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人眼中,谁是宝莱坞最美丽的女演员?很多人会说是玛杜芭拉。
她被誉为“印度电影的维纳斯”,有人说她与玛丽莲·梦露“惊人地相似”,都是面容甜美,眼睛如小鹿般灵动,肌肤如黄油般顺滑,笑的时候头向后仰,性感迷人。
其实,相比外表,他们更相似的是人生经历:艰辛的童年,辉煌的事业,不幸的感情生活和令人痛心的结局,连去世时的年龄都一样。
1933年,玛杜芭拉出生在一个贫困的普什图族家庭,在十一个孩子中排行第五,那个年代小孩很容易夭折,她们家只有四个孩子长大成人。
玛杜芭拉从小就想成为明星。她容貌出众,天生一副好嗓子,经常在家里给母亲和姐妹们表演从电影中学来的舞蹈和歌曲。她的父亲阿塔乌拉·汗认为女人不可以抛头露面,不允许女儿们去上学,自然也不会支持玛杜芭拉的明星梦。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
玛杜芭拉7岁那年,阿塔乌拉·汗失去了在烟草公司的工作,突然之间,他觉得让女儿成名并不像自己以前认为的那样可耻。他改了主意,主动带着玛杜芭拉去试镜。
玛杜芭拉和她的父亲
初试啼声很快,玛杜芭拉就在全印广播电台获得了一份演唱童谣的工作。
1941年,玛杜芭拉被印度唯一的电影制片厂孟买之音的总经理看中。这位总经理给阿塔乌拉·汗画了一张大饼,说服他为了女儿的未来将全家搬去孟买。
家中的积蓄几乎全部花在了搬家上,一家人只能租住在孟买郊外一间简陋的牛棚里。
次年,9岁的玛杜芭拉初登银幕,在电影《Basant》(春天)中饰演女主角的女儿,赢得了不少赞誉。
《Basant》剧照
《Basant》成为了当年票房最高的电影,孟买之音在赚得盆满钵满之后立刻翻脸,以不再需要儿童演员为由,解雇了玛杜芭拉。
玛杜芭拉挣的钱不足以改善全家的生活条件,为了请医生给怀有身孕的母亲看病,她不得不向一位制片人乞讨和借钱。
屋漏偏遭连夜雨,1944年春天,一场码头爆炸将他们住的牛棚彻底摧毁,当时全家人正在剧院里看电影,侥幸逃过一劫。
蜜糖美女14岁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玛杜芭拉获得了与著名演员拉杰·卡普尔(电影《流浪者》的男主演)一起出演电影《蓝莲花》的机会,这是她首次担任女主角。
此时她的艺名还是“蒙塔兹”,在印度电影界第一夫人德维卡·拉尼的建议下,她将艺名改成了“玛杜芭拉”。
在印地语中,玛杜芭拉的意思是“蜜糖美女”。
《蓝莲花》海报
1949年,16岁的玛杜芭拉在印度的第一部有关转世的悬疑惊悚片《钟声梦蝶》中饰演一个幽灵美人,一举成名。
《钟声梦蝶》剧照
有妇之夫《钟声梦蝶》的编剧兼导演卡马尔·阿姆罗希爱上了玛杜芭拉,两人经常在一起独处数个小时。
尽管卡马尔已经年过三十,有妻有子,对卡马尔心怀敬仰的阿塔乌拉·汗还是对他们的关系很满意,说“如果这两个人结婚,我没有异议。”
卡马尔当时的妻子是宝莱坞著名女演员米娜·库马里,玛杜芭拉不想与另一个女人共享丈夫,她要求卡马尔离婚,还提出愿意为他的离婚支付900万卢比(按现在的汇率,相当于75万人民币)。
作为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玛杜芭拉没和家人商量就报价,表现出了很大的诚意。
卡马尔拒绝离婚,他希望玛杜芭拉能接受米娜,二女共侍一夫。
矛盾无法调和,分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卡马尔和玛杜芭拉
笼中之鸟她的名气越来越大。1951年,美国杂志《生活》的摄影师为玛杜芭拉拍摄了一组照片,另一份国际出版物《戏剧艺术杂志》也将她称为“世界上最大的明星,但不在比弗利山庄”。
玛杜芭拉精通普什图语,乌尔都语和印地语,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学习英语,用英文演戏,可是好莱坞伸来橄榄枝被她父亲挡在了门外。
好莱坞著名导演,三次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弗兰克·卡普拉,在孟买参加印度国际电影节时,热情邀请玛杜芭拉出演他的一部影片,阿塔乌拉·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生活》杂志摄影师拍摄的照片
玛杜芭拉的事业和生活都被阿塔乌拉·汗牢牢控制,他不允许她参加任何首映式或者聚会,禁止她去除了片场以外的任何地方,出国拍戏更是妄想。
狂热的粉丝们会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站在工作室大门外只为看她一眼。每次他们都会失望而归,因为阿塔乌拉·汗害怕女儿的面容被暴徒看到后发生危险,要求玛杜芭拉外出时穿长及脚踝的长袍,还得戴面纱。
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玛杜芭拉没有朋友,感觉极度孤独的她开始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接近男人。
如果注意到某个人喜欢自己,尤其是与她演对手戏的男主演,她会给他一朵红玫瑰,并附上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如果你爱我,就接受它。”
1951年,玛杜芭拉在与男演员普雷姆·纳特合作一部电影时,被他迷住。她给了他一朵玫瑰和一张纸条,普雷姆欣然接受。玛杜芭拉一头扎进了这段恋情,完全没有意识到横亘在眼前的宗教鸿沟。
两人的关系发展迅速,六个月后,普雷姆提出让她从穆斯林转为印度教,这样他就可以娶她。玛杜芭拉拒绝皈依,他们的恋情以眼泪收场。
后来,普雷姆的妻子,演员比娜·雷回忆说,“他们一定分享了一些美好的东西,但爱情故事并不总是有幸福的结局……我听说玛杜芭拉在我们结婚那天非常不安。”
普雷姆和玛杜芭拉
艰难的抉择在玛杜芭拉为失恋疗伤之时,与她有着相同种族和宗教背景的英俊小生迪利普·库马尔走进了她的生活。他们在《Tarana》(圣歌)的片场相遇,从此开始了印度电影界最受关注的浪漫故事。
两人合作拍摄的四部电影中,最具标志性的是《莫卧儿大帝》,玛杜芭拉也是凭借这部电影达到了事业的顶峰。
《Tarana》剧照
当阿塔乌拉·汗得知女儿深深地爱上了另一位男明星时,觉得这是业务扩张的机会。他要求迪利普加入他的制作公司,遭到了迪利普的拒绝,迪利普说,他有自己的运作方式。
玛杜芭拉试图说服迪利普,承诺“一旦我们结婚,一切都会解决”,可迪利普并不准备“屈服于其他人的命令和策略”。他向玛杜芭拉明确表示,如果她想与他结婚,就必须切断与她多管闲事的家人的联系。
迪利普
1957年,玛杜芭拉与迪利普一起出演《Naya Daur》(新时代),在收取预付片酬后进入了剧组。听说影片导演乔普拉计划去博帕尔拍摄,阿塔乌拉·汗强烈要求改变拍摄地点,理由是博帕尔不久前刚发生了暴徒袭击妇女的案件,他不想让女儿去冒险。
乔普拉不同意改变拍摄地点,阿塔乌拉·汗大发雷霆,玛杜芭拉不得不退出了剧组。
乔普拉以违约为由将玛杜芭拉和她的父亲告上法庭,法庭辩论阶段,迪利普出庭为乔普拉作证,让玛杜芭拉感到非常意外。
尽管迪利普没有站在她的一边,她还是拼命想把这段感情继续下去。她哭着对他说,“我会嫁给你,只要你和我回家,对父亲说声对不起,拥抱他。”
迪利普则说,“离开你父亲,我会娶你。”
他要求玛杜芭拉做出最后的选择。
据报道,迪利普在片场找到玛杜芭拉,将她带到更衣室,要求她和他一起私奔,说他已经安排了一名法官等着给他们办结婚手续,只要她同意离开她父亲。玛杜芭拉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不可能的”。他花了很长时间试图说服她,以各种方式恳求她,说如果没有她的父亲,她的生活会好得多。她一言不发,最后他只好放弃。
多年以后,迪利普在回忆录中说,“当我们分手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也开始意识到,作为艺术家在一起工作是很好,但在婚姻中,女性做到给予多于接受是很重要的。”
他认为女人应该为婚姻做出比男人更多的牺牲。
《莫卧儿大帝》剧照
不治之症这段关系破裂之时,玛杜芭拉的事业也陷入了困境。多年来,她在父亲的要求下出演了大量电影,其中不乏烂片,她开始被媒体称为“票房毒药”。
更糟的是,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1954年,在拍摄电影《Bahut Din Huwe》(许多天过去)的过程中,她突然吐血,接受治疗后不久,她又重新开始工作,大家都以为没事了,她自己也没有太在意,直到类似症状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才去做了检查。
诊断结果,她患有先天性室间隔缺损,俗称“心脏有个洞”。当时医学界对这种疾病的认知还处于起步阶段,没有可行的治疗方法。
确诊后,玛杜芭拉非但没有停下来休息,反而更加积极地工作。她试图对任何人,特别是对观众隐瞒自己的病情。
1960年出品的史诗级巨片《莫卧儿大帝》讲述的是萨利姆王子和一个名叫阿纳卡利的妓女之间的爱情故事,整部制作花了十六年时间。
该片导演不知道玛杜芭拉有心脏病,为了表演的真实,敬业的玛杜芭拉和角色一样忍饥挨饿,长时间戴着沉重的镣铐,忍着疲惫载歌载舞。
影片开拍时,玛杜芭拉与迪利普还是情人,拍摄中途二人分手,结果导致一些亲密的场景不得不在尴尬中完成。
最经典的一个场景,阿纳卡利决定牺牲自己成全王子,在与王子缠绵时,她给他嗅了一根沾有药物的羽毛,嗅过之后,他完全忘记了她。
迪利普后来透露,“我们唇间的羽毛激发了无数的想象力,这一幕是在我们完全停止相互问候以后拍摄的。”
生命的最后几年,玛杜芭拉越来越渴望能有一段稳定的关系。
1958年,她在拍摄《Chalti ka Naam Gaadi》(如果没有破产的话)时遇到了基肖尔·库马尔,两人因戏生情。
基肖尔是一位成功的歌手,玛杜芭拉的妹妹玛杜尔说,“也许她(玛杜芭拉)是被他优美的声音和他逗她笑的能力所吸引。”
玛杜芭拉和基肖尔,剧照
基肖尔是名印度教教徒,与妻子长期分居。这一次,玛杜芭拉决心不再让宗教阻碍她的婚姻,可是悲剧还是重演了。
1960年,他们在一个小型私人仪式上举行了婚礼。为了结婚,基肖尔皈依伊斯兰教,改名为卡里姆·阿卜杜勒,父母被他的行为激怒,拒绝参加婚礼。
基肖尔的家庭不接受玛杜芭拉,婚礼一个月后她就搬回了家。包括她父亲在内的其他人也不看好这段婚姻,有人认为基肖尔是为了钱才娶的玛杜芭拉,他欠了大量的税,而他的新婚妻子足够富有。
玛杜芭拉和基肖尔,剧照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玛杜芭拉已经病得很重,基肖尔当然也知道。蜜月期间,他们去了英国,寻找能给她做心脏病手术的医生。伦敦的顶级医生说,玛杜芭拉病情复杂,手术绝对不可能,预计她只剩下两年的寿命。他们让她放弃生孩子的想法,还告诫说她要避免有任何压力。
基肖尔在许多采访中表示,他一直陪伴玛杜芭拉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可是玛杜尔说,事情完全不是这样。
“他们从伦敦回来后不久,基肖尔就把玛杜芭拉留在了我们家。他说她生病了,需要照顾,而他不得不旅行,工作,唱歌,没有时间给她。他说,‘我尽了最大努力,带她去了伦敦。但医生说她活不下去了。这是我的错吗?’”
基肖尔
在最脆弱的日子里,玛杜芭拉希望能有丈夫的陪伴和支持,她经常给他打电话表达自己的思念。
“基肖尔的电话经常断掉。他两三个月才过来看她一次,对她说,‘如果我来,你会哭,这对你的心脏不好。你会陷入抑郁。你应该做的就是休息。’她感觉被丈夫抛弃了,这种感觉杀死了她。我们并不是说他错了。不管怎样,一个女人都需要情感上的支持。她坚持说想和他在一起,所以他买了一套公寓,他们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独自呆着,只有护士和司机陪伴着她。海风还让她病情加重,”玛杜尔说。
1964年,玛杜芭拉自我感觉恢复得还不错,决定回片场拍摄被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电影《Chalaak》,还是与拉杰·卡普尔演对手戏。第一天她就在片场晕倒了,被医生建议严格卧床休息。她没有放弃,1966年春天,她再次尝试完成这部电影,可惜最终也没能达成心愿。
从电影的剧照可以看出她当时的状态,浓妆已无法掩饰她的憔悴,她依然美丽的脸看上去枯萎了,大大的眼睛里有一种深深的悲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玛杜芭拉的病情越来越恶化,生命的最后几年,她卧床不起,靠每周输血维生。玛杜尔说,“由于疾病,她身体里的血液会从鼻子和嘴巴里溢出。她还患有肺动脉高压,一直咳嗽,每隔四到五个小时,就得吸氧,否则就会气喘吁吁。最后只剩下皮包骨头。”
医生说玛杜芭拉只有两年的寿命,但她凭着意志力坚持了九年。
去世之前,她给迪利普·库马尔打了一个电话,“我很快就会好的。你会至少和我拍一部戏吗?”
他回答说,“是的,我会的。你赶快好起来。”
1969年2月22日晚上,玛杜芭拉心脏病发作,第二天早上去世,距离她36岁生日仅过去九天。
后记玛杜芭拉一生出演了大约70部电影,扮演的多是活泼,热情,善于思考,挑战社会规范的年轻女性。由于角色不讨好,她从未获得过任何奖项,一生未曾得到应有的认可。
2008年,印度政府出版了一枚纪念邮票向她致敬。
玛杜芭拉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在集市上遇到过一位算命先生。她走到他跟前,希望听到一些好话。算命先生告诉她,“你将获得巨大的声誉和财富,但不会找到爱情,也不会长寿。”
一语成谶。
作为宝莱坞片酬最高的女星,美的象征,玛杜芭拉在印度几代人心目中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渴望爱情,多次坠入爱河,可是一直没能修得正果,大多数时间都在孤独和心碎中度过。与迪利普·库马尔相恋的那几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玛杜芭拉短暂的一生,仿佛是一朵玫瑰,艳丽的盛开,又很快凋零,身前身后留下的,是永恒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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