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第15兵团第48军在军长贺晋年、政治委员陈仁麒率领下,刚刚结束江西南部的战役便接到上级命令:第142师清剿井冈山地区国民党残余势力和土匪。另外,命令中还特别传达了毛主席“一定要活捉肖家璧”的指示。
贺晋年
于是,第48军军长贺晋年、政治委员陈仁麒立即命令所属第142师第425团、426团立即返回吉安,组建吉安军分区并展开剿匪。师长欧治富、政委谢堂忠亲率部队夜以继日地向肖家璧股匪的盘踞地——遂川进军。
旷世伟人毛泽东,历经沧桑,纵横捭阖,运筹帷幄,一生遇对手无数,为何对肖家璧这个井冈山下的蟊贼这样关注呢?说起来,这还有一段深刻的历史渊源!
肖家璧,又名肖圭如,遂川县大坑乡九田村人,是遂川县最大的地主恶霸,他与永新的尹道一、井冈山的肖根光、郧县的贾少提并称为井冈山区“四大屠夫”。
肖家璧是毛泽东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遭遇到的第一只拦路虎。
1927年9月,秋收起义失败后,脚部受伤的毛泽东由战士们抬着,率领部队向罗霄山脉转移。
10月初,起义部队经过三湾改编后,将原来的一个师缩编成一个团,说是一个团实际上也只有两个营(辖一营、三营,缺二营)七个连,但经过整编的部队淘汰了动摇分子,更加精干。
10月的深山,已是寒气逼人,起义部队于22日来到遂川西部的大汾镇,想打几家土豪解决部队过冬的衣物和吃饭问题。
由于之前打了几个小的胜仗,部队出现了轻敌的情绪,当部队进入空无一人的大汾镇时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
夜间,当连日行军打仗非常疲劳的战士进入梦乡时,时任遂川县靖卫团团总的肖家璧带领三四百名靖卫团丁,偷偷把大汾镇围个水泄不通。
第二天拂晓,趁战士们熟睡之际,肖家璧对起义部队发起突然袭击。一时间,大汾镇枪声大作,火光冲天。
熟睡中惊醒的战士被迫仓促应战,很快部队被汹涌而入的敌人冲成两截,战斗中七十多人牺牲。紧急之中,特务连连长曾士峨当机立断,背起毛泽东就跑,4连的两个排负责掩护,他们一口气跑了两三里才停了下来,从老街后山一直转移到山腰。借着朦胧的天色,毛泽东站在山头四下一望,漫山遍野都是身穿黑衣的靖卫团丁。
当日下午,他们终于摆脱了敌人,来到井冈山南麓一个叫做黄坳的小村子。这一仗败得比较惨,4连只剩下三十多人,加上随后赶来的1连,一共才百十号人,整个三营不知去向。
罗荣桓后来回忆说:大家又饥又饿,无精打采,稀稀拉拉地散坐在地上。要吃饭时,发现炊事担子也跑丢了,没有办法,几个战士从老百姓家里找来一点剩饭和泡菜、辣椒。没有碗筷,毛泽东就和大家一起伸手从饭箩里抓着吃。
毛泽东、罗荣桓、谭政三位湖南人就在这次突围中相识。毛泽东得知谭政是湖南湘乡人后,笑着说:“湘乡、湘潭可是邻居哟,这一次我们叫肖家璧打了个偷袭。这一仗也好,把我们三个湘人打上井冈山喽。”面对如此尴尬局面,毛泽东还能开玩笑,其雄才伟略不得不令人叹服。
1928年1月,毛泽东在遂川大坑与肖家璧再打一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义愤填膺的工农革命军一举歼灭靖卫团大部。
然而,不甘失败的肖家璧在国民党军阀朱培德支持下,再次扩充靖卫团,并更加疯狂地袭扰红军和游击队。在这一过程中,县苏维埃政府主席胡嗣麟、县赤卫大队大队长王次榛的母亲郭永秀等近百名遂川工农干部和革命群众惨遭肖家璧杀害。
1929年1月,毛泽东率红军主力由井冈山出击赣南,肖家璧率靖卫团协同国民党军攻占井冈山,对根据地人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反攻倒算。
他丧心病狂地叫嚣“井冈山村要换人种,地要换谷种,茅草要过火,石头要砍三刀”。他将大小五井、茅坪、茨坪等毛泽东和红军战斗过的地方列为“重点血洗区”,实行3天杀一次,5天烧一回。
有一次,120余名红军伤病员在小井被集体射杀。茨坪一次遭到屠杀的村民竟达130多人,2000多间群众房屋被烧毁,其中红军医院驻地----小井更是烧得只剩下一家匪徒们要吃饭的“中和昌”小饭店。
肖家璧在灭绝人性进行杀、烧的同时,加紧了对人民群众的经济掠夺。他凭借攫取到的县政府科长、县参议长等反动官职,在县城通往各集镇的关卡要道上广设税卡,恶意抽税、征税。
他还在县城及大坑开设3处钱庄,以20%的月息向广大中小商户发放高利贷;擅自发行代币券----“大坑流通券”,肆意搜刮民脂民膏;在遂川、永新、宁冈和泰和等地霸占了2万多亩山场和田地……
据统计,肖家璧从1927年开始到1949年,一直都在致力地与我军做着对抗,当时他将我军路过、住过的地方都进行了血洗,一共毁了5000多座房屋,杀害了2000多人,手段十分刚硬、血腥。
肖家璧的所作所为犹如挥之不去的恶梦,像乌云一般始终笼罩在井冈山人民的心头,“肖屠夫”名副其实。当地百姓间一直流传着这么一首痛恨肖家璧的歌谣:
过新年,过新年,你拿斧头我拿镰;
打倒阎王肖家璧,活捉恶霸罗普权。
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土匪头子,给初创时期的红军和井冈山根据地带来的伤害太深刻了,难怪毛主席一直记得他,时隔20年依然指示部队一定要活捉他!
按照命令,第142师剿匪部队到达遂川后,中共遂川县委的领导及时介绍了有关情况,同时开展诉苦大会,让亲历者和受害者倾诉肖家璧的滔天罪行。
肖家璧的罪恶激起了指战员们的无比愤慨,大家纷纷要求“重上井冈山,活捉肖家壁。”第142师师长欧治富和政委谢堂忠研究决定,由欧师长率第425团和师直部分人员直奔井冈山,完成毛主席交给的任务。
第425团随即召开了简单的动员会,欧师长亲自动员:“同志们!我们142师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井冈山斗争时期的红31团,匪首肖家璧当年就是红31团的死对头。今天,我们又要和他相会了,最后算总账的时候到了。我和谢政委到赣州受领任务时,军首长特别要求我们,一定要彻底消灭肖家璧匪部。同志们!毛主席在关注着我们,等着我们的捷报啦!我们决不能辜负毛主席的期望。”
全场响起“活捉肖家璧”“向毛主席报捷”的口号。指战员们忘记了渡江以来千里追击的疲劳,连夜出发向井冈山进军。走着走着,连绵起伏的罗霄山脉已依稀可见,巍峨的井冈山已展现在眼前。
一堵堵半截的残墙上还模糊地残留着红军时代的标语“保卫苏维埃”……可是,原来兴旺、热闹的村庄已被国民党反动派糟蹋得一片凄凉,许多房屋变成了一堆焦黑的废墟,屋里长满了几尺深的杂草。
欧师长马上请来中共遂川县委书记焦尔恭和公安局长鲁滨等召开军、地联席会议,研究捕剿肖家璧的方案。焦尔恭书记说:“大坑乡青年钟海棠和五里乡青年吴耀熙与肖家璧有深仇大恨,他们对肖匪的情况比较熟悉,愿意为部队带路。我们已经绘制了肖匪活动地形图,翻拍了肖家璧的照片,准备发给各战斗小组……”
会议决定以第425团为主、县公安队协助,成立了剿匪指挥部,首先捕捉肖家璧,尽快消灭这股土匪。第425团王星团长表示“不管有多难多险,一定要把肖家璧抓到”。
匪首肖家璧已经得到大军压境的情报,他没有料到的是,这回“红军”的声势如此之大,他的匪徒们许多已吓破了胆,有的投降,有的逃跑,他只好带着肖子才、肖奠安等20多个死硬分子窜入仙人迹、石公坑一带的深山老林。
根据得到的匪情,剿匪指挥部决定派出少量部队与县公安队一起,将井冈山四周的大道小路全部封锁,组织几个精干小分队分散搜剿。
9月22日晚,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5个剿匪突击小分队,每队十二三人,在当地向导钟海棠、吴耀熙等人的带领下,向肖家璧可能隐藏的大坑乡石公坑、仙人迹、犁壁山、丁背坑、樟木坑进发。他们为了不暴露目标,攀高山、涉深沟,昼伏夜行,搜索前进。
24日中午,各分队到达预定的聚集点仙人迹时,却都一无所获。原来,由侦察排长刘振儒率领的第5小分队,在向石公坑搜索途中,因地形不熟,加之夜间行军,走错了路。他们的行踪被隐蔽在石公坑窝尾一野猪棚内的肖家璧发现,肖匪赶紧隐蔽起来,等到剿匪部队过去后,悄悄溜走了。
在小分队搜索期间,第425团主力从县城出发,正面直捣肖匪老巢大坑,剿匪指挥部就设在肖家祠堂。
指挥部前移后,立即召集各突击小分队回指挥部汇报情况。指挥部分析研究后,为避免夜长梦多决定连夜对石公坑进行包围。
经一夜搜剿,只抓到肖匪的警卫刘尚焕。刘匪供称,他与肖家璧是昨天黎明时分开的,约定在长隆、黄大坪、邱家、石洞4个地点碰头。据此,剿匪部队于25日分5处进行了包围搜剿,连续3个昼夜堵口、设伏,但狡猾的肖家璧这几天根本就没去过这几个联络点。
几天来,剿匪部队已前后17次扑空。剿匪指挥部经过认真分析,认为关键问题还是群众没有普遍发动起来,有的群众担心解放军住不长,“变天”之后会遭到肖匪的报复,因而,我军不能及时得到情报。
鉴于这种情况,指挥部决定,在部队分兵把口的同时,派出一部分人深入开展群众工作,宣传革命形势,提高群众的觉悟。同时派出一个侦察组,由向导钟海棠带领,深入大坑周围调查了解。
27日,侦察组跑了一天,毫无所获。夜幕渐渐降临,战士们翻过一座大山,来到岭下,早已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忽然,他们看到远处有一栋低矮茅屋亮着油灯。
钟海棠说:“我们先到那里找点水喝,顺便休息一下。”
副班长赵文珍说:“为防不测,小钟,你熟悉当地情况,先去侦察一下。”
小钟悄悄赶到茅屋前,从门缝中一眼就认出,坐在油灯下抽烟的正是原在肖家璧家做过工的肖利隧。看到没有匪情,后面的5名战士也一起进了屋。
刚坐下,肖利隧就说:“你们到处去寻肖家璧,他就藏在对面那条坑的朱昭深家里。”
疲惫不堪的侦察战士们听肖利隧一说,顿时振作起来争着问:“是真的吧?”
“不骗你们,他今晚可能还要走。”
副班长赵文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利隧回答:“是我儿子今早上去那边放牛,听朱昭深的儿子说的。”
原来,肖家璧釆取了不断地变换位置的办法,此时已悄悄返回到已被解放军搜索过的地方。
侦察组立即返回指挥部报告匪情。指挥部得到情报后分析,很有可能!命令部队立即向湖坑朱昭深家出发,并在乌坑的横江排、余坑的曾家坳、罗坊的鲁机坑部署外围3层包围圈,封锁四周道路,进行拉网式搜剿。
湖坑在大山之中,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指战员们爬到山顶,自上而下仔细搜索,不放过一处草丛和山洞。拂晓,第1营2连9班捜索到湖坑西山时,副班长赵文珍突然发现一个黑东西正在往朱昭深家屋后的山坡上爬,当即大喝一声:“谁?”那黑东西慌忙往山下草丛滚去。赵文珍忙朝天鸣枪,搜索小组听到枪声,赶紧围了过来。
因为有明确任务“要活捉”,所以赵文珍不敢打准,只得朝黑东西滚动的方向放了一枪。这一枪真灵,黑东西不敢动了,赵文珍不顾一切地顺着山势向草丛滚去,从3尺多深的草丛中,一把按住匪徒,战士们正要掏相片对照时,向导钟海棠赶来了,他一看就说:“不用问了,他就是肖家璧!”
活捉肖家璧后,肖匪的“第一纵队”群匪无首,很快土崩瓦解,其他股匪也都受到极大的震慑,不少土匪携枪来降。
到12月底,成股的土匪已悉数被歼。
1949年11月11日,江西省遂川县城水南河岸边的遂川中学大操场上,人山人海,大家奔走相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今天是公审处决杀人魔王肖家璧日子,4万群众有的带着干粮翻山越岭赶来,有的扛着多年保存下来的红旗和梭镖、大刀赶来,群情激昂的群众把公审会场围了个严严实实。
上午10时,地委书记李立走上会场主席台大声宣布:公审大会开始!
当解放军战士押着低垂脑袋,浑身抖如筛糠,被五花大绑的肖家璧走上主席台时,台下的群众纷纷喊着打倒肖家璧的口号,声讨肖家璧。
当审判长宣布对大匪首肖家璧判处死刑,立即枪决时,全场欢声雷动。随后,肖家璧被拉到河滩上执行枪决。
11月中旬的一天,聂荣臻从作战部办公的中南海春藕斋来到毛泽东居住的丰泽园。将几份电报放到毛泽东桌上。笑着说:“主席,15兵团来电报,土匪头子肖家璧已经在遂川县公审枪毙了!”
毛泽东笑了,轻轻弹弹烟灰,他说:“好啊。这个家伙厉害哟,我在井冈山时,和他斗了好几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