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作为天之骄女,无论是身份抑或地位历来极其显赫,但是不同朝代的公主,她们的口碑却大为不同,唐代公主是朝臣士族最害怕联姻的对象,而宋代公主却被争着抢着迎娶,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唐人薛克构曾有言道:“帝甥尚主,由来故事。若以恭慎行之,亦何惧也!然室有傲妇,善士所恶。故鄙谚曰:‘娶妇得公主,平地买官府’。远则平阳、盖主,妖孽致败;近则新城、晋安,为时所诫。”
薛克构的话语中折射出了唐代社会对于“尚主”的态度,将公主娶回家固然能够带来无尽的荣华富贵和不凡的阶级特权,但是公主们行事骄矜、野蛮无道,亦是青年才俊避之不及的结婚对象。
“吾闻新城以病而卒,夫子受其戮辱。晋安之丑迹上闻,有敕推案其事,汴州司法李思祯、有司御独孤元康等,以秽污之状同时流配、杖决者十有一人。帷薄彰露有如此者,非夫天资淑德,以配君子,欲求无患者难矣哉!”
唐太宗之女新城公主前夫受诛,二嫁于韦氏正矩,因病暴卒之后,驸马被唐高宗怒杀而亡,民间百姓都对其报以同情。晋安公主则淫乱不堪,驸马尚在人世便与朝中大臣私通,致使十一人被流放杖决,皇室为掩人耳目只能找了杨仁辂当接盘侠。
唐代的公主荒唐的事例比比皆是,当薛顗知道自己的弟弟薛绍将有可能与唐高宗、武则天的嫡女太平公主之时,他先是“深忧之”,后则非常恐惧,然其“虽大惧,而竟不敢言。”
唐代公主名声不佳使得上流社会不乐意“尚主”,反而更热衷于娶“五姓女”,有人自诉平生三恨曰:“不以进士擢第,不得娶五姓女,不得修国史。”可见在唐代士人眼里,能不能尚主无所谓,但不能娶到“五姓之女”却十分让人遗憾。
相对于唐代公主的备受反感,宋代的公主在婚恋市场很受欢迎,据《宋史·公主传》记载,宋代荆国大长公主,淡泊钱财,喜好图史,不仅文学素养出众,更加善于女红之事。
魏国大长公主,对待舅姑十分恭孝,而且好读古文,喜爱笔札,赐恤族党,为“中外称贤”,徐国长公主则侍奉公婆至孝,深受朝臣和百姓的赞誉。
宋代统治者认识到了唐代公主祸乱朝政的前车之鉴,因而十分注意限制公主的权力,于是唐代公主骄纵的作风在宋代得到了抑制,宋人对于“尚主”的态度有所改变,大多乐见其成。
宋代公主婚后如一般士族家庭的宗妇一样履行其职责,不仅要相夫教子,伺候公婆,还要对外交好族人亲友,有些驸马党数千百人,公主也要宾接皆尽礼,里里外外安排妥帖。
对比唐宋两朝,宋代公主造成的社会影响远远优于唐代的公主,这背后不仅与公主自身的地位有关,而且也与当时社会的精神风貌、主流思想不无关系。
唐宋公主地位有别纵观整个历史,唐代公主地位崇高而且具最大的政治权利,据史载,“唐制,亲王封户八百,增至千;公主三百,长公主止六百。”但是到了高宗太平公主时期,“进及三千户。预诛二张功,增号镇国,与相王均封五千。”
继太平公主以后,中宗神龙年间,安乐公主的食户已经达到二千,而长宁公主的食户也有一千五百户左右,而且,中宗曾下旨云:“镇国太平公主,宜各食一州全封,其州公主自简。”睿宗即位以后,太平公主更是达到了“加实封至万户”的地步,这是唐代公主食户数已至巅峰的时期。
食实封的变化过程反映了公主的政治权力演变,唐代公主手握重权,参与政治斗争者颇多,在这种情况之下,驸马多半难以保全。
唐初死于宫斗和谋逆叛乱的驸马非常多,比如常乐公主的驸马赵瑰因响应越王李贞起兵,在叛乱失败后,“周兴劾瑰与主连谋,皆被杀”;北景公主驸马柴令武,“坐与房遗爱谋反,同主赐死”。
永徽中,合浦公主与驸马房遗爱谋反,均被赐死;永泰公主,下嫁武延基,“大足中,忤张易之,”夫妻二人皆为武后所杀;安乐公主与武延秀,韦后败,两人同被斩于肃章门;而太平公主被诛之时,其夫武攸暨虽早死却也未能避免殃及,坟墓都被挖了出来。
诸如此类的事件令驸马在尚主之后有了更加强烈的心理负担,“尚主”给驸马带来的除了荣华富贵之外,只有不可预知的宫廷灾难,以及只能够以虚职度日、注定碌碌无为的一生,因此,唐代社会“惧娶公主”者很多,并且这种情况还在进一步蔓延。
宋代公主在皇室的限制下几乎已经失去了参政的机会,同时家庭地位也不断降低,宋代初年,公主出嫁尚有“升行”的制度,《宋史》中记载,士大夫的儿子如果要尚公主,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
也就是说,驸马的辈分在结婚的时候人为升高一级,和父母平辈,以此来避免皇女向臣子行跪拜礼的尴尬。《彭城集》也有记载:“国朝公主出降,皆以祖为父,以父为兄,遂废公主事舅姑之礼。”
但从北宋中后期开始,“尚主升行”的制度已经名存实亡,宋英宗曾经提到“拜舅姑”之礼道:“岂可以富贵之故,屈人伦长幼之序也。”于是下令改俗易制,使得公主行舅姑之礼成为一种规范。
宋代公主不仅在行为上被诸多限制,婚姻中的待遇也远不如前朝,譬如宋仁宗之女福康公主与驸马李玮不睦,因此作出一些过激的举动,结果遭到群臣弹劾:“谏官王陶论宫门夜开,乞绳治护卫,御史又共论主第内臣多不谨”。
最终导致皇帝罢黜都监梁怀等十余人,之后数年,两人仍旧不和谐,皇帝又将李玮安排到外地任职,同时降低公主的封衔,屏居内廷。
由此可见,宋代驸马在家庭中的地位比唐代驸马略高,其境遇也较唐代良好很多,魏国大长公主驸马王诜对公主甚至敢于有极为无礼的行为,但是皇帝对其的处置也不过是“杖八妆以配兵。”
唐宋时代风貌不同李唐王朝起源于陇西,深受北方游牧民族的影响,唐初的皇室婚姻对于汉族旧有的宗法、辈分的观念意识并不很看重,而游牧民族旧有的收继婚等习俗导致无论是初唐的皇帝后妃之间还是后来的唐代公主与驸马之间,其辈分错乱者比比皆是,“辈分错乱”尚且不被皇室所看重,那么二嫁、三嫁的观念也会随之衍生出来。
再者,武后当政以后,唐廷接连出现了几位可以“干政”著称的强权公主,比如太平公主、安乐公主等,公主权势、地位的增强对于其二嫁、三嫁的行为也会造成一些影响,而且唐代社会风气也较其他朝代开放,社会对于二嫁、三嫁的行为并没有如其他朝代一般,遭到强烈地谴责。
164 位出嫁公主中 有23 位二嫁,3 位公主三嫁,前面提到的新城公主、晋阳公主等皆是二嫁之人,三嫁的三位公主分别是中宗定安公主、玄宗齐国公主以及肃宗萧国公主。
而宋代皇室出身于汉族官僚世家,对于皇室公主的教育也是依照儒家思想的要求,使得宋代公主的主要活动范围囿于宫墙以内,公主的地位较于唐代公主也有了大幅度的降低。
公主权利和地位的下降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宋代公主在婚姻上的选择《宋史》中有“二嫁记录”的公主只有两个,分别是秦国大长公主以及荣德帝姬,前者是宋太祖的胞妹,早在建国之前已经丧夫,赵匡胤为了笼络重臣武将便把妹妹嫁给了忠武节度使高怀德。
荣德帝姬在第二次出嫁时已是北宋亡国之后,被俘至异国他乡,她的“二嫁”应该可以不再被计算进宋代公主“二嫁”的事例之中。所以,宋史中仅有的两例“两嫁”事例也是各自有着不寻常的原因。
宋代公主的贞洁思想也在不断加强,宋代驸马不用像前朝驸马一般为公主守孝三年,反而公主开始为驸马居丧。
据史料记载,荆国大长公主“居夫丧,衰麻未尝去身,服除,不复御华丽。尝燕禁中,帝亲为簪花,辞曰:‘自誓不复为此久矣。’”宋代的公主在驸马去世之后,一般都不会再嫁。
唐宋两代的公主在婚姻中的境遇虽然多有不同,唐公主远比宋代公主要自由许多,但是处于封建男权社会中的女性仍有诸多负累。
即便唐代公主有权有势她们的婚姻仍然无法自主,这从驸马的出身背景便可看出,从初唐时期联姻的功臣外戚之家到中晚唐时期的武将文臣之后,女性的婚姻从来都不得不屈服于政治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