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回乡,我去给父亲扫墓时,发现他的坟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搞了破坏,于是今年清明节我回去想把他的坟墓修复一下。让我没有想到的事,这件事让母亲大为恼火,指责我没有事先跟她说,说了很多重话,让人心里很是难受,我不知道母亲恼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想,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一直以为母亲是懂我的,看来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小时候我一直黏母亲的,上山做活路时,我都是跟着母亲去,家里的那块地在哪里我都是一清二楚的,直到我到镇上上初中,才没有再和母亲一起上坡做活路。和父亲在一起的事少之又之,现在回想起来,屈指可数,让我至今想得起来的只有那么一二回。
记得有一回,我还在读小学,那年冬天,父亲到后坡去烧炭,由于放木料进炭窑需要有人帮忙,于是他把我叫去,那天很冷,寒风吹得让人瑟瑟发抖,父亲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父亲的话很少,我多少有点遗传了他的基因,我也不说话,一路上只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山间小路上回响,寒风一直往人身上钻,为了让自己暖和一点,我找了根绳索把自己腰紧紧捆住,好让自己暖和一点,父亲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这样暖和一点”,我的所作所为,不用我说,父亲只要看一眼就晓得我想什么,做什么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知子莫若父吧,看来,父亲是懂我的。
记得还有一回,也是还在读小学的时候,那年夏天,父亲要去洪州赶场,不知道是我自己要求,还是父亲为了让我出去见见世面,他让我与他一起去洪州赶场,我们寨子距离洪州有30多里,要想到那里赶得上场,必须凌晨5点钟起来,走30多里山路,8点过钟才能赶到那里,如果去迟了,别人都散场了,就卖不出东西,也买不到东西了,那天去赶场的人很多,虽然早上天还没亮,看不到人,但听到说话声就知道有人去赶场了。
一路上,去赶场的人不断加入队伍,到侗村、岩寨等村寨时,队伍已经有了长长的一排人,但到岩寨河边时,发现木桥不见了,因为前天晚上下大雨,木桥已被大雨冲走,虽然洪州近在眼前,但没有桥就过不了河,人们在右岸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就此打转又心有不甘,何况大人们都挑着重担,把家里的干辣椒、黄豆等农产品挑来洪州卖,换得点钱好拿回去给子女读书或买一些日常用品。
正当人们不知所措时,岩寨一个渡船驶来,把人一船船摆渡过去,我不记得,我和父亲是否是同一趟船渡过去的,但至今还清晰记得,当时与我同一趟船的有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是岩寨人,也是去洪州赶场,穿着一件浅色花衣裳,模样很是好看,我不敢多看,又忍不住想看,这可能是小男孩的第一次青春萌动吧,回来的时候,我们绕了很长的路,到上游去找桥过,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女孩了。
除了这两次与父亲相处记忆深刻外,其他的事就很模糊了,在我的记忆中,没见到过父亲写过字,虽然听到来家里做客的亲戚常常夸赞我父亲有文化,当过会计,父亲总是谦虚地说,那算不了什么,只是小队记工分的。后来我外出求学、到外县参加工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每次回家,父亲总是热情地问我“回来了,坐谁的车回来的”,如果我说是走路回来的,他就会问我酸脚没有,好像我走路回来有多辛苦似的,父亲就是那种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让自己孩子受苦的人,家里的大情小事,他都是一个人扛起,很少叫我们帮他做,直到现在有很多事我都还不会做,比如用黄牛犁田、烧炭、烧米酒等。
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不会投机取巧,也不会花皮嘹嘴,有一年,在族人的窜梭下与他人合伙去做生意,卖豆腐皮,结果豆腐皮没卖出去多少,倒是赊出去不少,最后不了了之。父亲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既会做木工,帮人起房子、装房子,做些小家具,也会编竹艺,编背兜、鸡笼都不在话下。到现在,父亲过世已经有5个年头了,对他的坟墓进行修复,是儿女对他尽的一点孝心,也是儿女对他永远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