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叫说能,
憨不叫说憨
奸不叫说奸。
二货山不叫说二货山。
能和聪明不是一回事。西峡把会读书的人叫做聪明人,在村庄里人们说:人家的娃子聪明,都考上清华球了。这个孩子叫真的聪明。在西峡,大家都说谁能,反而有点贬义。西峡说某某很能,往往会说:某某那货能过圈了。能人不叫说能,说明这个能人知道社会对于自己的评价就是能过圈了。西峡还有一句话:那货能的尻兔子。兔子在民间是认为很聪明的动物,能的尻兔子的人,大家就不能不提防他了。一个人老被周围的人提防着,也不是一个好事情。一个人靠会来事耍能活着,大家面上似乎很恭维,扭过身就会呸一声,把唾沫吐在地上。其实那嘴唾沫,是想吐到能人脸上的。
憨,说明一个人的智力低于平均水平。能的人坐在高山顶上,不能也不太憨的人坐在半山腰,憨的 就坐在山脚下。所以在西峡的村庄里,某个有点憨的人,是不让别人说憨的。谁把他当作一个憨子看待,他就和谁过不去。有的时候,村庄里一个憨憨的人,说来了一个不错的老婆,村庄人都说:别看那个憨巴,憨憨的,还有点憨福。但是憨的概念也在发生变化,现在西峡人把比较不会混的人,也称为憨。在很多时候,聪明人由于不会混,西峡人就说:他以为他多聪明,其实也就是个憨巴。曾见过几个能人集体指责一个很聪明的人:都说你聪明,看看你混这个样,就是个大憨巴。
还有一种人本身就是能人,又超越了能人,比能人还会耍心眼,还会靠怼人,这就叫做奸。西峡人认为,最值得提防的就是那些被称之为奸的人。某个人被划入奸的行列,人们都小心翼翼地对待他。唯恐稍有不慎,就被奸人怒怼了。被称为奸的人,数量比能人少了很多,但是奸的危害比能又进了一步。西峡人遇到出名的奸人,笑脸相迎,等奸人离开,就把奸人骂了一千遍。所以在西峡这则民谣里,最重要的是:奸不叫说奸。一旦一个人被人当面说奸,就说明这个奸人,是众矢之的了。
还有一种人,介于能和憨之间,说能不能,说憨不憨,这样的人被西峡叫做二货山。见了公认的能人,二货山也敢于挑战,弄得很多能人遇到了二货山就躲得远远的。因为二货山还有憨的一面,在能人面前耍憨的时候,能人有的时候也是逃避不及的。二货山,在公开场合,还敢于挑战被叫做奸的人,把那些奸人也弄得很不好意思。因此在某些语境里,二货山还带着一点褒奖的味道呢。就是如此,二货山,也是很不愿意让人叫二货山的。在表面上,二货山是个地地道道的贬义词。
西峡民谣里的四种人,没有任何特指。他们都在生活里行走,每个人都可能遇到他们,也或许遇不到他们。最为悲催的是,每个人也都会随着境遇的变化而变化,成为能人和憨蛋、奸人和二货山。呵呵,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