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俄罗斯的中国人不会俄语字母,都是用汉语标注俄语的读音。如果能用汉语标音顺便能把俄语的意思表达出来就更容易记了。帮忙干就是помогать(帮助) 的汉语音译,而且同样意思是帮忙干活的,比如我本人就是亲戚的帮忙干!还有比如тоже(俄语同样,也是的意思) 音译为“都是”,汉俄语的意思相近。холодно(寒冷) 音译为“好冷啊”,也是一个意思。另外还有谐意标音,比如да свидания(再见)汉语音标为“打丝你大娘”,воскресенье (星期天) 汉语音标为“袜子搁在鞋里”,полотенца (毛巾) 汉语音标为“扒拉贱菜”,当然比如хорошо (好) 汉语音标为“哈拉少”,я люблю тебя (我爱你) 汉语音标为“牙留不留姐吧”这些大家都耳熟能详了。刚来俄罗斯的中国人手里都有各种各样这种小册子,上面用汉语标注着俄语的读音,渐渐的大家的“俄语”说的就很溜了。当然也有许多来了俄罗斯以后每天背字母表的,硬是自己渐渐的把俄语学好了的,我认识的一位从农村来这里一点俄语不会的已经50多岁的老大姐就是天天背字母表,一点点把俄语学的非常好的。
俄语字母表
我优势就是在学校里学过一些,所以再加上当时对俄语非常有兴趣所以很快就有很大的进步,所以亲戚也放心的把许多事交给了我。但是后来太忙了,加上简单对话学会了,我就放松了对俄语的学习热情,所以一直到现在我的俄语水平还是半瓶子醋晃荡。
当时在市场的中国“帮忙干”很多,大家都是给亲戚朋友打工。在蓝区我们对面卖小百的摊位打工的中国帮忙干名字叫做宾宾,这是一个很有豪侠气魄的小伙子。他比我来的早,因为小百的种类多,他懂得词汇也多,所以每天听他说那些我听不明白的俄语单词时,我非常羡慕他的俄语水平。他不爱带帽子,脸在外面晒的黝黑,冬天我们一起铲各自箱旁边那总也铲不尽的积雪,夏天我们互相参错着扯起防雨的雨布,只在中间留下一个豁口让雨水流下来。他很喜欢撩拨旁边俄罗斯商店的小姑娘,刚开始小姑娘说не трогай меня(别碰我) ,时间长了却和他成了好朋友。他干活时干脆利落,反应快,甚至在家做饭也是个好手,他做的同江口味杀生鱼的味道非常好。他和我一样给хозяйн(摊主) 打了三年工,后来娶了摊主俄罗斯嫂子的妹妹,而且是俄罗斯姑娘主动追的他呢!他后来在俄罗斯先是干了一段时间往中国国内倒腾俄罗斯模特的生意,后来开始在俄罗斯搞建筑行业,发展的很不错。宾宾走了以后对面摊位来了一个姓江的小伙子,比我还内向!他原来在国内干饭店切墩的,来了不久就受不了这边的苦,坐公交车离家出走跑到海边,几天没有回家,后来他被送回了国,听说还赔偿了一些摊主损失的费用。我亲戚的朋友雇的和我一起打地铺的也是“帮忙干”的小伙子姓王,他个子一米六左右,个子小但很机灵,他每天拉的货像小山一样,需要有人在后面抬一下才能拉起来,因为货太多太沉了。他非常能干,思想也很成熟,让我这个180的傻大个自愧不如。他打工结束后到布市做批发生意去了,听说做的很好,在黑河也买了房子。还有许多像我这样的“帮忙干”,他们多数后来都在俄罗斯做起了自己的生意,而且都做的不错。
在俄罗斯打工的中国人
不知道起初亲戚对我的印象怎么样,因为我来之前就有别的亲戚对他说我太能吃了,小心把你吃赔了,因为我小的时候就能吃但是不胖,妈妈觉得我可能是甲亢。虽然能吃,但是我以前从没有干过力气活,刚来的时候有一次四个人抬一个非常沉的大铁门,我累的总是换手,其他三个人却没事儿一样。后来有人对亲戚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帮忙干”?我刚开始有劲但不会使,后来我渐渐的就会用力气了,不去想和看货物的重量,反正活都是自己的,使最大劲就是了。
我刚来勘察加的第一年就在这里犯了阑尾炎。因为那时候每天吃饭是不定时的,从早到晚经常是忙的一天只能吃一顿晚饭。中间饿的实在受不了的话,有时间就吃一碗дошрок 方便面或者来一盒泡土豆粉。那一天下午我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就买了一块巧克力饼干当午饭吃了,晚上回家后就频繁的想上厕所,但是又什么都拉不出来,肚子隐隐作痛,难受的我满头是汗。于是亲戚打了03(急救电话),救护人员检查后带我去了医院,在医院他们让我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只穿上他们像睡衣一样的一件衣服,然后让我躺在台子上给我打了麻药。手术后他们用推车送我到病床边,让我自己翻身到病床上,我那时非常艰难的挪到了自己的病床上。第二天醒来后又是无比的虚弱和痛苦,护士带着我去换药,我看见我的刀口并没有缝合,因为有炎症,医生把一块黄色的纱布塞在里面消炎,以后每天都要更换这块纱布。在我住的病房里有6张病床,每个床上都有病人,他们有的胳膊上,有的腿上缠着纱布,还有的也是开过刀身上有纱布。有的病人白天会离开,晚上才回到这里。还有病人带来了自己的小电视机,没事儿时就看电视,就像在自己的家里。病房每天都会紫外线消毒一次,所有的病人都离开病房,然后护士打开墙上的一个开关,就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大约半个小时才会结束,据说这个光线消毒对人有害,所以不能呆在病房里。病房的床是人造革的垫子,上面只铺着一层床单,非常的不透气。我得病的时候是夏天,天气热加上床垫不透气,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换着姿势再加上牵动的伤口疼痛根本睡不着觉。手术过后第二天我去厕所尿尿,尿的颜色竟然是血红色的,当时无知的我想,我是不是要死了?身体的虚弱加上伤口的阵痛,而且两天没吃东西,我躺在床上心想这也许就是我的末日了。第三天或者是第四天同病室的病友们问我,你怎么不去吃东西?我问在哪里吃啊?他们指给我走廊的尽头,我去了以后才知道,每个病人都有自己的伙食,在走廊尽头的食堂有一张单子,上面按照姓名写着每个人应该吃的伙食。有的病人吃的有鱼有肉,而我刚开始是一份粥。不管怎样,吃完东西的我有了些力气,吃完饭又去厕所拉了大号,医生听说我正常排便了,似乎很满意。在医院我虽然每天都很难受,但是也一点点恢复着力气。亲戚也来看望了我,还带来了老母鸡汤,可是我真没吃下,我受不了那种味道。在医院住了12天后,我的伤口已经缝线愈合了,我们决定出院,医生要求我们结清费用,因为打救护车和做手术是不要钱的,但是外国人需要交住院费用,每天一千卢布,一共12000卢布。亲戚当时没有带那么多钱,我们答应了会补还费用,就这样回到了家。伤口痊愈的很快,我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免牵拉到它,但是感觉我的体力再也不像从前了,经常感到虚弱。
勘察加的病房
我的刀口就是这样的
亲戚在市场的后面租了一个库房,库房的主人叫科利亚, 他天天的呆在自己的小库房里看电视,但是经常有人来找他,然后他就神神秘秘的关上库房门,打开地板上的的一个盖板,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递给他们,时间长了我才知道那是他偷偷卖的伏特加酒,因为俄罗斯对酒管制的很严,商店里的酒都不允许便宜卖,所以才有许多人买私酒。克利亚后来有一次请我喝他卖的伏特加酒,我只喝了半杯(当然杯挺大的)就喝不进去了,简直太难喝了!然后第二天头疼欲裂,我想克利亚卖的一定是假酒。
后来我们换了库房,这个库房非常大,但是空空荡荡的需要钉架子,我白天太忙没时间,就经常晚上下班来钉。钉了几天后,有一天晚上直到半夜一点半我还没钉完,市场的保安不乐意了,叫来了警察。警察来了以后敲门让我出去,我和警察解释我是在在市场上班的现在趁晚上钉架子,可是那个平时都面熟的保安是一个克格勃退休的坏家伙,反感中国人。他说我半夜在库房里叮叮咣咣的,所以他怀疑我是小偷,警察虽然似乎看出了保安的意图,但还是只能按程序把我塞到了警用吉普车后面的笼子里,那里已经有一个酒鬼坐着了,警察把他和我一起送到警察局关在不同的铁笼里。警察局让我给亲戚打电话,很快亲戚带着俄罗斯朋友把我保了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被警察抓呢!
我就被关在这样的铁笼子里
每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我习惯于戴一个帽子,久而久之帽子遮住的部位是白色的皮肤,没遮住的部位都是黝黑色的。一次我坐火车回国,一位坐在我对面的俄罗斯老头对我说,你是在市场卖货的吧,我问你怎么知道,他摘下了帽子,原来他和我一样都是半节白半截黑。我那次回家办了二代身份证,身份证照片也是半白半黑的。
半白半黑身份证照,下半截都是黑的
勘察加的阳光很足,也许是纬度高的原因,这里的阳光能把人晒伤。我有一次穿了背心在市场呆了一天,回家后肩膀和胳膊火辣辣的疼,一碰到水疼的更厉害,胳膊都肿了,很长时间才消肿。所以后来我一直都穿长袖的衣服。
刮пурга (暴风雪)的日子大家都当给自己放了个假,那时候的中国人虽然都不富,但是很团结,挂пурга 大家都聚到一起打扑克麻将。我们做帮忙干的就要帮忙伺候局,买烟买酒,还要多去市场看看雪情。市场经常在半夜清雪,我们就留人在市场等清雪,当市场开始清的时候就互相通知,大家都来到市场把自己箱边清理的干干净净的。那时候半夜两三点钟去市场清雪是很正常的事,还曾有人跳栅栏进市场陷在雪里出不来的事,因为勘察加的雪太大了,一场雪下一两米都很正常。我们有时也乐在其中,如果市场没来得急把雪清干净,我们就把雪都堆在路中间,两边是营业的铁箱,中间是然后在两三米高的雪墙,我们在雪墙上雕刻,挖洞,也很有趣。
这一场勘察加的雪快堆到商店房顶了
给亲戚做帮忙干的我虽然有时不太灵活,但却是一心一意的,我为亲戚能多卖出的每一分钱而高兴。有一年过俄罗斯新年的时候市场刮起了 пурга ( 暴风雪) ,一般这пурга 都是过完新年才刮的,那一年却提前了,但是亲戚还有许多拉丝等圣诞货还没卖出去,我心里格外着急,31号那天风虽然还很大但雪却小了很多,按理说这么大的风是不能开箱的,可是我在市场看到想买货的人很多,就趁着风小点的时候开了箱,把箱盖牢牢系住,风大了就赶紧拽着,只卖了两个小时就卖了2万多卢布,然后风实在太大了,才不得不艰难的关了箱,差点没把箱盖鼓坏。那一天因为市场别人都没开箱,所以我才会卖的那么好。以致于有人问亲戚在哪里找的“帮忙干”这么用心!后来我出来单干的时候亲戚又雇了一个亲属来当帮忙干,没过半年就被发现偷钱,而且是因为警察发现他在垃圾点偷偷的数钱把他扣下了才发现的,当时他还企图找别人用各种借口想隐瞒过去,但是没人帮助他,因为大家都反感这样的人。原来是他偷偷的从库房批货给别人,已经攒下了不少钱了,亲戚马上就把他送回国了。在俄罗斯当帮忙干的中国人多数都是勤劳的,诚实的,但是也总有一些人的品质不好,会给雇主带来很大损失。
在给亲戚干了三年后,亲戚帮我在一个箱边边找了一个路边摊的位置,这个位置原先的摊主因为在勘察加赌钱输的太多,欠了乌苏里批发商的钱还不上了,就偷偷把剩货都甩卖完跑回国了,临走前本来这个路边摊位他给了别人,但是看在亲戚和他关系好的面子上就送给了亲戚。我把三年的工资3万人民币和家里帮忙凑的一些钱都给了亲戚让他帮我在国内上货,于是就这样开始了在堪察加做生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