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第一次见到温予迟是在大学校庆上,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51岁大叔资助女大学生?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51岁大叔资助女大学生
温柔1.
我第一次见到温予迟是在大学校庆上。
作为校庆晚会主持人,我含着笑站在台上,一颦一笑是精心规划过的得体,却在瞥见他那刻有些失神。
那男人模样斯文,西装领带勾勒出几分禁欲气息,薄而锋利的眼皮低垂着,自带几分气场,鼻梁上挂着金丝眼镜。
坐在台下稍靠前的位置,看着慵懒又冷淡,眸光像隔着人群投过来看我,又像是眼中无物。
这个外貌显然不是我们学校的校友或老师,否则早被在表白墙上挂得人尽皆知,又结合这幅事业有成男性的模样,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性。
回校参加校庆典礼的年轻校友。
我念完台词鞠躬下台,漠然看着校长微笑着和他握手,把他请上台,随即拿着话筒喋喋不休,介绍这位校友温予迟,如何年轻有为、慷慨大方,去年刚为学校捐了七百万。
——我觉得能令校长这样高看他,多半重要的是那七百万。
温予迟是个什么人我多少也听说了,望舟集团近几年的董事长,年纪轻轻却雷厉风行,有钱又帅。
校长提出该有欢迎仪式时,我眼眸亮晶晶地捧着玫瑰花站在台下,和其他女孩子站在一起,俨然一个对校友充满敬仰和倾慕的学妹形象。
我身高一六八,踩了高跟鞋就一七二,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间足够出众,有把握他能看得清我。
“献花?就她吧。”
他侧首在一群人中扫过一轮,目光落至我身上,若有所思,半晌后扯了下唇角冷淡开口。
深蓝礼服遮住膝下两寸,黑色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我脚尖不经意地一崴,顺理成章连人带花跌在他面前。
“我...对不起...”
他蹙着眉扣住我手腕,下意识扶了下,我站起身的第一刻,面上带着慌乱去拣散落的玫瑰。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花束,轻轻弹去一层尘埃,怯生生递过去。
起身的时候,发丝勾住他袖口的扣子,我慌乱的抬手去扯,却听到他低沉好听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你别乱动,会扯到头发。”
我心念一动,起了点异样心思。
温予迟下场的时候,我拽住了他的衣袖。
“那个...我脚踝摔痛了,可以带我去后台坐坐么?”
我眨巴着眼,刻意擦过他耳畔那一瞬极轻地问了句。
他颔首,扶着我把我带到后台,脱下我的鞋俯身来看我的脚踝,提着我小腿放在他膝盖上。
像下意识动作般自然。
“你…介不介意…资助一个大学生?”
我这么做的缘由也很简单,缺钱。
我身世也算坎坷,若说惨也挺惨,父亲做生意成功,白手起家,家财万贯,两人感情破裂,我就成了两边都不要的拖油瓶。
我被分给母亲,她找了下一任,几年前和继父去了国外,把我丢给外婆,就这么过了八九年。
挺好笑的,明明负不起责任还非得把我生出来,年少一腔热血造出我这么大个麻烦来。
相依为命的外婆于我高考结束那年,身体出了问题,住院费高昂,是我绝无力支付的。
母亲汇来的款能解燃眉之急,但她毕竟更多要为新家庭着想,根本不顾及外婆,我就必须快速弄来一大笔钱。
温予迟像是饶有兴趣般,抬眼淡淡瞥了我一眼,然后轻嗤了一声,冰凉的指尖像是回应般擦过我的手腕。
“这是我的名片。”
他面上笑意是我见惯的温文雅尔,和我厌恶到不愿称之为父亲的那个男人重叠,埋藏着虚伪冷漠。
恍惚记起,温予迟这名字我听过,在我和我父亲还没完全闹掰之前,曾听他说起生意往来的伙伴,其中一位就恰好是这名字。
我父亲拉拢生意伙伴会是什么手段我都懒得去想就知道,美酒娇娘,表面上一个个比谁都光鲜亮丽,背地里不知道多脏。
想来眼前的这位老总和我父亲也是一般货色,只是可惜了这张脸,我还真以为他这种容貌能洁身自好,不在花丛流连。
我笑着鞠躬离开,一走到暗处就瞄了眼那名片,电话写得清清楚楚。
2.
“温先生,有空见一面么。”电话拨通的刹那,我嗓音放得温和甜美。
“你说时间,地点?”那头的声音低沉,拖着点懒散的尾音。
温予迟这人看着随意,光凭外在,实在很难相信他是个事业有成的成功男性。
“...如果您不忙的话,就今天下午三点在枝丫咖啡馆可以么...”我有些紧张地摩挲着手机的侧边,
“行。”语调依旧懒散,听不出喜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看样子是手机被倒扣在桌上,有人说话,我依稀听见些字句,像是个女声在向他汇报工作。
挺有辨识度的好听女声。
三秒后,电话被挂断。
我蹙了蹙眉。
他会面时穿的仍是一丝不苟,西装革履,似乎刚从会议室出来。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小口抿着咖啡。
“你现在住在哪儿?”
“没地方住,暂时住学校宿舍。”我咬唇勉强笑了下。
他垂了下眼皮,顿了下。
“我在你学校附近有套别墅,你要住进来么。”
“对外就说是叔叔和侄女就可以。”
“好的——叔叔。”
我趁机顺杆子往上爬,尾音挑得妩媚勾人。
温予迟握着咖啡杯的手有那么一瞬间颤抖,差点就把杯子摔落。
他眸光复杂地淡淡瞥了我一眼。
“跟我上车吧,带你回别墅。”
之后我就住进了他家。
3.
住进温予迟家的第三个月刚好是我的十九岁生日。
温予迟开车来学校接我。
“今天是你十九岁生日?”
男人摇下车窗,掀起眼皮看我,语调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但我听到还是一愣,惊异于他为何会知道我的生日。
“看过你的档案。”
“想去哪玩?”
温予迟后一句的询问莫名有些缱绻意味。
我本想开口说不用,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瞥见他淡漠的神情,突然起了些恶趣味,娇娇俏俏开口。
“叔叔觉得我适合去哪里过生日呀~都听你的。”
“...东门有个游乐园,据说你们小姑娘比较喜欢?”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温予迟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这种哄小孩的语气不太对劲,想改口,被我俏生生打断。
“好的呀,都听叔叔的。”
我其实并不喜欢去游乐场,只是我知道温予迟讨厌人多喧闹的环境,故意说了个和他气质完全不沾边的地点。
就想看看他会不会真的陪我去。
他面上表情果然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看着也没反对的意思,啧了声。
“...上车吧,带你去玩。”
刚进游乐园我就拽着温予迟陪我去排云霄飞车。
我没玩过高空项目,本以为来得容易,还不理解为什么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却被下坠时的重力晃得眼晕。
于是一下来,我就感到不舒服,捂着胃干呕。
“喝瓶水。”温予迟眉眼是难得的温柔,递过来一瓶刚买的矿泉水,“不舒服的话要先回去么?”
我抿了一口,那种窒息的反胃感才算慢慢褪去。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叔叔,陪我走走吧。”
逛的路上我发觉云霄飞车旁有个红房子,像是拍下了途中的照片,不禁心念一动。
“叔叔...其实我挺想要游乐场的纪念品,但是人太多了,我身体又不舒服...”我咬着唇扯谎。
温予迟漂亮的眼尾睥睨过来,看清我脸上表情,抿了抿唇瓣,淡淡开口。
“你去那边长凳坐着,我去替你排。”
温予迟往卖纪念品的地方走,我在长凳上靠了一下,待他离开我的视线,进了红房子找到了照片。
照片上我阖着眼,脸色煞白,死死地拽着温予迟的手臂,温予迟侧过头来看我,目光里仿佛带着关切和担忧。
倒真像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
我指着照片,问清工作人员价格之后,掏钱买下。
然后偷藏进包里。
——尊敬的各位旅客,七点半准时开始烟花表演秀。
广播响起的时候,我正抱着包老老实实坐在长凳上等温予迟。
烟花表演么...
我恍惚想起童年,我父母关系尚未闹得那么僵时,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去看江畔烟火。
我那时胆小,怕火,对岸烟火飞溅时吓得往母亲怀里瑟缩,母亲安抚性的搂着我,父亲含着温柔笑意凝望着我俩。
好一副美满幸福的画卷。
只是终究碎掉了。
“在发什么呆?”唤回我神智的是温予迟低沉的声音。
“我刚刚听广播,晚上有烟花诶,我们晚点回去吧,叔叔。”
我拽拽他衣角。
“小姑娘总是喜欢这种东西么。”温予迟垂眼,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走吧,先去吃个晚饭。”
共进晚餐吃的西餐,他为我悉心切好牛排,然后为我把盘子推过来。
温予迟。
他外表冷淡,原来是那么温柔的人啊。
一如我初见他时,他开口替我解围。
当晚的烟火美极了。
灿烂烟火绽放,我一时看得入神。
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我看见点点星光在夜幕中流转,炸成一片明艳华辉,我身侧的男人侧脸轮廓被光亮照得有些柔和。
温予迟生的那样一副好皮囊,模样当真撩人心弦。
我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应当,就是我对他动心的伊始。
4.
接到外婆电话的时候是个下午。
“柔柔,我的病情好一些了,医生说我可以见人了。”老人语调又慢又轻,却难掩去欣喜,“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愿不愿意来看看外婆?”
“...外婆,我现在就可以过去。”我那时刚从学校出来,怔了一下就往车站的方向走。
“是柔柔来看我了么...”病房门推开的那一刹,老人昏黄的眼珠朝我转来。
病床上的老人看着面容憔悴,酸涩的感觉一点点漫上心头。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外婆带着长大,对父母的记忆反而淡薄。
母亲出国后就不太管我。
父亲...呵,不提也罢。
依稀记得好像是三年前,我和他大吵一架,从此不再有联系。
我和外婆当真称得上相依为命。
“雨柔啊,你是个好孩子...”外婆这个开头一出来我就内心咯噔一下,“但是...住院费我也有去了解,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只是勤工俭学的话...是绝对赚不到这么多钱的。”
她向来敏锐,也懂我身上素来有一股疯劲。
“钱,是怎么来的?”
想到温予迟的那一刻,我抿了抿唇。
我垂眼想到温予迟,不知为何不想只是说被他资助,或者向他借了钱。
“外婆...医药费是我男朋友替我出的,他是个富二代。”
“小柔上大学还交了男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我点头。
“其实我高中就和他开始谈啦,那不是当时您叫我好好学习么...现在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啦,过两天就带他来见见您。”
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
我目前身边能“假扮男朋友”的,也就一个温予迟。
我佯装羞怯,拽着衣角,紧张的扯谎。
外婆颔首,似乎真的相信了我的说辞。
接下来就是唠唠家常,我掩饰着紧张有一搭没一搭回外婆的话。
温予迟...会答应我么?
当天晚上,温予迟一回家就被我堵在客厅。
我拉着他衣角,柔柔弱弱地开口。
“叔叔,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缺钱?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不是的。”我咬了下唇瓣,“今天外婆质疑我医疗费的来源,我一时冲动就说是我男朋友给的,结果我外婆嚷着要看我男朋友...”
“男朋友?”
温予迟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名词一般,轻笑了声,有点像是在嘲。
“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就不是。”
他掀起眼皮懒懒看着我,语气散漫,看着也没生气的样子。
“你意思是,让我假装你男朋友陪你去看外婆?”
“叔叔如果不愿意,我…我可以去找我的男生朋友,也不麻烦叔叔…”我低头,绞着衣角,嗓音又温又弱,“打扰叔叔了真不好意思...”
“我也没不答应,陪你去就是了。”
这种有点像是答应家里小朋友过家家的语气...让我其实不是很舒服。
我咬了咬唇没说什么。
我顺理成章拽着温予迟陪我去医院看外婆。
“外婆,这是我男朋友。”我靠在温予迟手臂上,笑得又娇又甜,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陷于甜蜜爱情的小女生。
温予迟看着有些拘谨,但还是搂紧了些我。
“我听小柔说起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公司总经理。”温予迟姿态非常沉稳,有点像他一贯谈工作时的公事公办。
“年轻才俊啊。”外婆眯起眼来,“看来我家小柔眼光不错。”
不得不说,温予迟表现得非常合格。
我2都快以为他是我真正的男朋友。
他甚至亲手为我外婆切了水果。
我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捏着水果刀削果皮,动作不太熟练但认真。
我坐在床边和外婆唠家常,相谈甚欢,直到外婆提起我不愿涉及的话题。
“小柔啊,你爸那边...”外婆的话几乎是刚开了个头,被我蹙着眉冷硬地打断。
“那个男人不配当我爸,我不会接受他的帮助的。”
“以前就没怎么尽到父亲的责任,现在倒是假惺惺起来了。”
正在切水果的温予迟听到这个话题一顿,眸子里似是掠过几分疑惑,又像恍然大悟。
告别外婆回到车旁的时候,他没急着上车,点了根烟,靠在车旁吸了一口,然后淡淡开口问我。
云雾缭绕。
“我比较好奇,什么样的家庭养的出你这种小姑娘。”
这就是在问我和我父亲是怎么回事了。
也不知是褒是贬。
“没什么好讲的。”我咬了咬唇。
“不想说就不说吧。”温予迟抬眼,“饿了么?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沉默着没回。
“怎么了,胃口也不好么?”
“你...不问问我么?”
男人隔着烟雾犹豫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什么,把烟掐掉,抬手揉了揉我的头。
“...你想说么?”
他手往口袋里一伸,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我,还不自然的加了句。
“早上在公司,别人给的。”
我笑了一下,把巧克力掰成两块,小心翼翼塞了在他手里塞了一块。
“叔叔,抽烟不好,吃巧克力吧。”
他嗯了声,老老实实地吃掉了巧克力。
“心情好点了吗?”
我不答,抬头望过清澈澄明的天空,回到刚才的问题。
“我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叔叔你想听吗?”
我其实也是有倾诉欲的。
只是...不知道温予迟愿不愿意听我说。
他颔首。
我家庭情况说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甚至不能称之为故事。
我刚有记忆的时候,家里条件普通,但父母感情非常好。
自从父亲开始创业,我就几乎不怎么见到我父亲。
他终日忙于工作和应酬,甚至和商业伙伴到处花天酒地,“抽不出时间”回来看我和母亲。
我九岁那年,父母感情破裂了,在家中闹的不可开交,最终到了离婚这种境地。
母亲声称一开始和父亲在一起也不是为了钱,没要什么财产。
她倔得很,我父亲就也真的没给财产。
抚养权是我被分给母亲,但母亲有了新婚丈夫之后就跟着出国了,没把我带走。
我就被放在外婆那儿养。
所以外婆与我而言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父母记忆反而淡薄。
只有我和我父亲关系的恶化是从十六岁开始。
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他,他又自以为是的想要弥补缺失的父爱,时不时就让我去他家玩一阵。
我不愿意。
和他大吵一架,从此逐渐断了联系。
温予迟全程垂着眼皮,听我讲完这些,嗓音无来由的有几分亲昵和宠溺。
“委屈你了。”
我没留意他有些奇怪的这句话,自顾自的去想外婆。
提起外婆的时候我又有点恍神。
小时候,她总是是笑着的,无论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她总是会牵着我,在一条路上慢慢的走着,和我讲着我听了许多遍的故事。
长大后我常给她买东西,她每次都叫我不要浪费钱,背地里却笑开了花。
其实我都明白,她只是舍不得我。
我也舍不得她,我想一辈子都牵住她的手。
可,有的人见一面少一面,我无比惶恐有一天再也见不到。
那样精神的小老太太。
在我送她花的时候会一边骂我浪费钱一边乐呵呵地发朋友圈。
会和我抢遥控器,看她热爱的偶像剧。
...现在怎么会躺在病床上呢。
好像永远都不会老,那么快乐,那么灿烂耀眼的一个人,怎么会拘泥于小小的一方病房里呢。
“她...会好起来的。”我用力拽着衣角。
“会的。”温予迟附和,语气有几分笃定。
他沉默了一下,拿出手机低垂着眼看屏幕,看起来像是在打字。
对面像是回过来什么消息,他有些迟疑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对上我疑惑的目光,又垂下头去回消息。
“你要去散散心么?”
“最近我公司投了个项目,是个寺庙旅游区,听女员工说似乎挺灵的,我正好准备去考察一下,你...愿意陪我去看看么?”
温予迟垂眼瞥我。
“...好。”
“为什么是寺庙...叔叔有什么宗教信仰吗?”
“其实不太信这些,但总得有些念想。”
6.
景区的风景很漂亮,我一时也有些放下忧虑放开了去玩,回来时却发现温予迟给我买了礼物。
一根红绳,坠着一块雨滴形状的玉石。
“小姑娘戴着这个吧,转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温予迟轻柔的把绳子系到我手腕上。
“逛完了,不如去佛像那儿看看?可以去佛前许三愿,然后求一卦。”
我颔首,摩挲着腕上红绳,划了一圈,玉石冰凉的质感似乎还带着他掌心的暖意。
他...会不会也很在意我,像我在意他那样?
我跪在佛前,默念愿望。
第一愿。
祝我的外婆身体健康,平平顺意地过完这一生。
第二愿。
...希望我日后,学业顺利,事业有成。
第三愿。
我垂眸望着温予迟的侧脸,他阖眼祈福的样子染上几分虔诚。
有光照下来,正映衬着他眉眼。
他的愿望,会有关于我么?
我默念。
希望我能和爱的人修成正果。
抽签的时候我深呼吸一口,指尖小心翼翼的捏住签抽出来。
飞鸟踏云,游鱼跃鲤。
上上签。
温予迟带着我去找住持解签。
“喜兆啊。小施主担心的事,都会拨开云雾见真容,滑向好的结果。”
住持面容带笑为我解析,也不知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毕竟我也知道,这些景区为了赚钱总归是说的好话居多。
但我更宁可相信。
于是第二天,我准备勾引温予迟。
7.
“叔叔,晚上好。”
温予迟刚洗完澡出来,身后的浴室还带着蒸腾的水汽,他正慢条斯理地扣上丝绸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
见惯了他西装穿的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的他无端增添几分放松慵懒,总归不如平日严肃冷淡。
我就偏挑着这时候堵他,笑着跟他打招呼,假意一个踉跄,他下意识伸手来扶我,我顺势跌入他怀中。
然后环住他的腰,仰起头,唇瓣无意似的划过他喉结。
姿势就变成,我把他抵在浴室墙边,伏在他脖颈间像在亲他。
我感受到男人呼吸明显一滞。
“...小心些。”他蹙了下眉想撒手,却被我缠的更紧,“怎么突然过来?”
“我想问问叔叔——”我得寸进尺搂紧了些他腰,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我今天的吊带裙,好不好看?”
咬字咬的缱绻,带着清晰撩拨意味。
我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玫瑰沐浴乳的清香,穿的是精心挑选过的吊带睡裙,柔嫩肌肤若隐若现。
温香软玉主动,我就不信他还能像柳下惠坐怀不乱。
“小姑娘自重点,这么暴露的衣服少穿,也别随便拉着男人。”
“我不是你爹。”
半晌,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冷漠。
我无端有些挫败感,抿了抿唇往他身上贴了贴,嗓音甜美娇俏。
“叔叔难道不觉得...我这身吊带裙和你的床单很配么?”
温予迟冷冷淡淡地抬起眼皮,眼眸分明不带一丝情欲。
“小柔,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九岁是么?”
“小姑娘怎么满脑子这些?你现在回房,我就当你是还小,不懂事。”
就等同是变相的拒绝。
我磨了下后槽牙,有点想骂脏话。
深深的挫败感和委屈涌上心头,恨恨瞪了他一眼之后我摔上房门,给闺蜜曲初月发消息,打字打的飞快。
「我失败了。」
「月月,你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叫我主动出击去勾引温予迟,还是我闺蜜给我支的招,吊带睡裙都是她帮我挑的。
美其名曰是帮我追男人。
尽管不太敢相信我这个自称情场高手、却追了人计算机系草仨月都没追到的闺蜜,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你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吊带睡裙都穿着了,不应该啊,他什么反应?」
「...雨柔啊,我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性取向...呃...」
曲初月没把话说全,但我还是听懂了。
一时有点沉默。
好像也有这种可能,温予迟喜欢男的,他包养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是温予迟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要不咱换个男的追,别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我跟你说,最近咱们学校后面那条街开了个酒吧,里面的兼职调酒师长得巨帅...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勾引失败的郁闷心情被曲初月一打岔也烟消云散。
我和闺蜜聊天聊到半夜的时候,窗外传来轰隆的声响。
打雷了...
虽说知道别墅里装了避雷针,我还是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看着窗外一片晦暗,我心底发愫。
我一直害怕打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暗处有人在窥视什么。
目光投向窗外,我正对上一张脸。
那人像是发现了我,缓慢的挤出一个狰狞又难看的笑容。
心脏几乎要骤停。
我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穿上拖鞋就往温予迟房间冲。
门开着,看见温予迟坐在床上的时候心情才稍微安定下来,透过他房间里穿衣镜我清晰看到自己煞白的脸色。
“还有什么事么?”
笔记本电脑放在他膝上,温予迟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键盘上打字,显而易见有种工作被打扰的烦躁,瞥见我惊慌的神色又稍有舒缓。
“你害怕打雷?”
“不止是这个...”我咬着唇语气慌乱,“我刚刚,看到窗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会不会是进贼了...”
“我出去看看。”温予迟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准备出门,“你就留在这里别乱走。”
“我可不可以跟着你?”语气中带上了我自己都不曾觉察的颤抖。
“吓成这样?”温予迟垂眸望向我紧攥的双手,“那就跟着吧。”
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蹭在温予迟身边,他犹豫了一下,一手撑开伞,另手握着我手腕把我牵出门外查看情况。
他掌间的暖意透入我手腕,我狂跳的心脏也稍安定下来。
门外是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住隔壁别墅,走错地方了,以为被老婆关在门外,还正准备爬窗户。
至少确认是正常人之后我松了口气,脸色依旧苍白。
窗外雷声依旧。
“别怕了。”
温予迟叹了口气,语调染上难得的温柔,拍了拍我的背。
“叔叔你可不可以再陪陪我...我害怕...”
我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哀求。
心有余悸。
可是经了方才的勾引和大胆告白,温予迟会不会觉得这只是我最新的手段?
我犹豫着。
却猛然落入一个明显克制却又温暖无比的怀抱。
他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搂着我,拍了拍我肩膀。
这是他第一次拥抱我。
举动算不得多亲昵,却令我心脏跳的很快。
“小姑娘实在害怕的话,就来我房里睡吧。床给你,我打地铺。”
我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7.
我原以为温予迟叫我在他房内睡一晚是什么暗示,却没想到只是纯粹的为了陪我。
素来我以为家务都不会做的男人在地面上铺开被褥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想笑。
“你睡我床。床我多铺了一层,你试试看。”
温予迟抬眼。
“好呀。”我娇笑着往床上一铺,陷入绵软的被单里。
就看到温予迟不自然的别过脸,又起了些撩拨心思。
“叔叔,你怎么都不看我?”
他正自顾自地铺地铺,听见我这么说,突然站起来,盯着我看。
看得我有些发毛。
然后他叹了口气,抬手扯过我身侧的被子,把我包裹的严严实实。
“睡吧。”
我揪了揪被角,噢了声老老实实闭眼。
还以为能有些什么质的突破,没想到还是油盐不进。
可别是他真的喜欢男的吧?
那我可就没机会了。
四周慢慢静下来,我悄悄睁眼想看一眼温予迟睡了没。
就看到温予迟坐在我床头的地铺上,笔记本又放在膝上,屏幕上赫然是财经新闻四个大字。
他像是感受到我醒来,侧首对上我的目光,又不自然的别开脸,喉结滚了滚。
“叔叔在看什么,我陪你一起啊。”我轻手轻脚地下床坐在他身边,坐在他身边,凑过头去看他的屏幕。
他看着有些慌乱,啪嗒一声合上电脑屏幕,背过身去躺下,耳根还泛着红。
“...我也不看了,快睡吧。”
他这是害羞了吗?
仗着他看不到,我勾了下唇,才又爬回床上,合上眼睡觉。
当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温予迟,他用领带蒙了我的眼,把我抵在浴室的穿衣镜前,哑着嗓音哄。
“乖一些。”
我一时面红耳赤,就恍然惊醒,发现已经是清晨。
我我到客厅倒水,想着喝点水压一压心头的燥热。
门铃声就在此时响起,保系统没响,来人应当是温予迟的熟人,我犹豫了一下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妖妖娆娆的美人,眉眼漂亮锋利,卷发红唇,前凸后翘,腰细腿长,一颦一笑间带着万般风情。
怀里还抱着文件。
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惊诧。
“温总在家么?我是他的秘书,陆总叫我今早把文件送过来。”
她一开口我就听出来,是先前我给温予迟打电话时那头汇报工作的女声。
嗓音和本人一样极有辨识度,磁性又魅惑,尾音上挑时带着勾魂意味。
秘书?特意跑来别墅送东西?
我垂了下眼皮,有种危机感。
“东西给我就好,我转交给他。”
身后脚步声走得轻,温予迟懒懒的语调在后方响起。
“不必,我亲自来拿。”
“温总,这个小姑娘是?”
许似是感觉到我对她的敌意,美人朝我笑了下,温声发问。
“我侄女段雨柔。在我这寄养几天。”
“柔柔,这是我秘书倪妤,向她问个好。”
他像是生怕旁人误会。
我觉察到微妙的气氛。
倪妤倒是落落大方,撩了下头发朝我问好。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秘书,还知道陆瑄家中地址。
实在让人无法不多想。
呵。
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啊,怪不得昨晚我那样撩拨还无动于衷。
我又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心头的烦躁越涌越深。“叔叔,我们午餐吃什么?我想吃你煮的面。”
我故意往温予迟身上靠了靠,声音又娇又软,感受到他身体颤了一下但终究没躲开。
门外倪妤看着我俩亲密的举动,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困惑,但依旧没失了姿态,笑着点头合上门离去。
合上门那一瞬间温予迟觉察到我神色不善,侧头有些疑惑瞥了我一眼,我咬了咬唇开口。
“这个姐姐,挺漂亮的。”
“我秘书,工作能力挺强的。”
给的答案有些模棱两可。
“工作能力强,叔叔挺欣赏她的吧?”
“漂亮又厉害的女秘书。你们还挺般配的。”
我对温予迟的喜欢甚至不敢宣之于口。
违背道德伦理。
不该说这些话,但就是抑制不住地酸。。
“...你怎么了?”温予迟垂眼。
“就是觉得,叔叔好讨人喜欢。”我语调分明染了些淡淡的阴阳怪气。
“你不开心?”温予迟此时也反应过来,眸光染了些疑惑。
“没有,挺开心的。”我笑了声,走进房间合上门,“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5.
「月月,你上次说的那个酒吧在哪,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哪个?」
「有帅哥调酒师的那个。」我蹙着眉打字。
「?」
「你准备更改目标了吗?」
我垂眸一想那个妖艳秘书姐姐,重重地摁下键盘。
「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可是你教我的。」
「宝,你有这种觉悟就好,那家酒吧叫零点,就在咱学校过三站路的西门街。」
当晚我和曲初月约了七点,一起前往酒吧。
夜幕已深,我打了个车。
“师傅,去零点酒吧。”
“去酒吧玩啊?”司机大叔娴熟的踩上油门,笑着和我搭话,“那一块确实挺繁华的。”
“嗯。跟闺蜜约的。”
“小姑娘,我看你这表情,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不是男朋友。”我咬唇。
“哎呀,我懂的,你们现在的小姑娘一跟男朋友吵架就会说气话,闹分手,出去放纵放纵,我可见得多了。”
“不过小姑娘去酒吧还是要注意安全,和闺蜜一起,两个小姑娘就别喝酒了,待会玩够了消气了,记得让男朋友来接你。”
司机大叔絮絮叨叨地跟我搭着话。
我扯了扯唇角没应。
温予迟...倒还真不一定会来接我。
我怎么样,他应该都顾不上吧,指不定和那位漂亮女秘书你侬我侬呢。
我心脏猛地一揪疼。
啧,果然想到这个,还是不太舒服啊。
但是又有什么用?
他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
我没再回司机大叔,索性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一进酒吧就看到懒懒靠在吧台上打哈欠的少年。
确实好看。
吧台上少年垂着眼皮,显得乖巧又无辜,但含笑的桃花眼潋滟,白皙修长的指尖捏着酒杯。
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我喜欢什么类型?
我脑内无端又浮现起温予迟那张冷淡的面孔,不禁咬了咬唇。
为什么又想到他了...
“来两杯‘zero’威士忌。”我拽着曲初月上前,一上来就要本店招牌。
吧台上的少年懒懒应了声,调酒动作快的眼花缭乱。
“宝,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曲初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酒,看起来有点担心。
借酒浇愁倒还真的有点道理,一杯又一杯下肚,几分酒精味激得我不太清醒,却总算把温予迟那张脸从脑海中抹掉。
直到他给我发消息。
“大晚上的你去哪了?”温予迟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带些怒意。“你如果有课也应该下课了吧。”
“在外面,玩的挺开心的。”
我回了条语音,尾音挑的懒散,嗪着几分醉意,然后发了个定位过去。
“叔叔想我了?”
“你在酒吧?没事去那边干什么?”
“你在担心我吗?”我也不正面答他。
“...算了。你保护好自己,我十五分钟后到。”
曲初月坐在我身侧听完了全程。
“他要过来接你?还是挺关心你的嘛。”
“说不准从哪赶过来呢。”
我嗤笑一声摁灭手机屏幕,没再理会。
喝得意识有点迷蒙的时候,我看到熟悉的挺拔男人身形。
恰好曲初月举杯敬我。
温予迟挡下递到我眼前的酒,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眸光冷淡。
“她不能再喝了。”
男人像是厌恶酒吧的嘈杂气息,蹙了蹙眉心。
“小柔,跟我回家。”
“你是谁?”曲初月有些警惕地护着我。
“小柔的闺蜜?”温予迟没回她,“少带她来这种地方。酒吧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们两个小姑娘来干什么?”
曲初月懵了一下,像是了然了情况,想开口问我却猛然被我拽住,我朝她身侧靠了靠。你管我管的那么多?”酒意加持之下我也懒得伪成平日那副娇弱模样,话锋中都带着硝烟味,冷嗤一声,“你是我谁?”
“我觉得这个话题你应该清醒之后再和我聊。”他揉了下太阳穴看着有些许烦躁,“小醉鬼。”
他眸色有一刻转瞬即逝的冰冷,仿佛只是我的错觉觉。
“别喝了,我看你意识都快不清醒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茫茫然然地愣在原地,眼前的他似乎含着笑意。
他叹了口气,用力把我搂入怀里,扶着带出去。
我方才那副凶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泄了气一样往他身上蹭。
“温予迟,你没眼光…我在你眼前晃悠这么久了…你还不下手...”
我晕晕乎乎地走,喃喃自语道,明显感觉到搂着我的温予迟僵了一下。
他把我抱到车上,为我系好安全带。
“小姑娘还是少喝点酒,被外面的男人拐了都没处哭去。”
他叹了口气。
“我今天就刚好是为着外面的野男人来的。”
“你说那个调酒师?”
“什么调酒师,那是我包养在外面的小白脸,这你就不知道了...”
“你拿我的钱,在外面包小白脸?”
“嗯呐。”我点头。
“你还应了...”他看着有些无奈。
“我还包养了一个小白脸,你猜猜是谁——”我娇笑着往他身上贴。
“...不知道。”温予迟一脸哄孩子的表情,“你说。”
“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叔叔。”
“小白脸呀,叫温迟予——”
“是温予迟。”他纠正。
“才不是!就是温迟予...他答应做我男朋友,温予迟...才不会呢...”我撇了撇嘴,“一把年纪了还不找女朋友,等着进养老院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温予迟笑了声。
“那你是答应了!”我噔一声坐起来,对上他的目光。
“你不是醉了么?”
车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打下来正映衬着他脸的轮廓。
“我好像醉了吧...”我又悻悻靠回椅背上。
“酒醒了吗。”他手扶上方向盘,“回别墅,叫王姨给你煮碗蜂蜜水。小姑娘醉了酒,疯的跟什么一样。”
“对,我就是疯,不疯也不可能喜欢你。”
我一勾唇,直截了当开口。
温予迟听见这话稍稍暼过来一眼,看着还是没什么反应。
我有点气急。
“叔叔喝过酒吗?”
“喝过。”
“今天酒吧的酒很甜,叔叔你肯定没喝过。”我突然抬手扯过他衣领,他身上独有的男士香水气息包裹过来的瞬间,我在他唇角烙下一吻。
一个醉汉的动作绝对谈不上快,他完全有反应的时间,竟没有躲开,只是低垂着眼帘瞥我。
唇瓣相触的瞬间,男人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水味涌入鼻腔,清香中和了几分醉意,我一激灵,下意识往后一缩。
“彻底醒了没?怎么不继续亲?”他抬眼,摁着我手腕,慢条斯理地系上被扯开的衬衫扣子,啧了声。
6.
我明显的感觉到,那一吻之后,温予迟开始躲我。
他很少再回别墅住,打电话也不怎么接,我每问起来他只道是工作太忙,草草敷衍过去。
工作当真有那么忙么?
又一次发消息他没回,我收拾了下东西,我直奔他公司准备找他问清楚。
“找谁?”
公司前台眼皮也不抬,把我拦在门口。
“我找你们总经理温予迟。”我抿唇。
“预约了吗?没预约不让进。”
前台扫了我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怔了怔,拽了拽衣角。
有人下楼,身姿娉娉婷婷,熟悉得很,高跟鞋踏地声响分外明显,我抬眼一看,恰好是温予迟那位秘书,妖艳美人倪妤。
“这不是温总的外甥女么?来找温总?。”
倪妤垂着眼瞥我,跟前台打了个招呼,示意她放我通行。
“谢谢。”我勾了下唇,对她浅浅一笑,“不过,我不是温予迟的外甥女,现在是女朋友了。”
也没顾着她惊诧的眼神,径直往电梯走。
温予迟办公室在九楼。
但数字跳动到七楼时戛然而止,电梯房一晃,周围暗下来。
静得令人心慌。
意识到是电梯出故障了的时候,我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拨温予迟电话。
拨号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每一声呼叫都显得无比煎熬。
“什么事?我过会还有个会,你先说。”
那头传来的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像是下一秒准备挂断电话。
“温予迟,你公司的电梯出故障了,我...被卡在七楼...”
我整个人在墙角缓慢蹲下,感受到自己声音的颤抖和气息的混乱。
“我害怕...”
“你别怕...”那头传来温予迟沉稳的嗓音,稍稍让我安定下来,“电话先别挂,我马上带着维修人员过去。”
“温予迟...”我恍惚了几秒钟,又低低地喊他的名字。
紧攥着手机,期待着那一头他的声音。
“我在。”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嗓音放得比往日多几分柔和,甚至有几分缱绻意味。
几分钟之后。
电梯门开了,温予迟带着维修人员出现在我眼前。
“你怎么才来...”我什么也顾不上,眼圈红了一片,几乎是呜咽着挤进他的怀里。
他怔了一下,把我用力拥入怀中,温着声音安慰我。
“...我来晚了。”
“温予迟,我特意来你公司找你,怎么还碰上这种事...”
我也没提来的目的,只是缩在温予迟怀里。
“...去我办公室歇歇吧。”
电梯里的逼仄晦暗,我一直心有余悸,只恍惚跟着他走。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才稍稍回过魂。
“还在害怕么?”
他取了个一次性杯子,灌了点热水。
与先前在游乐场的模样重叠,那时他也是一脸关切地为我递来一瓶水,眉梢间极尽温柔。
我抬手推开他递来的杯子。
都下定决心和我保持距离,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又要表现这么关心我的样子。”
“你躲着我就因为我亲了你吗,你是不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尽管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我心里依然存着一些希冀。
“...叔叔,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哪怕是被你包养的女大学生。
总得给个回应吧。
沉默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直到听见他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算女朋友,行么?”
我怔住。
下一刻他俯下身,抵着我下巴,冰凉的唇瓣贴上来,舌尖一点点侵入。
抵死缠绵。
我几乎喘不上气。
他清明的眸子逐渐染上欲色,声音喑哑,滚烫的热潮落在我耳边。
“小姑娘,你上次亲的不算,这才叫接吻。”
心脏跳的非常快。
“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被他亲的有些发懵,缓缓抬头,语气中带着我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颤声。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什么人。”似是这种表述过于直白,温予迟顿了一下,“栽你身上了。”
“我这样说,你听的明白么,小姑娘?”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也喜欢我的,害我...纠结这么久。”我发了狠拽着他领口,对上他的眸子。
“之前…不敢。”
“嗯?”我没听明白他意思。
“我也是才注意到…我这么在乎你,你在电梯里的那几分钟,我想了很多。”温予迟唇瓣抿了抿。
“那我们这算…确认关系了么?”我面上发烫,佯装镇定,扬眉又挑起这个话题。
他说。
“算。”
6.
我和温予迟的第一次约会大概是去逛街。
本来温予迟的意思是带我去高端商场挑首饰,我偏拉着他陪我逛东门的小巷子,美其名曰“叔叔你要跟上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叔叔,奶茶买一送一,陪我去买吧——”我拽着他手臂。
“没喝过。倒是知道你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会喜欢喝这个。”他垂眸。
“那你帮我排队?”我娇笑。
温予迟沉默了一下,抬眼望向奶茶店里的情景。
密密麻麻的都是年轻人和学生。
我脑补了一下温予迟好端端的一个事业有成成功男性,挤着一堆小姑娘、年轻人买奶茶,突然有点想笑。
“算了,知道你和年轻人格格不入,我自己去。”我松开他的手。
买奶茶的时候倒有些小插曲,我端着两杯奶茶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找我搭话。
“小姐姐,一个人吗,没男朋友之类的?要不要拼个单?”
“不啦,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呢。”我浅浅笑了下,朝外面努了努嘴,然后一路小跑进温予迟怀里。
“怎么了?”温予迟温声。
我勾着唇给他描述刚刚的情景。
“打着拼单的名号想搭讪而已。”温予迟抿了下唇,“小姑娘挺招人惦记的。”
“叔叔,你对年轻人的套路还挺了解啊?”
“那你会更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么?”他突然这么问。
“你醋了?”我笑。
“我只是怕,你最终选择的不是我。柔柔,你还年轻,只有十九岁,自身条件也好,可以挑大把的年轻人。”
“但我二十八了,我觉得遇到你已经用完了所有运气。”
我一怔。
原来他在担心我会离开吗?
“叔叔,我一直是、且只是你的。”我扯着他领口,垫脚在他耳边低低地撩拨。
他耳根有点红,我笑着,把奶茶递给他。
“叔叔,来喝奶茶。”
“太甜了。”温予迟喝了一口,然后垂眼。
“这已经是三分糖了。”
我接过他喝了一口的奶茶,对进吸管抿了一口,却对上他异样的眼神。
“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喝过了。”
“叔叔,亲都亲了还在意这个?”我笑的娇俏,“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呀——”
“就你一个。”他将我拥入怀中,垂头搭在我颈窝上,温热的呼吸扑在我脖颈。
我一些发怔,下意识推了推他。
他二十八,事业有成又生的那样好看,怎么会一直都没有女朋友。
我想起那天他跟我告白的时候说的话。
“此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什么人,栽你身上了。”
原来他是真的没有喜欢过别人。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窃喜。
此时温予迟屏幕亮了,他划开看了一眼,我好奇的凑过头,他把手机屏往我这递了递给我看。
「温总,我明天有点事,向您请个假。」
备注是倪妤。
“是那个漂亮女秘书?”
“还在吃醋?倪妤估计是请假跟小男友约会去了。”
“诶?她有男朋友了?”
“你也认识,就你之前瞎扯的那个,包养在外面的小白脸,那个酒吧的调酒师。”
“非得要说的话这缘分挺奇妙的,你吃我秘书的醋,当时又想用这调酒师让我吃醋,结果这俩人在一起了。”
他哑然失笑,揉了揉我的头,被我用力一把拍开手,扯着唇凶他。
“乱揉什么呢,你手这么闲?”
“跟我确立关系后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还不是你宠的。”
“我就是突然想到你把我当金主那段时间,那种小心翼翼的劲。”温予迟哑然失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怎么,怀念啊?”我瞪他。
温予迟抵着我额头一点点吻下来。
“我家的小姑娘柔柔,怎么样都可爱。”
“…但也只能是我家的。”
我以为,我和温予迟会这样,虽然有摩擦和代沟,但可以一直平淡又温暖地过下去。
8.
半夜时我起来倒水,看到温予迟在窗边打电话。
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映衬着他几分锐利的眉眼,他蹙着眉心回那一头的人。
“是,她现在在我家,一切都挺好的,你不用挂念,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过几天,隐晦地提一下吧。”
“...嗯。”
她...指的是我么?
我起了点疑心,准备继续偷听。
却无意间脚踝一动,磕到了桌子,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温予迟几乎是立刻挂掉了电话。
他瞥过来的目光一时竟有些像月光般薄凉,有什么被揭穿的慌乱。
又好像只是我的错觉。
他勾唇,温和地对我一笑,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
“小柔,半夜醒了?”
“嗯...想起来倒杯水。”我抿了抿唇还是迟疑着开口,“...你在跟谁打电话?”
“跟商业伙伴聊工作上的事,怎么了?”温予迟语气如常,好像刚才的不对劲都只是我的错觉。
我隐约窥探到一些令我不太舒服的事,又说不清是什么。
倒完水我就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我醒的时候温予迟已经走了。
我以为他是去了公司,去他公司找他,却发现他没来公司。
倒是碰到了倪妤——温予迟那个漂亮女秘书,勉强算熟络的份上我打了个招呼。
“你来找温总么?”倪妤笑,“他今天没来公司。”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温予迟今天去了哪里?我找他有点急事。”我心念一动开始扯谎。
“好,我帮你查一下。”倪妤垂头划了几下手机,跟我报上的位置却赫然是外婆所在的医院。
温予迟是偷偷去看我外婆了吗?怎么都不告诉我?
“小姑娘,你要去的话,不如我送你。”倪妤把一缕头发撩到脑后,笑意盈盈。
非常大方且得体,毫无妒意。
这位秘书姐姐,在温予迟口中有对象了。
我之前居然还误会人家。
而且...怎么说这个她也帮了我两次,我犹豫了一下没推辞。
“其实别墅见到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你是温总女朋友了,他对你很上心,据说你是他朋友的女儿,该好好照顾...”
倪妤开着车和我搭话。
我却觉察到了不对劲。
朋友的女儿...?
站在病房外的时候,我听到了温予迟和外婆的交谈声。
还有一个较为低沉的,中年男人声音,无比熟悉又陌生。
“感谢你帮我照顾小柔。”
只这一句,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搁在门上的手收回,沉默着听他们的对话。
“小柔那孩子也是倔,对我这个父亲反感得很。”
“是我对不起小柔和她妈妈...”
“你可以带着你假惺惺的父爱滚么?”
我一把推开门。
“柔柔?”
“小柔...”
前一句,来自惊诧的温予迟。
后一句,来自我以为我和他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我父亲。
我看到温予迟眸光闪烁了一下,不敢落至我身上,勾了勾唇开口冷讽。
“你在心虚吗。”
“你和我父亲早就认识。”我伫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语气比我意想的平静得多,“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一场什么?”
“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旁站着的中年男人想说些什么,温予迟率先开口。
“是你父亲托我照顾你,他知道和你关系不好,直接提出帮助你,你不会接受。”他见无法再瞒,索性向我坦白。
“挺好的借口。”我冷笑。
“小柔...”温予迟艰难地唤我。
“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是么?”我几乎是从唇齿中挤出一字一句,心脏如坠寒潭。
温予迟缄默不答。
“小柔,你和温予迟怎么回事?”倒是我父亲段岳听着我和温予迟之间的对话,看着有些一头雾水。
“意思就是,你俩都挺不当人的。”我冷笑一声,懒得给他好脸色看,“段岳,你可是大忙人啊,从小到大我可没见过你几回,哪来的闲心关心我?”
“还托朋友照顾自己女儿呢,知道女儿被朋友泡了么?”
我嗤笑一声摔上门,没再理会身后动向。
只是从楼梯上逃离一般跃下去的时候,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等电梯的时候,听到两个护士在聊天。
“701病房的病人康复的很快啊。”
“那是,温总特意吩咐了用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医疗人员。”
我心上涌起一些波澜,又被我抑下去。
9.
我收拾东西离开温予迟别墅的时候,正是黄昏。
钥匙被我从包上解下来,顺手搁在床头柜上,我也没注意有没有什么掉下的东西,只迫切想要离开。
温予迟的电话和那个我没备注的陌生号码接连不断打来,我嫌烦,索性直接关机丢进包里。
拖着行李箱去小区门口拦出租车的时候,我有点茫然,司机问我去哪时,我随口报了学校的位置。
外婆有他们照顾应该也不需要我再担心,我现在只要投入自己的学业就好了...是么?
我先前就住在学校宿舍,只是外婆生病后、我住进温予迟家那阵子请的长假,也不用再办理麻烦的手续。
“小姑娘怎么提着行李箱,现在也不是返校的时候啊?”司机大叔顺口搭话。
“和男朋友分手了,从他家搬出来。”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我心里有几分自嘲情绪。
什么男朋友啊。
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我掏出钱包付钱的时候,发现钱包里少了点东西,似乎落在了温予迟家中。
——那是我在游乐场的时候买下的照片。
我素来珍视无比,觉得这是我和温予迟感情的开始。
如今。
罢了。
我也懒得再回去拿了。
没那个必要。
可是突然就有点难过。
我抱着包坐在后座,迷迷茫茫地抬头去看驾驶座,开车的人已不再是温予迟。
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几乎笑出泪花。
周末两天过去的很快。
我照例正常上下课,和舍友笑着离开校门准备吃个晚饭,然后回宿舍。
却在经过校门口时看到一辆白色轿车的车牌时恍了点神。
温予迟的车。
至于车旁挺拔的男人身形,我更熟悉不过。
来找我的么?
“...小柔。”
温予迟看到了我。
我精心设计过的冷硬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温予迟很低地开口。
“我喜欢你是真的...你愿意听我说么?”
这个素来沉静无比,游刃有余的男人在我眼前慌了神。
我愣了一下还是答应和他聊一下,咖啡厅里我和温予迟相对而坐。
他指节蜷了一下,推过来一张照片。
“我之前怕...你对我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温予迟呼吸有些沉重,嗓音喑哑。
是我熟悉的,游乐场被我买下的合影。
“我看到那张照片后,才确定了你对我的心意。”
另一张是一男一女的合影。
男子五官轮廓比现在稚嫩几分,却能依稀看出来是温予迟。
照片上的女子,分明是高中时代的我,眸光冷淡又渺远。
“我们先前...见过,只是你不记得。”
“微澜高中。魏老师是我曾经的班主任,我们有过一张合照。”
“...像你珍藏着那张游乐场的照片,我也保存了很多年。”
温予迟眸间像星辰坠入。
把我拉入久远的回忆。
依稀记得是高中的一个清晨。
我高中成绩向来不错,即使偶尔的些离经叛道,在绝对的优异成绩面前还是不足挂齿,也因此算得老师的宠儿。
去老师办公室送材料的时候,看到个俊秀少年,含着笑和班主任交谈,言辞间听得出来他是我老师曾经的学生。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眉眼间还不如现在沉稳,带着几分张扬的疯劲。
“作为我的两个得意学子,不如来合个影?”
魏老师看着我俩笑。
原来我和温予迟的缘分,开始于那么早。
原来他也一直在爱着我。
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同过去的一切和解?
“段...你父亲的事,他也想和你聊一聊。”
——也正是那时候,我才发现我父亲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堪。
11.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段岳,是我恨了多年的父亲。
“你妈妈...一直很支持我创业,我想的就是,不能辜负她,拼命投身于各种工作和应酬,我以为只要带给你们娘俩富足的生活就可以。”
他眸光里带着悲切,把一切娓娓道来。
我开始意识到我以前憎恶和抗拒的那些或许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我开始意识到我对太多东西,与常人的视角都不一样。
过于偏激,也过于压抑。
于是我扯唇一笑。
“我原谅你。”
外婆出院的那天,温予迟向我求了婚。
外婆和我父亲段岳都在场,作为旁观者看着这场盛大的求婚礼。
他无比轻柔地把戒指扣入我食指,像我此前百遍在梦中觊觎的那般。
觥筹交错间红酒撒落,鲜红玫瑰花束,此时都失了颜色,抵不过他眸中星辰。
他轻柔地为我捋顺耳畔的碎发,我似是听到一句呢喃,无比清晰,温柔而坚定。
“温夫人,新婚快乐。”
我踏过杳杳风雪来望,他携着玫瑰将我拥入怀中,至此,冰雪消融。
他是我余生所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