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世界,三百见大千。俳句并非名言警句,而是短诗,产生于日本室町时代( 1336—1573)。当时有一种来源于古典短歌的“俳谐连歌”很盛行,诗人们在一起吟歌,你吟上句我吟下句,渐渐地诞生了一种新的文学形式——徘句。
俳句被誉为“是传播微光与颤栗的诗。”
日本俳句作为一种只有十七个字音的日语经典短诗,比中国的绝句还要短,但这种文学裁体在小小的世界里却四时花不谢,万物皆包罗,它的格律韵味、意境情节都不比诗歌差。
风花雪月,世间冷暖,俳句把季语与叙事融合起来,构成某种意境,表现作者的新感觉和微妙心情。有人能感受到禅的境界,也有人能感受到人间烟火气。这便是文学的魅力吧
哪怕只是在一条樱花树下的小径晒晒太阳散散步,也是日本独有的快乐和幸福。傍晚时分的樱花道上,拎一瓶清酒,从河堤下到河边,一边喝酒一边在夕阳下赏樱,笑闹着,用手里的杯子追赶着被风吹落的花瓣,再和酒一饮而尽,趁着醉意,恍惚间以为晚霞和云朵也被樱花醉红了脸。
狐狸化作公子身,乐游春夜灯。——与谢芜村
满身银毛的狐狸,在一个春天的夜晚摇身一变成了俊俏公子。公子眉眼间尽是温柔,嘴角微扬,一把折扇在手,大步跑到人间,要去看看这流光溢彩的灯。
日本古往今来也有灯会、烟火大会的盛典。春夜月色朦胧,市集会点起灯。四四方方的古朴小灯悉数亮起,华灯初上,人群熙熙攘攘,你看中的那位俊俏公子,没准就是可爱的小狐狸幻化而成呢?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立花北枝
先为日本大神立花北枝献上膝盖,意境太美了。明明灭灭的萤火虫在方寸之间散发着光芒,但这样罗曼蒂克的景象在作者看来却让他寂寞,空荡,才造就了这种文学意境。
可能是巨大的黑暗和萤火虫微不足道的亮光给了作者巨大的冲击,让他感到寂寞伤感,但因为流传下来关于作者的资料太少了,只知道立花北枝也是江户时代的诗人,但是我们也无从得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幽幽古池塘,一只青蛙跳进去,轻轻水声响。——松尾芭蕉
这首俳句是大名鼎鼎的松尾芭蕉写的,这位江户时代的诗人曾在日本各地旅行,将见闻融入作品中,一生创作出许多流传甚远的俳句,这位文学家被称为“俳圣”。
他对于生活的小细节、大自然的美妙之景都观察得细致入微,这首《青蛙》,我倒觉得语言朴实,连贯平淡,也别有一番味道呢。还有下面这首我也特别喜欢
夏月挂夜空,海底章鱼陶罐中,半宿无常梦。——松尾芭蕉
本句题为“明石夜泊”,实际上当晩诗人走夜路回来宿于日本明石。明石盛产章鱼,当地人白天把拴了绳的陶罐沉到海底,等夜里章鱼误认为是岩洞钻进去,第二天清晨把陶罐拉上来。
夏季白天闷热难耐,到了夜里凉爽的海风吹来,人们倍感舒适。诗人想到了海底的章鱼,它们是不是也非常惬意呢?月亮在海面洒满银光,海中的鱼儿们慑慢游荡,海底的章鱼钻进陶罐,蜷缩起八只脚脚安然入眠。
然而,夏夜苦短,章鱼恐怕还在做梦的时候黎明就会到来,带着未做完的梦,被渔民拉出海面。
这便是“无常”,这便是“物哀”,这便是日本文学的特点,其中还有诗人松尾芭蕉的哀怜之情。
美丽的夏月,平静的海底,有一个孤零零的陶罐,陶權里蜷缩着一只做着无常之梦的章鱼……诗人松尾芭蕉只讲到这里,只讲到章鱼,后面的故事留给你自己续写。
日本俳句的文学家们其实都行走于陋巷,栖息于未知的漂泊。一笠、一杖、一囊,穷尽一生。虽有寂寞,但他们把玩着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竭尽所能将其幻化成自己心中美好的样子,这才是我们从俳句和文学里学到的人生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