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76年本应是平静的一年。
这是弭兵之会后的第三个年头,南方的吴、楚虽然依旧彼此虎视眈眈,毕竟没有发生新的摩擦;北方的霸主晋国刚刚击败了白狄和秦国,又料理完毕曹国的内乱,正好可以息兵养民;宋国虽然有鱼石和华元的博弈,但那终究是宋国内政,放在国际上,算不得什么大事。各国内部的纷争时时都在发生,或隐或显,或大或小,争权夺利,争功邀宠,早已司空见惯。
波澜不惊的水面上,忽然扔进来一块石头,平静的氛围迅疾被打破。
夏日炎炎,楚国大军又一次北上了。
楚共王熊审亲自率军伐郑,显然不是毫无来由。此前一年八月,郑成公姬睔念念不忘许国的土地,派遣公子姬喜(字子罕)率军伐许,结果被许国击败;姬睔怒不可遏,亲率大军出征,攻入许国外城,许国没办法,只好割让土地,向郑国求和。
《左传·成公十六年》书影
班固提及的三件事,鲁人叔孙侨如出奔、鲁公子姬偃死以及晋与楚的鄢陵之役,彼此纠缠错结,若要理清其中脉络,当从鄢陵之役说起。
鄢陵即是公元前722年郑庄公姬寤生击败大叔姬段的鄢邑。鄢本是妘姓小国,周室东迁之初,被郑武公姬掘突所灭,成为郑国一邑,后来更名为鄢陵。晋、楚两国在鄢陵开战,当然与郑国有关。
公元前575年春,楚共王熊审在被晋、吴等八国的钟离之会困扰多日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分化其联盟的办法。其实这个办法他几年前刚用过,就是收买郑国。上次用的是金银财宝,这次用的是土地——熊审表示要把汝阴之田(汝阴即汝水之南,约在今河南省郏县与叶县之间)送给郑国,以此诱使郑国叛晋。
汝阴之田,是楚国土地之北极。
这一次也如上一次,郑成公姬睔没能抵挡住诱惑,他立即背叛了晋国,与熊审盟于武城(在今河南省南阳市北)。
或许是为了表达对楚国的诚意,武城之盟后不久,郑公子姬喜即率军伐宋。此番伐宋,应是受了楚国的指派,而楚国之所以这么作,显然是因为鱼石等人。宋人鱼石领着桓族一干人等跑到楚国,必定请求楚国发兵伐宋,助其返国。熊审把伐宋的任务交给郑国,并非敷衍了事,他是要向晋国示威:看,郑国现在是我们的了!
老套路再次上演了,盛怒之下的晋厉公姬州蒲立即指派卫国先行伐郑,军至于鸣雁(在今河南省杞县北)。随后,四月十二日,晋国大军出发,姬州蒲亲自出征,上、中、下、新四军几乎倾巢而出。与此同时,姬州蒲又派郤犨赴齐、栾黶(栾书之子)赴鲁,请求两国出兵相助。
此时,晋国各军将佐又有微调:
栾书将中军,士燮佐之;
郤錡将上军,荀偃佐之;(荀偃乃荀庚之子)
韩厥将下军,荀罃佐之;(此役,荀罃留守国内)
郤犨将新军,郤至佐之。(郤犨赴齐请援)
晋师将至,郑成公姬睔急忙遣使赴楚,请求楚国发兵援救。
熊审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一刻了,闻郑求援,即刻亲自率军出征。司马子反将中军,令尹子重将左军,右尹子辛将右军。
大军行至申邑,子反前往拜访申叔时,问他对此次出兵的看法。老迈的申叔时讲了一通子反不爱听的德义礼信之类的话之后,预言楚国必败,而子反必死:你好自为之吧,我肯定无法再见到你了。
子反不以为然。
赴楚求援的郑国使臣中,有一个名叫姚句耳的,先行回到了新郑,公子姬騑(字子驷)问他楚军的情况,姚句耳答道:楚军走得太快,且行列不整,恐怕靠不住。
姬騑心头必定涌起一丝不祥之感。
鄢陵古城遗址
晋军渡过黄河,已是五月。从新田到这里,他们用了至少二十天。齐国和鲁国的援军还杳无音讯,而从南方传来的消息说,楚国大军已经赶来救郑了,速度很快,旦夕就将到达郑国境内。
大军尚未出发时,上军佐士燮就不同意发兵伐郑,现在大军已经过了河,士燮还是不改初衷,建议大军立即掉头返回晋国。士燮的理由很奇怪,说得也很隐晦,他反复强调一个“忧”字,认为晋国有忧患,不宜对外用兵,只要群臣辑睦事奉国君就够了。
这个“忧”字,意味深长。
士燮话里有话,想说又不能明说,只好绕着圈子说。于是,他反对出兵的理由,在其他将佐听来,绵软无力,等于没说。相比之下,中军将栾书力主出战的理由就十分充分: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失去诸侯。
五月底,晋、楚两军在鄢陵相遇了。
大敌当前,士燮仍然不想放弃,想要退兵。新军佐郤至声色俱厉地反驳士燮:韩之战(在公元前645年),惠公不能凯旋;箕之役(在公元前627年),先轸殒命;邲之师(在公元前597年),荀林父又败;这些都是晋国的耻辱;先君时代的战事,你也都知道;如今我们要是再逃避楚国,更是耻上加耻!
士燮回复道:先君征战频仍,是有原因的;当时秦、狄、齐、楚都很强大,列强环伺,若不戮力抗击,必贻害子孙;如今秦、狄、齐皆服,能与晋国抗衡的,唯楚而已;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内外无忧患,我等既非圣人,做不到内外安宁,外部安宁了,内部就会有忧患,如此,何不放楚国一马,把它作为外部的戒惧呢?
他还是在说忧患,还是在绕着圈子说,自然还是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五月三十日清晨,天色未亮,楚军就给了晋军一个下马威,他们逼近晋军营垒结阵,几乎没有给晋军留出摆阵的位置。晋军士卒有些慌乱,将佐们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此时,一个少年快步走上前来,说道:把井填了,灶平了,就在军营中摆开阵势即可;晋与楚都是天赐之国,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少年话音甫落,士燮提起戈把他赶走了:国家存亡,都是天意,你小子知道什么!
这少年是士燮的儿子,名为士匄。
中军将栾书自有打算:楚军轻狂,我们固守营垒即可,三天后他们就会退走,到那时我们乘机攻之,必获大胜!
新军佐郤至同样抱着必胜的信心,但和栾书不同的是,郤至不同意固守营垒,而是主张速战速决。
晋厉公姬州蒲起初对于战胜楚军并无太大信心,至于固守缓战还是速战速决也是十分犹豫。而且,此时楚共王熊审身边还有一个人令姬州蒲十分担忧,他就是晋大夫伯宗之子伯州犁。公元前576年,伯宗被郤氏陷害致死,伯州犁逃亡楚国,熊审委以太宰之职。伯州犁对晋军情形了如指掌,这无疑是晋国大患。
好在姬州蒲身边也有一个从楚国逃亡而来的苗贲皇,后者适时献策:楚军之精锐,尽在中军之王卒,左右两军皆不足为患;我们应该先攻其左右两翼,而后四军齐发,直击楚中军,如此楚军必败。
姬州蒲将苗贲皇带在身边,所看重的正是他对楚军的的了解。苗贲皇此话一出,姬州蒲顿时放心不少。况且太史占卜的结果也令人满意:大吉。
鄢陵之战遗址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权衡和谋划,姬州蒲下定决心与楚一战,所采取的策略是士匄与郤至计谋的混合体:填井平灶,结阵营中,以求速战速决。
无人知道,中军将栾书的谋略没有被采纳,心头已悄悄埋下对郤至的怨恨。
天色渐亮。
不远处,站在楼车上眺望的楚共王熊审,看见晋军营中尘土飞扬,人来人往,一片喧闹,向身后的伯州犁询问:那是在干什么?伯州犁回道:填井平灶,准备布阵了。片刻之后,熊审又问:既然上了战车,将帅和车右怎么又下来了?伯州犁答曰:准备战前祈祷。
熊审知道,他预料中的这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这是一场激烈而残酷的战役,参与其中的三个国家,晋国、楚国、郑国,从早晨开始打,直到夕阳西沉仍未结束。战马嘶鸣,战车奔驰,死伤盈野。双方都有许多人参加过二十多年前的邲之役,比如晋大夫魏錡。在邲之役上,他是一个欲使自己国家战败的小丑,此刻却勇不可当,一箭射中了楚共王熊审的眼睛,而他自己又被楚国人养由基一箭射中脖子,伏在弓套上死去。
养由基是那个时代真正的神射手,战役后半段,当楚军败退,被晋军逼至险地之时,养由基箭无虚发,连毙晋军数人,逼使晋军停下,不敢向前。力士叔山冉更是令人惊骇,他举起晋人尸体投向晋军兵车,竟然把车前横木砸为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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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一场十分“春秋”的战役,在鄢陵这片土地上,战争的礼仪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战场上,晋国下军将韩厥再次上演追逐敌国君主战车的好戏,这一次,他追的是郑成公姬睔。追逐中,韩厥的御者说:前面的御者屡屡回顾,注意力不在马上,我们可以追上。韩厥却忽然下令停车:我们已经伤了楚王,不能再羞辱郑国之君了。
新军佐郤至也曾追赶郑成公姬睔的战车,像韩厥一样,当郤至发现那是郑国君主的战车时,也停止了追赶,理由是:伤害国君要受到刑罚。
郤至还曾三次与楚共王熊审迎头相遇,每次相遇,他都下车,脱下头盔,向前小步快走,以示恭敬。熊审也以礼相对,有一次还派人送给郤至一张弓,并问他是否受伤了。郤至回道:下臣随寡君出征,身披甲胄,不敢拜谢君王之命;所幸没有受伤,感谢君王慰问。然后,行礼而退。
栾鍼(栾书之子)作为晋厉公姬州蒲的车右,见到楚令尹子重的旌旗,向姬州蒲请求说:当年我出使楚国,子重曾问我,晋国军队的勇武表现在哪里,我告诉他,表现在整齐严肃、从容不迫;如今战场相遇,请您派人代我向子重敬酒,以示我军之严整从容。姬州蒲答应了,派行人执榼(一种酒器)奉酒,求见子重。子重说道:栾鍼曾对我说过,晋军之勇武,在好整以暇,他临阵向我敬酒,必定是因为这句话的原因,栾鍼的记忆力不错嘛。然后,子重接过酒,一饮而尽,送晋国使者离去后,继续擂鼓。
纵然两国的国君和将佐们恪守着传统的礼仪,战争本身终究是残酷的,流血和牺牲永远是战争最基本的表现。
五月三十日,入夜,激战一天之后,晋、楚双方都收了兵,鄢陵旷野渐趋平静,空中繁星闪烁。这一战,楚国虽然不占上风,楚共王熊审又伤了眼睛,但仍算不得失败。司马子反令军吏巡行营中,视察伤情,补充兵员,同时又派人修理盔甲兵器,将战车重新排好阵列,而后通令军中:明日鸡鸣而食,唯主帅之命是听。
待一切布置停当,子反回营,有个名叫谷阳竖的人献上了美酒。
楚军的动静,让对面晋军营垒中的晋厉公姬州蒲十分不安,如果明日再激战一天,胜负终究难料。苗贲皇又献一策:一边通告全军厉兵秣马,全力准备明日一战,一边故意放松对楚国俘虏的看管,让他们“顺利”逃脱。
楚共王熊审随即从逃归士兵口中得知了晋军的情况,他有些担忧,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硬碰硬与晋军再战一场。他派人召子反来商议,而那时子反已经酩酊大醉。熊审长叹一声:唉,看来上天要让楚国失败啊。他不敢继续在鄢陵待下去,命令军队在夜色中悄悄撤走了。
准确说,是逃跑,而且跑得仓促,连粮草都来不及带走。
两军营垒相距不远,晋军当然知道楚军夜半而逃,但他们不想乘势追击。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就像当年城濮之战的结局一样,第二天早上,晋军进入楚军营垒,大吃楚军留下的军粮,一连吃了三天。
士燮还是那副样子,显得忧心忡忡,他对姬州蒲说:国君幼弱,下臣们不才,怎么可能得到这种结果呢?您还是多加些警惕吧。
打了胜仗,还说这样的丧气话,姬州蒲当然不乐意听。这时候,姬州蒲更想听到的,是颂扬和敬畏,在他看来,自己在鄢陵的功绩,已经可以和当年晋文公重耳在城濮的荣光相提并论。
城濮之战
从某种程度上说,鄢陵之役的确像是城濮之战的翻版。晋国的两次胜利,都有效遏制住了楚人北上的势头,只不过城濮之战对楚国的遏制是暂时的,数年之后,楚国卷土重来,终在楚庄王熊侣时达至巅峰;而鄢陵战后,楚国对北方的争夺渐趋无力,再无机会雄霸中原。当然,两次战役的最大相似点,是战败的楚国都折损了主将。城濮战后,令尹子玉自杀,鄢陵战后,司马子反自裁。
楚国在鄢陵的失败,有多重原因,比如司马子反与令尹子重不和、子反饮酒误事以及军队纪律松散等等,此外还有苗贲皇的贡献。这些,都和此年正月出现的那场“木冰”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可以说说叔孙侨如的事了。
鲁人叔孙侨如的出奔,是三桓倾轧的结果,当然,其中还穿插着男女私情。
作为鲁三桓之一叔氏的宗主,叔孙侨如与鲁成公姬黑肱的母亲穆姜私通,通了多久不好说,但就在公元前575年初,叔孙侨如打算借穆姜之力,排挤掉三桓中的另外两支季氏和孟氏,尽取其家室田产。当时,季氏宗主是季孙行父(即季文子),孟氏宗主为仲孙蔑(即孟献子)。
河南新郑,郑韩故城遗址
是年五月,鲁成公姬黑肱接受盟主晋国的征召,率军伐郑,出发前,穆姜来送行。这个女人毫不隐晦地向自己的国君儿子请求,将季孙行父和仲孙蔑驱逐出鲁国。
姬黑肱闻言大惊,为了稳住母亲,他说:晋国征召很急,等我回来后再来听取您的命令吧。穆姜当即发怒。此时公子姬偃和姬鉏(两人都是姬黑肱的庶弟)恰好急匆匆经过,穆姜指着两人的背影恶狠狠地警告姬黑肱:你要是不同意,他们两个也都是可以做国君的!
穆姜威胁要废了姬黑肱,姬黑肱不能不有所防备,便加强了宫中和各地的守卫,又令仲孙蔑留守公宫。纵然如此,姬黑肱还是不太放心,在坏隤(鲁地,在今山东省曲阜市附近;隤音颓)又观察了几天后,方才率军赶赴鄢陵。也正为这个原因,姬黑肱去晚了,赶到鄢陵时,战役已经结束。
鄢陵战后不久,由于郑国仍未归服,晋厉公姬州蒲召集齐灵公姜环(齐顷公姜无野之子,公元前582年嗣位)、鲁成公姬黑肱、卫献公姬衎(卫定公姬臧之子,公元前576年嗣位;衎音看)、宋右师华元以及邾国的代表,相会于沙随(宋地,古为沙随国,在今河南省宁陵县北),商讨再次讨伐郑国之事。
叔孙侨如就在此时登场了,他派人向主持接待东方诸侯的晋国新军将郤犨送去大量财物,并告诉郤犨:鄢陵之役,鲁君之所以去晚了,是因为他在等待结果,哪国胜了他就追随哪国。这当然是诬陷,而且很可能出自姬黑肱的母亲穆姜的授意,目的是让晋国把姬黑肱捉起来,关上一段时间,好让叔孙侨如有机会在国内行使阴谋;或者如穆姜所言,干脆废掉姬黑肱,另立新君。
郤犨得了好处,便将叔孙侨如的话添油加醋转告晋厉公姬州蒲,姬州蒲十分恼怒,竟不接见姬黑肱。姬州蒲的行为虽然颇为无礼,但距离穆姜和叔孙侨如的目标,显然还是太远了。
按照沙随之会的约定,姬黑肱于此年七月再度出兵伐郑。临行前,穆姜又一次提出了驱逐季孙行父和仲孙蔑的请求。姬黑肱无奈,只好像上次一样,加强了各地及宫中守卫之后,才惴惴不安地出征。
此次伐郑,结局出人意料。晋、齐、鲁、卫诸国联军侵入郑国境内后,将大军分作两路,一路由晋国下军佐荀罃率领,攻击服楚的陈国和蔡国,余下的诸侯继续围困郑都新郑。结果,郑公子姬喜乘夜色发起袭击,竟然一举击溃宋、齐、卫之军。
叔孙侨如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下手的好时机,只好再次把希望寄托在郤犨身上。此年九月,季孙行父随姬黑肱赴晋参加苕丘(晋地,今所在不详)之会,叔孙侨如抓住机会,派人密告郤犨:季孙行父和仲孙蔑对晋国有了贰心,打算追随楚国或齐国了,晋国要想把鲁国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季孙行父,而我将会杀了仲孙蔑,从此一心事晋,绝无贰心;你要是不信,就等着瞧,季孙行父一回国就会叛晋。
在郤犨的努力下,晋国如叔孙侨如所愿,捉了季孙行父。情势危急,鲁成公姬黑肱回国后,急遣大夫公孙婴齐(鲁文公姬兴之孙)赴晋,为季孙行父求情。之所以派公孙婴齐前往,是因为公孙婴齐与郤犨有亲戚关系——公元前580年,郤犨赴鲁,向公孙婴齐求亲,公孙婴齐就把自己已经出嫁的外妹(同母异父之妹)从其夫家夺回,强行嫁给了郤犨。
面对公孙婴齐的求情,郤犨毫不隐晦地晓之以“利”:去掉季孙行父和仲孙蔑对你很有好处啊,我将逼使鲁君把执政之位交给你,待你胜过公室。
公孙婴齐:侨如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蔑和行父,乃鲁国社稷之臣,你早上去掉了他们,晚上鲁国就会灭亡;鲁国亡了,就会被齐、楚吞并,到那时,晋国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郤犨:那……我为你请求封邑。
公孙婴齐:我不过一介小臣,不敢依仗晋国求厚禄,你若能答应我的请求,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公孙婴齐态度坚定,郤犨也不愿轻易放手,双方一时僵持起来。
那边,士燮听说了此事,去找执政栾书商议:季孙行父曾辅佐两代国君,可谓股肱之臣;我听说他的妾不穿丝绸,马不食粟米,也足够忠诚了;把这样的人抛弃了,诸侯会怎么看待晋国?再说,公孙婴齐这个人也是堂堂君子,不受利诱,他的求情,晋国怎能拒绝?
栾书深以为然,于是亲自出面向晋厉公姬州蒲求情,将季孙行父释放还国。
此年十月,阴谋败露、大势已去的叔孙侨如被驱逐出鲁,逃亡到了齐国。
曲阜
十二月,季孙行父回到曲阜,立即派人刺杀了参与叔孙侨如阴谋的公子姬偃,又从齐国召回叔孙豹(叔孙侨如之弟,久居齐国),让他继承叔孙氏之位。
叔孙侨如到了齐国之后,把女儿送给了齐灵公姜环,并且诞下一子,名曰姜杵臼,即日后大名鼎鼎的齐景公。在齐都临淄这个繁华之地,叔孙侨如色心不改,又和齐灵公姜环的母亲搞到了一起。在女人面前,叔孙侨如显然很有魅力——他和鲁成公姬黑肱的母亲私通,那女人就甘心帮他驱逐孟氏和季氏,甚至不惜废掉姬黑肱;他和齐灵公姜环的母亲勾搭到一起,这女人又要抬高他的地位,让他居于齐国世卿国氏和高氏之间。
叔孙侨如终究是有一丝羞耻心和罪恶感的,遭放逐的经历也令他心有余悸,他对那女人说:我不能再加重自己的罪孽了。然后,他逃亡到了卫国。
在卫国,叔孙侨如依旧得到了非凡的礼遇,位居众卿之间。
他实在是个幸运儿。
(待续。文图原创,盗用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