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晴雯最被人诟病的缺点有两样,一样是口无遮拦;一样是留了两只修剪得漂漂亮亮的大红指甲。
我们看清宫剧的时候,经常看到后宫妃子们带着长长的指甲套,保护自己漂亮的指甲。在我们的潜意识中,长指甲只有养尊处优的人才能留,普通人是不能留长指甲的,因为长指甲做起家务非常碍事。稍有不慎就劈了。
晴雯留着长指甲只能说明,她懒惰,不爱干活。可是事实恰恰相反,晴雯留着长指甲才能更好地做女红。
晴雯生病了,请来一个太医给晴雯看病。晴雯从大红幔帐里伸出手来,让太医诊脉。
那大夫见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长,尚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痕迹。便忙回过头来。有一个老嬷嬷忙拿了一块手帕掩了。那大夫方诊了一回脉,
《诗经-卫风.硕人》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晴雯亦如此,手像春荑一样柔嫩,细腻,肤如凝脂般白皙、莹润。晴雯的手犹如“玉指纤纤嫩剥葱”。
洁白的手指上有着凤仙花染得通红的指甲,恰似“柔荑春笋蘸丹砂,腻骨凝脂贴绛纱”。
晴雯的手太美了,美得太医心旌摇荡,连忙回头。
晴雯养了两个葱管一样的大红长指甲,是因为晴雯爱美吗?不是,这两个长指甲有大用途。针线曾劳玉指柔,晴雯一双巧手,能做出做工精致的针线活。
诗经《葛屨》中有一句: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诗的原意是,掺掺,即纤纤玉手,这么柔弱纤细,可以缝衣裳吗?
可以想象,晴雯的芊芊素手,就经常缝衣裳,绣花,做鞋,做昭君套等。
贾母说过晴雯的针线活好。针线活包括裁剪衣裳,做衣裳、刺绣等穿戴的用品,例如衣裳、裤子、鞋子等,也包括装饰用的,例如绣屏风、桌布、被褥、椅垫。还包括随身携带的小物件,例如:荷包、扇套等。还包括编织的各种中国结,那个年代叫打络子,打结子。用来装小物件,或者串珍珠等。
贾宝玉穿的“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青缎粉底小朝靴”。也许出自晴雯的那双手。
宝玉从来不穿别人做的衣服,只穿身边人做的衣服,纵观贾府,晴雯的针线活最好,因此宝玉大多数的衣服、鞋袜,帽子,其做工都是精益求精的精品,这些衣物做工精良,上面的刺绣美丽得无以伦比。晴雯死后,宝还穿着晴雯做的裤子。
(宝玉)只穿着一件松花绫子夹袄,袄内露出血点般大红裤子来。秋纹见这条红裤是晴雯手内针线,因叹道:“这条裤子以后收了罢,真是物件在人去了。”
晴雯用针做笔,用丝线做颜料,在布料上绣出最美的图案,做出最漂亮的衣服鞋袜。这一切都离不开一双灵巧的玉手,“针线曾劳玉指柔”。
晴雯葱管一样的长指甲用来劈线。这是刺绣上的一项重要工艺。晴雯做针线就需要劈线。因为衣服上刺绣质量的优质和粗劣,与劈线技巧密切相关。线劈得均匀,排针就平,线光就亮,针脚就密。反之,就影响绣品的效果。劈线离不开长指甲。
劈线就是将一条细细的丝线,按丝分缕分成二股,四股,八股……劈线的股数越多,手艺越好。劈线是绣娘水平的体现。
劈线时,先用拇指与食指捏住丝线的一头,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拇指、食指把线往向一勒,把线反转退松,接着用双手的拇指与食指捏住线的两头,将线绷挺,用无名指把线绒轻轻挑开,按绣物所需要的粗细,分成二分之一,四分之一,八分之一……
一根绣花的丝线已经很细,但是还要劈开,线要劈得细,而且不断,一般绣娘做不到。 “春葱指甲轻拢捻”,用来形容劈线也是可以的。
可以想象晴雯春笋般的柔嫩手指,灵巧地上下翻飞,一根根色彩明丽的绣花线劈成数条,细得几不可见,其轻薄灵逸的韵质,犹如彩虹明亮了这个世界。
《红楼梦》里出现两位手艺高超的针线活高手,一个是晴雯,一个是慧娘。慧娘留下的绣品大多是屏风之类的绣品。贾母手里有一架绣娘刺绣的屏风,共16扇。
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凡这屏上所绣之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本来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每一枝花侧皆用古人题此花之旧句,或诗词歌赋不一,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亦不比市绣字迹板强可恨。
这架屏风就是慧娘所绣。因为她是姑苏女子,因此她的作品叫苏绣。慧娘不是绣娘,她是书香宦门之家。她精于书法、绘画,偶然绣一两件针线玩玩。绣娘把绘画的技法应用于绣花针上,花鸟、山水、亭台,书法,都在绣花针底一一呈现。
润杨曾经说过,这个慧娘与晴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慧娘是晴雯的长辈。《红楼梦》里,2次透露了晴雯身世,她不一般,是书香宦门之后
晴雯的针线活是家传技艺。在贾府里,晴雯的主要工作就是做针线活。她不仅给宝玉做活,还给贾母做活。难怪贾母、王熙凤等人,能让晴雯留三寸长的指甲,原来,晴雯的葱管一样的大红指甲,除了美观外,还有劈线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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