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科（Cupressaceae ）植物中，刺柏属的物种最为丰富，全世界约有60余种刺柏，自然分布于北半球。顾名思义，刺柏全身上下都是尖利的叶片，这些硬革质针刺的叶片看上去就极不友好，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想要靠近刺柏，就得忍受被针刺扎伤的痛苦。

刺柏的叶子，看起来就很扎 | W.carter / Wikimedia Commons

分布广泛的针叶树

欧刺柏是刺柏属Juniperus的模式种，种加词communis的意思就是“普通”。欧刺柏算不上高大美观，但它们是天性强健的物种，能够生存于各种恶劣环境。欧刺柏也是世界上自然分布最广泛的针叶树，欧洲、亚洲、北美和北非部分地区都能见到，甚至它们的身影还能出现在北极圈内。欧刺柏的形态非常多变，在同一地点欧刺柏常常呈现出不同形态，有的是性格扭曲的小乔木样子，也有的是灌木状，在裸露地方四下蔓延低调生长。

北欧的刺柏树林 | Soren Eriksson / Wikimedia Commons

欧刺柏有三枚针刺状叶片，螺旋状紧密排列，通常与小枝成钝角开展，它们的叶片的先端锐尖，针叶的内表面有一条粉白的气孔带，基部常常被叶片绿色中脉分为两条。叶子呈深绿色，有时带有蓝色，会宿存树上约三年才会逐渐更新调落。所以无论寒暑，欧刺柏总是四季常青的样子。

灌木状匍匐生长的刺柏 | Neva Micheva / Wikimedia Commons

在北半球分布极广的欧刺柏在中国境内却没有自然分布。很早以前，翻译家在介绍这种欧洲常见植物时，选用了一种中国北方常见的相似植物杜松（J. rigida）来代指欧刺柏，将其称为杜松树，又将它的球果译为杜松子。

真∙杜松在中国北方、韩国、日本和俄罗斯都有自然分布。和欧刺柏相似，杜松同样是一种灌木或小乔木，有着三叶轮生的条状刺形叶。杜松虽说用着松的名字，却并不是松属植物，而是同样来自柏科刺柏属。

刺柏的叶中间有一条粉白的气孔带 | Isidre blanc / Wikimedia Commons

只是也许冒名顶替成了一种习惯，顶着杜松名头的欧刺柏一路招摇，习久成性，竟再没人提起欧刺柏的本名了。

气味特殊的果实

所有的刺柏属植物都会长出浆果状的果实，新生的“浆果”呈绿色，在秋天逐渐成熟。欧刺柏成熟后的果实会变成深蓝至深紫色，表面蜡质有白粉，里面有许多的水分，捏一捏还有肉肉的感觉。不过，欧刺柏是裸子植物，它们的果实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浆果，而是大孢子叶球（雌球花）在授粉后，由肉质化的鳞片叶聚集合生后发育成的球果。在欧刺柏每个浆果状的球果内，通常会有两个或三颗种子，在第二年或第三年才开始成熟。

刺柏的球花 | Jiří Sedláček / Wikimedia Commons

刺柏属的球果的发育时间极长，所以在一棵树上总能看到不同发育时期不同色泽的球果。成熟后的欧刺柏球果大小如同豌豆，有一种柏木树脂特有的芳香气味。蜡质蓝色到深紫色的球果在深绿色的叶丛间极具诱惑，也吸引了各种鸟类前来啄食，鸟类吃掉球果，消化掉肉质的鳞片，将坚硬、无法消化的种子通过泄殖腔随粪便排泄出去，这种合作为欧刺柏扩散传播增加了机会。

不同成熟度的刺柏果实 | Wikimedia Commons

欧刺柏深蓝色的肉质球果吸引的不仅是鸟类，人类世界与欧刺柏之间早已有着悠久的联系，在人类文明的旅途里一直记述着杜松子蓝色肉质球果的苦味芬芳。

刺柏属植物最早是以其药用价值而被人类利用和记录。在公元前1500年前的古埃及的纸莎草文件中，就记录过利用刺柏属球果治疗绦虫的方法。而古希腊人深信，刺柏的球果能增加运动员的体能，所以在古代奥运会项目中让运动员食用。14世纪，黑死病席卷欧洲，“瘟疫医生”们头戴尖尖的黑帽，脸上戴着鸟嘴面具，在面具里装满了杜松子和其他芳香植物，他们相信杜松子的气味能够阻止疾病的传播。

意大利市场上出售的刺柏属植物果实 | Giovanni Dall'Orto / Wikimedia Commons

人们从杜松子中提取精油用于芳香疗法，杜松子精油也常用于男士香水，尤其是在须后水中被大量使用，那种柏木树脂特有的芬芳被有心人称之为“阳刚的气味”。

在西餐里，杜松子是一种常用的香料，它们可以像胡椒一样粉碎和研磨使用，在古代，原产印度的胡椒珍贵而不易得，欧刺柏的球果却寻常可见，人们用杜松子酱汁调和出清苦和辛辣，赋予肉类菜肴一种“锐利、清晰的滋味”。

杜松子是常用的香料 | pixabay

当然，杜松子最重要的用途还是为杜松子酒带来了独特的风味，杜松子酒也译为金酒或琴酒，是英语Gin的译名，而金酒最早的出处源于荷兰语genever，这是荷兰人对欧刺柏的称呼。

金酒是一种烈性酒，它以大麦、黑麦等谷物为原料，经粉碎、糖化、发酵、蒸馏后，再将杜松子球果与其他香草进行二次蒸馏后酿制而成。杜松子酒最早作为药水，为海上航行的人员利尿和预防疟疾，只是很快，水手们便对这种风味独特的药水上瘾，欲罢不能。荷兰人甚至将金酒当做水手的远航口粮配备，随着海上马车夫驰骋海洋。

风味独特的琴酒 |Thomas Hinz 71 / Wikimedia Commons

金酒廉价易得，很快在荷兰和英国等地风靡，大航海时代便是金酒走向世界的时代。金酒被称为鸡尾酒的心脏，很多经典鸡尾酒的基酒都来自于金酒。随着这种烈酒向全世界传播，金酒也出现在无数经典的文学作品、电影戏剧中。“先是你在喝酒，然后是酒在喝酒，最后是酒在喝你。” 如同菲茨杰拉德所言，来自不起眼的刺柏的独特风味，让这个世界多了许多醉醺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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