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路的女儿
李铮
用昵称向大家介绍:萍萍,妞妞,莲莲,秀秀,莉莉,铮铮六人是发小,都属马,在一两岁时搬进了同一个铁路大院。我们那个大院很大很大,有五六百户人家。我们几人家离得很近,不是住隔壁,就是我家的窗对着你家的门。
(发小相聚合影)
(七十年代初铮铮在大院儿一隅拍照留念)
到了上学的年龄,又都在铁路子弟学校读小学,中学。成年后因工作学习,结婚生子,大家天各一方见面很少。这次相约同时相见实属不易。相聚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相见。大家见面滔滔不绝回忆往事,有讲不完的话题。
(上小学的教学楼)
从年幼说到现在没有秘密。讲的最多的是,父辈们为铁路奉献了一生多么不易。他们虽然没有为共和国的建立流血,可是他们为了共和国的建设流尽了汗水,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工作,从不喊苦叫累。
萍萍,秀秀,铮铮的爸爸是“大车”,那时候开的可是蒸汽机车。他们穿着油包工作服,驾驭着钢龙铁马,风驰电挚,喷云吐雾的奔驶在祖国的大地上。他们有胆量有体魄,有责任感有使命感,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多拉快跑,安全正点做出了很大贡献。大车回到家都是温情脉脉的好父亲,他们风趣幽默爱家庭爱孩子。
(1989年萍萍和年老的爸爸)
(萍萍的爸爸张大车年轻时)
萍萍说,上世纪六十年代,有一次叫班(那时通信不发达,都是派班员到家里通知走车计划)让爸爸跑(西安到铜川)北线,当时传言在北线有段线路埋有炸弹,爸爸没有害怕推脱,毫不犹豫的接受工作任务出乘了。家里人却睡不着觉,……全家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到单位通知此路段平安驶过,家人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虽然我们已年过花甲,萍萍说起爸爸又矫情的像个少女,满满都是自豪得意。在生活困难时期,妈妈给爸爸煮个咸鸭蛋,爸爸吃饭时总是对萍萍说:“和尚,爸不爱吃蛋黄你吃了吧”,年幼不懂事的萍萍毫不客气。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对萍萍的爱称竟是“和尚”。我想他对女儿想是爱不释手吧。萍萍工作了爸爸还经常帮她擦洗自行车,她还常常搂着老爸的脖子叫张大车。
(秀秀近照)
(秀秀今年八十八岁的老爸)
秀秀的爸爸口才特别好,说起话来口若悬河。刚刚还在和我们讲已经八十八岁的老爸脑子清楚身体倍儿棒的秀秀,一说到爸爸年轻时的工作,她满怀深情的说,想想那时爸爸也真辛苦不容易。当年他在铜川矿区调机作业,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王石凹煤矿调机作业的坡度达到29‰,据说已接近极限值。秀秀说:有一次听俺爸说,爬坡时用力推手闸不敢松,怕列车停在半道上;下坡时紧拉手闸不敢松怕列车滑坡。满载货物的蒸汽机车手闸,那可是要用大力神的力量来操纵。
铮铮是爸爸的爱女,说起已经逝去十多年的父亲她眼里溢出了泪水。铮铮和萍萍一样有着深深的恋父情结。
(铮铮近照)
(铮铮爸爸老年时的照片)
铮铮的爸爸从蔡家坡铁中毕业后,又考进了开封司机学校读书,当过司炉,副司机到火车司机。说起爸爸满满都是故事,爸爸身高一米八,英俊威武。给爱女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却又对爱女爱称“丫头”。他多次派往工程局,铁道兵驻勤,参加修建焦枝铁路,青藏铁路二期工程的铺轨任务,参加过“援越抗美”,在机车头上挂着伪装,架着机枪运送人员物资。
爸爸一生个性鲜明,乐善好施,耿直豪爽。爸爸是铮铮的启蒙老师,还未入学,就教导她懂礼貌讲文明讲卫生。爸爸是个有担当的人,因篇幅有限就说一件事:记得有次,爸爸退乘回家,姥姥刚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听到机务段鸣笛拉尾(长时间鸣笛拉尾就是命令,有地方发生了事故,是在叫人抢修救援)。爸爸听到尾声,连饭都顾不上吃,又穿上刚脱掉的油包工作服急急忙忙去段上。姥姥和爸爸情同母子,她在家把饭热了一遍又一遍等着爸爸回来吃。(那时候烧的是煤,火上来很慢,姥姥怕爸爸回来饿的等不及。)
(莲莲近照)
莲莲的爸爸话语不多,工作兢兢业业技术好,是机务段锅炉班的八级铆工。常年都在高温下的火车锅炉里工作。那时机车少,为提高机车的使用率,锅炉检修维护都是争分夺秒抢时间,大概估摸着在人体能抗的住的高温下进行。在锅炉里干活,四周都是高温,而且空气不流通,可想而知工作有多艰苦。特别是遇到抢修作业,或者有特殊的运输任务确保万无一失,要对锅炉进行检验,那就要在锅炉里有火操作了。先将机车锅炉用湿煤把火压住一段时间,等锅炉温度降下,感觉能进入了,莲莲说,爸爸就要披个沾过水的湿麻袋进去工作。妈妈在家一年四季都给爸爸煮些绿豆汤,凉着凉开水。
(莉莉近照)
莉莉的爸爸,是车辆段的维修工,开始在客车车辆段工作,后来又调到了货车车辆段工作。她老爸不苟言笑,莉莉说我们家只有两个孩子但是爸爸对我们很严厉,我害怕他了一辈子。
莉莉说爸爸踏实肯干要求进步,但始终没能被批准入党,是她爸爸一生的遗憾。
(妞妞近照)
妞妞的老爸脾气很好,在西安车站干的是技术活,下班回家喜欢喝二两小酒。妞妞说有一次爸爸登高作业不慎摔了下来腿骨骨折,还没等全部好利落他架着拐杖瘸着腿就去上班了。妞妞去“三线”时爸爸还架着拐杖去送她,让她很是放心不下。
我们被称为是铁路子弟,照此发挥我们就是铁路女儿。记得上小学三年级时,有次上体育课,因为下雨,就在教室里由才从省体工大队转业,到我们学校任教体育的侯老师上课。她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给我们讲:你们为什么上学不交学费,一学期仅交两块多一点的学杂费和书本费;你们到医院看病仅交四,五分钱的挂号费和一点点药费;你们家住的房子一个月仅交几毛钱的租金;那是因为,你们的爸爸为国家做出了重要贡献,这都是国家给铁路职工的福利。听着虽然似懂非懂,但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爸爸的工作很光荣。
(那时候的蒸汽机车乘务员走车回来,先要一丝不苟的保养完机车才能退勤回家。爱护机车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
(这座天桥已经被拆了几十年,天桥下边就是西安机务段)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发小们七个多小时的相聚结束了,她们依然话犹未尽。老铁路的女儿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挥手告别,期待着下一次的相聚。
2018年12月10日
*
责编:严京平《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