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行动》的拍摄现场,狂风卷着漫天黄沙,呼吸都艰难。演员们踉跄着往前挪,拍完后说:“只剩下半条命。”
《破风》后,王珞丹穿着赛车服接受采访,仍旧苦着脸:“我以为我是女孩,他多少会照顾一点,但他真的有点不近人情。”
《紧急救援》顺利杀青时,彭于晏公开表示:“他让我第一次对拍戏产生了恐惧的感觉。”
不同的戏、不同的演员,但吐槽的都是同一个人。
他就是素有“魔鬼”导演之称的林超贤,拍过他戏的演员没有不说他狠的,不想再合作的也大有人在。
当记者问及自己“魔鬼”的称号,林超贤笑着表示:“其实,我觉得他们也喜欢我虐待他们。”
看似玩笑话,却也是大实话。
毕竟林超贤出品,必是精品,从他手中“活”下来的演员大都脱胎换骨,问鼎影帝不在话下。这一点,彭于晏、张家辉、谢霆锋都可以为他证明。
林超贤,出生于1965年的香港,是跟着香港电影同起伏的一代人。
他的电影里总是充斥着“暴力”的场面,却以此来映衬人世间的冷暖交织、爱恨情仇。这细腻的表达方式和他成长的环境和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林超贤的家庭要比一般传统中国家庭要来的冷漠严肃,家中等级分明。父亲一般不言语,筷子咚咚敲两下,林母就得立马添饭。
生活在这样缺少温度的家庭里,林超贤成为了一个坏孩子,这个坏并不是一般小孩的调皮捣蛋,“我不是一般的古惑仔,总之就是一个坏人。”林超贤这样评价自己。
父亲对孩子漠不关心,母亲却为他操碎了心,为了让林超贤能够远离不好的环境,她效仿孟母搬家数次,但是青春期的男孩总是有股“意气”,经常和母亲对着干。
后来父亲去世,死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嘴里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他才知道了父亲或许是爱他的,只是不善表达。经历过生死之后,林超贤也慢慢理解了母亲的辛劳。
可他依旧不喜欢读书,坏孩子也有自己的爱好,林超贤很喜欢军事,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警察,但香港那边没办法当兵,而他由于成绩太差则考不上心仪的警校。
可林超贤实在是喜欢,当时网络不发达,他就特地从外地买书来看,一些战略性的、武器装备类的书籍是他的最爱。
他还把报纸上的军事新闻都剪下来,贴在本子上做自己的资料库。
那认真的劲头和高三学生考大学有得一拼,要是当初学业上能有如此努力细心,估计林超贤也做不成导演了。
有这样的军事理论、新闻的储备,也多少影响到了林超贤日后电影真实、残忍、拳拳到肉的风格
但爱好也就是爱好,不能当饭吃,为了赚钱生活,林超贤只能去打工。
正值暑假,他在报纸上看见了招聘小工的广告,去应聘才知道是去新艺城工作。
80年代的新艺城公司与嘉禾、邵氏平分香港电影天下,实力雄劲、人才济济。麦嘉、徐克、曾志伟等“七怪”先后拍出了《最佳拍档》系列、《开心鬼》系列等经典影片。
林超贤一开始在办公室里,干些跑腿送文件的杂活,后来就被调去剧组当小工,第一次跟组就是曾志伟导演的《最佳拍档》。
两年间他辗转于各个剧组,各个打杂岗位,可以说剧组的每一个工作他都做过,每种流程他都熟悉。
不到20岁的林超贤误打误撞进入了灯红酒绿的香港电影圈,从最底层小工做起,脚踏实地,抓住机遇,一步一步拥抱导演事业。
1983年,剧组小工林超贤遇到了风华正茂的导演陈嘉上,陈嘉上师从大导演徐克,其能力自然是非比寻常。
陈嘉上在拍第一部电影《三人世界》时,林超贤就在剧组工作,折服于导演的才华,一直到电影拍摄完。
此后,林超贤一听见陈嘉上要拍电影,就去人家剧组当小工。
当了陈嘉上6年的小跟班之后,他终于引起了人家的注意。当时林超贤已摆脱了小工的身份,担任电影《小男人周记》的制片助理,这个稍微有点“地位”的工作成功让他在陈嘉上面前露了脸。
林超贤在剧组干了近10年的活,自身积累的经验着实不少,在两人频繁的见面中陈嘉上觉得这小伙子“有点东西”,便起了惜才之心。
那时候没有所谓的“科班出身”,导演们都是从摸爬滚打和拜师学艺中走出来的,陈嘉上就收了林超贤为徒弟,让他做自己的副导演,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陈嘉上对徒弟倾囊相授,从不吝啬上手拍摄的机会;林超贤不顾辛劳为师傅奔波,在陈嘉上的手下积累了很多拍摄经验,两人互相扶持拍出了很多优秀影片,比如《逃学威龙》《霹雳火》《飞虎》等。
师徒二人并肩作战了8年,林超贤终于敢自己单干。
1997年,已经在电影行业工作15载的林超贤终于拍出了他的处女作《G4特工》,虽然稍显稚嫩,但也算是成功试水。他从中学到很多,对他以后的拍摄起了很大作用。
“第一部作品我想拍得太多了,全部都塞进去,但这样反而不好,应该削去,保留一个就够了。”林超贤这样评价自己的第一部电影。
第二次他就成熟很多,他与师傅携手拍摄了《野兽刑警》一举拿下金像奖最佳导演奖,这样的荣誉让他在香港导演中有了名字。
浸淫片场多年、师从大导演、第二部影片就获金像奖,这样的光环加身,林超贤不能说以后就直冲云霄了,但最起码也会顺顺利利吧?
但是林超贤还就拿了个“时运不济”的剧本,这与他生活的香港环境有关。
1997年香港回归之后,无论是经济、生活和文化都发生了巨变,香港影圈这时候也出现了疲态,而警匪电影作为已经拍烂的题材,已经很难拍出彩。因此警匪片导演们要么转拍其他题材,要么去机会大的内地闯荡。
林超贤从香港电影圈的黄金时代走过,见证了各位大导演的风光,但轮到他大展拳脚时,香港电影却无力承担他的梦想。
前几年,林超贤还是咬牙撑住了,为了拍戏,他一边坚持自己的风格一边尝试改变。
《江湖告急》就是一次完美的答卷,林超贤用黑色幽默打造了一部有着警匪电影外壳,内里却是讲一个江湖人士的爱恨情仇的电影。
这部影片在香港上映后广受好评,获得了金像奖四项提名,林超贤也凭这次成功成了警匪创作电影中的大佬级人物。
两年后的《重装警察》展现了林超贤惊人的电影造诣,电影玩转了火爆的动作场面和运动摄影,强烈的感官刺激让观众连连叫好。
但能让林超贤满意的也就只有这两部电影了,6年时间里林超贤拍了太多他不喜欢、也不想拍但却不得不拍的电影。
为了顺应市场,擅长警匪片的林超贤拍了不少爱情片、商业片、喜剧片。
《天旋地恋》《恋爱行星》《冲锋陷阵》《千机变》等等都是在他的妥协下拍出来的,他曾经说过《千机变》就是纯商业电影,他不喜欢。
《冲锋陷阵》开拍前,林超贤摩拳擦掌,觉得自己充满了能量一定会把电影拍好。
开机了两个礼拜,投资人突然找到林超贤,说动作片不景气,要改成喜剧。
林超贤傻了眼,都开机了还要改喜剧?怎么办?
要么改要么不干,林超贤选择前者。
这一次的妥协让他深受打击,拍完就不干了,去教了2年书。
两年的时间内,林超贤不止在反思自己,还进行了自我质疑,一直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这个行业,教书的时间里不敢教学生导演的事,只会说自己当副导演的经历。
外表风光无限的大导演,其实已经千疮百孔,不得志差点让他离开这个电影圈子。
孟圣人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林超贤撑过了重重磨难的考验,逆风翻盘的机会也终将到来。
07年,他接拍了《神枪手》。这是林超贤消沉两年后,重整思路、全线把控的第一部影片。
这部片子拍完,林超贤坚定了自己的方向:主题明确,脉络清晰,思想完全由自己把控。此后的作品中,林超贤一直按着这个步调走。
“它改写了我的命运。”林超贤在采访中提到,如果没拍《神枪手》他早就转行了。
有了明确方向的林超贤开始思索之后的出路,香港能让他随心所欲的可能性不大,痛定思痛后,他决定北上求生。
到了内地后,林超贤有了更宽广的发挥,他不再去为了省钱委屈电影镜头,也不会妥协改剧本,他的电影风格更加鲜明,每一帧都透着林超贤的狠劲和野心。
08年开始,林超贤放开手脚去做。接连拍了警匪动作片《证人》《线人》《激战》《魔警》,票房口碑双丰收,火遍两岸三地。
林超贤的魔鬼名号也在这段时间传出去的,因为林超贤追求真实,常常要求演员提前三个月训练,一直练到符合要求为止,无论男女,绝不心软。
张家辉就是在他的调教下从“万年龙套”一跃成为“七料影帝”,自此走上神坛。
代价是在拍戏过程中被踢断了手指,即使做了手术也无法完全恢复,林超贤因此被关咏荷打电话追着骂。
除了“折磨”演员让他名声大震以外,林超贤也很会发掘演员的特性,让他们达到更高的艺术成就。
他和谢霆锋合作多次,对谢霆锋很有信心,在《线人》中,他让谢霆锋抛开打戏,演了很多文戏,这次的合作直接让谢霆锋成为了第一位80后金像影帝。
和巨星周杰伦合作,打破过往的“酷”“帅”印象,让周杰伦成功在《头文字D》后有了突破。
与他多次合作的彭于晏更是他一手打磨,从花瓶小鲜肉变成现在的实力小鲜肉。
林超贤也因此获得了“影帝收割机”的称号。
2015年,拍烦了警匪片的林超贤想干点新的,正好博纳的老板于东拿着《湄公河行动》的本子找他商量,对军事自小热爱的林超贤满口答应了下来。
林超贤过硬的导演能力使得更多的人看到他、认可他、追随他,但这却是林超贤真真正正第一次拍国内题材的影片。
多方支持加充足资金,林超贤的每一个画面都尽可能真打、真炸、真还原。
这样较真的工作态度让《湄公河行动》取得了很高的票房,他也因此得到了拍摄《红海行动》和《紧急救援》的机会。
每一部都筹备时间很长,每一部都是好几亿的投资,但每一部都没有让影迷失望。
《红海行动》让林超贤获得27届金鸡百花奖,人们赞他开启了国产主旋律动作片的先河。
“官方合作第一人”、“华语动作片第一人”、“中国最专业的军事动作电影导演”等名号接踵而来,似乎怎样的赞美都不过分,林超贤真正走进了中国人的心脏。
回头看看林超贤的经历,你会发现他过得其实很“苦”,这种苦在他的前43年表现为家庭的缺失和事业的不顺,到后面就变成他对电影的刻苦追求,精益求精。
这种“苦”的转折是他决定搭上北上末班车时才出现的,良禽择木而栖,林超贤选对了。
鹰击长空,林超贤终于能在他的地盘里大展拳脚,“苦”中作乐。
他不用将喜欢的剧本延后,也不用去承担资方的无理要求,他可以在能量爆棚时激情开机,也能耗费很长时间安心筹备电影。
斗转星移、潮起潮落本就是大道真理,不管你乐不乐意,这个时代总是不停变换。在无路可走时,不妨学林超贤,另寻出路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拒绝做庸事缠身的俗人,秉着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心态,做真潇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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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雨晴】
【编辑| 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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