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茫昧。我年近知命之年,才知道生我养我的万荣县小淮村是董永的故里,并且已被国家认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我第一次邂逅董永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大学求学时,从影片《天仙配》中见到他的。当时有同学开玩笑,硬说影片中的男主角董永是我的祖先,因为皆姓董。为此,我还真郁闷了好一阵,认为把我和一个神话传说中的情种扯在一起,南辕北辙很不光彩。但二十多年后,我老家的村口居然挂上了“董永故里”的匾额,村里发现了董永祠堂遗址,村周发现了董永的墓,董永的碑。原来我的确是董永的后辈。
暮然回首,在我们村庄的田野里、土壤中,在村民的血脉里、言行中,在村风的传承里、民俗中,的的确确遗传着浓厚的孝道。“卖身葬父”的孝文化,已作为一种文化心理,积淀在人们内心深处,至今深刻地影响甚至规范着这里的民风村俗。孝道弥漫着整个村庄和周边大大小小的村落。
(一)
我的童年,正值“文革”时期,当时全国山河一片红,各个角落都在忙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在村里,农忙时抓革命促生产战天斗地,农闲时破四旧立四新大破大立。村民们逢年过节上坟祭祖的传统习俗都被划入“四旧”之列,连祭奠自己的已故父母,也不得不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生怕让人当作封资修受到批判。生存在这样异常的氛围中,乡亲们对历史上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著名孝子董永三缄其口,对董永所信奉、所身体力行的孝道不敢言及。因而使我们这些后来之人对先辈的嘉言懿行、高风亮节一无所知,便在情理之中。
对村口的一对石狮,我印象极深。狮高三米左右,昂首扬颈,雄视太空 ,四爪强劲,威武雄壮,雕刻的极为精美,显现出一种威慑八方的神气。石狮身后的一片废墟,是我和同龄的小伙伴们的游乐场圣地。我们常在那里里嬉闹玩耍捉迷藏,绕着石狮子戏闹。高兴时,还会在石狮的胸前爪下背脊上追逐滚打,甚至爬上它们的脑袋呼叫笑闹。但做梦也想不到,那一片看去全是破砖碎瓦的废墟,竟是当年大名鼎鼎的董永祠堂遗址,被我们骑在脖子上的那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便是祠堂和英灵的的守护神。
《天仙配》,这部既是神话传说,又是男情女爱的影片的解禁上映,时值“文革”的闹剧刚落下帷幕,象久旱逢春雨,很受观众的睛睐。从重重枷锁禁锢中获得思想解放的国人,开始对这一部广为流传的剧目做出新的评价。对影片所表现的主题,人们理解不一。多数人认为是歌颂七仙女渴望自由而敢于反抗的精神,也有人认为是刻划劳动人民化身董永的憨厚朴实,还有的人认为是反映天上人间纯洁的美好爱情,众说纷纭,不一而足。可惜的是极少有人从孝道方面理解这部影片。人们对产生这出名剧的真实背景和主人公董永的原型知之甚少,更对董永卖身葬父的孝道理念缺乏了解。因而致使这位被列入“二十四孝”中的庶民典范人物,在长时间里,被一袭神话传说的神秘外衣所笼罩。倒是随着《天仙配》的家喻户晓,水涨船高地把黄梅戏推到与京戏齐名,成为人喜闻乐见的戏曲之一。七仙女的扮演者严风英,一句“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满工对唱,也成为了无人不晓的艺术大家。
真正详实地了解董永的孝道,是在老家金榜题名,二00六年国家公布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后,我怀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去专访了此项目的申报功臣董大中前辈,听他介绍了“董永故里”被发现、挖掘并获得国家非文化遗产项目的经过,并一口气读完董老先生多年潜心研究专著的《人间董永》,萦绕心中的疑团才得以化解。
据考,董永卖身葬父的故事,发生的地点在汾阴县的上孝村,也就是今天的万荣县小淮村,发生的时间约在两千年前的东汉初年(元前一九0至一一七)。故事的原始情节是,年幼丧母的董永,与父亲相依为命。不幸在其少年时,父亲积劳成疾,身患脑瘫,完全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董永既要起早摸黑,靠外出干苦力养家糊口,又要在病榻前照料病父的吃喝拉撒。百般无奈,无论到何处扛活,便用独轮车推着父亲。挣得一星半点饭食,先喂老父。他在烈日下收割,把父亲安置到树阴下,在寒冬里苦耕,把父亲安置在避风处。平日竭其所有,把每厘每毫都用来孝敬了老人。如是含辛茹苦,年复一年,直至老父命归黄泉。当父亲驾鹤归西后,身无分文的董永为给父亲一个较好归宿,做出了感天动地的举动——卖身葬父。他的孝心感天地而泣鬼神,迅速在邻里传为佳话,并深深地感动了邻近田家窖村一位姓田的姑娘。田姑娘哀其不幸,怜其贫穷,更仰慕其拳拳报父之情。烈烈卖身之举,还有什么人能比一位事亲至孝的男儿更可靠的呢? 田姑娘决心以身相许和董永同舟共济。她在大槐树下向董永倾吐真情,私定终身。并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在土地庙与董永拜了天地,结为夫妻。此事此举,西汉经学家、文学家刘向在《孝子图》中早有记述:“董永者,少偏孤,与父居,乃肆力田亩,辘车载父自随。父终,自卖于富公供丧事”。
后来,随着战乱和灾害,迁向南方的移民把卖身葬父故事传向各地。由于南北口音差异,当地人把北方人口中的董永、田女,误传为董永、天女。更令人可叹的是,反复传诵,几经演义,更有文人墨客们的丰富想象,便从卖身葬父的人间悲剧中衍生出天仙女和庄家汉之间的爱情神话传说。实际上,董永只是一个因行孝出名的朴朴实实的庄稼汉。不过,从现实生活中的人物演变为神话传说中主人公的本身,也表明善良人们对善良行为的赞许、褒奖和期许。
从某种意义上讲,卖身葬父的确孝感天地,但“辘车载父”更加非同寻常。正是因为几十年如一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跋涉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成年累月地行孝于父,才达到惊天动地的结果,才引起思想家的关注、归纳和升华,进而演化为被统治者和平民百姓共同接受的孝的化身。至于“天女下凡”、“槐荫送子”、“天仙配”等生离死别的故事,只能说是整个事件的一个插曲。插曲必定不是主题,本末倒置了,只能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卖身葬父故事的核心价值是孝道,后被南宋末年赵孟坚和元代的郭居敬先后编入《二十四孝》中,列为庶民之孝典范,且不说历朝历代把董永推崇为圣贤,倡导人们把孝作为做人的基本道德准则。就我们老家而言,邻近至今还保留着以董永故事相关的土地庙、槐树院、二朗庙等村名,民间还保留着“合婚布”的习俗和二月五土地庙大闹社火的活动。这些时刻也在提醒着后人,孝是我们祖先的光辉遗产,是我们民族文化几千年历久常新的积淀。
董永,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姓名、符号,他已成为孝的化身和象征,矗立在国人的心中。
(二)
通常,一个地方的民风民俗,往往与发生在当地的重大历史事件或重要历史人物紧密相关。如春秋时期的介子推,割股食君,鄙弃利禄,隐于绵山,抱树而焚,给人们留下的“寒食节”;再如,战国时期的爱国诗人屈原,虽有心报国,却无回天之力,以死明志,投江殉国,给人们留下的“端午节”。但是,这些节日属纪念类,均可在一天或几天内完成,具有重复性,缺少连续性。而辘车载父、卖身葬父的董永则不同,他给后人留下的孝道,却需要人们日复一日,毕生践行,上行下效,代代传承。
在董永的故里,小孩从牙牙学语之始,就耳闻目睹,潜移默化,从自己父母或邻居的言行中,感悟到孝顺老人是天职。“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有了稀罕好吃的,首先要紧让老人,其次才给孩子们。有时明知老人舍不得,最终还是孩子受益,但先老后幼的规矩是祖上法定的,程序一旦颠倒,就会被左邻右舍嘲笑,被指为不孝之举。
年轻人谈婚论嫁时,择偶的首要条件是要求对方孝顺,尤其是找媳妇,绝对要了解女孩的母亲是否孝顺公婆,这几乎到了一孝遮百丑的地步。对此,老辈们有解释,孝顺孝顺,一孝百顺;取个孝媳妇,妻贤夫祸少,家和万事兴。我体会,这里包含着极强的因果关系。对不孝的人,老辈也有告诫:这娃就没生成人,迟早要被天上的龙给抓走的。
媳妇孝敬公婆,确实是行孝问题中的难解之题。婆媳都是女人,自小没有互动,成人后各自带着自己的生活理念和行事方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关注和料理着同一类家事,难免产生误会。在董永故里,人们虽然曾未读过“亲有过,谏使更;恬吾色,柔吾语”之类的古训,但极少发生过婆媳之间撕破脸皮,更少见唇枪舌剑恶言相向。即使在家政上出现分歧,一般也是媳妇顺着婆婆。童年时的一事,至今仍记忆犹新,邻家的婆媳,不知何因发生了冲突,媳妇恶语伤人,且不听邻居劝阻,越骂越凶,这种事在村里是前所未有的。村支书一声令下,民兵便把这个媳妇五花大绑,拉出去游街批斗。这在当时“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用此种方式批斗“五类分子”是无可厚非的,但用同样的方式来解决家庭矛盾,不论从那个角度来讲,都有一些不尽情理。但让人想不到的是,围观的村民无不认为该媳妇不守孝道,罪有应得。就连被游斗的媳妇也认可自己孝道有亏,咎由自取。此情此景,在我幼年的记忆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多少年后想起此事,还不能不感佩我那些纯朴厚道的邻里乡亲信奉孝道的虔诚和坚定。
老家还有一个看似平常实为奇崛的现象,值得一提。我有几个童年伙伴,不幸幼年丧父,可他们的母亲为了照料老小,无一改嫁,而是在公婆的帮助下,重新招亲成家。说来也怪,倒插门的女婿,个个入乡随俗。正如孔圣人在《大学》所曰:“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上门后不仅对老人孝敬有加,而且对孩子情同骨肉。乡亲们特讲究因果报应,他们当然收获的是养子对其的孝敬和养老送终。在农村,人到中年才以“倒插门”的方式结婚成家,一般来讲不是家景窘迫,便是本人个性特别。但董永故里的后辈们相当大度,更深懂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的道理,对义父和生父一样敬重,从嘘寒问暖、照顾病痛,到最后养老送终,一环一步毫不含糊,外乡人极少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不同。
清明时节,村上的游子们都要返乡上坟祭祖,不论腰缠万贯,还是身居要位,都无一例外。现在交通四通八达,人们可坐地日行八万里。过去则不然,孝子们都靠双脚走天下,日夜兼程。既使在战争年代,孝子们归心似箭,也要穿枪林冒弹雨,赶到清明节这一天祭祖行孝,以尽还报之心、孝敬之情。我的家父早年革命,解放后长期担任地方的父母官。至今已经年逾八旬,仍年年坚持返乡祭祖。为对家乡故土的父老乡亲表示敬意,他总是进村前弃车而行。路上遇到年长者送上几句热情的祝福,碰上年少者则致以亲切的问候。“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受家父的风范影响,凡我回故乡,毫无疑问也是步行进村,碰到左邻右舍一律亲亲热热打招呼,而且还会给左邻右宿的老人们送上糕点,祝愿他们健康长寿。
“骨差”这个名词,一般人对此生疏,可在我们村家喻户晓,童叟皆知。顾名思义,就是骨子里带来的差事,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不可推卸无法躲避的责任和义务。不管你贫富贵贱,身份高低,都旁无责代。村上的民俗是“红事叫,白事到”。不管谁家安葬老人,全村人都会不请自到。尤其是挖坟莹、抬灵柩,都由全村挨门挨户轮流完成“骨差”。如果谁家暂无男丁,无法履行“骨差”义务,则需自掏腰包请人代劳。我十六岁就负笈离家,大学毕业后又到省城供职,父母亲也都在外工作,因而故乡的老斋长年都由铁将军把门。八八年母亲病故,我回家奔丧时,村长执意带我从村头到巷尾,挨家挨户叩首报丧,并要求我在七日之内,不论辈份高低,不管年龄大小,见人下跪。他给我说:因为我长年在外,从未履行过“骨差”,现在应当用这样的方式进行弥补,要不就和咱村的祖传风俗不合铆。这使我情不自禁地想到先贤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主张,深感自己亏歉和内疚,于是便言听计从了。每当我向前来吊唁母亲并向我表示慰问的乡亲父老含泪下跪时,我觉得这不仅是对英年早逝的母亲的沉痛哀悼,也是对村上所有已逝者的深切悼念。它既表达了自己多年未履“骨差”的一份深厚歉意,又让我受到一次刻骨铭心的孝道教育。它是家乡父老对外出游子的关怀和呵护,也是故乡故土在我的心灵深处打下的一方永难磨灭的印迹。我从心底里感谢家乡故土的养育恩,感谢父老乡亲们血浓于水的呵护情。现在,村上在外的工作人多了,他们都怀着一种特有的恋乡情结。按说早已在城市生儿育女,安家立业,但多数人还时常会把休假安排在农忙季节,返乡收秋割麦。还有个别乡党,退休后选择城乡两栖的生活方式,经常住在家乡服待二老。人常说,自古忠孝难双全,但董永的后辈们,在家为孝子,在世为良民,在朝为忠臣。他们认为,除非在特殊时期或遇到特别事件,忠孝选择两难,多数情况下,两者相容相兼,相辅相成 ,手心手背都是肉,怎能会顾此失彼。
(三)
董永故里的人们深信“自故清官多孝子”。乡亲们从生活中悟出道理,凡是孝子,论做人都厚道,论当官都勤廉。历史上,我们村曾产生过两个有名的清官。一位是董宏彪,清朝时曾任江南道监察御使。一位是董汝汉,明朝时曾任山东、四川布政使司右参政等职。分别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检察院检官员和副省级干部。他们都是当朝忠孝双全的典范。乡亲们一直把皇帝诰封董汝汉祖父的“诰赠大中大夫”的赐匾,和“董永故里”的石匾一同敬挂在村口,以示仰慕之意。相当惋惜的是,在一九三八年六月二十二日,董永的祠堂和赐匾均毁于日寇的战火。我曾思索,在孝道传承两千年的过程中,董永故里必定产生过许多可圈可点的孝道故事,但只因在一个穷山僻壤的小村庄,缺乏历史名人或历史事件作为载体,可能有不少感人故事,都被淹没或沉淀于历史长河中了。
在我的印象中,村里向来是“以孝取人”,这已成为一条不成文的村规。无论是推荐适龄青年参军入伍,还是选用民办教师,在评选各种模范和推选大小干部时,尤其是这样,均是一票否决制。当年生产队长孝敬老母亲的点点滴滴,至今仍记忆犹新。七十年代的农村,冬季取暖唯一方式是用柴火烧坑,由于集体分配的柴火有限,他家就只好确保重点,把柴火集中起来用于老人的过冬,所以生产队的“常委会”,就经常借用他老母的坑头,任凭老人家“垂帘听政”了。每当我眼前重现白发苍苍的老队长给母亲喂饭的情景,重现他戴着老花镜,拿着老母亲的衣服,在太阳地捉虱子的画面,我就不由想起《孝经》中的至理名言:“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村干部身体力行,对我们晚辈影响至深,一生受益。
村里还有一任生产队长,脾气非常不好,人送外号“一声雷”。 他弟兄四人,人家都儿女双全,唯他膝下有女无男,故分家时老人偏心,给他只分了个牛院。但当老父亲病魔缠身卧床不起后,他不怨天尤人,特别孝敬老人,常年守候在病床前,送茶喂饭,接屎倒尿。可谓“亲爱我,孝何难;亲恶我,孝方贤” 。乡亲们历来举孝廉,选他当生产队长后,正逢“农业学大寨”的极左时期,邻村都组织了“佘太君”突击队、“老黄忠”战斗队,即把小脚老太太和年过花甲的老汉们集中起来平田整地,口号是战阴天斗雨天,实干苦干加油干。而且干到腊月二十九,吃完饺子就动手。春节不休息,要闹开门红。“一声雷”认为这是形式主义,让老人们吃“返换粮”已为不孝,还要让其顶风冒雪战天斗地,这不是在造“海棉田”,而是在造孽,是对老人的不孝不敬,死顶着硬是没让老人们去受那份罪。当然,在上级检查时,“一声雷”也会把“佘太君”和“老黄忠”旗子插到地头,应付上级而已。
多年来 ,我不时在琢磨教育的“教”字,为什么它是由孝和文两字组合而成。最近看到一篇论文,说这体现了古代孝文化在教育中的重要地位,我认为不无道理。家乡孝教育的行之有效方法,除了长辈和村干部的身体力行,其次便是寓教于乐,逢年过节时邀请县市的蒲剧或眉户剧团到村上演出。村干部对演出的剧种不作挑剔,但对演出的剧目特别讲究。象《打碗记》、《清风亭》、《安安送米》、《墙头记》等孝道的剧目,村干部都会经常钦定的。因为这些剧情贴近实际生活,容易引起人们的思想共鸣,乡亲们也百看不厌,这在无形中强化着孝道的意识。
(四)
董永的孝子贤孙们历经苍桑,辛勤耕耘,可惜收获的只是精神方面的硕果,民风淳厚,孝贤涌现。令世人遗憾和不解的是,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人杰地不灵。并不象《天仙配》中董永的唱词:“绿水青山带笑颜”,而是十年九旱,靠天吃饭,人畜饮水都靠地窑贮存的雨水,遇到老天爷打盹,全村就变成了上甘岭,没有在这里生活的经历,是难以体会到春雨贵似油的确切含义。董永当年看到的青山绿水,也许是真实的,后经几千年天翻地覆的变迁,面貌全非了。也许压根就是文人墨客喜于笔下生辉,主观臆造的美丽传说。
家贫知孝子,国乱识忠臣。董永故里的人们一辈效彷一辈,不管环境多艰苦,劳苦不让爹娘受,忧愁不让爹娘耽。不管生活多困难,好饭先尽爹娘用,好衣先尽爹娘穿。童年的记忆犹新,日常每家都蒸两种馍馍,白馍是给老人的特供品。如今在农村吃粗粮也变成了调口味,但第一碗饭必须先端给长者的规矩依然没变。用餐时,长者不动第一筷子,孩儿们即使唾涎三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近些年,国家的惠民政策已使董永故里得到实惠。上级先后拨款修路、通电、打井,给村里办了许多实事。几眼深水井,滋润了这块干涸的土地,给硬让客人吃口饭,舍不得让其喝口水的故事,划上了一个永久的句号。乡亲们引水浇田,其乐无穷,庄稼年丰时稔,五谷满仓。乡亲还引进了优良品种,栽培了不少果树、梨树、桃树、冬枣等,每逢清明节前后,桃花红雨梨花雪,吐芳争艳,姹紫嫣红,浓郁的田园乡土气息沁人心脾,一幅春深似海的秀春图,涌现在人们的眼前。我想,这也算是后人对董永在天之灵的一个慰藉。
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趱少年。一晃我离开故乡已有数十年了,儿时的往事历历在目,可惜现在的变化知之甚少。总体感受是乡亲们的日子,纵向看今非昔比,横向比不尽人意。肚子鼓不起了,可腰包不争气,费了九牛之力,收效依然甚微。村上也有部分年轻人怀惴着梦想到城里发财,但干的全是力气活,赚的都是辛苦钱,腰包还是难以鼓起,这实为美中不足。家乡也有个别致富有方人在村里建了小二楼,但为凤毛麟角。还有在城里购置了新房,值得一提的是,不管他们到那里闯荡,只要安顿下来首办之事,无一不是把老人接到身边,共享天伦之乐。
“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董永故里贤孝辈出,社会和谐、敬老孝亲蔚然成风。子孝父心宽,家和人长寿。村里老寿星众多,我童年时眼中的一些大叔大婶们,转眼我都年过花甲了,他们依然思维敏捷,见面总还口若悬河的评古论今。
人常说,成大事要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只可惜天赐良机,国家鼓励老百姓奔“小康”,村民们也日夜盼富,可土地爷就是不配合。在我们老家的地下,至今未发现有任何矿产资源。村民们只能充分利用好土地和空气,把持着一亩三分土地,眼巴巴盯着城里人的胃口和市场需要,在庄稼地里,面向黄土背朝天,使尽全身招数不断地摆弄着新的花样。我思念生我养我的这片热土;我深信好人有好报,一孝百事顺;我期待故乡再度绿水青山带笑颜。
作者简介:董革,笔名董葛,男,山西省直机关退休干部,高级经济师、高级政工师、高级科技咨询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传媒大学国学与管理研究中心研究员;三晋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曾在《山西日报》、《山西文学》等报刋杂志发表文章数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