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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来这离山打猎,却像逢了迷宫,可否留宿一晚?”
我望着眼前这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腰间的凤鸣刀在愉悦地震颤。
恍如隔世,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视线穿过他俊朗的面容,落入离山无尽的黑夜。
微风拂过发丝,离山的天总是黑得早些。
“深山简居,公子请自便。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留下这句话,我转身入了里屋。
心烦意乱。
一、人生若只如初见“啪!”凤鸣刀被我摔在褥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坐在镜前,缓缓摘下白色的面纱。脸颊上的疤似乎也跟着凤鸣刀起哄,灼热起来。
轻抚着褶皱,若非他主动寻来。这痛感,怕是早就不见。
“公子等得久了,喝点茶吧!”手握两盏茶,盈盈向他走去。
“这……”他犹疑了,脸色瞬间如常,双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吐出两个字,“谢谢。”
“公子气宇不凡,来离山怕是不是为了打猎吧!”
“姑娘何出此言?”他握着茶盏的手骨节越发明晰,竭力保持镇定。
“呵!”我轻笑一声,“我虽不曾下山,山下的传言却是会入耳。无非是一些痴人说梦的事罢了。”
“那你可知她在何处?”他目光烁烁,想我给个肯定的答复。
“不知,床褥已经备好。明日一早,还请公子速速离去。”
“嘶。”揭开疤的一瞬间,我疼得倒吸了口冷气。粉色的嫩肉夹杂着点点血丝,分明是在嘲笑我痴心妄想。
是啊,八世相遇,未能得他真心实意。
这第九世……
“风晴,你可愿等他九世轮回?”司命老迈的声音又回荡在耳畔。
“我愿意。”彼时我玩着手指,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心却拧到一块,疼得厉害。
司命愤愤地看着我,痛心疾首地锤着桌子:“男儿自古多薄情,你!你!”
“凤鸣刀给我吧!”我抓住司命的长胡子,“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不就是九世?我等便是。”
何况,说是九世,只要有一世能修得真情,便不必继续煎熬。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司命窸窸窣窣在身上寻了半天,“找到了!”递过一把飞刀。
二、何事秋风悲画扇我又拾起凤鸣,摸着刀尾凤凰的图案,若非只有凤鸣能觉察到他的龙吟,这等凶物于我何用?
恍然间,想起和他的初遇。
那时,我还是这离山上的一棵梨树。平时一起玩耍的伙伴早已吸收日月精华成了精,跑到山下肆意玩耍。
我却长得异常缓慢,每每樱花妖,桃花妖从山下回来。纤细的手指碰着我的枝丫,跟我描述人世繁华的时候,末了总会问我一句:“小晴,等你修成肉身,我们带你下山,可是,却要不知何时了。”
我总是满不在乎地抖抖枝丫表示回应:“不急,现在这样蛮好。”
她俩恨铁不成钢,气得直跳脚。我的叶子也跟着抖起来,真快活呀!
我以为修炼的日子遥不可期,直到他来了离山,颓坐在我的脚下。
他脸颊通红,周身酒气熏天。捧着酒坛子,日日买醉。
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了解到他惆怅的缘由:他本是皇城不得宠的皇子,不曾想爱上了父王的妃子。偶然间邂逅的两个人情投意合,却被皇帝撞破。
皇帝一怒之下赐死了妃子,把他驱逐出宫。
他的眼睛深不见底,悲伤却从我的脚下蔓延开来,仿佛身体的某个角落疼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是心么?可是,我有心么?
他似乎在牵着我,可是我不懂。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问樱花妖和桃花妖为什么会这样。
“小晴,努力修炼吧!修成肉身,心智便会健全,你便可以知晓今日所言何物了。”
是吗?第一次,我努力汲取日月精华,我的根深地向地底扎去,枝丫越发粗壮,竟是如此疼痛。
一簇泉倒映着我的样子,我终于看清楚了他心头女子的模样。
我终于,幻化成了她的模样。
我终于,看见他的笑颜。
想起第一次他看见我人形时候惊喜的样子,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夜半我曾去旁边的屋子看过他,安睡的侧颜,一如当初。
长夜漫漫,凤鸣刀越发剧烈的震颤告诉我,今夜注定不平。
八世轮回,过往种种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我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侧身卧下,泪水沾湿了枕头。
路寻,第九世,你能认出我吗?
三、等闲变却故人心破晓时分,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来了,带着我无比熟悉的气息,却多了一丝凛冽。凤鸣刀藏在我的袖子里,此刻却安静下来。似乎也觉察到龙吟的靠近,压制着自己的兴奋。
“仙子,对不住。”行至床前,他轻启薄唇,却是道出这几个字。
“呵!”我不由得在心里嘲笑自己,九世“对不起”,独独没有“我爱你。”
一切,都将终结。
时间过了许久,他未曾有下一步动作,等待正让我焦灼不堪,脸颊却传来冰凉的触感。
龙吟刀的冷涩从脸颊一路向下,停在心口,他的力道突然大了起来。
凤鸣在我手心瞬间滚烫,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没睡?”他眼里流出不可置信,“我明明看见你睡熟了的。”
我心里有些落寞,为何此刻,你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当日,你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是否能够厮守?
我轻轻摇摇头:“我与公子素昧平生,公子在此留宿,我定定是不能没了防备之心的。”
“仙子聪慧,那你知道我来的缘由了?”
“已知。”
“你可愿助……”
“不愿。”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初我幻化成他所爱妃子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换来了他短暂的振作。那段日子,我们在这小小的离山以天为证、以地为媒结为连理。
他的眼里有了我不曾见过的温柔,我明知道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我明知道,可是沉醉其中。
然而修炼日子尚浅,我强行冲破内容吸收的日月精华对我起到了反噬,很快我便难以维持人形。终于在一次同房时,内力不支的我胳膊变得僵硬起来,身子不能动弹,现出了原形。
他看着身下日夜相伴的夫人竟然是树身人面的妖怪,勃然大怒。我竭力调息,稳住了人形。可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夫君,你可愿听我解释?”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虽是他人之颜,我却真的爱上了他。
大概是“爱”吧!
“不愿!”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四、却道故人心易变当日将我识破之后,他便拂袖而去。
我不甘品尝这短暂的爱,我想要他的全部。我想要他爱我,而不是我的容貌,而不是另外一个人。
樱花妖和桃花妖不忍我日益憔悴,寻来了司命,想替我解开心结。
“你可知,你是山中修炼的梨花妖,大成之后是不死不灭之身?”司命开口。
“我知道。”
“你可知,他只是一个渡劫的凡人,将九世投胎皇宫,为另一女子伤悲?”司命又问。
“我知道。”
“你可知,你只是他短暂一生的匆匆过客,人妖殊途,注定不会在一起?”司命的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信。”九世历劫,九次偶遇,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机会吗?
“咳咳!”司命被我的冥顽气得不住咳嗽,“愚蠢!”
“司命息怒,若非知道司命有解,怎会辛苦请您前来。风晴是妖,可是风晴也是为情所困之妖,愿司命明示。”
司命愤愤地看着我:“你啊你!”
我从司命手中接过凤鸣刀,回到离山苦苦等待。司命告诉我,凤鸣和龙吟,本是上古飞刀之神小李在凡间渡劫时为所钟情女子铸造,两人各持其中其一,依靠精湛的刀法在人世间行侠仗义,做了许多好事,广为人们赞扬。
两人百年之后修成正果,位列仙班,肉身被合葬在离山下。
而他们的两把定情刀,交给了司命,让他用来为转世历劫的痴男怨女们寻情。
“风晴,你记住,龙吟将随他转世。这九世,只要有一次,他能明晰你的感情,愿意和你在一起,这场寻情,便可结束了。”司命郑重地对我说。
我手持凤鸣,万分沉重。
整整九世,我在离山独守。前八世无不失望而终,这第九世,终是未能抗了他的咒。
我脸色惨白,凄然一笑:“路寻,我不愿再等了。”
想来茶里毒药时间也到了,他突然捂着心脏,眼里变幻出迷茫、愤怒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独独没有,对我的爱。
五、尾声我的手拂他的脸颊,他的额、他的发、他的唇,都是我爱的样子。
路寻,对不起。
漫长的等待与修炼,他一进门,我便知道他为何而来。他爱的女子病了,需要我的心尖血入药。
不知传言从何处生,山下世人只道这小小的离山上有只身着白衣、无比貌美的妖,随日生,随月灭,心尖血是上好的一味药。
得之,百病可治。
我扶他靠着墙,从他手里拿过龙吟刀,缓缓刺入胸膛。
眼看龙吟要全部没入,却没见一滴血。
也罢,我本是这梨树成了精。
原来,我没有心。
路寻,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帮你。
原来我不是真的爱你。
(原简书标题《琅琊令之飞刀丨心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