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追花,夏追霞,秋追叶,冬追雪,我注定是无法停泊的人,在人间四季里,与万般风物,重逢岁月沧海桑田。
佛见笑
骑着脚踏车,追着蔷薇的身影,听风在耳畔呼啸,心间盈满喜悦。月湖公园本是我此行的目的地,谁曾想呢,一条街道的距离而已,竟有一整面的蔷薇花墙绊住了我的脚步。清朗纯美的花色,成全阴沉天际下,风的清雅与自由。
我看着那翠色里蔓生的纯白,不知道为什么,“佛见笑”这个名字忽而就从脑海蹦出来,我总记得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时的惊艳,到底是如何的花色,佛见了都会笑啊!可是看见这一丛蔓生的白色蔷薇,这个名字就蹦了出来,我不知道它是不是荼蘼花,但在我见到它的刹那,只觉得,大抵佛见了,也会微笑的。
不期而遇,比所有的惊喜都要让人欢愉。我从未见过这样壮阔的花墙,几乎围满了整个庭院,那种生命静美又野蛮的生长,都在这洇开来的花韵里无限延展。我沉醉在风与花的缠绵里,沉醉在香韵与诗韵的交融里,姹紫嫣红虽繁华,却总不及月色皎皎深邃,纯净的美好才能把爱意未央。
就在我恣意花海时,一辆洒水车从远方驶来,我赶紧躲进了花丛里,忽而觉着,这大概是我今天做的最浪漫的事儿了,在蔷薇花簇拥的花墙里,躲一场湿漉漉的邂逅。
车轴草
可我只能短暂停留,就像注定流浪远方的脚步,时间有涯,无甚恒常。
所有的追逐,都是为了遇见,所有的遇见,都是为了停驻当下。
当我再次被遍野的车轴草吸引,俯下身,在那一个个饱满又莹润的绒球旁感慨,卑微的生命也能绽放出如此的盈满,人又怎能为麻木与挥霍寻一个低劣的借口呢?
更让我惊喜的是,在那一丛丛的白色里竟有一片紫红色的车轴草,每一根都娇艳欲滴,在层峦叠翠里招摇。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童话世界,是莫奈笔下的花园落入现实,又或者,是我无意闯入了他的世界呢?
走得更深些,在一层一层的白与紫里,在草色烟波醒来的人间,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眸中是烂漫的花色,古人误以为风起于青萍之末,可我偏生觉得,它就是从花草中生出来的,不然,怎么染着香又透着灵呢?不然,怎么会这样温柔又恣意呢?
我本是一株开花的树,我最清楚,风是从花芯里生出的,自由。
窃衣
追完花事,又急匆匆骑着脚踏车,飞奔红尘,和姐姐在星巴克的惬意里,喝一杯拿铁,聊一聊几日未见的见闻。
她说起近日学习的知识,我谈及一路偶遇的花事。说起归途,想到那个驮着货、骑着小电动车从我身后超车的大叔,“看什么,看什么,注意啊!”看着他呼啸而过的背影,我不由大笑起来,“当然是看这花花世界啊!”
姐姐也跟着笑起来,喜欢她笑起来的模样,喜欢她在生命的每一个低谷里,从来不曾放弃的倔强。她不喜欢漂泊,却始终在不同的城市、国家往来,背井离乡似乎成了她的命途,她曾问我,“何时可以定下来?”
我每每看到她,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冥冥如此深邃,又岂是走了一小半生命的我们,能参悟得透的呢?就像我,不愿停泊,却始终被禁锢咫尺,或许人生的修行,就是在逆境里寻一个破茧成蝶吧。
回家的路上,草丛里一株从未见过的紫红色小花球吸引了我的注意,问了度娘,发现它竟然名为“窃衣”,“好美的名字啊,就像是窃窃私语、衣袂飘飘呢!”
姐姐说,“大抵是躲在衣袖后窃语的模样。”
生活大相径庭的姐妹,原来还是殊途同归的啊。
七里香
在这花事重叠的春里,我大抵是那个最忙碌的追花人,才说完“窃衣”,就看到翠丛里藏着的黄白小花,赶紧拿出手机查阅、记录。没想到,它竟然就是“七里香”!话音刚落,姐姐嘴里就已经唱起那句,“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七里香啊,它竟然就是七里香,仿佛是一整个青春的七里香,竟然辗转时光二十载才相遇。
归途里,和姐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青春、唱着歌,岁月从不曾回头,可是回忆却赠当下一缕纯美。生活的苦难从不曾远走,可是念存于心,美好也从不曾将人间离弃啊!
我喜欢,在春花秋月里,在这个妩媚多情又桀骜不驯的花花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