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天命而悯人穷,此君子之所忧也。
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生,不愧 为天地之完人。故其为忧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为忧也,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也。所谓悲天命而悯人穷,此君子之所忧也。自称数奇,余窃笑其所忧之不大也。
吾人为学,最要虚心。
吾人为学,最要虚心。尝见朋友中有美材者,往往恃才傲物,动谓人不如己。京城之中,亦多有自满之人,识者见之,发一冷笑而忆。又有当名士者,或好作诗古文,或好讲考据,或好谈理学,嚣嚣然自以为压倒一切矣。自识者观之,彼其所造曾无几何,亦足发一冷笑而已。故吾人用功,力除傲气,力戒自满,勿为人所冷笑,乃有进步也。
无故怨天,天必不许;无故尤人,人必不服。
盖无故而怨天,则天必不许;无故而尤人,则人必不服。凡遇牢骚欲发之时,则反躬自思,吾果有何不足,而蓄此不平之气,猛然内省,决然去之。
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
来书谓“意趣在不此,则兴会索然”(九弟曾国荃的来信),此却大不可。凡人做一事,便须全副精神注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
精神愈用则愈出,阳气愈提则愈盛。
身体虽弱,却不宜过于爱惜。精神愈用则愈出,阳气愈提则愈盛。每日 做事愈多,则夜间临睡愈快活。若存一爱惜精神的意思,将前将却,奄奄无气,决难成事。
享福太早,将来恐难到老。
和气致祥,乖气致戾。享福太早,将来恐难到老。嗣后诸男在家勤劳洒扫,出门莫坐轿;诸女学洗衣、学煮菜烧茶。少劳而老逸犹可,少甘而老苦则难矣。以奢为尚,漫无节制,此败家之气象也。
戒骄字,不轻非笑人。
志得意满,毫无畏忌,开口议人短长,即是极骄极傲耳。余正月初四信中言“戒骄字,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戒惰字,以不晏起为第一义。
无论行坐,均须重厚。
余尝细观星冈公(曾国藩祖父)仪表,全在一重字。容止甚轻,是一大弊病,以后宜时时留心。无论行坐,均须重厚,早起也有恒也,重也,三者皆尔最要之务。
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治家以不晏起为本。
吾教子弟不离八本、三致祥。八者曰:读古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养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妄语为本,治家以不晏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三者曰:孝致祥;勤致祥;恕致祥。
凡事皆贵有专。
凡事皆贵有专。求师不专则受益也不入;求友不专则博爱而不亲。心有所专宗,而博观他途,以扩其识,亦无不可;无所专宗,而见异思迁,此眩彼夺,则大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