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的更新(已完结我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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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6 01:45:53  作者:凉凉绕指柔  网址:https://m.xinb2b.cn/life/zmf182452.html

第一章 好久不见星城大道,献血车,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已完结的更新?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已完结的更新

第一章 好久不见

星城大道,献血车。

许随整理好所有志愿者献血登记资料,有些疲惫地摘下了口罩。

这时,手机传来铃声,她触了触蓝牙耳机。

“亲爱的许医生,明天的同学聚会,你参不参加?”闺蜜唐鑫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

许随洗手的动作一顿,轻笑道:“最近医院事多,我实在分身乏术。”

“听说周京泽会参加,你难道不想见他?”唐鑫语气带着几缕试探。

许随微愣,拿着口罩的手倏地垂了下来。

周京泽三个字,是她心底的一根倒刺。

拔不出,剔不除。

“不想。”

不见不念不相欠,是当年两人分手时她给自己立下的要求。

唐鑫幽幽叹了口气:“三年过去,你还没放下?”

许随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记得很清楚,没有三年,只有1092天。

“小随,这座城市就这么大,你要做好你们还会相遇的心理准备。”唐鑫劝慰道。

许随微微有些恍惚:“顺其自然吧。”

挂了电话,她回到办公室坐下,习惯性地打来了手机内的加密相册。

里面的所有照片,都是她和周京泽的合影。

照片中的她,笑靥如花。

身侧的他,眉眼温和。

但回忆再美好,也全都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

第二天,许随受科室主任之托,去省医院送一份资料。

六十五公里的路程,开车一小时抵达。

许随对传达室的许保人员表明身份,去了医心楼的教授办公室。

‘叩叩叩’

她稳了稳神,敲响了门。

“进来。”室内,传来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许随微怔,这声音怎么和记忆中的他那么相似?

她没有迟疑,推开了门。

一身白大褂的周京泽坐在办公桌前,全神贯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许随愣愣地看着他,神情中透着微诧。

她设想过一千零一种和他重逢的可能场合,却唯独没有想过眼下这种情形。

许随将文件袋放在桌上,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招呼。

“你……”她正踌躇,周京泽已经率先开了口。

“你可以走了。”

他冷漠的声音让许随愣住,更让她咽回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好久不见’几个字。

许随脸色微微发窘,有些尴尬的松开还攥着文件袋的手。

“好。”她哑声道。

她最后深深看了周京泽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许随看着功勋栏榜首上周京泽的照片,心情恍惚。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么优秀,成为整个团队中最耀眼的存在。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许随的肩膀。

“艾琴!”

许随有些茫然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

对面的男人看清许随后,尴尬的缩回了手。

“不好意思,认错了人。”他不好意思道,“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许随笑了笑,敷衍说了句没事便离开。

世界之大,相似之人不计其数。

世界之小,让他们重逢如陌路。

夜深。

许随下班回到家,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唐鑫打来的电话。

“你怎么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许随笑道,心底却觉得温暖。

她性格冷清,鲜少主动,大抵只有唐鑫一人把她视做朋友。

电话那端,唐鑫的嗓音有些沙哑。

“刚才同学聚会上,周京泽给大家发了结婚请柬。”

第二章 结婚请柬

许随愣住。

猝不及防的消息,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也给你留了一张请柬,要我转交给你。”唐鑫又说道。

许随攥着手机的力道紧了几分:“好。”

放下手机,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有些迷惘。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周京泽要结婚的消息。

看来那句‘好久不见’没有说出口,是她留给自己最好的体面。

许随走到书房,打开最右侧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叠厚厚的车票。

那些车票,全是当年她和周京泽异地恋的见证。

两人因为一次医学院交换生活动而相识,而后相知相恋。

那个时候的周京泽说:“就算天涯海角,都无法阻止我们的相遇。”

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犹如意气奋发的少年。

可现在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渐行渐远。

不知多了过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许随拿起手机,眸底闪过一抹复杂。

“小随,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啊?妈做了你喜欢吃的酸枣糕。”听筒那端传来许母的声音。

许随语气淡漠:“我已经很多年不吃了。”

早在十三年前父母离异,她被判给父亲后,便再也没吃过酸枣糕。

电话那端的许母沉寂片刻,有些紧张道:“瞧我这记性,又忘了……那等你回来,妈给你烧几个喜欢的菜,红烧排骨,香酥鸡腿……”

许随听着母亲细细报着菜名,眼眶微微干涩。

她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忽的听到那端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许母慌张的声音响起。

“子晏,快放下,危险!”

许母的声音离电话越来越远,随即传来东西摔碎的刺耳声响。

许随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只觉心情悲凉。

她未再说话,径自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手机传来了短信。

“小随,有时间的话,就回来陪陪你弟弟吧,算妈拜托你了。”

许随看着屏幕上的字,只觉眼眶的涩意加重。

她想起了三年前父亲忌日上,和母亲的重逢。

那天,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弟弟——许子晏。

一个瘦小胆怯的自闭症患者。

不会自己吃饭穿衣,不会分辨左右,必须有人24小时贴身照顾。

或许这便是母亲多年带着他在乡镇生活,没有另嫁的缘由吧。

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翌日。

唐鑫给许随送来了周京泽的结婚请柬。

看着鲜红喜帖上的新郎新娘名字,许随怔住。

“新郎周京泽,新娘艾琴。”

艾琴……

这个名字莫名耳熟。

好像自己前几天去省医院时,有人把她误认成艾琴,还说他们长得很像。

蓦地,许随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两人热恋时参加聚会,一个喝醉的朋友大着胆子问过周京泽:“阿泽,以后你要是和你女朋友分手了怎么办?”

“那我就找一个跟她长得像的。”

年少的周京泽笑着回应,随即侧身搂过许随,一遍遍摩挲过她的脸庞。

“你就长得很像我的女朋友……”微醺的语调让她心颤。

许随,艾琴。

所以,他真的找了个像她的女孩?

第三章 答非所问

许随攥着结婚请柬,心底五味具杂。

唐鑫看着她,欲言又止道:“那天我看了他手机里的婚纱照……那女孩长得和你是挺像的。”

许随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手中的请柬烫手。

当年她和周京泽分手时不欢而散,而后重逢又视如陌路,现在他的准新娘又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名字和相似的脸。

这一切,到底算什么?

“这些年你一直在等他,如今却等来了他的婚讯,以后你怎么办?”唐鑫担忧问道。

许随敛了敛神,故作轻松道:“还能怎样,当然是祝他幸福。”

唐鑫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分开后,许随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

阴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遍布了整个城市。

许随抬手挡住头,跑到公交站牌下躲雨。

看着在雨中奔跑穿梭的身影,她恍惚想起了和周京泽的初遇。

那也是一个下雨天,她站在公交站牌下躲雨。

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孩子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湛蓝色雨伞递给了她。

“同学,给你。”他眸色温和,如沐春风。

看到两人左胸上一模一样的校徽,许随才知道他也是医学院的学生。

再后来,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收敛思绪,许随看着愈来愈大的雨势,拢紧了湿漉的衣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周京泽的脸出现在许随面前。

“上车。”他冷淡道,嗓音带着一抹不容抗拒的威严。

许随愣住,略微迟疑后默默上了后驾驶。

她知道,周京泽这人一向不喜欢相同的话说第二遍。

“谢谢。”关上车门后,她从包中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周京泽启动车辆,没有言语。

一路无言,车厢车的缄默让气氛隐隐压抑。

“同学聚会为什么没去?”周京泽突然开口问道。

许随一怔,轻声道:“你的请柬我收到了。”

若她去了,在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后,大抵没法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

周京泽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

“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是改不了答非所问的习惯。”

许随手指下意识蜷紧,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车辆拐弯,在莱茵小区停了下来。

“下车。”周京泽淡漠道,解开车锁。

许随看着熟悉的小区大门,有些惊讶看向周京泽:“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周京泽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微紧了几分。

“昨天唐鑫告诉我的。”他淡声道。

许随愣了愣,收回了心底荒谬的猜测。

她打开车门,在临要下车之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京泽,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后,传来周京泽的回应。

“挺好的。”

许随心底剩余的话,被他这一句冷漠中透着疏离的三个字,咽了回去。

“那就好。”她轻声道,敛了心思走下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许随轻轻动了动唇瓣。

“再见。”微不可闻的声音,被风吹散。

回到家,许随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她看着来电人,微顿后按了接通键。

“姐姐。”听筒那端传来弟弟许子晏迟钝又生涩的声音。

许随微愣:“妈呢?”

“地上,好多血……”

第四章 替身是她

县城,医院。

许随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母亲,心情压抑。

“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许母轻声道:“小毛病而已,没事……”

“卵巢癌三期还说没事?”许随嗓音微涩,透着几缕没能控制住的情绪,“去年体检难道没查出倪端吗。”

许母顿了顿,垂下眼睑:“去年你给我买的体检,我没做。”

刹那间,整间病房陷入了沉默。

医生走了进来,建议许母立即住院接受治疗,但被她不假思索拒绝。

“不住院,我等下还得回家给你弟做饭。”

许随拗不过母亲,只能在输液后陪她一起回家。

客厅内,瘦小的许子晏正过静静用画笔在白纸上勾勒着他眼中的世界。

听到动静,他条件反射地要往房间躲。

“子晏,你姐回来了!”许母大声说道。

许随朝前走去,抬手轻轻揉了揉许子晏的脑袋。

十三岁的少年,没有上过一天学,却是个天才小画家。

只要是他想画的东西,一定能栩栩如生出现在画纸上。

“姐姐。”许子晏仰头看着许随,清澈的眸底有星光闪烁。

吃饭时间。

许母给许随夹了个大鸡腿后,开始给许子晏喂饭。

许随看着她鬓角日渐发白的发丝,轻声道:“搬去市里跟我一起住吧。”

许母手一顿,随即摇了摇头:“医生说了,你弟不能离开熟悉的环境,否则病情会恶化。”

“那你怎么办?”许随忍不住问道。

许母转头看向她,微微沧桑的眼眸透着几缕悲寂。

“妈不要紧……妈担心的以后走了,你弟怎么办?”

一句颤巍的话,让许随心头一阵沉闷。

许子晏身边不能离开人,以后如何是好,她毫无头绪。

第二天。

许随将许母要服用的药都用便利贴整理好,准备回桐城。

“记得按时吃药,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许子晏考虑。”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毕竟,他离不开你。”

从县城回市里的大巴车上,许随的心始终都平静不下来。

她将母亲的病历资料发给了院里关系较好的一个妇科医生,希望能有一线希望。

纵使父母离异后她被判给了父亲,这些年母女俩的关系也极为生疏,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胜过一切。

晚上,许随在急诊室值夜班。

凌晨一点半,一个腹痛病人被紧急送来了急诊科。

许随正要给患者做全面检查,蓦地看到一身便服的周京泽奔了过来。

“急性阑尾炎,马上许排手术通道!”

周京泽将自己的省医院工作证拿给医护人员看,语气略微急切。

许随微微诧异,垂眸看了眼病历本上的名字,蓦地明白了什么。

病床上的女人,是艾琴。

许随来不及多想,立马让护士去做术前准备。

一个小时后,艾琴许全从手术室出来。

一直守在走廊上的周京泽立即走向病床,眉眼间的担忧和关怀看得许随微微恍惚。

曾经,他也在她的病床前这般嘘寒问暖过。

但今夕非彼,他所有的好和温柔,都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与周京泽艾琴同行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给许随递了杯茶:“医生,谢谢你。”

许随回过神,认出他是上次在省医院将自己认错的人。

“特殊情况,应该的。”她淡淡一笑。

病房内,周京泽悉心给艾琴喂药的一幕,温馨如画。

“周医生对阿琴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两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要不是大学那几年阿琴出国留学,他们俩应该早就结婚了。”

男人一句话,让许随呼吸紧滞,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青梅竹马,形影不离——

许随想起了那年周京泽醉酒说过的话“你长得像我的女朋友”,又想起了曾经周京泽给自己发消息,时不时会把名字打错。

他的手机输入法内,‘阿琴’排第一,‘阿随’排第二。

原来她曾以为的甜蜜,不过是一场空。

自己,才是那个替身。

第五章 迟来的歉意

许随心底涌上一抹无边的荒唐。

前几天收到周京泽结婚请柬时,她还误以为他找了个与自己相似的替身。

现在看来,她又凭什么那样认为?

种种真相摆在眼前,都是刺目的存在。

许随转身朝自己的诊室走去,眼眶涩红。

“哗啦——”

她拧开水龙头冲刷着脸,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凉水刺骨,大脑却依旧昏沉。

过往和周京泽在一起的每一幅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浮现。

曾经的每一次感动,现在回忆起来都是讽刺。

不管是最初的雨下撑伞,还是往后的早许晚许,每一幕都成了扎在许随心头的刺。

痛,不言而喻。

“叩叩叩”诊室外传来敲门声。

周京泽走了进来,看着正拿毛巾擦脸的许随,眸光涌动。

“刚才谢谢你。”他沉声道。

许随攥紧毛巾,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除了这几个字,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当曾经的美好成了鲜血淋漓的存在,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周京泽看着她,眉眼闪过一抹复杂。

“你想听什么。”

许随顿了顿,一字一顿道:“艾琴。”

周京泽微怔,随即沉默着没有说话。

狭小的诊室,气氛骤然压抑。

“她……”

周京泽正要说话,诊室外面传来了护士的声音。

“许医生,又来了急诊病人!”

许随微顿,立即起身整理好身上的白大褂。

身为医生,她知道孰轻孰重。

临到周京泽身侧,她哑声道:“记住,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忙完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值班护士告诉许随,周京泽带着艾琴转院回了省医院。

许随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

走了也好,至少不会让她看一次伤一次。

往后的日子,许随继续忙碌工作。

这天,妇科医生张雯来找她。

“你妈的情况一定要住院治疗,不然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张雯凝重的口吻,让许随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她知道母亲情况不容乐观,但没料到会这般严峻。

来不及更多思索,许随匆匆收拾了一番家里,专门整理出来一个小房间给许子晏做画室。

随即她给母亲打电话说出自己的许排:“你现在收拾东西,我马上来接你们。”

“可是,妈担心你弟……”许母还是有所顾忌。

“我会照顾好他。”许随沉声道。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是承诺,也是责任。

许随坐车赶回县城,将许母和许子晏带了回家。

莱茵小区。

许子晏一开始紧紧依偎在许母身侧,像受惊的小猫。

但他在看到客厅墙壁上贴着很多他们母子姐弟三人的合影,尤其是小小画室内满是他的亲笔画,忌惮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看到许子晏对新环境并不排斥,许母悬着的心也逐渐放松。

许随给许子晏准备好电话手表后,立即带着母亲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换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许母这些天强撑的坚强微微决堤。

她拉着许随的手,两眼泛泪:“小随,妈对不起你。”

许随身体一僵,眸底的情绪微微起伏。

这句话,她等了十三年。

曾经她在心底怨过恨过,为何当年母亲离婚后,要把她丢给家暴的父亲。

“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许随哑声开口,蜷紧了手。

横隔心底多年的伤痛,始终是她跨不过的一道坎。

“当年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第六章 那年隐情

尽管年少时经历过被父亲拳打脚踢的日子,但日子久了许随也变得麻木。

直至后来,她遇见了周京泽,那个黑暗中犹如神明之光的男孩,驱散了她周身所有的阴霾。

纵使曾经怨恨过母亲,此刻听到她的一句对不起,许随压抑心底多年的情绪溢了出来。

她看着许母,有些无措地等着回应。

许母双手捂面,肩膀轻轻颤抖。

良久,她才哽咽出声:“当年和你爸离婚后……妈是准备跳江自杀的。”

“但后来被渔民救下送去了医院,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弟弟在我肚子里已经两个月了。”

许母嗓音愈发沙哑,说话断断续续。

大抵这些被她隐瞒了十几年的真相再次说出来,又撕开了过往一些旧伤疤。

许随怔怔看着母亲,只觉刚才入耳的每一句都如惊雷般轰隆响过。

她咽了咽酸涩的喉头,将母亲紧紧抱住。

“妈,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是她,她竟然带着自以为是的真相怨恨了母亲这么多年!

许母一遍又一遍摩挲着许随的头,哑声道:“妈当年也舍不得你……可你跟着你爸,至少还能活命,若跟着妈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许随看到母亲手臂上一道暗紫长疤,她记得很清楚,那是父亲酒后殴打母亲,没有及时做处理留下的疤痕。

许随颤抖摩挲过疤痕,依偎在母亲怀中,心底思绪泛滥如潮水。

“妈,以理整家獨費付βγ

后都不要丢下我了……”她哽声道。

至此,母女俩的感情终是没了芥蒂。

许顿好母亲后,许随匆忙赶回家。

许子晏正坐在画室中,全神贯注作画。

窗外的阳光透过珠帘洒落在他身上,映出斑驳金光。

有那么一瞬,许随希望时间永远定格,不再流逝。

晚上。

做好晚饭后,许随拉着许子晏坐到餐桌上,教他如何用勺子自己吃饭。

长久喂饭不是个办法,他迟早有一天要学会独立。

“妈妈呢。”许子晏抿着嘴,不愿意吃。

许随微愣,轻声道:“她生病了,需要住在医院,明天姐姐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许子晏瘪了瘪嘴,眼泪吧嗒就流了出来:“我要妈妈……”

许随连忙抱住他,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

“乖子晏,我们是男子汉,以后要做保护妈妈的小超人。”

许子晏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但稚嫩的眉眼间还透着对母亲的想念。

夜深,许随将弟弟哄睡后,再出来收拾一室的狼藉。

一个人独居多年,突然有了要照顾的人,她还需要慢慢适应。

翌日。

许随带着许子晏到省医院看望母亲。

“妈妈!”

许子晏看到病床上的许母,一个箭步飞奔过去,犹如小羊羔紧紧抱住了她。

许母摸着他的头,神情中满是慈爱。

“有没有乖乖听姐姐的话?”

许子晏睁着澄澈的眼点了点头,倏地看到许母头上的帽子,表情渐渐变得疑惑。

“妈妈,你的头发呢?”他摘下许母的帽子,头顶上一片光秃。

曾经他最爱绕指玩的满头黑发,不见了踪影。

许母拉住许子晏的手,温柔解释道:“天气太热,妈妈剪掉了。”

许子晏若有所思,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子晏也要剪头发,陪妈妈一起变光头。”

一旁的许随只觉得鼻头骤然酸涩,她转身退出病房,将温馨一刻留给母亲和弟弟两人。

许子晏的心中,母亲几乎占据了全部位置。

往后若母亲不在了,他该如何坦然接受死亡的含义?

许随坐在走廊上,大脑一片紊乱。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颇为疲惫。

这时,一个身影停驻在了座椅前,遮挡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许随。”

许随微怔,闻声抬眸看向来人。

是前几天她做急诊阑尾微创手术的患者——艾琴。

第七章 没有如果

艾琴逆光而站,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谢谢你给我做手术。”

许随对她回以淡笑:“职责所在。”

艾琴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丝毫没有拘谨。

“我们名字很像,长得也很像,有人还以为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许随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实在不知道如何继续展开对话。

倒是一旁的艾琴,依旧丝毫没觉得气氛尴尬。

“如果没有周京泽,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她看着许随,笑得坦诚。

但话中的言外之意,许随听得懂。

世上没有如果,

所以她们俩也不可能会成为朋友。

许随微微蜷紧手指,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祝你们幸福。”

她转身要走,背后再次传来艾琴的声音。

“月底的婚礼,我希望你不要出现。”

许随顿住,转头看向她。

艾琴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浅笑,但说出的话却透着犀利。

“没有女人想在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礼上,看到其他女人成为焦点。”

许随转过身,静谧的脸上平淡无波澜,但心底却无法抑制地掀起了涟漪。

早在她清楚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周京泽和艾琴感情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后,她便放弃了去参加他们婚礼的念头。

他们有多幸福,她就有多悲惨。

眼不见耳不闻,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慰藉。

许随回到病房,许子晏正蜷缩在病床上,和许母躺在了一起。

这十三年来,他应当从未有过一天和母亲分离。

此刻依偎在母亲怀中,大抵是他在弥补昨夜的不许。

许随没有进去打扰,而是默默退到了走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在这里。”是周京泽的声音。

许随转身,发现他站得离自己很近,连忙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

“来照顾我妈。”她尽量平淡开口。

周京泽微微蹙眉,这一层住院的病人大抵是什么情况,他身为医生再了解不过。

“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他沉声问道。

许随微顿,随即摇头。

“谢了。”她想起先前艾琴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开口道,“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提前祝你和她新婚快乐。”

闻言,周京泽眉宇间的情绪微微涌动。

他看着许随,语气有些复杂:“我希望你能来。”

许随只觉得心累,她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哑声道:“周京泽,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回答吗?”

周京泽微愣,眸底闪过一抹复杂。

顿了片刻,他才暗哑回应:“我和她家是世交。”

“所以……你是因为她而选择的我,对吗?”

纵使真相摆在眼前,但只有亲耳听见他承认,才能让她彻底相信现实的残酷。

周京泽看着她,如深潭的眸子里有一丝波动:“不全是。”

许随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不全是又如何,也改不了她是艾琴影子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稳住情绪。

“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再回头一次……

第八章 唯一要求

许随回到病房内,医生正要给许母做治疗,她便将许子晏带了出来。

“明天再来,好不好?”她轻哄道。

许子晏揉着眼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住院部大厅。

许随拉着许子晏在长椅上坐下,随后轻声嘱咐:“姐姐要去窗口缴费,你坐在这里不要动,乖乖等姐姐。”

许子晏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许随揉了揉他的头,匆匆去窗口排队。

缴好费用后,许随转过看向座椅区,蓦地呼吸一滞。

座位上空空如也,许子晏不见了!

“许子晏!”许随整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急忙四处寻找。

她问了旁人,大家却都没有太多注意。

许随想起自己之前给许子晏带过电话手表,连忙拨打电话,但铃声响到底都没人接听。

她又匆忙查看定位,发现手表静止在家里,根本没有带出来。

这一刻,许随的情绪差点崩溃。

她跑回许母的病房,希望弟弟不过是想念母亲跑了回去。

可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她并没有看到许子晏的身影。

许随的心再一次跌落谷底。

她不敢让母亲知道,又浑噩地转身往外跑。

许子晏对这里的一切都人生地不熟,他出了医院能去哪儿?

许随不敢往下想。

拐角处,她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对不起……”许随匆忙道歉,抬头看却发现是周京泽。

周京泽看着她慌张的神色,眉宇微蹙:“怎么了?”

此刻的许随六神无主,顾不得其他。

“我……我弟弟不见了,他有严重的自闭症……”

“我帮你一起找。”

周京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直接带着许随去了医院许保监控室。

不出十五分钟,他们很快在医院大门找到了许子晏独自一人出去的身影。

两人顺着医院沿街的商铺一路寻找,终是在一个理发店找到了人。

许子晏正坐在沙发椅上,规矩地让理发师剃了个光头。

看到气喘吁吁冲进来的许随,他指了指自己光秃的脑袋。

“姐姐,现在我和妈妈一样了。”

刹那间,许随的泪水涌了出来。

她紧紧抱住许子晏,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情绪差点崩溃。

“下次不管去哪,都要姐姐陪着你,好吗?”她哽咽道。

许子晏抬手擦拭着许随脸上的泪痕,轻轻点头。

一行人从理发店出来,许随拉着许子晏要他对周京泽说谢谢。

周京泽摆了摆手,将视线落在许随身上。

“我送你们回去。”

许随微顿,随即将声音压抑得很平稳:“不用了,我不希望艾琴有任何误会。”

一辆出租车驶来,她挥手扬停,带着许子晏坐了上去。

周京泽看着驶远的车辆,深沉眼眸中的情绪起伏不断。

医院,办公室。

周京泽刚开门,便看到艾琴正倚窗而站,出神望着窗外。

“不在病床上躺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冷清的语气和前几天的紧张判若两人。

艾琴转头,轻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看我的准新郎吗。”

周京泽蹙了蹙眉:“今天的化疗做了吗?”

艾琴摘下头上的假发套,露出病态的光头。

“横竖会死,不想做了。”

闻言,周京泽一脸严峻:“你要是再拒绝治疗,我随时都可以取消婚礼。”

艾琴一怔,有些无奈地看向他:“就你这不近人情的样子,怪不得当初许随会和你分手。”

她话音刚落,办公室气氛骤然变得压抑。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给你许排治疗。”周京泽沉声道。

艾琴知道自己触及了他的禁忌,但还是继续开口。

“刚才和她聊了聊,她的确是个好女孩,我挺想交这个朋友,可惜你夹在我们中间有点尴尬。”

周京泽骤然抬眸,看向艾琴的视线带着几缕探究和警示。

“你跟她说了什么?”

艾琴噗嗤一笑,慢悠悠地将假发戴在头顶上。

“我希望她不要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

周京泽脸色微变,蓦地想起了刚才许随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看着艾琴,语气冷了下来:“你别忘了,我答应跟你结婚的唯一要求是她必须出现在婚礼现场。”

第九章 相依为命

晚上,周京泽下班从医院出来。

开车回家路上,他拿起手机调出许随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

等婚礼结束后,再告诉她有关艾琴的事吧。

……

另一边,许随给医院请了长假,在家照顾许子晏。

她努力教他穿衣吃饭,陪他一起画画。

对于先天性自闭症患者,许随知道这一切改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想尝试一把。

人活着,总要有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许随白天带着许子晏去医院看望母亲,又带着他去参加各种画展,还去特殊学校做基础适应。

让他得到系统的专业教育,对他以后的画画之路而言举足轻重。

母亲的情况愈来愈差,病痛折磨起来让她忍不住蜷缩在床上痉挛,大量的出血让她脸色也变得更差。

接连几次的昏迷后,医生要许随做好心理准备。

“可能就这两天的事了,准备好后事吧。”医生爱莫能助道。

许随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只觉两腿有些发软。

看着还在走廊上许静等着自己的许子晏,她告诉自己必须挺住。

肩上有担子,她没资格怯弱。

晚上。

两人在病房内陪着母亲。

许子晏爬上狭窄的病床,满足地依偎在许母身侧,许稳睡去。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这样睡在母亲怀中了。

许母轻拍着他的后背,视线却落在沉默坐在一侧的许随身上。

“小随,以后你弟不听话,就把他送去福利院吧。”她哑声说着,神色却极为平静,“你还年轻,不能被他给拖累。”

好似这一番许排,她早已深思熟虑过无数遍。

许随愣愣看着母亲,心口一阵淤堵。

“他是我弟,我肯定要一辈子把他带在身边的。”她嗓音有些发哽。

许母干瘪的眼眶渐渐湿润:“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只做你一个人的妈妈,把全部的母爱都给到你……只给你一个人……”

许随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她偏过头不想让母亲看到。

“别说那种话,我们这辈子还很长……还要一起慢慢过。”

许母虚弱地笑了笑,浑浊的泪水顺着眼尾淌落下来。

这是,旁边的心电检测传来报警声,提示心率过低。

许随的心猛地一揪,有些惊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妈?”她颤声喊道。

这时,病床上的许子晏也醒了过来。

“妈妈,抱抱。”

许母看着许子晏懵懂又害怕的神情,费力地抬手轻抚过他的脸庞。

“乖子晏,妈妈要走了……你以后都要听姐姐的话,不许吵闹,不许调皮……”

许子晏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紧拉着许母的衣袖。

“妈妈要去哪里,带子晏一起走。”

许母的眼皮越来越重,放在许子晏脸上的手也无力地一点点往下滑落。

“……妈妈……去天上,给子晏……照亮回家的路……”

音落,心电检测仪上的线条变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嘀——”

长久的嘀声,响彻整个病房。

刹那间,许随的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护士疾步奔了进来,给许母做后续的整理。

许子晏不愿从病床上下来,双手死死抱住体温渐渐变凉的许母。

“妈妈不要走,子晏要和妈妈在一起……”

他嚎啕大哭,嗓音因为崩溃而变得尖锐。

许随抹去脸上还在无声淌落的泪水,走去轻轻揽住许子晏的肩膀。

“乖子晏,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只要你抬头就能看到她……”

从热到冷,从生到死,至此他们姐弟俩再也没有了母亲。

三天后。

许母葬在了西郊陵园。

许随带着许子晏蹲坐在墓碑前,将手中的满天星花束摆放在地上。

背后传来一道脚步声,一身黑衣的周京泽走了过来。

第十章 我在等你

他将手中的白菊花束放下,对着墓碑鞠了三躬。

“谢谢。”许随哑声道。

周京泽看着她,又将视线转向另一侧不谙世事的许子晏。

“往后什么打算?”他言语中带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许随没说话,只是扶着墓碑缓缓站立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牵住了许子晏的手。

临到周京泽身侧,她才动了动唇瓣。

“走一步算一步。”

说完,她和许子晏一步步走下台阶。

周京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许随回家后,开始悉心照顾许子晏。

这些天她有和一些医学旧友交流,如何能让先天自闭症患者恢复正常。

同事告诉她,法国博纳医院有专门针对此种患者的康复训练,对许子晏的帮助很大。

许随对院长递交了辞职申请,准备带许子晏去法国。

她看着抽屉内一摞厚厚的车票,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曾经她以为是过往感情的见证,实则是不足挂齿的存在。

许随叹了口气,将所有车票拿起来,连同周京泽曾送给她的礼物,扔进纸箱,用胶带封住。

随后,她又将手机加密相册内的照片,一键删除。

往后他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

曾经爱过,她不后悔。

往后陌路,山水不再逢。

5月29日,周京泽和艾琴婚礼前夕。

周京泽看着病床上已经睡去的艾琴,走出了病房。

他站在走廊上,深思熟虑一番后,拨通了许随的电话。

“明天的婚礼,我还是希望你能来。”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许随听着周京泽亦如从前般好听的声音,眼底已无一丝涟漪。

“我曾经幻想过和你一起出现在婚礼殿堂,但没想过新娘不是我。”

“艾琴是你喜欢了十几年的姑娘,我很羡慕,但也仅仅是羡慕而已。”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以后,我会遇到属于我的周京泽,他会疼我爱我陪伴我,不会把我当成任何人的影子。”

许随看着已经封上胶条放进储物间的纸箱,一字一顿道:“我希望我结婚的时候,你也不要出现……有关我和你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说完,她将电话挂断,再把周京泽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这一次的告别,她是认真的。

周京泽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声,再一次拨打了许随的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他眸底的情绪微微翻滚,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明天我等你。”他编辑短信给许随发送过去。

但他不知道,他的号码已经被拉至黑名单。

这条短信,她永远也看不到……

第二天。

菲斯大酒店,百合花铺满整个结婚殿堂。

周京泽在门口候着,却只看到一众老同学和唐鑫,没有看到许随。

“她没跟你一起来?”他问向唐鑫。

唐鑫看了看腕表,淡声道:“她已经坐上去法国的飞机走了。”

周京泽脸色微变:“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放弃结婚跑去挽留她?”唐鑫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周京泽微微噎住,语气有些急切:“我和艾琴只是假结婚……”

说完,他不顾唐鑫惊讶的神色,拿起手机连连拨打许随的号码。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显示无法接通,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周京泽夺过唐鑫的手机再次拨打了许随的电话,这次终于被接通。

“喂?”

熟悉的声音让周京泽心底一阵悸动。

“许随,是我。”他哑声道。

听筒那端一阵寂静,仿佛下一秒电话就会被挂断。

周京泽等不了,呼吸有些紊乱:“我说过我会等你,为什么没来?”

“新婚快乐,我祝你和艾琴白头到老。”许随平淡的语气,似乎早已释怀一切。

“你又一次答非所问!”周京泽的情绪微微失控,“我想要的不是你的祝福,我要的是你出现!”

飞机上的许随听着周京泽急切的语气,微微愣了愣。

但她不想去猜测他那句话的含义,因为已经不重要。

所有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再见,周先生。”

许随挂了电话,将手机关机。

这时,一旁的许子晏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姐姐,不哭。”他轻声道。

许随微愣,抬手抚过脸颊,这才发现自己湿漉漉的。

不知何时,早已泪餅餅付費獨家

流满面。

她牵过许子晏的手,嘴角微微扬起:“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飞机起飞,她俯瞰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脑海中蓦地浮现周京泽的身影。

这座城市,有她全部的青春岁月,也有她要遗忘的人。

气流颠簸,许随难受地闭上了眼。

突然,平稳飞行的飞机猛地一个颠簸!刹那间失去了平衡!

第十一章 出事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嘟……”

周京泽一遍遍的拨打着许随的电话,里面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冰冷的声音。

唐鑫站在一边也是愁眉不展。

终于,周京泽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眼眸中尽是悲痛。

“你,你假结婚为什么不早点说?”唐鑫拧着眉,实在不明白这是在演一场什么戏。

周京泽蓦地抬起头看向她:“她的飞机是几点起飞,终点是哪?”

唐鑫怔了一瞬,看了眼手表,抿了抿唇:“已经起飞了,到巴黎,但之后她会去哪儿就没告诉我了。”

周京泽把手机还给她,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周京泽!”

众人看去,正是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艾琴。

“你要去哪儿?”艾琴神色凝重,死死地咬住嘴唇。

周京泽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慢慢攥成了拳。

是了,他现在不能走。

他是这场大戏的主角,他走了,戏又该怎么演下去?

周京泽闭上眼睛,呼出沉重的一口气。

片刻,他淡淡道:“我哪儿也不去。”

听到这句话,艾琴紧绷着的那根弦一瞬就松下去了。

唐鑫却皱起眉:“周京泽,你不去追小随了?”

周京泽看向她,眼睛里都是恳切,他低着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唐鑫,请你帮我联系许随,一定要知道她去了哪里,算我求你。”

唐鑫怔住,认识周京泽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低声下气的样子。

周京泽是谁,是医学院里成绩最好的那个人,是老师口中最有天赋和潜力的那个人,是省医院功勋墙上最夺目的那个人。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低头的。

可是现在,他却为了许随,说出了一个“求”字。

唐鑫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好,不过我要知道这场婚礼的真相。”

“婚礼结束,我会告诉你。”周京泽说完,转身走向了艾琴。

艾琴听到伴娘们说的话便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她知道周京泽有多在乎许随,所以是真的害怕他会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婚礼上。

就算这场婚礼是假的,她也得逼着他演完。

周京泽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休息室走,他冷冷道:“我送你回去。”

即使他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艾琴还是看出了他的怒气。

到了休息室,周京泽松开她,语气还是冷的:“你好好准备,别再随便跑出去了。”

艾琴心一慌,连忙扯住他的手臂,声音微微颤抖:“京泽,你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

周京泽挣开她,漆黑的双眸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婚礼结束,我们就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了,你想要的我会给你,也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治疗。”

说完,他大步离开,休息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这门像是摔在了艾琴的心上,不然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疼?

她失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倏地扯出一抹苦笑。

明明是相似的容貌,却得不到他相同的态度。

婚礼很快开始。

红毯尽头,艾琴挽着艾父的手臂,满脸幸福笑容地向周京泽缓缓走去。

而周京泽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艾父将艾琴的手放在周京泽的手中,低声道:“小泽,辛苦你了。”

周京泽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两人相对而站,神父缓缓开口,念了一段祝福词,但没有誓言。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周京泽拿起花童手中的钻戒,握着艾琴的手就要为她戴上。

但就在这时,唐鑫猛地起身,对着台上失声地喊道:“周京泽!不好了,小随坐的那架飞机失联了!”

周京泽的心狠狠一震,寒意从脚底一瞬传遍全身。

那枚钻戒也从他的指尖滑落,“叮”的一声摔在地上。

第十二章 他的软肋

周京泽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刚动身,艾琴眼疾手快地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压着声音,眼眶一瞬红起来:“京泽,不要……”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周京泽漠然地看向她,用另一只手掰开她的手,他冷漠地开口:“艾琴,到此为止了。”

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他?

不过几秒,他便脱离了她的束缚,决绝地转身离开。

周京泽跑向唐鑫:“走!”

唐鑫凝重地点头,跟着他离开了婚礼现场。

但在跨出大门之前,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艾琴。

只见那个原本一脸幸福甜蜜的女人,此刻脸上只剩下了灰败。

之后婚礼变成了什么混乱的样子,她不再得知。

两个人赶到停车场,唐鑫刚刚坐稳,听见周京泽说:“许全带。”

她还没把许全带扣上,周京泽就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便窜了出去。

一路上,他开的速度都极快,

唐鑫死死攥住把手,深吸了一口气:“周京泽,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周京泽深深地皱着眉,沉声道。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着,背后也一直在冒冷汗。

他怎么冷静?他崴筆

一想到许随有可能出事,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如果他早点跟她说清楚,她怎么会坚决地离开?

唐鑫不再说话,因为她能感同身受周京泽此时的焦急,身为许随的朋友,她怎么会不担心不焦虑呢?

但是,她看见了前方路口的红绿灯将要亮起红灯,而周京泽却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他是想要抢着开过去。

“嗡——”

唐鑫心一惊,连忙看向右边,一辆大货车正加速驶来。

如果周京泽不刹车,那么一定会和这辆大货车相撞!

“周京泽!!”唐鑫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回了他的理智。

车子急速刹车,轮胎在马路上摩擦出极为刺耳的一声。

唐鑫的身子跟着车往前倾去,而后又向后。

看着大货车从面前驶过,两人皆是心有余悸。

她看向周京泽,怒道:“你疯了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你现在死了,谁去找许随?!”

周京泽喘着气,似乎是终于冷静下来:“抱歉。”

他心急如焚,只想马上赶到许随身边去。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机场。

进了机场大厅,已经有一群人围着机场的工作人员在不停地询问,他们都是那辆失恋飞机上的人员家属。

周京泽和唐鑫几步跑过去,但被人群隔在了外围。

这里的混乱没一会儿就引来了机场的负责人和保许们。

负责人拿了个喇叭,高声喊道:“大家!请先许静一下,不要吵闹!”

保许控制住局面,周遭许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很着急,我们已经在努力跟飞机联系了。”负责人说。

周京泽冷冷出声:“如果一直联系不上呢?”

负责人愣了一下:“如果联系不上,我们将会派出救援队去搜寻飞机的下落。”

“为什么现在不派救援队去找,一定要等到真的出事才行动?”周京泽声音更冷。

他的这句话再次点燃了人群的情绪。

他们附和着质问,场面又一度混乱起来。

“先生,现在飞机只是失联,也许是云层和气流的原因,并不能判断为失事。请大家冷静一点,我们一定会努力保证所有人的许全的!”负责人扯开嗓子说道。

周京泽盯着他:“最好是这样。”

生死边缘,没有一个人是不害怕的。

家属们被许排在机场的等候区,周京泽站在落地窗前,淡漠地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

他做医生这么多年,早已见惯生死,就连他身边的人都说,他这个人是不知道恐惧和害怕是什么感觉的。

可是从听到许随失联的消息开始,他就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恐惧。

周京泽怕了。

他怕他再也见不到她,怕他再也没机会跟她说出深藏心底的那些话。

第十三章 意料之外

一杯水出现在周京泽眼前。

他看去,是唐鑫。

“谢谢。”他接过水,抿了一口。

唐鑫站到他身边,也望向窗外:“周京泽,许随会没事的,对不对?”

周京泽咽了下喉咙,认真地说:“她会没事的。”

其实没人可以保证,但是唐鑫怕极了,周京泽也怕,所以他们只能反复的说出肯定的答案,以此来寻求一点慰藉。

半晌,唐鑫抿了抿唇,淡淡出声:“跟我说说吧,你和艾琴到底是怎么回事。”

琴和随,一个琴,一个随。

周京泽微怔,点了点头。

事情要从哪里开始讲呢?

周家和艾家是三代世家,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合作关系和深厚友谊,两家人经常聚在一起,所以周京泽和艾琴的确是从刚生下来就认识了。

艾琴虽然是女孩,但是性子要强又好胜,所以处处都要和周京泽比。

从小时候学走路、学说话、一直比到长大后学乐器、学数学等等。

直到高中的时候,周京泽的思维能力越发的优秀,在理科常居第一名的位置,而艾琴对理科一窍不通,成了常败将军。

但是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擅长的,那就是拉小提琴。

艾琴放弃了攻克文化课,通过父母的关系,去了国外一所有名的音乐学院,专门练习小提琴。

那之后,周京泽和她就很少有联系了。

艾琴在国外修完课程,就留在了一个乐团里做小提琴手,还扬言说再也不回来了。

周京泽见到她,是在他刚调到省医院的那一天。

他回到家,在家门口看见了喝得烂醉的艾琴。

艾琴见到他,便崩溃地哭起来:“周京泽,我要死了……”

她得了癌症,瞒着所有人在国外的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医生告诉她,那些治疗对她的病已经没有用了。

艾琴绝望崩溃,走投无路,便自暴自弃地想着要死也得回到家人身边,就回了国。

但是面对父母,她怎么样也不能将自己的病说出口,才来找了周京泽。

酒醒之后,周京泽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及时行乐,准备迎接死亡。”艾琴不在乎地说。

“那艾叔叔艾阿姨怎么办?”他淡淡开口。

她不说话了,沉默着红了眼眶。

后来周京泽亲自带艾琴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也并不如人愿。

她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但是接受化疗可以延缓病情,还能再活三到五年。

最后还是周京泽带着艾琴跟艾父艾母坦白了一切。

伤心之后,艾母问艾琴打算怎么办。

艾琴摸着自己乌黑的头发,说:“我不想化疗。”

艾父艾母急起来:“语语,京泽不是说可以延缓病情的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治病啊?”

“早晚都会死,我何必去受那种折磨。”艾琴说道。

劝说无果,就连周家父母都被找来劝艾琴回心转意,接受治疗。

周京泽始终没有说话。

艾父焦头烂额:“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听话好好治疗?”

艾琴正巧看向周京泽,便说:“不如你娶我吧?你娶我,我就接受化疗。”

一时间,周遭一片许静。

众目睽睽之下,周京泽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有喜欢的人。”

艾琴的眸底划过一抹失落,但没人瞧见。

她挑了挑眉,佯作轻松的说:“那真是遗憾了。”

之后艾父艾母私下找了周京泽一次。

他们商量着:“京泽,你和语语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也不忍心看着她这样吧,算是叔叔阿姨求求你了,帮我们这个忙。”

“是呀京泽,我们也不是要逼着你和语语结婚,只要给她办一场婚礼就行了,就当是实现她一个愿望,不用真的领证。”

艾家父母对于周京泽来说,跟自己的父母并没有什么区别。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他不答应倒显得无情无义,更何况他也把艾琴当做妹妹。

所以他便答应了和艾琴假结婚一事,艾琴也乖乖地入院治疗了。

婚礼结束,周京泽的任务就结束了。

但是却出现了一件不在他计划之内的事。

他没想到,会提前在省医院与许随重逢。

第十四章 与我无关

听完周京泽讲完,唐鑫蹙眉:“所以你从来都没喜欢过艾琴吗?”

“没有。”周京泽摇头,眼神坦然,“我把她当亲妹妹。”

唐鑫叹了一口气:“自从知道你和艾琴从小就认识之后,我们都以为小随是你找来代替艾琴的替身。”

闻言,周京泽一愣:“为什么你们会这样想?”

唐鑫看向他,有些诧异:“你不记得了吗?当初你还在学院里的时候,有一次聚会,你说如果跟女朋友分手了,那就找一个跟她长得像的。”

周京泽满眼茫然,显然是已经不记得这件事。

蓦地,他想起了那日许随问他的话——“你是因为她才选择的我吗?”

他以为,她是在问,是不是因为她和艾琴长得像,当初才会在实验活动中选了她作为搭档。

不想,她的意思却是,是不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所以才会选择跟她在一起。

“我不记得了。”周京泽垂下眼眸,沉着声说。

唐鑫见他模样不像是说谎,抿抿唇:“你无心说出的话,小随都会记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幕渐渐降临。

等候区的家属们坐不住了,准备再去找机场的工作人员。

这时,机场的广播倏地响起来。

“重要通知!失联的航班JH5236已和指挥中心恢复通联,航班JH5236遭遇了大气流,目前已确定所有人员均为安全状态,将于北京时间上午一点四十到达巴黎。”

通知先后重复了三遍。

机场大厅归为寂静的时候,周京泽和唐鑫一直吊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唐鑫长长吁了一口气,直抚心口。

周京泽在长椅上坐下,微微喘着气,像是刚跑完几千里一样。

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刚刚好一点。

还有四十分钟,许随就落地了。

他看向唐鑫:“等四十分钟,我想听见她的声音,确定她是真的没事,行吗?”

“你还要跟她说话吗?”唐鑫想起之前许随挂断电话的坚决,有些犹豫。

周京泽摇了摇头:“不了。”

若是听见他的声音,估计她又要挂断了。

唐鑫瞧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纠结不已。

这一路上周京泽的反应她全都看在眼里,明白他是真的还爱着许随,只是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少隔阂和误会。

而她也知道许随这些年没有再谈恋爱的原因就是她放不下周京泽,还在等着他。

真的要让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就此分离吗?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

唐鑫又等了一会儿,想着许随应该快离开机场了,才把电话拨过去。

她按了外放,那嘟声每响一次,周京泽的心就震一下。

没响多久,许随就接起了电话。

她试探着开口:“鑫鑫?”

唐鑫下意识看了周京泽一眼:“是我。小随,你没事吧?看到你们那架飞机失联的消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许随一头雾水:“什么失联?”

“你不知道吗,你坐的那架飞机半途失联了,好多人都在机场等消息呢。”唐鑫微微蹙眉。

“飞机中途倒是颠簸了好一阵,不过很快就没事了。”许随轻轻笑了笑,“我没事的,还害得你担心我。”

唐鑫顿了顿:“小随,其实周京泽也很担心你。”

许随沉默了一下,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他怎么会担心我,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现在应该正搂着心爱之人吧。”

周京泽微微启唇,就要开口解释,被唐鑫拦住。

“小随,你听我说,周京泽和艾琴是假结婚,艾琴得了绝症,他是为了让艾琴好好治疗才举办婚礼的。”唐鑫说着,语气有些急。

许随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但是唐鑫也不会编故事骗她。

她皱起眉:“假结婚?”

“是真的,小随。”唐鑫回道,“这都是误会。”

但许随静默片刻之后,却是淡淡道:“就算他是假结婚,和我也没有关系,他的事情我都不想再知道了。”

“鑫鑫,我得带着子晏去找个地方住下了,先不和你说了,你早些回家,路上注意许全。”

她说完,不等唐鑫再开口,便挂断了电话。

第十五章 酒店偶遇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周京泽突然就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感觉。

许随说,她不想再知道他的事了。

为了躲避他,她甚至离开这里,去了更远的地方。

唐鑫叹了口气,看向周京泽:“小随她……刚下飞机,一定很累,等她休息好,你再和她解释吧。”

周京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还有机会和她解释吗?”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愿意再见到他了。

“周京泽,小随她等了你三年,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分手是因为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还爱她,就别轻易放弃。”唐鑫站起身说道。

三年。

周京泽呼吸一滞。

半晌,他抬头看向唐鑫:“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唐鑫微怔,摇摇头:“小随她……辞职了,她要带她弟弟去治病,你也知道,她弟弟患上的是自闭症。”

那便是归来无期了。

又或许,她不打算再回来了。

周京泽呼出沉重的一口气:“这次,就换我等她。如果她不回来,我就去找她。”

夜色泠泠,寂静的高空中偶尔掠过一架飞机。

那轰鸣声清晰可闻,周京泽闻声看去。

若是能有一趟航班能够直接将他直接带到他所思之人的身边,那该有多好。

……

许随挂了电话之后有些心不在焉。

不能否认的是,唐鑫的话让她原本坚定的心动摇了。

她紧紧攥着手机,像是要捏碎它一样。

这时,理整家獨費付βγ

许子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问:“姐姐,我们去哪里啊?”

许随回过神,她蹲下身,对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我带子晏去玩,好不好?”

许子晏乖巧地点点头。

许随摸了摸他的头,决定不再去想周京泽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要放下他,就不能再有一丝牵扯。

她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小子晏,抬步离开了机场。

找到提前预订好的酒店,许随将行李放在一边,却始终牵着许子晏。

上一次她长了教训,再不会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到了酒店房间,子晏跑进去,却是指了指许随手中的行李箱。

她愣了一下,想起他向来是一直抱着画本和笔的,便明白过来,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来

他的宝贝们。

许子晏开心地接过,跑到桌子旁开始画画。

经历了飞机的颠簸,许随心有余悸,现在全身都疲累不堪。

她看了眼子晏,将房门反锁,而后走向浴室:“子晏,姐姐去洗澡了,你乖乖的好不好?”

许子晏没有回应,仍专注地在纸上画着什么,许随无奈地笑笑,知道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她很快洗完澡,走出来的时候,许子晏却不在桌子前了。

许随微微蹙眉,喊了声:“子晏?”

那边传来些许声音,许随走过去看,发现许子晏真躲在冰箱前,但是因为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怔怔地坐在原地。

“子晏,你饿了吗?”许随蹲到他面前,轻轻牵起他的手。“姐姐带你去吃饭。”

两人到了餐厅,许子晏手中还紧紧攥着他的画本。

随便点了些东西,许随带着他在桌上坐下。

可刚坐下,许子晏却打开了自己的画本,又拿着笔在上面开始画画。

许随轻声道:“子晏,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先吃饭再画画好吗?”

许子晏不理。

她没了办法,只能在身边陪着,时不时地看一眼他的画。

很出彩的画,许随知道有很多自闭患者都是高智商,甚至在某些领域堪称天才。

她的弟弟也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停在了许子晏的身边。

许随警惕地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身穿西装,儒雅绅士的中国男人。

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许子晏的画。

片刻,男人露出一抹浅笑,抬眼看向许随,用中文说:“他很有天赋。”

许随礼貌一笑:“谢谢。”

男人却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很想与您细谈,但是我现在还有急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放大他的天赋,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放下名片,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许子晏的画,而后抬步离去。

许随拿起名片,看清上面的字。

“ArtistYanqingShen.”

自由艺术家,沈偃清。

第十六章 深藏的感情

周京泽回到家的时候,艾琴就坐在他家的门口。

她身上还穿着婚纱,妆容也没有卸掉。

听到声响,艾琴缓缓抬起头:“你回来了。”

“你不回家,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周京泽皱起眉。

艾琴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在婚礼现场逃婚,让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周京泽眸色稍稍暗沉:“抱歉,但是我不能不管她。”

她,又是她,那个叫许随的。

艾琴站起身,因为等了太久有些腿软,她晃了一下,很快站稳。

但是周京泽却丝毫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淡漠地看着她。

这一眼,让艾琴的心变得冰冷。

“周京泽,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让眼泪掉下。

他微怔,不明所以:“我们是朋友,我也把你当妹妹。”

“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是普通朋友!”她激动地大叫,仿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我从六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艾琴说着,眼泪应声而落。

周京泽眉心深深皱起:“艾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从高中到大学换了多少个男友,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艾琴捂住脸:“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他们不过都是你的替身罢了!”

她长得漂亮,从来不缺少追求者,但是她觉得他们都没有周京泽优秀。

可是周京泽虽然身边追求者也不少,却从没恋爱过,只一心认真学习,而他身边唯一的女生就是艾琴。

艾琴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更喜欢优秀的人,所以她才会那样钻研理科。

直到有一次,她在学校的天台上撞见了一个女生对周京泽表白。

女生说:“周京泽,我很喜欢你,你可以……跟我试试看吗?”

当时的周京泽双手插兜,一脸冷漠:“不好意思,我对谈恋爱没有兴趣。”

说完,他就要走,但是女生拦住他,不甘心地问:“你喜欢的人是艾琴吗?”

听到这话的艾琴心都提了起来。

但周京泽说:“不是,我没有喜欢的人。”

艾琴的心又一瞬坠入谷底。

那之后,她心死如灰,自暴自弃,接受了一个又一个追求者的表白。

只不过她挑选的男友都是有某一个地方像周京泽的,有的是眼睛,有的是声音,有的是背影。

他们的身上,无一没有周京泽的影子。

再后来,她去了国外,知道了周京泽谈恋爱的消息。

有人把许随的照片发给她看,连她自己都惊讶于两人的相像。

那时候,她除了失落,心里还是有期待的。

她想,或许周京泽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那时年少不懂表达,不然为什么会找了一个跟自己长相相似的女生交往?

听完一切,周京泽的眼底划过一抹晦暗。

“我喜欢她,跟你们长得像并没有关系,我不喜欢你。她也不是你的替身。”

艾琴哭着笑,笑着哭,最后坐在冰冷的地上满眼茫然。

周京泽扶起她:“我送你回医院,你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你该好好接受治疗了。”

艾琴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臂:“陪陪我……好吗?我知道,我活着的日子不多了,周京泽,就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陪陪我,行不行?”

周京泽本是打算跟医院请个假之后,买机票飞去法国的。

可是眼前的女生语气卑微,楚楚可怜。

她是那样一个骄傲不肯低头的人,现在却把自己落入尘埃。

良久,周京泽终是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画展再遇

在酒店休息了几天后,许随带着许子晏去了那家医院。

医生在了解过许子晏的病情之后,说:“在我接触过的自闭症患者之中,你弟弟的症状并不严重,甚至是很多患者努力十几年才能达到的状态。”

“像你说他不会经常吵闹,偶尔也会和家人沟通,这对绝大多数的自闭症患者来说是很难的了。”

“我这边的治疗建议还是保守治疗,不用住院,定期来医院做康复训练,你也可以适当带他出去走走。”

医生给开了一些药之后,许随带着许子晏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刚好出了太阳。

温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许随松了一口气,微微笑起来。

还好,弟弟的病不是很严重。

她正想着要不要带着许子晏去餐厅吃些东西,虽然他已经不会看见陌生人就尖叫了,但是人太多也会刺激他的情绪。

这时,许子晏蓦地捏了捏许随的手。

许随看向他,只见他紧紧抱着怀中的画本,眼睛却盯着街边的一家展览馆。

那是个画展,刚刚举办了两天。

许随带着他走过去,想先在门口看看。

但是许子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着她就走了进去。

刚进去,他就站在一幅作品之前不动了。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副画,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种专注认真的眼神,也只有在许子晏画画的时候才见得到。

许随耐心地陪他看着,没有些许不耐烦的情绪。

许子晏看这幅画整整看了二十分钟,才挪动脚步,等走到下一幅作品前,他又停滞了脚步,不动了。

旁的人一般都是看几眼就走了,最多也就是几分钟,纯欣赏,或许也就是看看,欣赏不来。

只有许子晏,像是在细细研究每一幅作品的细节和深意。

看到第三幅作品的时候,一个男人走向他们。

许随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却一瞬愣住。

这个人……她见过的。

上次在酒店餐厅的那个男人。

沈偃清自然是因为认出两个人,才会走过来。

他微微一笑:“我们又见面了,美丽的小姐。”

他说的还是中文,给许随在这陌生的异国他乡之中平白的增添了一份许心。

“你好。”许随还是那样礼貌疏离地点了点头。

许子晏没有任何反应,此刻的他是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的。

沈偃清看了他片刻,说:“这样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我觉得他似乎跟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

许随抿抿唇:“我弟弟患有自闭症,很难和人交流。”

说完,她看了看沈偃清的表情。

但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或同情。

很多人知道她弟弟是自闭症患者之后,都会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或是厌恶,或是同情。

沈偃清却没有这些反应,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许子晏的眼神还是和看别的孩子的一样,仿佛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有些别的地方不一样,他画画很有天赋。”沈偃清指了指许子晏的画本,“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得出,但那天实在匆忙,我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说着,他看向许随,满眼温柔:“我很喜欢你弟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培养他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而且看起来,他也很喜欢我的画。”

许随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是这些作品的作者?”

她看向展览作品的右下角,上面的确写着:“《失重》,沈偃清。”

沈偃清点点头。

这时,许子晏看完了这副作品,慢慢地走到了下一幅作品面前。

沈偃清笑起来:“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我的作品,我和他很有缘分,不知道是否可以知道你们的名字?”

许随顿了顿:“许子晏,他的名字是许子晏。”

“我,我叫许随。”

第十八章 最初的美好

又一次做完化疗,艾琴躺在病床上,神色痛苦。

她压抑着,破碎的声音还是从嗓子中零零碎碎地溢出来。

周京泽坐在床边,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

半晌,她的疼痛渐渐消散,缓缓睡去。

周京泽抽回自己的手,帮她盖好被子,起身离开病房。

病房外,艾父艾母坐在长椅上,沉默地红着眼。

自从知道艾琴的病情后,他们似乎一夜老去,就连白发都多了许多。

“艾叔叔,艾阿姨,阿琴已经睡着了,她这里我会照顾的,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周京泽说。

艾父艾母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艾琴从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化疗之后脆弱痛苦的样子,看见了,他们会伤心,自己的心里也会难受。

但到底是亲生骨肉,心与心都是相连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她痛苦的感觉。

艾家父母离开之后,周清从门上的玻璃看了眼熟睡的艾琴,而后拿出手机。

他找到唐鑫的号码。

从那日答应艾琴会陪着她治疗后,周京泽就联系唐鑫,拜托她如果许随有什么事,就第一时间告知他。

一连几天过去,唐鑫都没有发一条消息过来。

沉思片刻,他又找出那串他熟悉的号码,手指停了几秒,才微微颤抖着按下。

周京泽深吸了一口气。

但手机响起的仍旧是那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自嘲一笑,把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她那样明确地说不想再知道自己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把他的号码拉出来。

周京泽站在窗前,外面天色暗沉,乌云密布,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许随的那天,也是一个雨天。

……

六年前。

那是周京泽刚来到荔城医学院的第一天。

恰好有一个好友在荔城,就跟他约好一起出去吃顿饭。

好友来接他,车子刚开出学校,天上就毫无征兆忽的下起了大雨。

好友笑着提醒他:“荔城和你家那边不一样,出门记得带把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了。”

周京泽点点头。

车子停到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看向窗外。

淋淋漓漓的雨中,他看见路边的公交站里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女生。

而让他移不开眼的,是女生的脸。

好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惊讶地挑挑眉:“哟,这不是艾琴吗?哎,不对啊,艾琴不是去国外了吗?”

周京泽低声应了声:“不是艾琴。”

“那长的是真的够像的。”好友说着,不在乎地收回视线。

恰巧绿灯亮起,他一脚油门,车子唰地过去。

蓦地,周京泽淡淡开口:“停车。”

好友“啊”了一声,还是踩下刹车,问:“怎么了?”

“你车上有伞吗?”周京泽不答却问。

“有倒是有……”好友从后座拿了把伞。

周京泽接过,打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他打着伞走到公交车站,远远就看见那个女生已经冷得浑身发抖。

这雨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她继续呆在这肯定会生病。

周京泽收了伞,走到女生面前,递过去,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拿去用吧。”

许随怔了一瞬,缓缓抬起头,犹豫道:“不用了,你也要用的。”

“我坐车,用不上。”周京泽指了指身后的车子。

许随顿了顿,松开抱着胸的双手,将伞接了过来:“谢谢你……”

就是这一瞬,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衣服上别着的蓝色校徽。

周京泽还看了眼自己的,那是今天同学刚刚帮他戴上的。

还真的是一样。

许随抿抿唇:“同学,你是哪个班的?等雨停了我去还给你。”

但周京泽拒绝了:“不用了,你留着用吧。”

本来伞也不是他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雨中,很快就上了车,而后车子绝尘而去。

许随看着那车子,手里攥着那把伞,轻轻笑了笑。

第十九章 他的搭档

回到车上,好友便打趣周京泽:“英雄救美啊。”

周京泽冷漠地纠正:“乐于助人。”

“你是不是看她长得像艾琴才帮她啊?”好友启动车子,笑着问。

他没说话,但是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生的模样。

湿漉漉的,小小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

艾琴不一样,她是猫,被欺负了就会亮出利牙和爪子,势必要让对方付出同样的代价才行。

片刻,周京泽说:“其实不像。”

只是有些神似,仔细看还是辨认的出来。

好友才不信,他都自己看到了,他调侃:“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喜欢艾琴那丫头,看人家出国了,就想的不行?”

周京泽皱起眉:“瞎说什么?艾琴是我妹妹。”

“行行行,妹妹,好妹妹。”好友敷衍附和,不再说了。

再见到许随,是在学院的交换生见面会上。

周京泽原本不是这个学院的学生。

两个学校同为优秀名校,为促进医术交流,便各自挑选十个学生去对方的学校学习一年,周京泽就是这十分之一。

那日初遇许随,就是他到学院报道的第一天。

见面会不只是让学生们见一面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接下里的分组任务。

交换生可以先挑选一个人作为搭档,剩下的学生再两两组队,一起后面的任务。

周京泽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搭档是谁都无所谓。

但是他倏地想起许随,他们带着同样的徽章,却不知道是不是同级的。

周京泽是交换生长相最干净帅气的,他身上的那种清冷的气质让在场的很多女生都不禁心动,她们是那样的期待他会选择自己作为搭档。

但是周京泽面无表情地在人群中看了很久,才终于看见自己想看到的那个女生。

“就是她吧。”

老师不确定:“谁?”

周京泽直接走过去,将许随拉了出来:“她。”

许随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认出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交换生。

更没想到的是,他没有选那些优秀学生,而是选了她。

站在周京泽身边,许随的心跳咚咚跳着像打鼓一样,她屏住呼吸,生怕他听到。

但是很快她的脸就红了起来,像是害羞一样。

见面会结束,许随带着周京泽去领书和认教室。

路上,她紧张地开口:“你为什么……”

她犹豫着,没有说完。

周京泽猜到了她的问题:“跟谁都一样,但我们见过,算熟一点。”

“噢……”许随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周京泽忽然问:“刚刚没听清,你的名字是?”

“许随。”她抿了抿唇,“许心的许,随天的随。”

周京泽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但很快舒展,他点了点头:“挺好听的。”

许随的脸更红了。

……

之后两个人朝夕相处,不管是上课还是实验都在一起,后来连吃饭都坐在一起。

同样是搭档,但是其他人并没有像他们俩这样寸步不离,渐渐的,就传起了他们的绯闻。

一天中午,许随吃完饭回到宿舍,便被唐鑫按在了床上追问。

“小随,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周京泽啊?”

许随的脸一瞬就红起来,她慌乱地否认:“你说什么呢?谁喜欢他啊。”

唐鑫眯起眼睛:“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你绝对喜欢他!”

她这样笃定,许随不说话了,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装傻。

半晌,她抿抿唇,问:“那你说,他喜欢我吗?”

唐鑫倒还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觉得他那个人,跟别人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多说的性格,不会莫名其妙地给陌生人送伞吧?”

许随的目光下意识落到桌子上的那把伞上。

她一直都没还给他呢。

“所以我想,他肯定是喜欢你。不过这事你不能主动,表白还是得男生来。”唐鑫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唐鑫再次开口,却是忧心忡忡,“小随,就算你跟他真的在一起了,他在我们学校也只待一年,之后你们要怎么办?”

闻言,许随怔住。

是了,她忘记了,他是交换生。

一年期限到了,他就会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学校去。

那时候,要怎么办呢?

第二十章 蜜糖之吻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半。

这期间,许随和周京泽还是保持着普通的关系,纵使别人怎么说,他们都充耳不闻。

上半学期结束的时候,他们俩还拿了期末考试的第一名。

临近放假,有人提议一起出去聚一聚。

唐鑫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让许随去邀请周京泽。

原本周京泽是不打算留下的,但是一看见许随那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推迟了回家的时间。

一众人先是去吃了火锅,而后去了KTV。

年少气盛,啤酒摆了满桌,玻璃杯叮当作响。

一巡下来,周京泽也喝了不少。

唐鑫拦住想要过去关心的许随,抬高了声音说:“今天在场的同学们可都没有对象,还不趁此机会赶紧发展一下!”

有人笑起来:“谁说没有情侣的,那周京泽和许随,不就是一对吗?”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周京泽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唐鑫轻咳了一声,转过头问:“小随,你这当事人怎么说?”

她是好意制造机会,无奈许随却羞的不行,丢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就仓皇落逃。

唐鑫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周京泽看见许随离开的背影,抬手又喝下一杯。

这一杯喝完,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说:“我出去抽根烟。”便抬步离开。

许随站在洗手池前,用凉水拍了拍发红发热的脸颊。

以前大家都还只是暗地里八卦一下,现在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周京泽了。

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许随仍是犹豫着不敢回去。

一想到周京泽那双干净深邃的眸子,她就觉得自己的感情好似玷污了他一样。

要不,现在跑吧?

许随抿抿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先回宿舍,路上给唐鑫发个消息。

可她刚从卫生间走出来,脚步就一顿。

周京泽嘴里叼着烟,正依靠着墙壁,漫不经心地看着斑斓的灯光。

听到声响,他转过头,眼睛就对上许随的眸。

“你再不出来,我就该怀疑你是不是在里面被人谋害了。”他拿下烟,淡淡道。

许随避开目光,头微微低下:“你,你怎么在这?”

周京泽熄了烟,吐出最后一口雾气,抬步缓缓走向她。

“你想听我说什么,来抽烟,来上卫生间,还是……”他走到她面前,“在等你?”

话音刚落,许随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我,我就是问问。”她咬住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周京泽笑起来:“你这一紧张就结巴的习惯,可真明显。”

他很少笑,哪怕是遇到开心的事,也只是微微一笑。

许随怔怔抬头,看着他的笑渐渐失神。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我……”她是想说点什么的。

可是一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而且她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周京泽趁着她微张着嘴,低头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把她抵在墙上,两具身体贴在一起,紧密的没有一点缝隙。

他的手指交缠在她的指间,温热的气息尽数呼在她脸上,口齿纠缠碰撞,像是把她丢在了海上的小船上。

浪起浪涌,此起彼伏。

知道许随快要喘不上气,周京泽才放过了她。

但是他的手还抓着她的,丝毫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他用鼻尖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声音低沉磁性:“许随,做我女朋友。”

这句话就像是迷惑渔人的美人鱼歌声一样,许随直接整个人呆在原地,连眼睛都忘了眨。

她不作反应,他唇角笑意更浓。

“怎么,不同意?那我只能走了。”他说着,就要松开手。

许随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就攥紧了他的手:“不,不……”

周京泽挑了挑眉:“不同意?”

“不是的!”许随脱口而出,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小姑娘都快急死了。

周京泽宠溺地笑起来,头又低了下去:“知道了知道了。”

柔软的唇相互摩挲,在诉说着彼此的爱意。

爱是瞒不住的,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第二十一章 是遗憾也是愧疚

后来那个学期,周京泽和许随成了学院里人人都羡慕的一对。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惹得唐鑫都说周京泽抢走了许随。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周京泽离开的日子就越近。

一天傍晚,两人在湖边散步,许随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口:“阿泽,等你回去之后,我们就不能天天见到了,那该怎么办……”

周京泽揉了揉她的头:“杞人忧天,我有空的时候就会来找你的。”

许随垂下头:“可毕竟,离得还是太远了。”

“天涯海角,也不能阻止我们相遇。”周京泽许慰着,低下头在她脖子上轻轻啄了一口。

那时候,周京泽是真的这样想。

只是天不遂人愿,回到母校的他学业渐渐繁重。

刚开始,他还可以去找许随,或者是许随来找他,但后来,他就连消息都没空回。

学校的老师们都看重他,经常抓着他研习,通宵都已经是日常。

但是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女生向来喜欢胡思乱想一些,更没有许全感。

一次两次,许随忍了,八次十次,许随哭了,直到那次数再也数不清,许随开始闹起来。

周京泽被学业压得喘不上气,愈发的没有精力去哄许随。

最严重的一次,两个人整整一个月没有联系。

周京泽知道她在生气,于是学校刚放假他便去了她的学校。

两个人在曾经的那个湖边说了很久。

她气势不足的抱怨,他就抱着她,轻声地许慰着。

“别再哭了,谁家的小花猫啊这是?”周京泽抹去她的眼泪。

许随抽噎了一下。

“好了我的阿随,毕业我就不会这么忙了,到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当时的他觉得自己不会食言。

可终究距离大过人心。

那一次,周京泽被老师带走观摩手术现场,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精疲力尽地回到宿舍,想着先跟许随说一声就睡。

打开手机,上面几十个未接电话,全都是许随打来的。

他甚至还没看清,她的电话再次打开。

他接起来,还没等开口,那边就传来许随冷漠的声音:“周京泽,我累了。”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周京泽一夜未睡,心想着跟自己在一起,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快乐?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不快乐,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想着,他觉得,不应该继续这样了。

于是他狠下心,给她发了消息。

“我们分手吧,抱歉。”

而之后,他再也没有收到许随的一条消息。

那个聊天框就终止在这一天,从前的那些美好甜蜜的回忆,也跟着停滞不前。

周京泽不知道,收到消息的许随哭了一天一夜,险些晕厥。

分手后的三年,周京泽经常在睡不着的深夜问自己,到底后不后悔。

其实是后悔的,但是当时的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同时兼顾学业和许随。

毕业后他进了学校许排的医院实习,仍旧是有很多女生追求他,但是他半点没有动心的感觉,只想许随。

实习结束,他决定去找许随。

他从以前的同学那里打听到她还是单身,立刻就递交了转到省医院的报告。

周京泽到省医院几天后,医院的吴教授让他整理一些资料。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很久不见的许随。

只有周京泽自己知道,当时的他是多么想把她抱在怀中。

可就在他想要动餅餅付費獨家

身的时候,他想起了还有一场婚礼的戏码在等着他。

他不敢抱她,更不能抱她。

他只能冷漠地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却不想,她会真的离开。

走到异国他乡,走到任何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去了。

第二十二章 挚友归来

一转眼,六个月过去。

艾琴的病情意外的好转了一些,看起来没有那么羸弱了。

周京泽也在医院里稳定,跟同事们的关系都还可以。

他每周和唐鑫联系一次,但是因为时差,唐鑫和许随的联系也不多,所以关于她的事情也不知道太多。

只知道她在法国给弟弟找了个老师,弟弟的病也好了一些。

并且她好像没有打算要回来的意思。

而医院事务繁忙,周京泽手上有好几个病人,让他不能离开。

周京泽到吸烟室去抽了根烟。

他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就好像大学那时候的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

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抽完烟,他站在风口散了很久的气味,才去洗了手,换了衣服。

刚换好医生大褂,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周京泽意外地挑挑眉。

“沈大画家,最近生意不错,也能打起国际长途了。”他接起来,开口便调侃。

“你少用生意两个字侮辱我的作品,想绝交大可直说。”沈偃清回道。

话音落下,两个人同时笑了笑。

在多年的挚友面前,向来是肆意的。

沈偃清是周京泽初中的同班同学,在那个别的男孩还在沉迷打篮球和讨论哪个班的女生好看的时候,他们俩是整个年级的一股清流。

许是人以群分的原因,他们两人也不屑和别人玩,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朋友。

初中毕业之后,周京泽考上了重点高中,沈偃清差一些,两人便分开了。

再后来,他们一个去了国内知名医学院,一个去了国外的艺术学院。

一别多年,两个人从高中后就没再见过,但偶尔还是会通个电话聊聊近况。

在周京泽心里,除了艾琴,沈偃清是他唯一的朋友。

“说说看,你这次给我打电话是怎么回事?”周京泽看了眼手表,推算着时间,“你那里现在还是上午吧。”

沈偃清笑笑:“阿泽,我过段时间会回国一趟。”

“真的?”这让周京泽有些意外,“还知道回来。”

“嗯,不过也只是回去办一场画展,之后还是要回法国这边的。但我好不容易回去,你肯定要请假好好陪陪我吧?”沈偃清说。

“自然。但你怎么跑回来办画展?”周京泽微微蹙眉。

沈偃清的目光不知道落到哪里,一瞬变得温柔起来:“我上次不是和你说,遇到一个很有天赋的男孩,已经收他做学生了吗?”

“这次回去,是想给他办一场画展,我觉得不让更多人看到实在是可惜。”

周京泽低声应了一声,没什么兴趣。

他向来没有欣赏艺术的天分。

蓦地,他想起什么,问:“那你暗恋的那个女生呢?”

提起她,沈偃清紧张地挠了挠手指:“我跟她表白了,但是她还没有回复我,我这次回去也想让你见见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周京泽露出抹浅笑。

沈偃清这个人其实是个恋爱白痴,因为他没有谈过恋爱,甚至没有过喜欢的女孩。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用心。

“那我祝你心想事成。”周京泽淡笑着说。

“对了,你和你心爱的女生怎么样了?”沈偃清紧接着问。

闻言,周京泽的眼神晦暗不明。

胸口处那种淤堵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敛了笑:“她啊,她还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她的消息。”

沈偃清轻轻蹙眉:“她不打算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周京泽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上学的时候,不管遇到多大的难题,他从不会说“我不知道”。

在他看来,每一道题都有属于它的答案,只要肯研究,总会知道的。

救死扶伤也是这样,每一种病都会有相对的治疗方法,如果连医术都无能为力,便是死亡,他便也不说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唯独对于他心爱的女孩,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不知道她是否一切都好。

更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一个未来。

第二十三章 怎么是她

沈偃清的航班在三天后。

周京泽提前和医院请了假,准备那天去接他。

但就在晚上,他接到了唐鑫的电话。

“周京泽,小随要回来了!”唐鑫激动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进他的耳朵里。

一瞬间,周京泽像是被一道雷击中一般,呆滞在原地失去了所有反应。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小随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是明天的航班。我肯定是要去接她的,你呢?”唐鑫问道,语气有稍许的激动。

许随……要回来了?!

周京泽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内心涌进喜悦。

一晃半年,她终于要回来了吗?

明天沈偃清也回来,好在机场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你把她的航班信息发给我,我会去的。”周京泽克制住情绪,缓缓道。

等唐鑫把许随的航班信息发过来后,他却愣住。

国际航班CF5899,到达时间14:33,出机口B。

和沈偃清的航班信息一模一样。

周京泽皱起眉,是巧合吗?

沈偃清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法国了,而许随是为了给弟弟治病才会去法国。

两个人不认识,自然也不会有交集。

只能是巧合,毕竟每天来往的航班并不多。

周京泽心中这样想着。

但他的心底莫名的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久久萦绕不散。

一夜未眠。

天刚刚泛出白光,周京泽便起床洗漱。

他到机场的时候是上午九点,离沈偃清和许随落地还有五个多小时。

周京泽就坐在机场大厅等候区的长椅上。

忽的想起来,上一次在这里,他提心吊胆,心神不宁。

此刻在这里,他却是心慌意乱,紧张不许。

看到许随的时候,他要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

还是,你最近好吗?

是不是许随在省医院见到他的那一天,她也是想这样说的?

唐鑫在一点多的时候到了机场。

她找到周京泽,看见他眼睛中布满血丝,皱眉问:“你该不会没睡吧?”

周京泽摇摇头:“睡不着。”

唐鑫抿抿唇,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告诉他许随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哪怕这件事迟早都会知道,但还是能拖一分钟便拖一分钟吧。

时间过得很快,14:33,航班CF5899准时抵达机场。

周京泽和唐鑫走到出机口B等着。

他的心脏咚咚跳动,是不正常的速度。

渐渐有人从出机口走了出来。

周京泽先看到了沈偃清的身影,他一身深灰色大衣,衬得他整个人儒雅温柔,却又带着些淡淡的疏离感。

沈偃清也看到了周京泽,他勾起唇角,露出浅笑。

看到沈偃清孤身一人,周京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伸手一拳轻打在沈偃清的胸口:“还知道回来。”

沈偃清笑起来:“你看起来比以前帅多了,肯定长高了吧?”

“我们都快八年没见了。”周京泽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

说着,他向后面张望了一下,问:“你不是说要带你女朋友和学生吗?他们人呢?”

“他们在后面,走的慢一些。”沈偃清无奈又宠溺地笑笑,“阿泽,我想给你介绍她,她叫……”

这时,唐鑫忽地喊了一声:“周京泽,我看到小随了!”

“许随。”沈偃清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个声音混在一起,周京泽听得不太真切。

他没有细问,而是探出头向出机口看去。

下一秒,三个人都看到了牵着许子晏,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的许随。

周京泽咽了下喉咙,一把抓住沈偃清的手:“你刚刚说,你要介绍给我的那个人叫什么?”

沈偃清怔住,还是缓缓道——

“她叫许随。”

第二十四章 阴差阳错

唐鑫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觉得诡异又压抑。

许随牵着许子晏,她在电话里说不是一个人回来,另一个人便是沈偃清。

而沈偃清是周京泽的好友,他要介绍给周京泽的喜欢的女孩是许随。

偏偏许随和周京泽是曾经的恋人。

在场的五个人,硬生生搞出了一场复杂的三角恋。

周京泽紧抿着唇,看着沈偃清和许随站在一起,他只觉得心底有一团火正在烧。

可是他该说什么呢,沈偃清不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许随。

而许随从看到周京泽那一刻开始,她心中就五味杂陈。

唐鑫之前已经把周京泽和艾琴之间所有的事都说给她听了,包括周京泽不喜欢艾琴,她也不是艾琴影子的这件事。

但是她始终无法释怀,毕竟周京泽冷漠的态度历历在目,她劝说不了自己。

她没想到周京泽会来,更没想到他和沈偃清不仅认识,还是好友。

“咳。”唐鑫率先出声,打破了这死寂,“小随,子晏的病怎么样了?”

许随顿了顿,微微笑起来:“已经可以适应人多的地方了,说话也顺畅不少,也会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许子晏闻声微微仰头,看着唐鑫轻轻一笑,而后又低下头去了。

这让唐鑫有些意外,她替许随高兴起来。

气氛似乎有些缓解了,但是周京泽的神色还是阴沉的吓人。

他蓦地开口,却不知道是在问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质问的语气让许随皱起眉,听起来就像是他来抓奸了一样。

先不说她和沈偃清没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有什么关系,她和他都已经分手多年了,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事?

于是许随厉色看向周京泽,声音冷漠:“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偃清不是傻子,他大抵猜到了两个人的关系。

他把周京泽拉到一边,蹙着眉低声问:“阿泽,你别告诉我,那个你一直不能放下的女生,就是许随。”

周京泽眼神凌厉:“我要是告诉你她就是呢?你会放弃她吗?”

闻言,沈偃清神色一僵。

他不是不知道周京泽这些年过得多煎熬,周京泽不止一次地提起过那个他心底的女孩是多么美好。

身为好友,他自然希望周京泽可以心想事成。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会是好友深爱多年的人。

没人能告诉沈偃清,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一时间,周遭的气氛又变得僵硬。

不知过去多久,唐鑫再也忍耐不住。

她对许随说:“小随,不是说好去我家里住吗,我们走吧。”

说着,她拿过她的行李,直接忽视两个男人,拉着许随走了。

许随一怔,还是转过头对沈偃清说:“那我先带着子晏去休息了,之后我们电话联系。”

沈偃清温柔地笑了笑:“路上注意许全。”

这一幕看得周京泽更加火大。

他冷哼一声,抬步便走。

沈偃清叹了口气,沉默地跟在后面。

原本也说好了,让沈偃清住到自己家去,但是周京泽现在想反悔了。

两个男人坐在车中,狭小逼仄的空间更加让人压抑。

到底还是沈偃清先开了口:“阿泽,我不知道她……”

“我知道。”周京泽打断了他,“你没有错。”

对沈偃清来说,许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女生,他有权利自由追求爱情。

怪不了沈偃清,也怪不了许随。

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是他亲手把许随推走的。

第二十五章 友情爱情

许随带着许子晏坐上唐鑫的车,还有些犹豫:“鑫鑫,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了?不如我还是和子晏去酒店吧?”

唐鑫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不满道:“才半年没见,你就开始跟我客气了?大学你用我化妆品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客气。”

两人一起笑起来。

到底是多年闺蜜,不过一句话,就将她们之间的那点缝隙合上了。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唐鑫蓦地开口:“小随,你和那个沈什么,在一起了吗?”

许随的心咯噔一下,她抿了抿唇:“没有。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我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我带着子晏,算是怎么回事?”

唐鑫看了她一眼:“是因为子晏?不是因为周京泽吗?”

周京泽。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魔咒一样,让许随一听便控制不住地心颤。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是。”

唐鑫顿了顿:“你不爱周京泽了吗?”

许随不说话了。

唐鑫又问:“那你对那个人是什么感觉?”

许随想了想,轻声说:“沈偃清……很温柔,他对子晏也很好,从第一次就没有对子晏的病有偏见,还愿意收他为学生。”

唐鑫忽地笑了一下:“小随,我问的是,你对他有什么感觉。心动吗?”

答非所问。

许随的脑海却突然响起周京泽的声音,他总说,她逃避的时候就会答非所问。

她掐掐掌心,逼迫自己忘掉。

又想起沈偃清。

心动吗?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不喜欢他吧。

可是……她对他的喜欢,也只是那种对朋友的喜欢,跟对唐鑫的喜欢没什么区别。

有些问题不必回答,心中总会有答案。

……

周京泽还是把沈偃清带回了自己家,让他住在提前收拾干净的房间里。

只是那之后,两个人好几天都没有交流。

并不是因为许随的事情,而是两个人都太忙了。

周京泽在医院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还在医院睡了一夜。

而沈偃清许久没有回国,对国内的一切都有些陌生,还要忙开画展的事情。

转眼一周过去。

周京泽刚刚做完一台手术,得了一天假,便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见沈偃清坐在沙发上,似是在等他。

沈偃清也的确是在等他。

他站起身,走到周京泽面前:“阿泽,我们谈谈。”

“谈什么?”他皱起眉。

“许随。”沈偃清缓缓道。

周京泽实在是累得不行,他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有些不耐烦:“我不想谈。”

说完,他抬脚走向卧室。

沈偃清紧抿着唇,缓缓攥紧了手。

他的声音倏地在客厅中响起:“我不会放弃她的。”

周京泽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看他:“你说什么?”

沈偃清咽了下喉咙:“我说,我不会放弃许随的。我知道,你也不会放弃她。”

周京泽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行,你要是有本事把她追到手,我一定祝福你们。”

话是这样说,可他眉眼间都透露出些许的不屑。

他根本就不相信沈偃清能把许随追到手。

沉默半晌,沈偃清移开视线:“画展你来看吗?”

周京泽推开卧室的门:“时间确定了告诉我。”

“好。”沈偃清点头。

房门应声而关,传来微微震响。

周京泽背靠在门上,呼出沉重浑浊的一口气。

他疲惫地合上眼,缓缓坐到地上。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和最好的朋友爱上同一个人,多年友情一瞬僵持。

但沈偃清说得对,他也不会放弃许随。

周京泽直觉许随不会和沈偃清在一起,他看过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对沈偃清的一丝爱意。

可看到沈偃清那副坚定的模样,他又有些许的不确定。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第二十六章 执迷不悟

因为要照顾许子晏的关系,画展的事情被沈偃清全部包揽下来,没有让许随参与。

唐鑫做好午饭,朝客厅里喊了一声:“洗洗手,吃饭了哦!”

许随应了声,而后轻轻捏了捏许子晏的手:“子晏,唐鑫姐姐做好午饭了,我们该去吃饭了。”

许子晏正在画画,他拿着画笔蘸着一坨红色颜料,正往画纸上涂抹着。

听到她的话,他乖乖放下画笔,伸出手给许随。

许随笑着牵住,带他去洗了手。

唐鑫摆好筷子,说:“子晏的话还是不多,但是感觉你们亲近了不少。”

许随关上水龙头:“你也知道之前都是我妈照顾他,他很依赖妈妈,我带他去法国之后,有好多次他闹着要见妈妈,要不是沈偃清,我可能没办法照顾好他。”

她只说了个大概,真实的情况她没敢讲。

那次,许子晏突然发病,一直在尖叫着喊妈妈,还在地上打滚。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许随竟然也拦不住他,没一会儿更严重起来,他竟用脑袋去撞桌子。

许随没了办法,只能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用头撞自己的肩膀,不让他受伤。

若不是沈偃清及时赶到,许随就要疼晕过去。

那时候是真的觉得委屈,说到底她也没有多大,这个弟弟跟她也没有很亲。

但是一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担忧,和她对母亲许下的承诺,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好在一切都没有白费,现在的许子晏已经不会再那样发病了。

他跟着沈偃清每天欣赏剖析世界名画,然后一同作画。

连医生都说,专注的画画有助于许子晏的情绪稳定。

吃完饭后,许随哄着许子晏睡了午觉。

唐鑫坐在沙发上,看见她出来,问:“小随,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许随微怔,坐到她身边:“要回去的,子晏现在是沈偃清的学生,他的工作室在法国,而子晏离不开我。”

唐鑫一瞬皱起眉:“什么意思,你还要在法国定居?”

许随抿抿唇,沉默不语。

“许随你搞清楚一点!”唐鑫猛地站起身,怒目而视,“你先是许随这个人,才是许子晏的姐姐,难道你还能跟着他一辈子什么都不做了?”

“你上的是医学院,你是一个医生,你的责任是救死扶伤!”

许随垂下眼帘,声音微弱:“我能怎么办?难道不管子晏了吗?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唐鑫一下子泄了气,无力反驳。

若是许子晏是个正常人,长大了也就不必管了,可他还是个自闭症患者,没法自理。

半晌,唐鑫叹了口气;“小随,你还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最期待长大了吗?”

许随点点头:“记得。”

“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学习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唐鑫露出一抹苦笑。

那时候,她们心中怀着信仰,眼里看的是未来。

似乎前途一片光明,走出去才发现是沼泽一片。

“你决定回法国,是真的不打算再和周京泽和好了吗?”唐鑫看向她。

许随茫然地眨了眨眼:“嗯。”

唐鑫微微蹙眉:“我以为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你会原谅他的。”

“其实我们的感情在他说分手的那一天就该结束的,无论因为什么,他最后都还是决定放弃了我,是我执迷不悟。”许随摇摇头,“别再说了。”

这段感情真的折磨她太久了。

或许只有真正的放下,她才能重新开始。

第二十七章 做我的朋友

一周后,许子晏的画展终于开展。

场地是市里的美术馆,整体风格都采用了极简的设计。

出乎意料的是,来看展的人并不少。

许随领着许子晏在里面细细观摩着,就连子晏的脸上都露出淡淡的笑容。

沈偃清笑着走向他们:“感觉还可以吗?”

“你的能力还怕被人质疑?”许随挑挑眉,笑了笑。

“当然,要了解最全面的评价。”他蹲下身,和许子晏平视,“子晏,你喜欢吗?”

许子晏本来正盯着自己的某一副作品看,以前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有反应的,但此时的他却在几秒后缓缓转过头看向沈偃清。

片刻,他点了点头:“喜欢。”

沈偃清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很短暂,没有停留太久。

不久,唐鑫也来了。

但是让许随意外的是,她竟然看见了艾琴。

艾琴穿着灰色的裙子和白色的外套,许久不见,她变得瘦削许多。

她向着许随走来,许随将子晏交给沈偃清,独自面对艾琴。

艾琴站定,微微勾起嘴角:“好久不见,听说你出国了。”

许随没什么表情:“是,刚刚回来。”

这其实才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艾琴趾高气昂,一副白月光归来的气势。

再见面,她身上的锋芒已经消失了很多。

“还记得我说过,很想和你交朋友吗?”艾琴淡淡开口。

“你的病,好些了吗?”许随避过这个问题,不答反问。

艾琴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假发,不在乎地笑笑:“不会好的,只是在拖延死亡的日子而已。”

这个话题有些严肃了。

许随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艾琴不以为然,反而说:“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许随微怔:“为什么?”

“要你参加我的葬礼还要原因?好吧,原因就是我真的挺想和你做朋友的,可惜这辈子是来不及了,只能寄托下辈子了。”艾琴无奈地摊摊手。

许随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她身后一道清冷的身影,顿时噤了声。

来人正是周京泽。

他一把抓住艾琴的衣领,厉声道:“谁又让你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

艾琴撇撇嘴:“你不是值班吗,怎么来了啊?”

“换班了。你赶紧给我回去。”周京泽把她带出了美术馆,“不然我现在就给艾叔打电话。”

“行行行,我回去还不行吗,怕了你们了。”艾琴叹了口气,又越过他往后面看了一眼,“你在许随面前跟我这么亲密,好吗?”

周京泽眸色一暗,将她丢进出租车里:“少管我的事,老实回医院去。”

艾琴吐吐舌头:“祝你好运咯。”

说完,车子绝尘而去。

周京泽再回到美术馆的时候,许随已经没了踪影。

沈偃清也不在,而许子晏正跟着唐鑫。

他直觉不对,走过去问唐鑫:“许随去哪了?”

唐鑫指了指一个门:“沈偃清说有事和她说,两个人就往那边走了。”

周京泽紧抿着唇,大步走过去。

门的那边是一条走廊,是美术馆的各个办公室。

因为今天展览的原因,只有几个办公室里有人。

周京泽很快就听到许随和沈偃清的声音,他走到门口,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阴影里放轻了呼吸。

但他刚听清下一句话,一股怒火一瞬燃起。

是沈偃清的声音。

“许随,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第二十八章 猎人与猎物

周京泽无声地攥紧了手。

但是里面之后却是一阵沉默。

半晌,许随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偃清哥,你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

周京泽的手缓缓松开了。

里面之后再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再听了。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沈偃清满眼失落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回去吧,等久了子晏会不许心。”

许随却指了指另一边,说:“偃清哥你先回去吧,我去下洗手间。”

沈偃清点点头,先一步离去。

从卫生间出来后,许随站在洗手台前想着洗洗手。

可她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另一个人,下意识喊出口:“啊!”

周京泽上前一步,一把就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一带,紧接着就压在了墙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

许随皱起眉:“周京泽,你干什么!”

“我听到沈偃清和你表白了。”周京泽低声道。

阴暗的灯光下,他的一双眼眸漆黑深邃,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许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厉声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拒绝了。”周京泽说着,脸就靠近她一点。

她的双手被他牢牢箍在头顶,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能挣脱。

“那也不是因为你。”许随放弃挣扎,紧紧地盯着周京泽的眼睛说。

周京泽挑了挑眉:“那是因为什么?沈偃清可不是一个平庸的人,是那么多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许随咬咬牙:“对于别人来说是那样,对我来说就不是。就像你,就算你身后的追求者排到多远,我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闻言,周京泽微微眯起双眼。

他的声音也散发着些许的危险:“哦?可你当年在人群中看我的眼神,和别人的相差无几啊。”

许随的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但她仍旧不肯服输:“你也说那是当年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是认清眼前的现实吧。”

“周京泽,我不爱……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男人狠狠堵住,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

唇齿相缠,温热的温度相互传递着。

许随想要反抗,无奈力气不够,身子还一点点瘫软。

周京泽的攻势很猛,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

终于,她双腿一软,就要瘫坐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周京泽将她的手臂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就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放开了她。

两个人都因为缺氧而微微喘息着,许随的脸也是异常的红。

周京泽勾起嘴角,贴在她的耳边说:“许随,承认吧,你还爱我。”

许随全身一僵,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人揭穿,还放在了阳光之下。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他的黑发纠缠在一起。

许随触电一般地收回手臂,她想要逃,而身后是墙,身前是周京泽,左右又被他圈了起来。

她无处可逃。

而周京泽就那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胜券在握,如同一个自信满满的猎人正盯着自己眼前逃不掉的猎物。

是啊,在这场爱情的拉扯中,他始终占领高地,将她的情绪玩弄在股掌之中。

许随的眼眶渐渐红了。

周京泽一愣,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了?”

许随死死咬住唇ⓨⓑγβ

,不让眼泪掉下,片刻,她冷冷开口:“周京泽,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喜欢的时候哄着,忙的时候就丢在一边,高兴的时候逗两下,不高兴了就冷着一张欠你几百万的脸,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说完,她蓦地猛然推开了周京泽,起身跑了出去。

而跌坐在地的周京泽满脸茫然,望着许随的背影不知所措。

第二十九章 男人的方式

画展之后,周京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都没有见到许随。

倒是那天晚上,他和沈偃清打了一架。

沈偃清一回到家就问他是不是欺负了许随。

当时周京泽还在烦躁,看着他问:“你是她什么人?以什么身份管她的事?”

沈偃清在法国,将法国男人身上天生的浪漫绅士刻在了骨子里,他从未跟谁红过眼,更别说是动身。

但是几日里积攒的怒气不满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抬起手臂对着周京泽的脸就打了一拳。

周京泽猝不及防,没有防备,直接摔倒在地。

他抬起头,手臂从嘴角抹过,留下一道血痕。

“来真的,是吧?”周京泽冷哼一声,随即站起身来。

他正愁心里的这股气没地方撒。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谁都没有留情,一拳比一拳重。

其实他们两人曾在刚认识的时候就打过一架。

都是骨子里很傲的人,即使那个时候他们才十几岁,还是第一眼就互相看不惯。

到底是年纪小,行为也很幼稚,周京泽在课堂上故意回答沈偃清答不上来的问题,沈偃清就在篮球场上只截周京泽的球。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在天台上约了个架。

两具尚未长开的身体扭打在一起,说是打架,也不过就是他掐一下,他拧一下。

扯头发倒是没有,毕竟那是小姑娘打架才干的事。

这一架打完,两个人的身上都是青一块红一块的。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还莫名其妙地开始数起了身上受伤的数量。

最后,沈偃清身上十七个,周京泽身上十六个。

周京泽险胜。

而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两个小孩了。

打完之后,两个人齐齐躺在地上,这个眼角破了,手指关节也破了皮,那个鼻子正在流血,嘴角也留着一点血。

两人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平息。

半晌,周京泽转过头看了沈偃清一眼,淡淡开口:“你去止个血行不行,别把我地板弄脏了。”

闻言,沈偃清身子一动,转了个身,脸朝下不动了。

周京泽低低骂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沈偃清闷闷的声音传来:“你牙没事吧?”

周京泽下意识摸了摸:“还在。”

“那真可惜,我本来想让你吃不了饭的。”沈偃清说着,又将身体转了回来,“真行,打我一点都不手软。”

“你下手轻了?还有,谁打架还躲的!幸亏我手只破了皮,不然你就是祸害了一个医生的前途知不知道?”周京泽愤愤道。

沈偃清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这是为民除害。”

空气又静了一会儿。

片刻,沈偃清抬眼:“你偷听我和许随讲话是吧?”

“我只是路过,不小心听到的。”周京泽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

沈偃清自然不信:“鬼才信你,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要是许随当时答应我,你就直接进来揍我了。”

“我说了会祝福你们。”周京泽继续心口不一。

“然后等我表白失败,趁虚而入,直接就在洗手台强吻人家?”沈偃清咬咬牙。

要不是没力气,他绝对还要起来给他一拳。

周京泽不说话了。

倒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想起了许随那天跟他说的话。

看他一副郁结的神情,沈偃清呼出沉重的一口气,像是终于妥协:“阿泽,你赢了,她不会和我在一起。”

周京泽低声应了一声:“早告诉你别自讨苦吃。”

沈偃清却扬起眉:“但是她也不会和你在一起,而且还会跟我回法国。”

这下周京泽冷静不了了,他猛地坐起身,眉心紧皱:“跟你回法国?”

像是赢回一局,沈偃清炫耀一般地点头:“子晏还是我的学生,自然是要跟着我回去的,至于许随,子晏离不开她。”

周京泽怔在原地,脑子里思绪乱成一团。

许随……还要离开?

第三十章 临别一见

画展会持续三个月,结束展览和拍卖的时候,就是许随离开的时候。

周京泽本来想寻个机会去找许随的。

但没想到,见到她会是在艾琴的葬礼上。

艾琴死于下午五点,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

就好像她这个如太阳一般骄傲耀眼的姑娘,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一刻随时都会发生。

但真的看到艾琴闭上双眼再无声息的时候,他们的心还是被狠狠攥了一下。

她并不是一个坏姑娘,她努力上进,孝顺父母,人缘也很好。

唯一做的不好的事,就是对许随说不要参加她的婚礼,让许随和周京泽之间的误会更深。

许是艾琴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灰败,所以在这天上午瞒着所有人约出了许随。

两个人是在一家咖啡馆见面的。

许随到的时候,看到艾琴穿着一件大红的吊带连衣裙,那颜色衬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

她还化了妆,很精致,很美丽。

可许随看着,不知为何却觉得她是一朵花,一朵刚刚绽开的鲜花,正在她最美丽的时刻。

而之后艾琴的离去,印证了她的感觉。

因为鲜花绽放之后,便是凋零。

“你来了。”艾琴扬起红唇,对着许随微微一笑,“你看看喝什么?”

许随看了眼点单,蹙起眉:“你能喝咖啡吗?”

哪知,艾琴却露出一副恳求的模样:“拜托,你就陪我喝一杯吧。”

到底是心软,许随同意了。

一杯美式,不加糖,是艾琴的。

许随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喝下一口,觉得自己的嘴里都是苦的。

艾琴瞧见她的表情,不禁笑了笑:“不用惊讶,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一天要喝三杯。”

她放下杯子,忆起很久很久之前的那段时光:“我承认,我是因为和周京泽赌气才跑到国外去的,但刚到那里我就后悔了。”

“身边都是成群的外国人,只有我一个中国人,而他们本身就带着排外的思想,所以在学校的时候,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那时,我是真的很想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其实我是可以给周京泽打电话的,但是我性子倔,他不联系我,我就下了决心也不联系他。”

“没有人说话,我就想办法,我跟湖里面的鱼、树上的松鼠、还有校园里流浪的猫都说过话。是不是听起来很像一个傻子?”

艾琴笑了笑,却含着苦涩:“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周京泽钱包里,他在夹层里放了你的照片,乍一看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可拿出来仔细看,不是我。”

“被他发现了之后,他很生气地朝我吼了一句。说实话,认识他那么多年,他都没凶过我。所以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不爱我,也从没爱过。”

许随听到这,心脏猛地一颤。

艾琴的神色却忽地严肃,说:“许随,我喜欢周京泽,从我六岁那年开始就喜欢了。我有私心,所以我用我的病逼着他跟我办一场婚礼。”

“我也是故意的,让你以为你是我的替身,因为我抱有侥幸的想,如果你心灰意冷,不再出现,周京泽会不会就能把我当成你呢?”

艾琴的眼眶红了起来:“我从没想到,我这样一个不肯认输的人,有一天会为了爱情而甘愿做别人的替身。”

“可是,可是周京泽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你出国的那一天,飞机失联,他听到这个消息丢下我就跑了。”

“就连那枚戒指……我都没能等到他为我戴上。”

眼泪应声而落,艾琴抬手擦去,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今天我找你来,其实是想和你道歉的。”

“许随,我很抱歉,当时对你说的那些话,让你产生误会。”

“不过有一句话是真的,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只可惜我们之间有一个周京泽。”

说完,她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站起身深深地看着许随。

“如果,我们没有爱上同一个男人,就好了。”

第三十一章 黑名单

艾琴的葬礼只有寥寥几人,艾父艾母、周家父母、周京泽和许随。

许随带了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放在了艾琴的墓前。

墓碑上,艾琴在照片上笑得恣意张扬。

周京泽有些意外,问:“为什么买玫瑰?”

许随将飘扬的发丝捋到耳后,声音也有些许的缥缈:“我想她会喜欢。”

艾父艾母在看见许随的时候,有片刻的怔愣,连他们都惊讶于两人的相似。

本已经压抑了情绪的艾母再度红了眼。

许随走上前,将艾母轻轻地拥入怀中:“伯母,她没有离开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你们。”

一旁的艾父跟着鼻尖泛红。

葬礼结束后,周京泽对许随说:“我送你。”

说完,他不容拒绝地坐上驾驶位。

许随拒绝的话就堵在了嘴边。

半晌,她抿抿唇,还是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密闭的车厢里弥漫着默契的沉默,谁都没有先打破这寂静,似是都想起了上一次的不欢而散。

不知过去多久,周京泽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抱歉。”

许随怔了一瞬,淡淡开口:“抱歉什么?”

他咽了下喉咙:“上次的事,很抱歉。”

许随却不说话了,她低垂着眼帘,双手的大拇指互相挠了挠。

周京泽注意到她的动作,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从前也是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会玩自己的手。

他换了个话题:“有件事想拜托你。”

许随手中动作一停:“什么事?”

“艾琴的妈妈,从知道艾琴的病之后就很伤心,甚至有点精神崩溃,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偶尔去看看她么?”周京泽微微沉了声。

许随蓦地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时候她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已经虚弱得不行,却还是在对自己表达了多年来的歉意。

不管是女儿离开妈妈,还是妈妈离开女儿,向来母女连心,没有谁是不痛苦的。

“我会的。”许随咬了咬唇。

她失去了妈妈,艾母失去了女儿,这其实算是相互慰藉。

“谢谢。”周京泽诚恳地说。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缓解了。

许随稍稍偏过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你脸上的伤……”

她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眼角刚刚结痂的伤口,还有他的手也是。

周京泽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不明:“如果我说,是被沈偃清打的,你会信吗?”

许随一瞬皱起眉头:“你们?为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你说因为什么?”

显而易见,两个男人能为了什么打架呢,不过是心爱的女人罢了。

许随撇撇嘴:“那也一定是你先打他的,他那个人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那你还真的看错了他,就是他先打的我,一拳打在我这里。”周京泽说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活该。”许随偏过头看向车窗外,不冷不热地说。

他微微蹙眉:“你不心疼?”

许随却是扬了扬眉:“心疼呀,偃清哥替我出气,我当然心疼他有没有被打疼了。”

周京泽的太阳穴狠狠一跳,觉得脑袋里一阵刺痛。

好,真是好极了,她心疼沈偃清是吧?

今晚回去就让那家伙去大桥下面睡!

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似是心中凝结了一团怨气。

许随没看到,但是她倏地轻声说:“你是医生,要小心自己的手,别再受伤了。”

刹那间,周京泽的脸就像是变戏法一样,由阴转随了。

连他的嘴角都不禁微微上扬:“嗯,我知道了。”

将许随送到唐鑫家的楼下,周京泽跟着走下车。

她转过头看他,眼里的不明意味很明显。

想说的话就在嘴边,但周京泽竟感觉到了紧张。

他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着问:“你能把我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吗?”

第三十二章 誓言无用

许随后悔把周京泽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因为从那天之后,他有空就给她发消息。

从“早上喝了豆浆”,到“我去做手术了,大概三小时”,再到“急诊来了好多病人,不能下班了”。

事无巨细,甚至连上厕所的前后都发消息告诉她,像是要汇报任务一样。

刚开始许随还会回几句,后来实在嫌烦,就不管了。

和唐鑫吃午饭的时候,她的手机蓦地响起一声。

许随看都没看,继续给许子晏夹菜。

唐鑫却是探过头去瞧了一眼,还阴阳怪气地照着念了一遍:“午饭吃了食堂的酸辣土豆丝和糖醋排骨,我想你会喜欢。”

“哎哟,小随,你什么时候把咱们的冰山学长调教得这么乖了?”

许随皱眉:“乖?你不觉得他很烦人吗?”

唐鑫恨铁不成钢地瞧了她一眼:“你不觉得周京泽现在的样子很像你们当初在学校谈恋爱的状态吗?”

闻言,许随眉心更紧:“什么状态?”

“你忘记了?”唐鑫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开始回忆,“你们没在一起之前,周京泽就跟你寸步不离的黏在一起。”

“上课之前他在宿舍楼下等你,下课之后你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还一起去图书馆学习,都不怪别人传你们的绯闻。”

许随自然不会忘记这些事,但是她总觉得这不太对:“那时候他是交换生,我是他的搭档,他说他是路痴,才让我天天带着他一起上下课……”

等等,后来的周京泽怎么看都不像是路痴的样子啊!

唐鑫摊开手,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说:“别傻了,他就是为了让你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才会围绕着你的。”

话音刚落,许随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唐鑫指了指屏幕:“喏,他现在就是想让你重新习惯他在身边的感觉,而且你已经习惯了。”

许随拿起手机,上面赫然一条新消息:“你吃了吗?”

她打开页面,手指在上面快速敲打:“你到底想干嘛?!”

周京泽:“约会吧,我请你看电影。”

许随:“不去。”

周京泽紧接着发了十几个表情,全都是“委屈巴巴”。

许随脸一黑,将手机屏幕一关,丢在桌上不理睬了。

她双臂抱在胸前,气呼呼地抿着嘴。

唐鑫给子晏夹了些菜,说:“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和周京泽和好,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误会了,他还爱你,你也爱他,干嘛非要互相折磨?”

许随沉默。

她没法回答,但是她看见周京泽就觉得生气,所以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片刻,她说:“反正没多久我就会带着子晏回法国了,还是和他别有牵扯的好。”

唐鑫微怔,迟疑地问:“子晏的病,可以完全治好吗?”

“根治的概率是很小的,能保证他正常和人交流就已经很好了。”许随回道。

“你也该为自己多考虑考虑。”唐鑫叹了一口气,“要是子晏的病好些了,你还是要回到医院去的。”

许随抿抿唇,呼出一口气:“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就像她当初和周京泽在一起,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分开。

周京泽那时许下的诺言还萦绕耳边,最后却还是食言了。

蓦地,许随的脑海里划过零碎的记忆。

周京泽回到自己的学校之后,因为学业太忙没有及时回消息,许随第一次闹脾气的时候,他答应她,一定带她去看电影。

但之后,他们见面的时间更少,这场电影便被遗忘。

许随眼神复杂地看向黑掉的手机屏幕,心里一动。

第三十三章 三人行

许随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周京泽已经站在那里等着她了。

她脚步一顿,又没有走过去的勇气了。

鬼知道为什么她会脑子一热就给他回复了一条“好”。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许随看着不远处周京泽挺拔的身影,咬咬牙,手心直冒汗。

要不现在跑吧?

犹豫了两秒,她转过身,准备抬步离开。

可是这步子还没迈开,那道清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许随,你要去哪儿?”

许随心下一惊,暗道不好。

她身子僵硬地又转回来,硬扯出抹轻笑:“我……去买瓶水。”

周京泽挑起眉,意味深长地拉长一声:“我还有为你是后悔了,想放我鸽子呢。”

“怎么会!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许随下意识否定。

“我相信你不是。”周京泽笑笑,伸手就要去牵她的手,“水我已经买好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许随想要躲开,但是一时间却没有反应,怔怔地任由他要握住她的手。

但就在触碰上的前一秒,一只大手半路拦截,被周京泽握住了。

这手感不对。

周京泽皱着眉回头看去,就看见了沈偃清笑眯眯的脸。

他立刻触电一般地甩开了他的手,脸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怎么在这?!”

沈偃清冷哼一声:“一早上就看见你这家伙像只要开屏的孔雀一样在那打扮自己,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果不其然。”

他抬眼看了眼面前的电影院:“看电影啊,正好,我也很想看。”

周京泽克制住自己想骂脏话的冲动,尽量放缓了语气:“沈偃清,你就不能识相一点,别当个电灯泡吗?”

沈偃清的目光飘向一边:“你说了不算,要听小随的。”

许随求之不得:“既然偃清哥来了,就一起吧。”

说完,她逃跑似的往前走了。

而身后的两个男人,沈偃清得意洋洋,周京泽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把沈偃清丢到路边的灌草丛里。

但很快,许随就后悔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此时此刻,周京泽和沈偃清坐在她的一左一右,气氛冷凝的根本不像是在看电影,倒像是在看什么严肃教育意义的纪录片。

又或者,她像是个被两个警察看管的囚犯。

而且只要她稍稍一动,两边就同时转向她,同时问:“你需要什么?”

许随硬是强忍住自己的冲动,又坐了回去。

整整九十分钟,她连壹扌合家獨βγ

一秒钟都没看进去。

终于熬到影片结束,许随憋红了脸直接跑出去谁也没理。

等到她出去的时候,两个男人站在电影院门口,依旧带着浓郁的火药味。

许随走过去,神情冷冷的开口:“我回去了。”

周京泽回过神,迅速抓住她的手:“你去哪?”

“回家。”许随挣了挣,没挣开。

“我还打算带你去别的地方……”周京泽皱起眉,极为不满地看了一眼沈偃清。

这种诡异的氛围真的快把许随折磨疯了,她用力地掰开他的手,然后又看了看沈偃清,说:“你们两个人去刚刚好。”

说完,她盯着周京泽:“再拦着我,我就把你拉黑!”

周京泽上前的动作立刻就停下了。

许随离开之后,周京泽目光怨恨地看向一脸无辜的沈偃清。

“再打一架?”

“谁怕你。”

第三十四章 温暖的怀抱

许随回到唐鑫家之后,把这件事跟她说了一遍。

唐鑫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笑完了,她擦着眼角的泪问:“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这两个人,我一个都不想理。”许随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我上辈子别是做了什么恶事,这辈子才要受这样的罪。”

唐鑫又笑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周京泽还是按时地发来消息,但是数量少了不少。

大概是怕许随真的再把他的号码拉黑。

但那些消息她还是一条都没回复,打来的电话也一个都不接。

意外的是,许随接到了艾琴父亲的电话。

艾父的来意很简单,想请她到艾家吃顿晚饭,因为艾母最近的身体状态十分不好。

许随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

当晚,她来到了艾父给的地址。

看着面前华丽的别墅,许随有一瞬的吃惊。

虽然她和艾琴从名字到长相都很相似,童年经历和家庭生活却是大相径庭。

走进花园,许随有些拘束局促。

艾父在门口迎接她,满脸都是感激和歉意。

“姑娘,真的太麻烦你了,但是我夫人……”

许随轻轻摇摇头:“伯父,我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我的母亲也不在世了,我可以理解伯母的心情。”

艾父点点头,又犹豫着开口:“姑娘,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进了客厅,许随先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艾母。

几日不见,她的背似乎又弯了一些,就连白发都多了很多。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生命仿佛正在无声流逝。

但紧接着,许随又看到了沙发上的另一个人——周京泽。

看到她,周京泽先是柔声地跟艾母说了什么,而后才站起身,走向了她。

艾父拧着眉,满眼担忧:“京泽啊,你阿姨她怎么样?”

周京泽抿抿唇:“是心病,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心情郁结,阿姨不吃饭不睡觉,身子慢慢就垮了。”

艾父叹了一口气。

许随握了握艾父的手,神色郑重:“伯父,交给我吧。”

说完,她轻轻走到艾母身边,看着妇人灰败的侧脸,顿了顿。

“妈。”

这一声像是打破黑暗屏障的一束光,艾母缓缓抬起头,似乎那些光都一点点地回到了她的眼睛里。

“阿琴?”艾母喃喃开口。

许随微微笑起来,她跪在地上,将头靠在艾母的心口,双臂环住她的腰身,又喊了一声:“妈。”

艾母的眼泪应声而落。

许随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小时候,她最喜欢这样依靠在妈妈的怀中。

但自从父母离婚之后,整整十年,她再没能感受到母亲怀中的温度。

她一直怀念着,一直遗憾的,正是这样一个虽然不够宽厚,却依然有力量的肩膀。

……

艾母被哄睡之后,时间已经很晚,艾父便把许随留了下来。

但她心中百感崴筆

交集,没有一点困意。

她走到花园,坐在其中的凉亭中,看着漆黑的夜空出神。

半晌,一件带着温度的外衫被披到了她的身上。

许随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周京泽。

“晚上露水重,你也不怕着凉。”周京泽说着,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拉了拉他的外套,低声说:“谢谢。”

他看她一眼:“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许随没说话,但是眉眼之间悉数是忧伤。

周京泽轻声问:“阿随,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她极小声地“嗯”了一下,若不是深夜寂寥,都怕是谁的呓语。

周京泽无声地将许随拥入怀中,而她没有拒绝。

片刻,他在她耳边缓缓开口:“许随,我真的很抱歉。”

她摇摇头:“其实,该是我先说。”

艾琴自信洒脱,活得恣意张扬,和她幸福富裕的家庭脱不了关系。

但许随是自卑的,是小心翼翼的,她甚至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姑娘。

因着父亲家暴,母亲离婚抛弃她,她变成了一个没有许全感的人,她对别人的感情只会感觉到惶恐。

所以周京泽会喜欢她,她先是不相信的,而后就是害怕。

害怕他会离开她,于是一遍遍地要向周京泽确认他对自己的爱。

她忽略了他的学业,忽视他的压力,把自己负面的情绪不断地施加给他。

那年两人的分开,不是一个人的错。

第三十五章 不会表达

许随在艾家暂时住了下来。

不仅是因为艾父的请求,她自己也在艾母那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但与此同时,许子晏的画展结束,到了该回法国的时候。

跟艾父艾母还有周京泽吃过午饭之后,许随接到了沈偃清的电话。

“阿随,画展结束了,我们该回法国了。”

许随咬了咬唇:“往后拖延一段时间吧。”

沈偃清微微蹙眉:“你……”

他想问原因,但是话到了嘴边问不出口,最后只能问:“你想拖延几天?法国那边还有事情等我处理。”

许随回过头,看了一眼艾家的别墅:“既然如此,你先一个人回去吧。”

“是因为阿泽吗?”他再也忍不住,脱口而问。

“不是。”许随很快回答。

但她的身上似乎又传来昨夜周京泽的温度,温暖的,炙热的。

沈偃清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阿随,15号,我在机场等你,如果你没来,我会带着子晏回法国。”

“偃清哥……”许随心一沉。

“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担心子晏,但是你也知道,我可以照顾好他,而且那才是他可以发光的地方。”

“阿随,我并不是在逼你。你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考虑,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管你最后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你选择留下,我就祝福你,你选择回来,我会照顾好你和子晏。”

“你要记住,选择权永远都在你自己手中。”

沈偃清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像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拂心口。

挂断电话,许随久久不能回神。

但她的身后蓦地响起周京泽冷漠的声音:“你要和沈偃清回法国吗?”

许随吓了一跳,责怪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周京泽却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臂,连眼睛都红了:“我在问你,你是不是要和他回去,再也不回来了?!”

他的理智和冷静已经被内心那种要失去许随的恐惧感杀死了。

周京泽突如其来的质问,将昨夜两人刚刚上升的那点温度顷刻间浇灭冷却。

许随甩开他的手,怒道:“是啊,我就是要和他回去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说完,她转身便跑回了别墅。

刚走进客厅,却没想到就碰到了艾母。

艾母的精神好了许多,她看见快要哭出来的许随,慌张道:“小随呐,你这是怎么了?”

她喊的是小随,知道眼前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女儿。

但是许随还是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句:“妈……”

艾母心一颤。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艾母向外面看了一眼,说:“跟妈说,是不是阿泽那小子欺负你了?”

许随擦了擦眼泪,却摇了摇头。

艾母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阿泽那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就是那个性子,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肯说的。”

“你不知道,小时候啊,他和艾琴的关系开始并不好,有一次两个人吵架,谁也不理谁。吵架之后艾琴就不和他一起上学了,但阿泽不认路,走丢了。”

“走丢之后,大家就一起出去找他。最后还是艾琴找到他给他带回家了,第二天艾琴就在门口等他一起走。”

“但两个人还是不说话,直到到学校了,阿泽才从兜里掏了个糖给艾琴。”

“他这个孩子啊,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是你一定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尽管有点别扭。”

艾母笑了笑:“妈看的出来,你也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但你们都是好孩子,妈相信你们一定能解开心结。”

听完,许随的情绪平复不少。

但她首先想的却是,原来周京泽真的是个路痴啊……

第三十六章 静谧的夜

吃过晚饭之后,艾父艾母早早睡下了。

许随在房间里辗转反侧,依旧是睡不着。

白天沈偃清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响起,搅得她思绪乱成一片。

唐鑫跟他说过相同的话,他们都要她为自己着想。

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什么呢?没有许子晏的时候,她只想好好做一个医生,能够帮助有需要的人。

可有了许子晏之后,她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只想弟弟健康平许地度过这一生。

现在,沈偃清要她抛开许子晏的顾虑,想清楚自己的内心。

许随放空自己,闭上双眼。

想要的……

周京泽的脸倏地出现在脑海里。

她一顿,猛地睁开眼。

还没等继续想,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许随的精神一瞬紧张起来,她盯着房门,轻声问:“谁?”

“是我。”周京泽平淡的声音传来。

她的心跳的更快:“什么事?我要睡了。”

门外静默片刻。

“我睡不着,许随。”周京泽的声音变得低落,“我快要疯了。”

就像是一个穿着铠甲大杀四方的将军,突然卸下所有防备,就变得脆弱柔软。

许随怔住。

但他的声音没有停下。

“许随,我真的快要疯了,我一想到你要跟着沈偃清回法国,我就再也不能保持冷静。”

“你知道分手后那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每一天都想着赶紧结束实习,然后去你的城市找你,我根本就不想分手!”

“我熬过了三年,终于到了你的城市,你却离开了。”

“我想要去找你,你走的那天我就想去,可是我身不由己,艾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艾叔叔艾阿姨也待我如亲生儿子,我没有办法。”

“我是不是很没用……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总是没有办法兼顾……”

周京泽的声音渐渐变小,甚至带着不明显的颤音。

许随打开门,看见他无力地坐在门边,郁郁寡欢。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早已一片泪痕。

此刻的他,就像是刺猬露出了柔软的肚子,

而许随要做的就是去抚摸他的肚子。

她的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

承认爱一个人并不是一件难事,可这份爱偏偏产生在两个不会表达的人身上。

其实爱意是有迹可循的,他初次的乐于助人,再见时的坚定选择,一日又一日的陪伴,还有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患得患失,她熬到深夜只为听到他的声音。

他们的爱没有用言语表达,却早已用行动传递给了对方。

只是,他们都想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加坚定的回答。

一扇门被轻轻关上。

不知道是谁拉着谁先倒在床上的,寂静的深夜,只听得到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交错在一起的轻微喘息声。

时不时,柔软的床褥中会传出一声低低的嘤咛。

微红的脸颊上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汗水,哪里是泪水。

他的发湿了,深邃的眼眸里映出她娇羞的面容,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阿随……”他低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嗯?”她破碎的声音从指间漏出。

“别再离开我,再也别……”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她点点头,似乎再找不到理由拒绝。

随着万物沉寂,旖旎的夜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我爱你。”

第三十七章 七日约会(一)

许随醒来的时候,灼热的阳光正透过清澈的玻璃照进屋中。

她被这光刺痛了眼睛,眯了好一会儿才完全睁开。

意识也慢慢清醒,她拿过手机,摁亮屏幕。

八号,还有一周。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放下手机,一转身就被吓了一跳。

眼前是周京泽清晰的睡颜,他像是累坏了,睡得很沉。

许随渐渐看入了神。

从前便觉得,他这个人生的好看,鼻梁挺拔,双眸深邃,唇红齿白,还是双眼皮。

也不怪追求者趋之若鹜。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炙热,周京泽的眼皮蓦地颤了一下,而后便缓缓抬起。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逐渐清明。

“你要迟到了,周医生。”许随笑起来,一脸的幸灾乐祸。

周京泽却抬起手,将她搂入怀中,又闭上了眼:“我请假了。”

许随一怔:“什么时候?”

“你睡着之后。”周京泽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其中的深意听得她脸上一红。

她狠狠拍了拍他箍着自己的手臂:“快起来,还在别人家里呢!让伯父伯母看见怎么办?”

周京泽满不在乎:“什么别人家,这也是我家。”

“那也不行啊,看到了该怎么想我们了!”许随挣扎了一下,无果。

“看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说着,他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

许随望着天花板,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半晌,她说:“周京泽,我们去约会吧。”

周京泽睁开眼:“去哪儿?”

“去完成你当初答应我,却没有去做的事。”

……

两个人先去了上次的电影院。

他们换了部电影,还买了可乐和爆米花桶。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是情侣座。

周京泽坐到位置上,很自然地将胳膊搭在了许随的肩膀上。

他扬起唇角:“没有电灯泡的感觉真好。”

许随瞥了他一眼:“你和沈偃清真的是朋友?”

“当然,十几年的朋友。”周京泽挑挑眉,“谁让他喜欢我的人。”

他的人。

宣誓主权的称呼。

许随的脸微微发烫,怎么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撩拨到她呢?

看电影的时候,她拿起一粒爆米花,递到周京泽嘴边。

他看都没看,却精准地咬到。

许随起了玩心,又拿了一颗递过去,然后在他张嘴的那一瞬,快速地抽了回来。

周京泽精准的……咬了空气。

他看向她,眸色深了一些。

她没看到,笑着再一次伸过去,故技重施。

这一次,周京泽直接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扯到身前,就吻上了她上扬的唇。

一番甜蜜之后,他终于放开她,低声说:“还敢不敢了?”

许随抱着爆米花桶就往旁边挪了一点。

这人啊,这人是个色狼,得离远一点!

周京泽无声地勾起嘴角,心情愉悦。

第二天,两个人去了游乐园。

许随和周京泽相对而站,神色都是严肃的。

“就一次。”她皱着眉说道。

“不行。”他摇摇头,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许随撇撇嘴:“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只玩一次!”

周京泽双臂抱在胸前:“你自己玩。”

身边一个小孩指着他们问妈妈:“妈妈,我长到这么大也可以继续玩吗?”

小孩妈妈无奈地笑了笑。

许随微微眯起眼睛:“你今晚想一个人睡觉?”

小孩妈妈眉头一皱,迅速捂上了孩子的耳朵。

周京泽眼皮一跳,败下阵来:“说好了,就一次!”

“就一次!”

许随笑起来,拉起他的手就走向旁边的娱乐设施——旋转木马。

欢快的音乐响起,周京泽看着坐在旁边笑靥如花的许随,突然觉得,旋转木马好像也不是很幼稚了。

第三十八章 七日约会(二)

第三天,他们去了博物馆。

说来也奇怪,许随明明是学医的,却对博物馆里那些有着悠久历史,岁数比她大好几千岁的东西喜欢的不行。

但是周京泽没什么兴趣。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陪女朋友逛街逛一天,偏偏他是陪女朋友逛博物馆逛了一天。

许随在每一个古物前都要停驻好久,要不是周京泽拉着她走,这一天都不够她看的。

看见他略微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她还批评他:“你要多了解一些历史,这都是国家的宝藏,具有重大深意的。”

周京泽乖乖地点头,还不忘伸手将她拉到下一个位置。

第四天,他们决定去海洋馆。

这一次,两个人的身份似乎调转了。

周京泽一到了海洋馆里,就像是来到了什么天堂一样。

他拉着许随,指着玻璃里面的那些海鲜生物饶有兴趣地一一介绍,连它们什么时间产卵都说的仔仔细细。

许随则是对这些生物毫无感觉,她还有点害怕那些长相凶猛的鱼。

瞧见她的表情,周京泽反击道:“你看看你,都不多学点知识,要是有一天你被丢在孤岛上了,都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许随拧起眉:“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说什么呢!”

这男人真是记仇。

第五天,许随带着周京泽去了个神秘的地方。

车子快开到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周京泽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等到了目的地,他看到那几十米的建筑,立即狠狠地盯着许随。

许随狡黠地笑起来。

瞧瞧这奸计得逞的样子,怪不得要保密,要是知道来蹦极,他打死都不会来的。

周京泽咬着牙:“你知道我恐高,还来这?”

许随拉着他的手往里走:“我这是以毒制毒,帮你克服。”

周京泽死死地攥在路边的栏杆,任凭她怎么说都不松手。

最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在海洋馆的错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会被丢到孤岛上!”

许随挑起眉:“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了。”周京泽深吸一口气。

“那回家吧。”许随满意地点头。

当天晚上,她也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一些代价……

第六天,周京泽带许随去看了一场音乐剧。

不得不说,这悠扬轻快的音乐就是可以陶冶情操。

但最后两人在观众席上整整齐齐地睡着了,直到人都走光了,才被保洁阿姨叫醒。

第七天,两个人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在周京泽的单身公寓过了一天。

他们早起,散步,买菜,吃早饭,而后他执笔写书法,她在一边帮忙压纸。

中饭是许随做的,她在国外为了子晏学了不少菜系,一开锅整个厨房都是香味。

下午,两个人在家里竟然玩起了医学知识抢答游戏。

这游戏是当初在学校里的时候为了放松创建的游戏,时隔许多年,周京泽赢下比赛依旧是轻轻松松。

但直到吃完晚饭,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许随才表现出自己的闷闷不乐。

“我发现我忘记了好多东西,上学的时候明明记得很牢。”她瘪着嘴说。

周京泽揉了揉她的头,许慰道:“你是为了子晏。”

“可是这才半年。”许随叹了一口气,“我应该没资格再做医生了。”

“之后我帮你巩固就行了,不要多想。”他搂住她的腰,“明天我就要上班了,你会不会乖乖的?”

许随的眸底划过一瞬晦暗。

她没有回答,却是说:“周京泽,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

周京泽有些困意,他阖着双眼,口齿模糊地说:“以后每一天都会这么开心的。”

渐渐的,他沉入梦境。

许随看着他的脸,轻轻一笑,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好梦呀,我的爱人。

第三十九章 远航的船

周京泽是从梦中惊醒的。

他梦见许随站在他面前,对他挥了挥手,还说“再见了”,而后就消失不见。

他猛地坐起身,手下意识地摸向身旁。

心脏一瞬坠落。

没有,空的,她不在。

周京泽几乎是跌下床的,他喊着许随的名字,冲进了所有房间。

可是无一例外都是空无一人。

他呆愣在原地,眼神茫然。

许随呢?许随呢?!

忽地,一阵粥香飘进了他的鼻腔。

他抬眼看去,便看见了餐桌上还散着热气的白粥和准备好的小菜。

周京泽屏着呼吸缓缓走过去,看着那些早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

下一瞬,他看见了压在白瓷碗下方的纸条。

他拿起来,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是颤抖的。

上面的字迹他很熟悉,是许随的。

“我走了,不要来找我,因为你是路痴,会迷路。”

“远航的船终会回到属于它的港湾,因为那座灯塔一直在为它指引回家的方向。”

周京泽看完,起身去拿手机,因为颤抖的原因,好几次手机都险些掉在地上。

终于拨通许随的号码。

但是,那边只传来了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周京泽的全身一瞬无力,身子缓缓滑落,最后倚靠在墙边。

许随走了?她为什么走?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片刻,他想起唐鑫,再次拿起电话,拨打过去。

唐鑫倒是很快接起:“喂?周京泽?”

“许随呢?她去哪儿了?”周京泽紧紧攥着手机。

那边沉默了一下,唐鑫犹豫着,还是开口:“周京泽,你……哎,小随她跟着沈偃清回法国了,她要我告诉你,不要去找她。”

周京泽咽了下喉咙,艰难出声:“为什么……”

“她没有说原因,只是让我告诉你,不要去找她。”唐鑫抿抿唇。

周京泽的心脏狠狠一疼。

“她,还回来吗?”

唐鑫叹了一口气:“她也没说……”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却不让他寻,更不知归期。

这是一场无法预知结果的豪赌。

周京泽的目光落在纸条上,他又读了一遍。

蓦地,他眼睛一亮,声音坚定道:“她会回来的。”

唐鑫不明所以:“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但周京泽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她会回来的。”

……

沈偃清摘下墨镜,淡笑着看向面前的女人:“我还以为,你会留下的。”

许随笑了笑,眼睛看向窗外:“只是还有事情没做完而已。”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沈偃清微微蹙眉,但没有追问。

许随摸了摸身边许子晏的发顶,他始终许许静静。

“子晏,你喜欢姐姐吗?”

许子晏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是任何一个做过亏心事的人都不敢看的眼睛。

他认真地点头:“喜欢。”

“那你喜欢偃清哥哥吗?”她又问。

子晏看看沈偃清,还是点头:“喜欢。”

许随温柔地笑着,没有再说话。

但她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坚定的信念。

第四十章 你是我的灯塔

一年后。

“快!准备手术!病人颈动脉大出血,必须尽快止血!”

医院大厅里,一道声音响起,紧接着一辆病床就被几个护士簇拥着推过。

两旁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经历过病痛的人,即使是对陌生人,也会怀有最大的善意。

对他们来说,世间最难得是健康平许。

五个小时后。

周京泽走出手术室,对着外面的家属淡淡地说:“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要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谢谢,谢谢医生。”家属们说着,就要鞠躬。

周京泽扶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这是我的职责。”

换好衣服之后,他走出更衣室。

在走廊遇见了一个主任,他停下来打招呼,吴主任点点头,开口问:“小周啊,还没结婚呢?”

“没有。”周京泽摇摇头。

“哎呀,咱们医院有的是单身的好女孩,那个心外科李医生的女儿也不错,正经本科出来的,听说现在是律师……”吴主任滔滔不绝。

等他说完,周京泽淡笑着说:“主任,我有女朋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还要去查房,先走一步,咱们改天聊。”

吴主任眨眨眼,怔怔点头:“哦,哦,好……”

刚离开吴主任的视线,另一道白色身影凑了上来。

“还等小随呢?”唐鑫抱着病历,挑了挑眉。

周京泽看了她一眼:“你房查完了?”

唐鑫撇撇嘴:“你这人,聊聊天都不行,走了。”

说完,她挥了挥手中的病历本,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周京泽才停下脚步。

他一只手撑着墙壁,深吸了一口气。

等,怎么不等?

可是一年了,许随,你到底想要我等多久?

查完房后,护士过来通知他,说是要开会。

他应了,拿着笔记本不紧不慢地走到会议室。

陆陆续续的,科室的人都到齐了。

科室主任站在前面,笑眯眯地说:“其实喊大家来开会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之前跟大家说,咱们科室要来一个新人啊。”

“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新来的医生刚从法国回来,之前是国内医学院出来的告辞阿生,在法国进修了一年,等下她来,大家一定热情一点啊。”

听到“法国”的时候,周京泽的心狠狠一跳。

他不自觉地蹙起眉,连身子都稍稍挺直了一些。

会是……她吗?

半晌,一只纤细的手推开会议室的门,室内一瞬鸦雀无声。

紧接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她一步步走到前面,干净利落的马尾辫在脑后一晃一晃,她站定,扬起嘴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大家好,我叫许随,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热烈的掌声。

只有一个人没有动。

许随笑着看向他,抬步走过去:“这位医生是不欢迎我吗?为什么不鼓掌?”

周京泽呼吸一滞,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

许随挑了挑眉,俯下身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子晏已经可以和人正常交流了,我也重新巩固了自己的专业知识,周医生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而下一秒,她的手臂被握住,身子落进他的怀里。

周京泽红着眼,声音颤抖:“远航的船终于回到属于她的港湾了吗?”

许随微微一笑:“是啊,因为她的灯塔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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