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孙海洋失散多年的儿子孙卓被找到,DNA数据库比对成功。雷武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表示祝贺。放下电话,雷武泽说,那时感到“脑袋空空”的。
“别人的孩子都找到了,我的川川在哪里。”聊起失踪的儿子,已经年过半百的雷武泽总是讲几句就叹一口气。
寻子21年,大家都叫他“雷公”,不仅因为他姓雷,还因为他左边立起来的眉毛。2001年,雷武泽年仅3岁的孩子雷岳川(小名:川川)在被邻居苏某某带出去玩后失踪。原因是一名男子和苏某某开房,趁她洗澡时将川川带走。
4月16日,上午雷武泽家中。前几日川川24岁生日的蛋糕和礼物还摆在桌子上,一同在桌上的,还有之前生日的所有礼物。桌旁,有两张全家福,一张是川川三岁时的全家福,另一张是有川川爷爷的全家福。遗憾的是,全家福里的爷爷,直到去世,也没有等到川川的消息。
雷武泽和孙海洋及郭刚堂的关系都不错,有什么新的消息和进展都会和他们说。那天下午,他发现了一个很像是川川的孩子,但核实后却又不是。视频那头,孙海洋安慰他:“没关系,你再接再厉,一定会找到的。”
这位默默替不少寻子家长鼓掌的父亲在挂断电话后苦笑了一句:“已经习惯了。”
爷爷到离开也没有等来川川消息
1998年,川川在西藏拉萨出生。2001年的时候,雷武泽妻子的同乡邻居苏某某带川川出去玩。随后,苏某某在和一个男子开房时,男子趁着她洗澡的时候将川川带走。
“孩子丢了!”雷武泽到现在还记得苏某某带着警察到家里来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候川川妈妈差点瘫倒,还好我伸手扶住了。”怎么丢的?在哪里丢的?什么时候丢的?尚存一点理智雷武泽连着问了苏某某好几个问题。
从此,夫妇俩开始了漫长的寻子路。这二十多年,雷武泽从岳阳到了长沙定居,还生了女儿喜洋洋(小名)。
但在等川川消息的不仅是雷武泽夫妇,还有爷爷。
在川川3岁的全家福旁,有着另一张全家福。上面除了川川的父母还有妹妹和爷爷。“但爷爷已经不在了。”爷爷去世前,雷武泽正在河南寻找川川的线索,一通电话打到他手机上:“一定要把川川带回家啊。”等雷武泽赶到家里,爷爷已经离开了人世。
“直到离开都没有等到川川的消息。”
2021年,公安部在全国开展针对被拐失踪儿童的“团员行动”。依托“打拐DNA系统”和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团圆系统”,快侦快破现案。
这让雷武泽看到了一丝希望。那一年,他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尝试用自己24岁的照片和喜洋洋3岁时的照片在公安部的大数据系统中比对找相似的人。他将数据拷贝回家,挨个进行寻找。
好消息也蜂拥而至,他有一本黑色的牛皮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线索。如果是骗子,他就会标注一个“骗”字。但这些线索里面,没有一个是关于川川的。
根据公安部的数据,2021年一整年,“团圆”行动已找回历年失踪被拐儿童10932名。雷武泽身边的寻子伙伴也不断收到好消息。“我的孩子找到了!”“DNA数据比对成功了!”激动的人群里,没有一个是雷武泽。
他也不是没有用过其他的方法,用大数据,或者请公安机关的画像师画出川川长大的样子。甚至,他尝试过催眠苏某某,希望她能够说出一些有用的线索,但都无济于事。
面对现实,已经年过半百的雷武泽也只能无奈笑笑:“有消息总比没有消息好,可以说就是这一条条线索支撑着我走到现在。”
给孙海洋打完电话后脑袋空空的
雷武泽的寻亲路上,结识了很多和他一样孩子被拐走失的家长。他们聚集在一起,互相鼓励和支撑。其中,不乏在网络上备受关注的《亲爱的》原型孙海洋和《失孤》的原型郭刚堂。
2021年12月6日,孙海洋失散多年的儿子孙卓被找到,孙海洋与儿子孙卓DNA比对成功。孙卓从山东坐高铁前往深圳认亲。得到这样的好消息,雷武泽立刻打电话给孙海洋:“恭喜你呀,孙卓找到了。”雷武泽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祝贺了几句便挂了。祝福是真,但放下电话的雷武泽对着窗户发呆,也说不清自己在干什么。“就觉得脑袋空空的。”雷武泽说。
孙海洋之前是郭刚堂,之后是更多的寻子父母。每次看到寻子家长找到雷武泽都会送上祝福、参加他们的欢迎宴。有时候,坐在台下的雷武泽会想:“要是台上的主角是自己该多好啊。”
这几年,他都默默做一个给孙海洋和郭刚堂鼓掌的寻子父亲。
但凡有个线索,雷武泽就会异常激动。2022年4月16日,天空中飘荡着一丝细雨。雷武泽接到了一个网友提供的线索:在长沙岳麓区雨敞坪镇有一个孩子和川川极为相似:也是20多岁,大概也是在2001年前后到的村子里。
一家人马上驱车前往雨敞坪镇。雷武泽从邻居处了解到,孩子似乎就是2001年到的雨敞坪镇。在镇上,雷武泽见到了孩子养父张先生(化名)。张先生提供了一张孩子15岁左右的时候的照片。看到照片的第一眼,雷武泽突然激动了:“这个好像川川!”
但随后,雷武泽到雨敞坪镇派出所进一步核实孩子的照片时发现,似乎又不那么相似。另外,雷武泽还从长沙市公安局了解到,这个孩子之前就已经做过了DNA检验,确定过不是川川。
回去的时候,雷武泽有些无奈:“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像过山车。”而实际上,这样的情况他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
回家前,雷武泽和孙海洋通了视频电话,他告诉孙海洋:“今天寻亲真的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视频另一头的孙海洋听着雷武泽的描述,不断给他提出建议。得知不太可能是川川后,孙海洋说:“没有关系,再加把劲,总会找到的。”
想尽办法只为能够找到川川
家里,雷武泽购买了一套手机支架、打光灯和移动电源。每天晚上八点多,他都会在抖音上,面向全国的网友进行直播,这是他尝试的一种寻子方法。
刚刚过去的4月13日,是川川的24岁本命年生日。雷武泽通过直播为川川办了一场生日会。生日会上,他为川川准备了一块大蛋糕和24万的红包,还有一个镀金的老虎摆件。办生日会前,雷武泽曾经问过孙海洋:“24万的见面礼说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孙海洋说:“没有关系。”
雷武泽自己也说,从川川刚走丢的那段时间开始,他就开始用各种方法吸引人们关注。在岳阳的时候,他曾经摆摊买过东西,摊位旁边就是川川的寻子海报。后来他主动联系一些当地媒体的记者,也有媒体找到他,希望能够报道他的故事。
即使在镜头面前,他也没有任何的避讳和紧张。但讲到深处,他还是会默默抹一把眼泪和鼻涕。
雷武泽每一年办“没有主角”的生日宴、用科技寻子、他还联合200个失孤家庭,发出无奈的倡议:春节前如果买孩子的人家主动申报,我们选择谅解,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雷武泽告诉潇湘晨报记者:“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找到川川。”
最近,雷武泽看上自媒体直播:利用短视频平台将自己的故事扩散出去。包括这次24岁的生日,他也是通过直播,为川川准备了24个没寿星吹的蛋糕。一些网友表示:“很扎心。”
其实在川川走失后的每一年,雷武泽都会给川川准备一份生日礼物。18岁时,雷武泽的妈妈为川川准备的一个男士皮带。“那时候川川应该已经是个大男孩了。”雷武泽说。23岁时,雷武泽和妻子在超市里看中了一套结婚用的餐具,餐具里还有一纸婚书,名字上的空白处等着川川来填。
今年生日,川川年仅7岁的妹妹喜洋洋也为哥哥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个存钱罐。存钱罐里,是妹妹存下来的50块钱。妹妹说,如果哥哥回来,想用存下来的50块钱为哥哥买一双鞋子。
最让人动容的是川川16岁的时,雷武泽给川川写了一封信,标题是《川川,您在哪里?》。信中,雷武泽说,如果是度日如年,那么他和妻子已经度过了4545年。
“为什么要在心中用您?”
“因为我要把川川挂在心上,希望他能够早点回家。”雷武泽说。
应雷武泽请求,文末附上一批尚未回家孩子的信息,如有线索可及时拨打下面的电话:
潇湘晨报记者 郑旭
来源: 潇湘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