,
所以,卖血并不是什么大事儿,相反的,卖血得来的钱,倒是能解决很多大事儿
因为有了卖血的钱,阿方家盖了新房子,根龙也娶了村里的桂花,许三观本来在城里上班,倒是真不怎么缺钱花,
但因这钱是来之不易的“肉里钿”,所以许三观最后还是决定把它用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关于娶老婆,
许三观心中有两个人选,一是和自己有工作交集的林芬芳,二是“油条西施”许玉兰。这两个女人,许三观都很满意,但最后他还是把目光锁在了许玉兰身上,
不过,要和许玉兰顺利结婚,许三观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
许玉兰和许三观确定关系之前,已经和村里的何晓勇好了一段时间,且许、何两家已经定了婚约,可这也难不倒许三观,
他用卖血钱买了几样礼物,直接提到了许父面前,用“以后你的女儿跟了我,生的孩子姓许,既跟了你的姓,又跟了我的姓”这样的歪理,成功套路了岳父,最后,许父主动退了何家的亲,许玉兰嫁给了许三观
其实,许玉兰虽算不上大家闺秀,但也是个谨慎持家的好女人,许三观娶了她一点也不亏,
这不,刚谈到婚嫁,她就开始为自己曾一下午吃掉了对方八角三分钱而懊悔不已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吃了,我嫁给你以后就是吃自己的了,我舍不得,
这是他们最相亲相爱的时候,也是许三观这辈子最为轻松幸福的一段时间,
后来,许玉兰就怀孕了,她被推进产房,疼了三次,许三观就在产房外面乐了三次,所以,他们的儿子许一乐、许二乐、许三乐就正式来到了这个家庭
许一乐长到九岁的时候,许家迎来了第一场暴风雨,
据妻子许玉兰坦白,她曾在婚后与前男友何晓勇有过一次偶遇,并被迫发生了关系,
但当时的许玉兰并不知道自己会就此怀上对方的孩子,直到许一乐长得越来越像何晓勇,外面流言四起,她才不得不对许三观说出这段实情,
自己最疼爱的大儿子竟是别人的种,这是许三观不能接受的事情,于是,尊严受到践踏的许三观,开始展开了一系列疯狂的报复:
他先是将许玉兰关起门来狠狠打了一顿,再是实施了蓄谋已久的消极怠工,现在,许三观一回到家,便像个太上皇一样地躺在藤椅上,什么活儿都不干,连饭菜都要端到他手里头,
可即便这样,许三观也没有想过要和许玉兰离婚,或者将许一乐送走,
他内心矛盾着,但如此胡闹也只是想要挽回一点心理上的平衡罢了,在尊严和家庭之间,许三观最终选择了后者
可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偏偏许一乐又为了两个弟弟将铁匠的儿子给打伤了,于是,许家的第二场暴风雨正式到来,
这次,替别人养了九年儿子的许三观,不打算再当乌龟了,而是要求许玉兰找何晓勇筹钱,去赔铁匠的医药费,
但是,此时已经娶妻生女的何晓勇,并不愿意承认当初的事,当然,他也不想掏这笔钱,为此,上门要钱的许玉兰还被何晓勇夫妇俩给打了
最后,没有筹到钱的许玉兰只能日夜哭哭啼啼,但她的眼泪却不能感动上门讨债的债主,没几天,铁匠就带着人把许家的屋子搬空了,
刚开始许三观还幸灾乐祸,嚷嚷着要和许玉兰分家,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许三观的心却疼痛起来,
看着家里的桌椅板凳全都被放到板车上,摇摇晃晃地驶出巷子口而去,许三观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哗哗流了下来,这些可是他们十年来积攒下的全部家当啊。
最后,为了不失去这个家,许三观决定第二次卖血筹钱。
许三观的牺牲,让许玉兰很受触动,她很庆幸自己当初选了有责任心的许三观,而不是没有一点担当的何晓勇,
为了帮自己出口恶气,也为了向丈夫表明自己的立场,许玉兰特意跑到了何晓勇的家门口骂街,
只是没想到这场热闹却反而害得许三观在左邻右舍间更没了面子,
于是,为了发泄怒气,许三观不仅故意教唆儿子们仇恨何家的人,还暗中打起了出轨的主意
许三观的出轨对象叫林芬芳,正是他曾经的结婚候选人之一,
不过林芬芳现在也早已经嫁了人,还越来越胖,几乎成了这个城里最胖的女人,可许三观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通过出轨来报复许玉兰的不忠,
所以,趁着林芬芳腿受伤在家疗养之际,许三观果断找上了门,并和对方发生了关系,
事后,许三观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想要给林芬芳买些补品,但他的工资都是有数的,且还要上交给许玉兰,
所以,为了不露馅儿,买营养品的钱许三观得另外想办法,于是,许三观第三次去卖了血
可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个人,许三观去送补品那天,恰巧被林芬芳的丈夫给抓了个正着,
那人把礼品照单全收,还来许家大闹了一场,许三观再次在左邻右舍面前丢了面子,还被许玉兰抓住了把柄,
自此之后,他在妻子那里就低了一头,但是在情感上却觉得完全平等了,又开始勤勤恳恳为家里面干活儿,甚至比之前更卖力了
这件事之后,许家又恢复了为生计而共同努力的状态,转眼间,三年自然灾害已到了眼前,在许玉兰的精打细算之下,一家人总算依靠着两缸大米和几袋玉米面,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这期间,许三观也在每天掰着手指头数,等到一家人连续喝了57天玉米粥之后,他又一次想到了卖血,许三观觉得是时候给家里人吃一顿好的了,
这当然不是嘴馋,而是一个命如草芥的渺小生命对苦涩生活的反抗,许三观自然也清楚在极度饥饿的年月里卖血,很可能会因此送命,
所以,卖血回来之后,他便对妻子说:如果我睡了七八个小时还不醒,那就找人把我抬到医院去。
许三观是个小人物,他做不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但他坚决要夺取自己血液的支配权
用第四次卖血的钱,许三观带着妻子、儿子来到了胜利饭店,给每人点了一碗面条,
但是面对许一乐,他又突然舍不得自己的卖血钱了,因为一乐身上流淌的是何晓勇的血,但挣扎了片刻之后,许三观还是给了许一乐五角钱,让孩子自己去买红薯吃了,
贫苦年代,食物是表达爱意的最好方式,尽管不是自己的骨血,但到底是他养大的。
可是,仅一块红薯许一乐怎么吃得饱,饿肚子的许一乐觉得委屈,
他问许三观:如果我是你儿子,就能吃面条吗?许三观坚定地说:如果你是我儿子,我最喜欢你。
这话刺痛了许一乐的心,他决定离家出走去找亲生父亲了,但是亲爹何晓勇面对找上门的儿子许一乐,却并没有请他吃面条,还把他赶了出去,
最后,还是许三观实在心疼孩子,把许一乐又找了回来,并单独带他吃了一碗面条。
后来,何晓勇出车祸受了重伤,何家的人听从迷信非要他的亲生儿子坐到屋顶上喊魂,
许一乐却死活也不再愿意去认爹了,他只认许三观,从这之后,许三观便不再计较一乐的出身,完全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没几年,三个儿子慢慢长大,一乐、二乐都到农村下乡去了,只有三乐留在了父母身边,
这天,一乐突然回了城,他骨瘦如柴、面色灰黄,许三观痛心不已,卖了第五次血给他买补品;
没两个月,许三观又卖了第六次血,这回是为了二乐升迁的事儿,
血头本打算拒绝他,三个月卖一次血已经是人体的承受极限了,但是,许三观依旧坚持要卖,人的身体有极限,父爱却没有边界,
接下来是第七次,第八次……,因为一乐得了肝炎,要送到上海的大医院去治病,许三观就坐船一路卖到了上海,每经过一个县城,他便上岸买一次血,为此差点把命都搭上,
但许三观没有怨言,在这个家庭最困苦的时候,他用卖血,一次次地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
他是个平民英雄,自私但是也善良,对儿子好,对妻子也一样
那年夏天,世道突然变了,许玉兰被大字报写成了妓女、破鞋,剃了阴阳头,拉出去批斗了,
许三观没有嫌弃自己的老婆,也没有急于划清界限,三个儿子害怕受到牵连,都不愿意接近母亲,只有许三观日日前去送饭,
有时候,他还把舍不得吃的红烧肉偷偷藏到饭底下留给妻子,许玉兰是幸运的,在人生的最低谷,丈夫始终不离不弃,
对于许三观来说,这更是理所当然,他自己选的妻子,注定要相携一生
许三观老了以后,三个儿子都各自成家,他的身边只有许玉兰守着,家里的条件也已经好了很多,
但是许三观却突然怀念起曾经卖血的经历来,他找到血头想要再卖一次血,但是血头却嘲讽他的血太老,已经不能用了,
于是,许三观便像个受气的孩子一样一路从医院哭到了家里:“血没人要了,家里要是再有灾祸该怎么办”。
这是许三观最深的认知:卖血能躲避灾祸,他的一生共卖了11次血,每次都为他解决了人生中的大事儿,
他是一个平凡的丈夫和父亲,没有什么大本事,却用血汗养活了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