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说:“天空中没有留下我的影子,但我已经飞过。”
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总把自己弄得很忙,也不是别人给我多少事做,就是自己愿意找事做;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睡觉,每当要到睡觉的时候,总有一种失落,感觉又要有好长时间与多彩世间隔绝了。这可能与我曾经持续生病有关,感觉生病的那些年,浪费了太多的大好年华,所以总想用这样一种方式把时间补回来。
但这也不完全有道理,貌似在中学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拼命三郎的精神,那个时候精神境界没有多么高,只是想我一定得好好读书,改变一下像父母那样“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命运,因为小时候跟父母一起上庄稼地里干活吃尽了苦头,或头顶烈日,或闷在不透气的庄稼里,或累得腰酸背痛……父母已经这么苦了,我不想让自己也这样苦一辈子,所以当时的奋斗是为了摆脱在庄稼地里劳作的命运。好在老天眷顾我,即使是一种狭隘的奋斗,也让我如愿以偿,我走进了那日思暮想的师范院校,为了能上我想去的师范院校,我在报考志愿的时候,在四栏志愿表格里,全部填了一所学校,即无论第几志愿录取都是“烟台师范学院”,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意思。
我的大学虽然算不上什么有名的院校,但她严谨的校风教风几乎让每一个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在自己的教学岗位上都能如鱼得水,干出一点儿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我在日后的教学岗位上能取得点儿成绩,与我的大学的教育特点有很大关系。
印象中,烟台师范学院管理学生跟管理高中学生无异。每天的上课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晚自习也不能随便请假,何况白天,我们似乎一直在学习文化知识。于是有一次因为想家请假回家,辅导员却不准假,我还跟辅导员吵了一架,为此在毕业的操行评语上还差点儿留下“污点”,最后辅导员看我比较诚恳,评价语改成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望日后加强道德修养”,其实这句话也够我记一辈子的,我本来是一个道德素养还不错的学生啊,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跟当时说话不太中听的辅导员一个“下马威”,毕竟是辅导员,能放过我吗?这也算我在奋斗历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吧?
其实总是萦绕在脑海里的还是奋斗路上的点点滴滴。
那次曹禺先生的《雷雨》分角色朗读的情景,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当时,我的角色是鲁侍萍,一直以来,我都被周围的人戏谑说“你不当演员真的很可惜”,据说当时我的表演真的是很到位,简直是声泪俱下,入情入景。因为我的角色表演使整个过程高潮迭起。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同学们都戏称我“鲁侍萍”,虽然“鲁侍萍”这个角色并不是一个多么光彩照人的角色,但我感觉是同学们对我表演才能的一种肯定,所以也并不反感,反而有些得意。
还有几次在全院的大礼堂舞台上表演话剧的情景也历历在目,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次跟中文系里的其他同学一起表演的《自家人认自家人》。大体情节是一个受伤的八路军战士在一个村庄里养伤,后来被汉奸狗腿子啥的告密了,日本军官带着他的一群兵前来抓拿我们的八路军,但八路军早已被乡亲们保护起来了,日本军官气急败坏。最后他想出了一个歪主意,就是把全村人都集中到村口,把男人跟女人彻底分开,然后让所有的女人把自己的丈夫或者儿子认回家,日本军官认为最后没有被认回家的肯定就是八路军了。他哪里想到,我们的国家向来是“军民鱼水一家亲”。这八路军怎么会被落下呢?那八路军就是被我在剧中扮演的“媳妇”领回家的,而这“媳妇”其实是村里的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了救我们的八路军,这个腼腆的大姑娘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当了人家的“媳妇”。这次表演也成为后来跟亲朋好友津津乐道的光辉经历中的重要片断。无论做什么,我都是用心去做,所以往往会在不经意中出彩。
临近毕业的实习,也是很值得回味的。我们这些师范生最后并没有到中学去实习,而是在系内实习,我们互相当学生,互相当老师,这比到中学去实习,难度系数要大得多,因为我们面对的学生水平甚至比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还要高,而专业老师也在那儿旁听,等着给你找毛病,当然下面的“学生”们找毛病的水平并不亚于旁听的老师,所以每堂实习课都要备好长时间的课,教案是改了又改,增了又增,删了又删,反复定稿反复改稿,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被老师和“学生”耻笑了去。这跟我们现在的教师讲一堂优质课相比用的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种别样的实习,我们这些“老师”和“学生”们毕了业之后,不管到了初中还是高中,在讲台上都能站稳脚跟,而且很多都小有成就。所以每当提起自己的毕业院校的时候,我都有一种自豪感,因为那里有我或深或浅的奋斗足迹。
大学毕业了,我终于真正地站到了不止一次入梦的讲台。是的,以前全是在梦中,而现在那种热爱和青涩夹杂在一起的青春梦想,正式起航!
我要在这方土地上开始我的人生旅途了,于是我不断地摸索,不断地尝试;不断地跌倒,不断地爬起;不断地进步,不断地成功……
最初成功的喜悦是从一篇小小的教学论文开始的,那篇小论文叫《用手中笔,道心中言》,写的是我充分运用书面文字跟学生交流的心得。因为我个人认为,有时面对面地跟学生交流有许多话说不出来,或者说说得不够自然,而用书面交流却可以畅快地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情感。就像是我们跟亲朋好友面对面说话和给他们写信的区别,面对面对父母说“我爱你!”一般说不出口,但写在信中就可以很自然地说出来,不管说多少遍都不会难为情。我利用批作文和周记甚至批作业的机会跟学生交流。事实证明,效果真是很不错,我是从学生的学习态度和对我的情感看出来的,后来我听一些毕业的学生跟我说:老师,我们不好意思不好好学习语文,哪怕以前都不爱学语文。好一个不好意思,这里边包含我多少奋斗的汗水啊!正像冰心先生说的那句名言:“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在作业上写一大段文字跟打一个“甲乙丙丁”的功夫可真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不仅费时而且费脑。
印象最深的是那年还是大姑娘的我当班主任时的一件事。寒假的时候,我给每一个学生的家长手写了一封信,那一年是1994年,那时没有任何先进的电子设备,我就是一字一句地在信纸上,给每个学生家长写了一封信。那信主要是介绍学生在学校的表现情况,并恳切希望家长跟学校一起配合教育好学生。为了有一种仪式感,我没有让学生把信带回家,而是自掏腰包买了邮票,把每封信寄给了家长,这与现在提倡的家校强强联手有什么区别呢?到现在近三十年了,曾经有一位女学生告诉我说:“老师,你写给我爸妈的信,我妈妈那几天动不动就拿出来给去我们家串门儿的邻居看,很骄傲的样子。”还有一个学生说:“老师,你不知道我们放假回家后,你写的信不到家,我每天都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你跟爸妈告的我什么状。”谁都能听出来这个学生当时是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听到他们的话之后,我都笑了,听了第一个学生的话笑了,是一种骄傲的笑;而听了第二个学生的话也笑了,应该是一种欣慰的笑吧?我的功夫没有白费!
我在教育的疆场上驰骋着,我带领学生一起舞动着青春的翅膀。我让他们登讲台讲起来,我让他们把课文演出来,我让他们把诗歌唱出来,我让他们把观点辨起来……终于,我们师生一起拥有了一本共同的书,那是那一届学生毕业的最好礼物,他们捧着包含着自己作品的书,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他们说,那个学期没有一个人没好好学语文,每个同学上语文课都全神贯注,就为了自己能上讲台讲讲自己备好的课,就为了能够好好地完成那本书的自己的其中一篇文章。他们说,那个学期的语文课他们终生难忘!但就在我们师生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的时候,我重重地倒下了!因为对工作的过分投入,因为白天黑夜超负荷地劳累,我因脑出血倒在了自己挚爱的讲台上。但老天怜我,竟让我奇迹般地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只是好长一段时间离开了我最爱的那方净土。
但最令我欣慰的是:我收到了我教的每一个学生的信件,而这些信件都折成了千纸鹤,甚至有些千纸鹤竟来自于我从未教过的学生手中。
我骄傲吗?当然!
几十年来,我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收获了太多的惊喜。
我在教学上形成了自己独到的风格,让每一个层次的学生都能舒适地接受我的授课;参加了从市级到省级的各个级别的优质课,均能取得较好的成绩……
我看到我的学生遍布于全国各地,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放着光,发着热……
每年的教师节我都能收到那两个学生的一大捧鲜花,他们说:老师,你的恩我们报不完!
当老师的难道需要学生给我们报恩吗?只要他们能服务于社会,传播着正能量,就是对老师最好回报了!
我奋斗,只为了证明我飞过,哪怕谁也没看到我曾经飞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