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傅雷 朱梅馥 傅聪
译林出版社
这几日开始看服尔德(傅雷译为服尔德,现通译伏尔泰)的作品,他的故事性不强,全靠文章内若有若无的讽喻。我看了真是栗栗危惧,觉得没能力表达出来。那种风格最好要必姨、钱伯母(必姨即杨必,萨克雷名著《名利场》的译者。钱伯母即钱锺书夫人杨绛, 杨必之姐)那一套。我的文字太死板,太“实”,不够俏皮,不够轻灵。
你的信今天终于收到了,很快慰。你走后,我们心里的矛盾真是无法形容,当然为你的前途,我们应该庆幸,你有那么好的机会,再幸运也没有了;可是一想到那么长的别离,总有些不舒服,但愿你努力学习,保重身体,我相信你决不会辜负国家对你的期望,我们的一
番苦心。你在国外,千万多些家信,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不论琐碎的重大的,我们都乐意知道,有机会拍了照片,也不时寄来。你的信我们看得多宝贵,我们虽然分离了,可是心永久在一起,这是你给我们的唯一的安慰。
在京洗的衣服成绩怎么样?希望你慢慢的仔仔细细整理东西,妈妈不能代你理东西,真是件遗憾的事。今天冒雨为你添印了一打派司[ 上海话“身份证件”之意,来自英文的Pass[通行证件]。]照片,现在附上,希望你收到后就放在黑包内,以备将来派用场。维他命B一定要吃,以后生活一定要有规律,你现在懂事了,我也不再操心了。不过空下来老念着你,很高兴会常常梦见你,孩子, 妈妈多疼你,只愿你多多来信,我们才感谢不尽呢!不多谈了,要说的话,爸爸已写了许多,望你多多保重!祝快乐!
三月十九日
上回刚想写信给你,不料病倒了。病好了不及两天,又发烧,前后八九天,至今还没恢复。今天初到阳台上一望,柳枝上一星星的已经有了绿意,想起“蕉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两句,不知北地春光是否已有消息?
我病的时候,恩德差不多每天来陪我。初期是热度高,昏沉的厉害;后来是眼睛昏花(到现在还没好),看校样每二三行就像一片云雾在眼前飘过,书也不能看,只能躺躺坐坐,整日呆着;幸亏恩德来给我说说笑笑,还拿我打趣,逗我上当,解了不少寂寞。你近来忙得如何?乐理开始没有?希望你把练琴时间抽一部分出来研究理论。琴的问题一时急不来,而且技巧根本要改。乐理却是可以趁早赶一赶,无论如何要有个初步概念。否则到国外去,加上文字的困难,念乐理比较更慢了。此点务要注意。
川戏中的《秋江》,艄公是做得好,可惜戏本身没有把陈妙常急于追赶的心理同时并重。其余则以《五台会兄》中的杨五郎为最妙, 有声有色,有感情,唱做俱好。因为川戏中的“生” 这次角色都差, 唱正派的尤其不行,既无嗓子,又乏训练;倒是反派角色的“生” 好些。大抵川戏与中国一切的戏都相同,长处是做功特别细腻,短处是音乐太幼稚,且编剧也不够好;全靠艺人自己凭天才去咂摸出来, 没有经作家仔细安排。而且tempo(节奏)松弛,不必要的闲戏总嫌太多。(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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