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段时间两会,人大代表顾晋提出了一点:建议全民开展死亡教育。
作为一名肿瘤科的医生,顾晋每天都在跟肿瘤患者打交道,他说:
“肿瘤到了晚期,病人会非常痛苦,但中国人对死亡的观念相对保守,就算是痛苦,病人家属或患者本人也几乎不愿意放弃治疗。”
据统计,全球每年大约有5000多万人死亡,换种说法,每秒钟就大约有1.8个人死亡。“死亡”这个对我们来说看似陌生的词,其实并不稀奇,它每天都在发生。
但纵使是这样频繁的事情,“重生轻死”的观念也只带给我们关键时刻的逃避、茫然和深深的误解。
古人对“死亡”的评判是: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
其实生活中,大多数人的离去不那么轰轰烈烈,也没有过于轻描淡写,更像是一块浅滩上的小石子,不够特别,却实实在在。
我们不喜欢议论普通人的死亡,认为是很不吉利的事,「死」成为了人们的“认知黑洞”,方方面面都想着避讳。
比如,日常生活中最好不要说带“死”字的任何话语,谐音“数字4”也无辜地被大家排挤。
好像逃避了这些“不吉利”,死亡就永远不会发生。保持乐观的生活态度没有问题,但忽略客观事实不就是自欺欺人了嘛。
这就跟“讳疾忌医”一样,因为害怕生病,所以不去看医生,不去做体检。可你看或不看,生病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避讳和恐惧,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问题。
除了害怕,世界上还有不少人对“死亡”不重视,对生命也不够敬畏。
前几年,俄罗斯警方捕获一个性质恶劣的自杀组织——源自于社交网络的「蓝鲸死亡游戏」。
游戏的参与者基本在10-14岁之间,管理者要求每人必须完成列表里的一系列自残项目,其中最后一个项目便是伺机自杀。
凡是参与的无一存活。罪犯被捕时,对所做作为供认不讳,还扬言说:
“我只是在替社会清除垃圾。”“他们不过是一些生物垃圾,他们对着社会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人在乎她们死了会有什么后果。”他利用青春期孩子们的叛逆、追求个性、或缺乏关爱的特点,一步步诱导甚至威胁他们参与游戏,怂恿其结束生命。
恶魔无视他人生命,受害者们也对自己的死亡感到不屑。这是多么畸形的认知啊?
这个游戏只是冰山一角。据统计,中国每年因自杀而死亡的人数高达28.7万。有的仅仅只是因为情感压力无法排解而放弃生命。
更可怕的是,自杀者年龄越来越小,大学生、高中生跳楼事件...同时犯罪率也逐渐低龄化,未成年人故意伤害事件屡见不鲜。
因为无知,所以鲁莽。谈其原因,除了法律不够健全,更多的还是教育的缺失。
在死亡面前,我们就是小学生小时候你是否和我一样,会有一连串的疑问:“人为什么要死亡?”、“人死后会去哪里?”、“为什么死掉的是他,而不是别人?”
得到的回应基本上是:“他睡着了”、“他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了”、“他变成星星了”……要么胡乱搪塞,要么避而不答。
因为大人们在处理死亡这件事时同样会手足无措像个孩子,不知该如何面对。
电视剧《请回答1988》里德善奶奶去世的片段让我印象深刻。
德善赶回家原本以为是很被悲伤的氛围,却发现亲戚们仍然有说有笑地举杯共饮,爸爸看不出丝毫难过之意,若无其事地陪客人喝酒。
她很生气,可第二天夜深后,客人散去,等到远在美国大伯赶回来,爸爸见到大哥,才终于没忍住抱着他大声痛哭。
既然是红白喜事,礼比丧更重要。所以爸爸作为一家之主,在客人面前必须得故作坚强,保持体面的微笑。
但坚强,不代表可以被提及,面对至亲离世,任何人都很难做到“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死亡对生者是残忍的,“大人们,也会疼”,会脆弱,会大哭、会冲动、会惊慌失措...越是热闹,潜藏的悲痛越是难以言喻。
面对死亡,比生者做的更好的,其实是躺在病床上的高龄老人。他们并不害怕死亡,让他们真正害怕的是临走之前的种种“不堪入目的痛苦治疗”。
我们现在绝大多数疾病是治愈不了的。死亡是一个必然会达到的终点,它终究会到来。
但面对疾病困扰,家属们往往还是以隐瞒病情和过度治疗的方式为主。
有的是不想失去亲人,有的则是不想被别人评论为“不孝”...仔细想想,这两种理由真的是为病人好吗?
台湾名嘴博达仁选择“安乐死”,生前有说到:“这种失去自我价值的折磨,眼睁睁看着无法维持体面的悲凉,是无法奢望外人理解的。”
他的家人同意安乐死的做法,也是亲眼目睹了他被治疗折磨的痛苦,才开始理解他。
医学的最高境界不是阻止和延缓死亡,而是给死亡以宁静和尊严。
病患需要的应该是自己的意见被关心被认同。临终前对“生命尊严”的关怀,是尽可能地缓释死亡时精神上的恐惧与肉体上的痛苦,让他们保持着人的尊严,平静地离开。
《人间世》里一名医生所说:“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让患者承受更大的折磨和痛苦,这样的治疗看似给了希望,实际上却更加残忍。”
▲《人间世》第二季第10集
被生活折磨了一辈子,临走时还是轻松一点比较好,正如出生时一样,无忧无虑地迈向下一段旅程。
正视死亡,才能更好地活着可能有人会问:既然注定要死亡,我们为什么还要活着?
活着本没有意义,正是死亡赋予了它意义。死亡与生命的价值挂钩,生的喜悦和死的坦然,共同组成生命圆满的标志,缺一不可。
我们虽是小人物,却也占了世界的大多数,每个人都有或大或小的存在价值。只有理性认识了生
存,学会尊重活着,才知道如何“有尊严地死去”。
人体结构的生老病死是自然天性,我们可以拒绝一切,唯独不能拒绝“死亡”。
● 正视自己的死亡,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
有时候总以为死亡离我们很远,自己还很年轻,身体棒着呢。殊不知,随着年岁地增长,身体机能也在慢慢消耗,熬不起夜了,感冒次数增加...
我们不应该过度害怕,也不要坦然地以为自己的生命是永远安全的,更不必封建地相信长生不老之类的传言。
生命是偶然的,更是需要运气的,明天是未知的,若不好好珍惜,失去也是一瞬间的事。
● 正视身边人的死亡,坦然告别,善于发现生活中更多美好。
有一种对死亡的最大恐惧,是“孤独”。因为害怕它总是带走我们身边的人,留下独自一人面对了无生趣的一切。
电影《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里,死神带走了欧维的妻子,留他一人生活在这混乱不堪的世界之中,放弃自己的生命去和妻子团聚让他感觉更幸福,所以他寻求各种方式自杀。
不过他自杀计划被新来的邻居打乱,与新邻居相处的日子让他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意义。
我们的日子没有什么诗意和远方,一地鸡毛才是真实的状态。很多人这一辈子总在“差点”和“本该”中徘徊。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低质量的生活。想让生活变得更有价值,那就把任何事,都尽量做到极致吧。
开心时就放声大笑,悲伤时就嚎啕大哭,不要假装冷酷,当你意识到自己老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如果路边有人帮你捡起了掉落的公交卡,记得说声谢谢。如果有陌生人找你问路,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停下来耐心告诉他。如果有人邀请你周末野餐,欣赏一下大好春光,也未尝不可。大家都是第一次活着,懂得享受生活、尊重生命的人,离去时也必然会坦然许多。
▲美剧《我们这一天》第一季
死亡不可怕,只要回忆不忘我们这辈子会经历三个阶段的“死亡”:
第一次是“脑死亡”。当你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从生物的角度来说,你死了;第二次是“社会上的离开”。在葬礼上,认识你的人都来祭奠,那么你在社会上就此消逝了;第三次是“记忆上的消失”。记忆是一种超越物理死亡的力量。在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那才是真正的死亡。村上春树曾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着”。
生命真正的终点,是「被遗忘」。
真正的离开是当没有人记得你时,灵魂没了寄托,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任何联系,你便也没了存在的价值。
活在这世上,每个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我们无时无刻都在与不同的事物建立或深或浅的联系。
放在阳台上的多肉;在你家门口徘徊的流浪猫;刚搬来的邻居;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超市买菜时多聊了几句的陌生人...
我们担任着需要别人和被别人需要这两种角色,想要不被遗忘,那就多与身边的事物制造联系,制造无数美好的回忆吧。
有些回忆是一旦发生便印刻在脑子里,难以忘怀的;有些则需要自己主动激发。
栗山-塞萨尔导演(Cesar Kuriyama)曾在TED演讲上发起一个项目:One second every day。即「每天都为自己录制一秒钟」,记录下生活的瞬间。
Cesar 认为每天拍太长的视频很难能坚持,消耗太多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而记录最难忘的一秒钟画面和声音,回顾的时候,这些记忆就会自动浮现出来。
试想一下,现在开始记录,20 年后,你相当于为自己拍了一部约 2 小时的电影。
坚持这个项目的过程中,可能你每天醒来都会想着如何有趣地度过,然后对第二天都充满了期待。
记录回忆的方式有很多种,一篇日记、一首歌或者一张照片也可以...迷茫的时候翻开这些记忆,便能从中发现自己的生命价值。
“回忆”是生活的见证,是“你我生存的地方”。
死亡教给我们的不只是对生命的认知,还有如何不留遗憾地过好这一生。
相遇总有意义,哪怕是告别。这个世界很糟糕,但也有许多美好的地方。
学着捕捉各种小幸福,或许某个阳光尚好的下午,你遇到一群人,拥有了不少回忆,离开时发现,生活也还挺有意思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