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许奉恩志怪笔记小说《里乘》,翻译时有改动。文中插图来源网络,如有侵权,烦请告知删除。
明朝正德(明武宗朱厚照年号,公元1506年到1521年)年间,安庆府有一位年轻人,叫左泰,字安之,年方二十岁,颇有才学,文章诗词号称当地双绝。除了才学,左泰相貌也不错,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是个大帅哥。
又有才学又很帅,这样的人谁不爱?所以,左泰早早地就成婚了,妻子很漂亮,也很贤惠。
不过,左泰虽然有才又很帅,但是人品不好,或者可以说,他的人品很恶劣。这厮虽然饱读圣贤书,家中也有娇妻,但是仗着自己帅,经常渔猎美色,从附近的寡妇,到某户人家的女儿,甚至是别人的妻子,只要漂亮,都会引起左泰的注意。
左泰长得帅,又有才,油嘴滑舌,嘴像抹了蜜一样,那些女子又单纯善良,很容易沦陷,所以这几年左泰屡屡得手,骗了许多女人的身子。
时间久了,妻子自然知道了,她也多次劝过左泰,但是左泰根本不听,有时候甚至还会呵斥妻子。
左泰家旁边有一位老翁,姓万,就叫他万老爷吧。
万老爷表面和普通人一样,但实际上他有一样本领,他是个阴阳先生,可以看到冥府之鬼怪,甚至还能到冥府里。这种人,在当地也叫“走无常”,他们本身属于阳间人,但是也会到冥府当差(到冥府当差时,就像死了一样,做完事回到阳间后,才能活过来)。
虽然万老爷是阴阳先生,偶尔会到冥府当差,但万老爷是个正人君子,从不会利用自己的权力来骗人钱财。相反,万老爷常会劝人改过,免得在减少福报或者受到惩罚。正因如此,所以万老爷在当地口碑不错,很多人尊重他。
一天,万老爷出门,正好碰到了左泰,立马拉住了他。
左泰施礼后,问道:万老爷,你为何拉住我,是不是有事?
万老爷说: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句话。实不相瞒,昨天老夫去了一趟冥府,偷偷看了一下我们地方士子的福禄簿子,正好看到了你。簿子上记载,你以后能做大官,官居极品,而且能活一百岁,子孙昌盛。不过,簿子上又多了几行字,上面说,你曾撩拨一位个寡妇,导致她失节,又用谎言骗了张老爷的女儿,导致她失身与你。冥君看到后,很生气,已经把你的福禄减了两级,还减寿两纪(一纪十二年)。我实在不忍心啊,所以才来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再这样了,如果你及时改正,还会有后福,且福禄无量。
左泰一听,吓得不轻,他知道万老爷的本事,也知道他的为人,所以他知道,万老爷没有撒谎。
果然,从那天开始,左泰安分了许多,很少再去渔猎女色。
一个月后,左泰忍不住了,他老毛病又犯了,他忘了万老爷的话,又和几个女子来往,实在过分。经常如此,左泰身上的钱不够用了,他就利用自己的身份,撺掇别人打官司或者争吵,然后趁机谋利。
妻子也很生气,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这下,左泰没人约束了,更加放纵。
万老爷看到左泰后,又忍不住劝道:前阵子,老夫才劝过你,你怎么又忘了呢?你以为老夫的话是骗你吗?这几天,你比之前还过分,不但淫恶甚多,还教唆三郎陷害别人,导致李老爷倾家荡产,几个无辜的人丢了性命,你怎么可以如此过分呢!
左泰听说后,又害怕了,忍不住问道:这次,冥府之君把我减寿了吗?
万老爷说:何止减寿啊!冥君看到后,又发怒了,又把你的福禄减了五级,寿命也减少了十六年,现在你最多只能做个五品官,活到花甲之年了。赶紧悔改吧,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但是,左泰怎么能舍得那几个少女呢?他心里虽有些怕,然而一旦跟那些少女厮混时,万老爷的话就被他抛到爪哇国了。
又过去了一阵子,万老爷再次遇到了左泰。
万老爷看了看左泰,叹一口气,什么也不说,摇头离开了。
左泰奇怪了,上前拉着万老爷,问道:老先生,何故叹气?莫非冥君又罚我了?
万老爷说:你不听我的话,作恶多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这三个月,你就祸害了七位少女,两位寡妇,冥君都看到了,你已经没有福禄,只能做个布衣了。本来,你的子孙也可以富贵,现在看来,他们也只能一辈子做个庸夫了。你啊,我没话可说了。
左泰不相信万老爷的话,心想:上次你还说我能做到五品官,能活到六十岁。即便我这几个月放纵一些,起码也能活到知天命之年,做个七品县令吧?这老爷子,真是会唬人。
于是,左泰依旧我行我素,身边的朋友都看不过去了,他还是照样渔猎美色。
两个月后,左泰又遇到了万老爷,只见万老爷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到跟前后直接一口唾骂吐到了左泰脸上,然后骂他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的死期已经到了,我看你怎么办?
左泰不相信,但又有点信,擦了擦脸,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啊?
万老爷说:昨天老夫又去了一趟冥府,帮崔判官做事。我看到冥君看了你的簿子,然后让鬼吏权衡你的功过。那鬼吏看着簿子,把你的每一件恶事都用一寸长宽的纸片记录下来,不一会儿就纸片累累,堆积如山。冥君大怒,让勾魂使者立马就来取你性命,还让鬼吏把你的子嗣都处死!你呀,你真是混账啊,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子孙考虑啊!你如今玩弄别人家的女子,难道将来自己后人就没有女子?
左泰大窘,惶恐不安,浑身直冒冷汗,随即问道:可是,勾魂使者为何没来取我性命呢?
万老爷说:那鬼吏对冥君说,你曾经做过大好事,就是对你的继母很孝顺,仅次一件好事。冥君就让鬼吏称一称你的恶事和好事。那鬼吏取来一个天平,左边放着记载你几百件恶事的纸片,右边放着一片记载你好事的纸片。没想到,两边居然一般重。冥君就说,原来孝顺父母是这么重的一件好事,既然如此,就对你开恩,削去你所有的福禄,减寿到三十岁,留一个孩子给你继承香火。如果他还是继续作恶,那么立马取其性命,断其香火。
左泰听说后,汗如雨下,说:我现在就改,还能来得及吗?
万老爷气得差点抄起拐杖打他,说:晚了,晚了啊!说完之后,万老爷掉头就走。
九年之后,左泰果然死了,正好三十岁。这些年,他和妻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只有一个女儿活了下来。
左泰的女儿,生下来放荡,被几个男子骗过,其母每日泪如雨下,破口大骂左泰,说都是他做的孽,报应到了女儿身上。
后来,左小姐忽然好想良心发现了一般,改过自新,帮助母亲持家,并招赘一个男子,继承了家中香火。
最后,附上作者的一番感慨,不翻译了,大家自己感受一下。
天罚所及,孽由自作,夫复何怨?而一念之孝,权其轻重,善恶两平,卒赖此以延一线,可见天道赏罚之公也。信乎冥王之言曰:孝之为德,如此其盛乎!
其实,宣鼎的《里乘》这本书,虽然是模仿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水平不如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但是其中也有很多好故事,或是赞美爱情,或是宣扬善恶有报,或是描写封建官场黑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现实,值得一读,在此推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