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的模糊记忆正在被逐渐唤醒。在他小时侯,爸爸坐在电脑前玩《魔兽世界》,偶尔会把他抱在怀里。父子偶尔会一起做任务,那时候没有太多任务辅助系统,他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寻找任务线索。年幼的小七坐在爸爸腿上,指着屏幕上亮闪闪的图标。
作者丨五五五
葬礼蓝剑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中年的宁波人,另一个是《魔兽世界》里的亡灵盗贼。四年前的盛夏,他在葬礼上看到了朋友绿箭的遗容。绿箭是公会里的战士,他记忆中的绿箭高大健壮,现在已经被疾病折磨得脱了形。
发现的时候,胃癌已经到了晚期。绿箭私下和蓝剑说了这个消息。治疗方案是先做四期放疗和化疗,让肿瘤变小,然后开刀切除。蓝剑说绿箭当时看上去很健康,面色红润,直到做完了第三期化疗状况都还不错,看不出生了重病。
曾经高大健壮的绿箭在游戏中是一个战士
2013年6月,蓝剑接到电话,有人告诉他,绿箭情况不太好,住院了。
蓝剑坚持每周去看他。
第一周,他只是看上去有点虚弱,第二周,他瘦了很多,第三周,癌细胞扩散到全身,肿瘤压迫胸腔。他躺着喘不上气,坐起来才能呼吸。刚坐一会,身体又撑不住,又得躺下去,“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
蓝剑摘下眼镜,用桌上的纸巾盖住脸。他的太太在一旁想要安慰他,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是在一个人来人往的甜品店见到蓝剑的。他是个成熟的中年男性,回忆起绿箭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哀伤,“当时我在医院,根本没办法呆下去……他走的太突然了。”
蓝剑
第四周后没多久,绿箭去世了。没人想到他会走得那么快。
葬礼上,蓝剑见到了绿箭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儿子小七。
12岁的小七站在那里,不怎么和人讲话。这是他父亲的葬礼,但蓝剑没有看到他哭。
寻找父亲绿箭2016年3月15日,《炉石传说》发布更新,只要在《魔兽世界》中将任一角色升至20级,就可以在《炉石传说》中获得圣骑士女英雄莉亚德琳的新皮肤。
《魔兽世界》曾经风靡全球,但2000年后出生的孩子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只想快速得到新皮肤的中学生们拜托班里以“爱玩游戏”著称的小七:“帮我们拿皮肤吧?”
小七答应了他们。他用同学的账号登陆《魔兽世界》。角色在屏幕里奔跑,那让他想起一些有关父亲的模糊记忆。同学拿到皮肤之后,他在“梦境之树”服务器建立了一个死亡骑士的角色,继续游戏。
在距离宁波150公里外的杭州,小七的父亲绿箭的《魔兽世界》账号正沉睡在网易公司的数据之海中。距离他死去已经3年了,在3年里,没人登陆过这个账号。
绿箭的角色,一个兽人战士,站在最后下线的地方——智慧谷的拍卖行前。他还要在这里继续等待一年零两个月,才会再度行走在艾泽拉斯的大地上。
小七加入了一个公会,那个公会“平均年龄30岁以上,满是中年人”,他和战友们一起战斗,在游戏过程中,有关父亲与《魔兽世界》的记忆逐渐清晰。2017年5月,妈妈提出带全家去旅行。小七提出了一个目的地:丹东。那是《魔兽世界》里相熟的几位公会战友所在的城市。
小七在丹东见到了公会里的朋友们,在接风宴上,小七对战友们讲述了父亲已经病逝的消息,他还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我想找回他的账号。”
2017年5月10日,暴雪公布了新的账号继承政策,承认了玩家游戏账号的所有权继承。这给了小七信心。但也并不是没有忧虑。“他去世已经快4年了,我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回他的账号。虽然没有能找回的信心,但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2017年5月22日,一篇叫《小七的故事》的文章,被知名游戏博主伊慕诗发表在微博头条,伊慕诗是小七的公会战友。这篇文章迅速获得关注,NGA论坛的工作人员通过内部方式联络网易,触乐的编辑也联络了暴雪公司。账号找回进入流程,小七即将在游戏里与父亲的角色绿箭重逢。
为了记录这一时刻,我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小七我在宁波火车站第一次见到小七。他是个高大的男孩儿,穿着黑色的连帽衫、灰色长裤、运动鞋,背着双肩包。
我问他,“不热吗?”
他沉默了一会,说:“不喜欢引人注目。”说完把拉锁拉到下巴。
对于网络上的热度,他表现出了少年人特有的敏感:“负面的评论有些在意,情绪已经崩溃一次了,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我们找了个地方边喝冷饮边聊。
“第一天发的时候还没什么人看,第二天,伊慕诗又转了一下,才引起了注意。其实我是希望生活可以平淡一点儿的。”他掏出手机看,“哎,我同学都知道了。”
小七初中的QQ班级群里,有人在问,出现在新闻里的是不是他。
他回复:“对,是我。”
小七同学在群里询问故事的主角是不是他
我们随意聊着。他现在没有继续上学,计划学习制作视频,做一些与动画、漫画有关的节目投稿到bilibili。他说如果不成功,就打算去一个亲戚那里工作。
我们聊到了他的童年,他说在老家有许多小伙伴,当初被爸妈接到宁波,还因为要和朋友分开而闹了别扭。在闲聊中,他唯一一次生气,是在我建议“如果你想做视频节目的话,应该引导大家关注你的微博”之后。
“我不会这么做。”他大声说:“我根本没想拿这件事炒作!”
我急忙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他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他说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那些在网上评论“你在消费你死去的父亲”的人。
微博发布5天后,他找回了父亲绿箭的账号。
游戏小七记不太清楚父亲生前做过什么工作。“最后一份工作好像是销售。”为了实现他“想知道更多关于父亲的事”的心愿,我继续追寻有关绿箭的消息。
端午假期的第一天,我坐了四十多分钟的地铁,到一个叫北仑的地方与蓝剑见面。蓝剑把绿箭生前的战友聚在一起。他们开始向我拼凑关于绿箭的回忆。
绿箭的外号是“板贼”,因为“狂暴战士输出杠杠的,非常风骚。”
他们的好友红箭说:“绿箭内心深处很激情,他后来玩游戏比我疯狂投入多了,真没想到他会玩这么久……”绿箭几乎玩了所有的职业,他特意玩了牧师、奶骑、奶萨、奶德,为的是达成“全奶制霸”的成就。”
钓鱼的萨满和为了制霸治疗而练的各个职业
绿箭非常享受这个游戏,最喜欢的休闲系统是钓鱼,经常开着萨满号使用水上行走跑到海中间,把钓鱼技能练满。
“他钓过很多7、8磅重高级鱼。”蓝剑说:“我所有的药水都是从他钓来的。还钓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乌龟坐骑。”他记得在游戏里,绿箭经常骑着乌龟,慢慢跟在大家身后。
红箭在某个时期面临了“选女友还是选游戏”的终极问题,他考虑良久,最终决定离开游戏,其余的人继续在游戏里度过了7年多的人生时光。绿箭曾邀请几个朋友到家里做客,还亲自下厨招待朋友。“那时候小七还小,绿箭的太太笑眯眯的,非常和善。”
当时绿箭做了道肉沫茄子,“这个肉沫茄子怎么能那么好吃?”蓝剑向我比划着,”外面的肉末茄子都不是那样的,他说这个要刀工,肉沫一定要剁得细细的,像大厨一样!”
6月2号,周五,绿箭生前所在的公会“聊天会”在长沙组织了一次聚会,我也去了。在枫林路超仔虾城,所有人敬了已经去世的绿箭第一杯酒。酒喝了没多久,人们陆陆续续醉了。
曾经的公会“聊天会”成员聚在一起
2013年前后,因为生活重心的变化,公会成员们陆续离开游戏。宁波本地的几个人决定,不把绿箭的死讯通知公会,很多人现在才知道,那个在Raid集合时引起围观调笑,被大家啧啧称叹“真丑啊”的绿皮兽人战士,已经离开这个世界4年了。
易舞是第二任公会会长,他离开魔兽后基本没再玩过游戏。2011年时,他带着3岁的女儿离开上海回长沙创业,多年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偶尔大版本更新才重新下载游戏回去看看。
“开荒黑龙的时候,我们当时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用语音交流。”他回忆,“绿箭坐在第一排最中间,一动不动。不像跟他一起入会的基友蓝剑,一个贼,到处隐身,聊这个聊那个,根本不认真听。”
“绿箭当时偶尔客串副T,很少犯错。”公会主力战士Suker说,“绿箭游戏态度好,出勤稳定。60级的时候是主力狂暴战士,70级好像去玩牧师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打帕奇维克,绿箭拿过伤害第一。
“那时候怀着娃打魔兽,如今娃都11岁了。”牧师暗火说:“我记得那时候做奶妈,治疗其他的人老被说,心理压力很大。绿箭话不多,治疗他的时候从没嫌弃过,隔着屏幕就感觉他年纪应该是比我们大,挺稳重的。后来在达拉然碰到他,他会塞些草药给我,什么也不说,然后一跳一跳地走了。”
“我记得他声音很慢调斯理。”
“休息的时候听绿箭提过他儿子,要’哄宝宝睡觉’。”
他们聊到了那把AL,聊到小七在语音频道里唱吉祥三宝。4年过去,绿箭的死亡让他们再度重聚,他们谈论着绿箭,好像在为他补上一个葬礼。
绿箭的AL大剑
现实陈女士对我说:“你是第一个来征求我同意的媒体。”陈女士是小七的母亲。在与小七会面当天,我在电话里向她征求同意。一周后,我们再次联系,我发现我不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人。
“我想让所有人冷静下来,”陈女士说。
她最近有些烦恼,最让她挂心的是小七拒绝上学。她和班主任用尽浑身解数劝阻,老师甚至承诺,只要小七达到一定的出勤率,无论成绩如何都可以拿到高中毕业证,但这没能让小七改变想法。
母子激烈地争吵。小七变得委屈与不满,“成绩再好,你也不会觉得满意”、“即使生病了,也逼我去上学”、“小时候把我抛弃在老家当留守儿童,摔倒磕破了下巴,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面对孩子的控诉,她满心愧疚。2001年,孩子刚出生,她和绿箭在宁波打拼,经济条件不好,不得已把小七送回老家,直到6岁才接回身边。4年前,绿箭因胃癌去世,母子关系没有更加亲密,反而产生了隔阂。
陈女士对游戏的态度有些微妙,她不喜欢《魔兽世界》,“无节制的游戏会损害人的健康。”陈女士说,“绿箭生病绝对与玩游戏有关。”
绿箭的公会与天启四骑士
“他从孩子出生前就玩游戏,不过那个时候没有那么沉迷。”她说在《魔兽世界》之前,绿箭也会玩其他玩游戏。“那种枪战的。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玩到11、12点。”
大约在2006年,因为“一些事情”,绿箭没有工作。这让家庭的经济条件变得很差,两个人“经常担心下个月的房贷”。大约从那时起,绿箭开始沉迷于游戏。“经常玩到凌晨一两点,甚至四五点,白天就睡觉。”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换了房子,从那一年开始,陈女士用一个人的工资承担全家的开销,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11年。“其实那时他是很苦闷的。”陈女士说:“他有理想,有抱负,但时运不佳,一直没有成功。”
在陈女士的眼里,绿箭是个好人,他对待朋友热心,对父母孝顺。“我也不是个对生活品质高要求的人,只要吃饱穿暖就行。他对我很好,家里的事管得比较多,孩子上学放学接送,饮食起居,他比我要操心。”
2011年,绿箭重新开始工作。上班的地点比较远,每天坐车要2个小时,路上很辛苦,但他回家后仍然玩游戏到凌晨,睡上三四个小时再去上班,“那段时间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也是最紧张的。”两人经常发生争吵,“甚至想要跟他离婚。”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两年,直到绿箭的身体出了问题。他之前身体很好,却因为一次奇怪的中暑病倒。他觉得这次中暑“格外厉害”,做了胃镜才发现是胃癌。第一次化疗还有效果,第二次化疗后病情加重,之后医生直接建议放弃治疗,从发现病情到去世,只有半年时间。
我问:“知道治疗没什么意义后,他跟您交代什么了吗?”
“让我把电脑砸了。”她说。
陈女士觉得丈夫不是后悔没能更好的陪伴她和孩子。而是“不想儿子毁在游戏上吧?可惜我没有做到。”她曾经砸坏了那台电脑的显示器,但儿子摸着屏幕上的裂痕,哭得非常伤心,这让她无法继续下去。现在那台电脑就放在小七的屋子里。
放在小七房间里的电脑
陈女士不玩游戏,网络之于她只是微信、淘宝、电视剧。当她向小七讲述高等教育的重要性和继续学业的必要性时,小七一句“你不懂”,把她说得哑口无言。“我确实是不懂,不知道怎么说服他。”在这件事上,陈女士感到了强烈的挫败感。
她带着小七办了退学手续,然后约定,半年之内,小七要做出一些成绩来证明自己。之后,陈女士决定带上父母和儿子进行一场家庭旅行,来缓解紧张的母子关系。她问他想去哪里玩,小七提出的目的地是丹东。
陈女士同意了,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向儿子表达爱意,同时也有其他考虑,她希望让小七公会里的朋友们劝他继续念书。旅行结束之后,小七决定寻找父亲的账号,她对此感到焦虑,但仍然配合小七回忆了一些关键信息,比如父亲的身份证号。
但接下来的事情失控了。
许多网友来表达支持与祝福。媒体争相报道,影视公司也来谈改编电影的授权。十来天过去,已经退学的小七竭力应付所有媒体与影视公司。人们选择性忽略了一个事实:小七只是个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他的监护人是陈女士。
陈女士并不喜欢游戏,在她看来,《魔兽世界》夺走了她丈夫陪伴家人的时间,摧毁了他的健康,最后留下她一个人赡养父母,抚育孩子。独自支撑起一个家已经让她感到疲惫,而现在孩子也爱上了游戏。游戏是她和儿子间的巴别塔,小七到游戏里追寻父亲的记忆,她抢不过游戏账号、媒体、影视公司,没人在乎她的看法、征求她的意见,人们忘记了她也同样失去了至亲的爱人。
癌症晚期还在玩游戏的的父亲幻影,似乎寄宿在生前用过的那台电脑硬盘里,那个幻影正在召唤儿子到虚拟的世界中,不再继续学业。比起去世的丈夫,她才像那个无力的游魂。
与父亲绿箭重逢小七向我强调他的妈妈很爱他,但他不肯和妈妈一起接受我的采访,也对我想要采访妈妈感到奇怪。他觉得妈妈在场就不可能畅所欲言。对于小七来说,父亲留给他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我问他对父亲的印象,他谈论得更多的是游戏,很少谈到生活中的细节。
就算是在找回父亲账号这件事上,母子间也进行过激烈的争吵。母亲妈妈对他说:“为什么要找?你也说过他严厉,在你调皮时打过你,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小七反驳他:“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小七可能并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寻找父亲,但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在我和小七会面的几个小时前,小七得知,账号继承流程已经结束,他已经得到了父亲绿箭的账号名和密码。
他要回家登陆父亲的账号,我提出想要去看看。他带我坐上公交车,在宁波的街巷穿梭。
“宁波每年夏天都会有台风。”他告诉我:“有一次,我和妈妈去晚了超市,发现所有的货架都空了。之前有个同学家住在1楼,因为台风被淹,只能来我家借住。学校也停课,我们就在家里玩游戏。”
小七的家在一个大约20年房龄的小区里,阳台上晾着一条妈妈的连衣裙。室内装修保持着上世纪90年代特有的风格,显得有些陈旧。他的房间是书房改的,进去就是床连着写字台和电脑,狭小局促。一套有关魔兽的小说摆在床头,小七盘腿坐在床上,打开游戏。
我看着他第一次登陆父亲的账号。
小七第一次登陆父亲的账号
绿箭是一个兽人战士。他就站在智慧谷的拍卖行前。身旁有玩家走过,但没人停下脚步。
小七打开了背包,里面没什么金币。他自言自语:“好穷啊……”
这是他登陆他父亲账号后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开始分析所有信息,试图拼凑出爸爸最后一次登陆游戏的情景。
“他身上没什么东西,是不是刚在拍卖行清理过?”
他又去翻邮件,超出日期没人收的金币已经被系统清零了。鼠标滑过仓库里的每一样物品,无畏套装、拉玛兰迪的寒冰之握、蜘蛛之吻、阿什坎迪兄弟会之剑……
仿佛打开一个蒙尘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已经静静呆了几年
绿箭的公会成员列表里有很多人,那就像一个蒙尘的盒子,很多人的ID后面都缀着时间:“3个月”、“8个月”、“1年3个月”、“2年”。
四年之后,兽人战士绿箭骑着飞龙,掠过日歌农场的上空,这次登陆账号的是小七。农场里种满了小七爸爸生前种的药。“不会收的,让它们一直在那吧。”
“爸爸平时话很少。”小七陷入了回忆,“他教育我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话,每次都来回说。”
“他一期不落地买游戏杂志,不过他去世之后被妈妈扔掉了。”
“发现生病后,所有人都瞒着我。后来他住院,我在病历上看到了‘胃CA’,当时不懂什么意思,还去问同学。弄明白是胃癌之后,我在他们面前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在他去世前一个多月,他们还是跟我说了。”
“偶尔从医院回家,他还是会玩《魔兽世界》。我想他把账号放在拍卖行前,是相信自己可以好起来,一定还可以再上线。”
“我爸爸是一个伟大的战士。”
他把头埋在手中。
关于父亲的模糊记忆正在被逐渐唤醒。在小七还没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坐在电脑前玩《魔兽世界》,偶尔会把他抱在怀里。父子两个人偶尔会一起做任务,那时候没有太多任务辅助系统,他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寻找任务线索。年幼的小七坐在爸爸腿上,指着屏幕上亮闪闪的图标:“是这个吗?”
“不是。”父亲耐心地回答他,“这个是矿。”
兽人战士在屏幕里把矿采好,塞进背包里。他鼓励儿子:“再找。”
“那……是这个吗?”
“不是。这个是草药,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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