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三块广告牌》等电影作品,马丁·麦克唐纳这个名字如今为全世界的观众所熟知。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主席谢丽尔·布恩·艾萨克斯评价,马丁·麦克唐纳是她认识的最会讲关于人的故事的导演之一。尚未转投电影创作之时,麦克唐纳就显露出天才般的讲故事才能,《枕头人》即是最好的例证。
2014年4月,鼓楼西剧场成立,由周可执导的《枕头人》作为开幕大戏上演。2014年至今,《枕头人》每轮演出都异常火爆。接连反转的故事情节、犀利尖锐的人性拷问、童话与现实交替的叙述方式、残酷与温暖并行不悖的观剧体验,令《枕头人》成为北京小剧场戏剧最独树一帜的存在。
今年,《枕头人》将要从小剧场走向大剧场。在全新的大剧场版《枕头人》与观众见面之前,我们对5年来陪伴《枕头人》走过日日夜夜的周可导演进行了一次采访,请她来讲述自己眼中的《枕头人》以及《枕头人》为何是一部不容错过的必看剧目。
结缘:
第一次看《枕头人》就想排
2005年,纽约百老汇,周可第一次观看了《枕头人》的演出。囿于英文水平,她尚不能理解全部台词,但还是被深深地打动了。她当时就产生了要在中国排这部戏的想法。
《枕头人》是一个关于“讲故事”的故事。主人公卡图兰是一名作家,警察认定他应为一系列虐杀儿童的罪行负责,因为凶手的作案手法与他故事里的情节高度一致。卡图兰和他的弱智哥哥迈克尔遭到了严刑审讯,在揭开凶案真相的过程中,卡图兰笔下的一个个小故事也渐次呈现在观众面前。这些小故事是如此吸引人,它们混合着残忍与仁慈、黑暗与光明、痛苦与慰藉,让人无法抗拒。
第一次看《枕头人》时,最吸引周可的是卡图兰与迈克尔之间的兄弟情,这是卡图兰所有故事产生的源头。卡图兰深深爱着哥哥迈克尔,但最后亲手杀死了他。“如何与你深爱之人进行灵魂交流,又如何毁灭了他,这非常打动我。”周可说。
回国后不久,翻译家胡开奇完成了《枕头人》的中文翻译,得以知晓《枕头人》全貌的周可更加激动。坐在百老汇的观众席里,周可错过了一些英文的双关和隐喻。但手捧着中文译本,一切豁然开朗。尤其让周可折服的是,马丁·麦克唐纳在这样一个近乎黑色童话的故事里,竟然还保持着高度的幽默感。
为了排《枕头人》,周可积极做着准备,还在可当代艺术中心做过一次剧本朗读。可惜造化弄人,由于版权争端等种种原因,直到2014年鼓楼西剧场开幕,周可才终于执导了这部让自己“一见钟情”的《枕头人》。
多解:
观众可以各取所需
我们可以在《枕头人》中看到什么?周可觉得《枕头人》是一部多解的作品,无论创作者选择以怎样的路径进入《枕头人》的世界,《枕头人》都会给观众留下丰富的读解空间。
对于一些观众来说,最感兴趣的可能是案件的真相。马丁·麦克唐纳提供了不输任何悬疑小说的“烧脑”情节。谁犯下了罪行,案件背后是否另有隐情,心怀鬼胎的人们到底作何打算?这些悬念,传达着对善与恶的思考,也吸引着观众屏气凝神、一路提心吊胆直至剧终。
另有一些观众,关注点可能更多倾向文学层面。《枕头人》有着典范性的严密结构,环环相扣。就拿卡图兰那些诡异的小故事来说,它们当然极其迷人,但更为重要的是,每一个小故事都在传递着特定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进而编织出强大的意义网络,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还有一些观众,会对剧中的精妙隐喻念念不忘。社会隐喻也好,政治隐喻也好,抑或是关于我们生存境遇的隐喻,一切见仁见智。正如马丁·麦克唐纳借卡图兰之口所说的:“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就是讲一个故事”,《枕头人》没有提供任何答案,但每个人都可以在剧场里经历暴力、痛苦与治愈之后,认清并改变自己的生活。
那么周可本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呢?她最希望把《枕头人》蕴含的特殊的温暖感觉表达出来。“或许有人认为《枕头人》惊悚恐怖、血腥暴力,甚至少儿不宜,但在我看来,《枕头人》的整体感觉是温暖的。”周可说,“卡图兰的斗争像是蚂蚁有勇气挑战大象,哪怕蚂蚁只有小小的胜利,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疗伤:
一次心理治疗
每一轮演出,周可都希望演员们能更深入地挖掘对人物的理解和对情感的表达。《枕头人》存在着太多的可能性,周可想要进入每个人物冰山一角下庞杂的心理世界。
《枕头人》共有4个主要人物,卡图兰和迈克尔之外,两位警察图波斯基和埃里尔同样令人印象深刻。前者沉稳老练,喜怒不形于色;后者冲动暴躁,时常对人拳脚相向。周可认为,这4个人物没有好坏、善恶之分。在她眼里,他们更像是4位病人。而《枕头人》本身就是一次心理治疗——撕开彼此的伤口,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然后互相疗伤。
比如图波斯基,我们可以通过他讲给卡图兰的故事窥探他的内心世界。故事里,一个无所不能的智慧老人看似不经意的举手之劳救下了聋哑男孩的性命。图波斯基说,智慧老人代表着他自己。但实际上,聋哑男孩是他的另一个化身。图波斯基的父亲是一个狂暴的酒鬼,不难想象这样的场景:醉醺醺的父亲对母亲拳打脚踢,幼小的图波斯基躲在角落,捂着耳朵,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无比渴望着呵护。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产生了智慧老人和聋哑男孩的想象。图波斯基既是那个智慧老人,又是那个聋哑男孩。
又比如卡图兰,为了拯救被虐待的迈克尔,他不惜杀死了父母,似乎显而易见,他是个正义英雄。然而如果认真审视《小苹果人》这个故事——被父亲虐待的小女孩让父亲吃下苹果人,用这种办法害死了父亲,可她自己同样死于苹果人的复仇——就会发现,卡图兰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完全正义。《枕头人》里的人物全部有着各自的内心矛盾和脆弱之处。从这些破损的灵魂所面对的伤害中,我们是否发现了自己的影子?
大剧场:
对小剧场的全面升级
从小剧场走向大剧场,不少人为周可捏了一把汗。周可本人倒很淡定,小剧场的成功是她的信心来源之一。
执导小剧场版《枕头人》时,考虑到剧场空间条件和中国观众的观赏习惯,周可谨慎地调整文本并创造了独具匠心的舞台设计。大剧场版《枕头人》保留小剧场版优势的同时,也根据新的观演关系进行了全方面升级。
文本方面,由于演出时长等原因,小剧场版删除了一些台词。这一次,非常令人惊喜,大剧场舞台上将出现小剧场版从未出现过的台词。
把演出空间置于档案盒内是小剧场版《枕头人》的标志性设计之一,大剧场版保留了盒子的设计,不过,按照周可的说法,“会把盒子玩出花来”!大剧场版的盒子将达到8米乘8米的尺寸,而且会增加4处新的表演空间,包括盒子顶部。
小剧场时,周可用布偶来演绎卡图兰关于自己家庭的故事,这当然是符合小剧场空间的呈现方式。在大剧场,这个故事将由真人演出,两名演员扮演卡图兰兄弟的父亲、母亲。卡图兰的其他小故事也将以不同于小剧场的方式呈现。
大剧场版《枕头人》的4位主演是小剧场版演出场次最多的功勋演员。卡图兰(王子川饰)混杂着天真的邪气,图波斯基(田蕤饰)游刃有余的强大气场,埃里尔(李虹辰饰)怨怒背后的隐痛,迈克尔(吴嵩饰)邪恶与单纯的合体,都已经在一次次小剧场演出中得到锤炼。但周可仍不满足,她已经和演员沟通过,这一次还要在表演上做出新的调整和尝试。
大剧场版《枕头人》的更多细节,周可要暂时保密。她也在期待着观众们全新的观剧体验。会是面对暴力行径时的战栗吗?会是善恶复杂的无限感慨吗?还是会在卡图兰小故事极致的恶意与极致的暖意里获得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8月1-8月4日
北京保利剧场
大剧场版《枕头人》,
秘密静待揭晓。
大剧场版《枕头人》
The Pillowman鼓楼制造
北京站
演出场馆 | 保利剧院
演出时间 |2019.08.01-2019.08.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