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旅游来说,绍兴一定是一座被严重低估的城市。
这些年来,与绍兴相遇无数次,到过,离开,再到过,又再离开,对于绍兴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鲁迅故乡以及出口贸易尤其是轻纺产业基地的层面。然而之前并不知道,绍兴素有“文物之邦、鱼米之乡”的称号,是著名的江南水乡、酒乡、名士之乡、书法之乡。绍兴名士众多,包括了鲁迅、王羲之、贺知章等“大咖级”人物。绍兴的著名景点古迹有各位名士的故居、柯岩风景区、东湖、四大古镇、兰亭、禹陵、沈园等地。绍兴还是绍兴黄酒的发祥地,其黄酒文化驰名中外。
用“人杰地灵”这四个字,已然不能充分反映绍兴的真实情况了。
看来,绍兴的“被低估”,主要还是因为我的孤陋寡闻的缘故吧。
在绍兴旅游景点人气名单里,排在第一位的,是柯岩风景区。
柯岩风景区,AAAA级旅游区,位于绍兴市柯桥区柯岩大道,占地约七平方公里。景区最早始于汉代,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历史。当然,一千多年的历史,并不包括后期在景区内新建的一些区域和建筑。
景区面积不小,但并不建议坐电瓶车游览。精致小巧的江南风光,一定是要放慢脚步细细去品鉴。
柯岩风景区主要由三大部分组成:柯岩、鉴湖、鲁镇。
(一)柯岩
柯岩是柯岩风景区的主要景区,石文化、佛文化和名士文化是她的核心,拥有石佛、圆善园、镜水湾、越中名士苑四大景点。
先科普一下。
柯岩景区是古时候的采石基地,景区的主体其实就是采石的遗景。采石遗址位于绍兴—江山断裂带,岩石属于白垩纪凝灰岩。2500年前,古越国选择在绍兴建都,由于是在松软的地质条件上建设城市,所以需要大量石材作为建筑材料才能使城市建筑稳固。
绍兴有三大石料最为出名,一为柯山石板(柯岩风景区古采石场),二为饶门山石板,三为羊山石板,其中尤其以柯山石板最为上乘,其质地细密,难以磨损风化,色泽清灰,雅致,号称“砚瓦槽”,以其平稳耐久而享誉千年。
柯山之石石质优良,从三国时期开始,柯山就成为有名的采石场,长达四百多年之久,到了最后,偌大的一座柯山,被挖去了大半。同时,也因为历代开山采石的缘故,造就了许多石壁、石宕的奇特自然景观。
这么说来,柯岩景区其实就是一个“副产品”了,当年的“无心插柳”,如今已是“柳成荫”。
隋唐年间,有祖孙三代石匠历经百年相继开凿而成奇石“云骨”和精雕而成弥勒石佛,目前已是柯岩景区的地标级景点。此外,千百年来,宗教和文人墨客更是赋予了柯岩多方位的文化含义。到了清代,已形成了著名的“柯岩八景”,其中就有弥勒佛像、云骨等。
一柱烛天。佛文化区的第一处景点。
莲花听音。由九十九块巨石拼铺而成,半径为九点九米,象征佛家的“九九归一”。弧形墙壁上刻着《金刚经》。
景区的核心的核心:天工大佛。石佛手执莲花,眉宇间透着悲悯同情,佛身静定,嘴角微微笑,仿佛在冥想。
石佛前的拜台上,香火总是很旺。千百年来,无数信徒在佛前合十敬拜,虔诚,谦卑,然而佛总是无言,像是早已洞悉了真相,似乎石佛的沉默可以渡众生离苦得乐,可以渡尽人世间一切的贪嗔,虚空和挂障,渡尽所有的成住坏空。
拜台旁边的心愿树上,挂满了芸芸众生的执念。佛说要舍得,众生却说舍不得,还有太多的愿与望。
天下第一石:云骨。还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炉柱晴烟。隋唐以来的采石遗迹,高三十米,最薄处不足一米,远观如一柱烟霭,袅袅升空。
由云骨处绕过石佛的水池边缘,即到圆善园景点,主要看点有普照寺、手印山、七星岩和石文化馆。
普照寺。乃一处仿唐建筑群。庭院深深,清幽。
手印山。削壁危崖上刻有“柯岩”和“南无阿弥陀佛”字样。
采石遗址。一道道的凿痕,触手可及,像是历史的年轮,又像是岁月的伤疤,坑纹深处仿佛还在回响着当年铿锵有力的凿石声,诉说着采石工人的疾苦和眼泪。
离开采石遗址,往西穿过一小片草地树林,即可到镜水湾景区。
镜水湾景区内有一面小湖,社戏台,以及穿插其中的零星小景点。一座石拱桥横跨过水面,把小湖一分为二,戏台坐落在水中央。小桥,湖水,水中树木和戏台的倒影,构成了一幅精妙绝伦的中国山水画面。
与镜水湾相连的,是越中名士苑景区。这里汇集了众多绍兴名士的石塑:鲁迅、秋瑾、王羲之、王献之、蔡元培、王阳明、大禹、赵之谦、竺可桢、陈老莲……
一路向西,穿过一片游乐区,就到了百船码头,准备坐船进入鉴湖景区,要开始“玩水”了。
在百船码头的西边,还是可以继续逗留一下的。大片的草地,所谓“驿镜”,其时尚在建造期间,或许现在已然成为柯岩风景区的第四大景区了吧。
(二)鉴湖
鉴湖景区总面积约一点五平方公里,其中一半为水域面积,有着一千八百多年的建湖历史。鉴湖可以说是绍兴的“母亲湖”了。
在柯岩风景区内,有两种船可坐,一种是从百船码头到鉴湖岛群的乌篷船,基本上是两三个人一船,另一种是从鉴湖岛群到鲁镇的画舫船,此为大船,每趟可坐几十个游客。
乌篷船从百船码头出发,于石拱桥洞下穿梭而过,湖面被小船泛起了阵阵涟漪,赤红双桨轻轻划过水面,岸边的杨柳和水杉不断滑向身后,凉风吹过脸庞,夹杂着鱼腥的味道。
在“画桥”处的码头靠岸,乌篷船随即掉头返航。船夫没有半点留恋,动作娴熟,老练,平稳,日复一日,一趟又一趟,脸上没有厌倦,也没有喜悦,纵使身处青山绿水的仙境,应该早已习惯了这样来来回回的养家糊口的工作了吧。
或许船夫才是真正的佛经了悟者吧,不惊不怖不畏,不入色声香味。
鉴湖景区内坐落着几处大小不一的岛屿,高低远近不尽相同,点缀在湖面上。岛屿之间,或有石桥衔接,或由长堤相连。岛屿之上,杨柳,竹林,荷叶,木屋,林中的石头小路,木板桥,蜿蜒起伏,错落有致。
中国的园林艺术讲究点线面的结合,光影色的碰撞,讲究迂回、曲折,不同层次和高低空间的搭配,喻含了诸多处世的哲学。行走在园林山水之间,仿佛一场人生的修行。
岛屿上的不同位置和角度,都会有不一样的独特景观视野。南阳秋泛的诗意,水中央的系锦桥,树影下的幽幽小湖湾,远山的倒影在粼粼波光中微微荡漾,杨柳依依,湖水青青。
而最让人流连忘返的,是横亘在广阔水面上的白玉长堤。长堤其实是古时候的纤道,应该就是当年纤夫苦力拉柯岩石材货船的走道。
白玉长堤上,尤其是其中的系锦桥上,总是挤满了拍照的游客,基本上很难找到一个时机,可以拍到一张没有游人的长堤照片,或者没有游人的系锦桥的照片。也有不少绍兴当地的婚庆公司携新人前来长堤上拍摄婚纱美照。
曾经的劳苦纤夫挥洒血汗的工地,如今已成人气爆棚的网红打卡地。
难道这就是佛说的忘执么?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
走过长长的白玉长堤,即到葫芦醉岛。小岛形似葫芦,岛上建有一湖酒场、投醪劳师等景点,用以展示绍兴的黄酒文化。
在醉岛码头登船,一种可同时容纳几十位游客的画舫船,这个是动力游船,比乌篷船快多了,开往下一站:鲁镇景区。
千万不要错过在画舫船上欣赏鉴湖美景的绝佳机会。白鹭落脚在湖中的木桩上,悠然自得,似乎早已习惯了游人的喧闹。岸边的树木林里,栖憩着白鹭群,偶尔被画舫船的马达声惊扰飞起,又迅速落下围聚在不远处的枝头上。身后的古纤道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条水面上的细细长线,眼前鲁镇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三)鲁镇
画舫船在鲁镇码头徐徐靠岸,水乡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鲁镇景区将鲁迅小说中的故乡还原成实体的建筑,虚实结合,把绍兴水乡的民俗风情浓缩在柯岩风景区的一角。
粉墙黛瓦,飞檐翘角,石桥水巷,青柳乌船,鲁镇巧妙融合了绍兴的楼、水、桥、酒、民俗等许多文化的因素。
土谷祠,戏台,奎文阁,咸亨酒店,当铺,镇公所,先生笔下的众多场景,在鲁镇一一再现。
鲁迅喜欢用“鲁镇”作为小说人物的环境,塑造了如阿Q、孔乙己、祥林嫂、假洋鬼子等经典人物形象。“鲁镇”,先生倾注了满腔的热情,源自他对童年的深深眷恋,是先生的心灵故乡。
漫步在鲁镇的水巷里,好像走在先生的往事里。
鲁镇景区内还有民俗街、民宿、酒店、特产店、美食铺,但貌似人气不是很旺,也许是因为季节或者疫情的原因吧。
游完鲁镇,一天的时间差不多也就过去了。月起灯明,舟行夜色中,“夜鲁镇”又开始展现她另一面的玲珑和魅力。
在景区的导览图上有一句口号,“游过柯岩,等于游遍绍兴”,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然而我并不完全这么以为。身在绍兴,如果要真正了解江南水乡里“鲁镇”的风情,还是要到绍兴街头的每一条小巷子里每一个角落里去触摸和领悟的。
柯岩风景区的面积有点大,不同的旅游主题也不少,建议至少预算半天的时间游玩,时间充裕的话,一整天最好。当然,两个小时也可以“走”完,然而,走马观花并不是旅行的意义。
下一个小长假,如果你不想去“饱览”八达岭长城上的人山,也不想去“欣赏”沦陷在人海里的鼓浪屿,那么来绍兴吧,一座适合在小长假里慢慢消磨时光的“小众”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