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致酒行》

零落栖迟一杯酒，主人奉觞客长寿。

主父西游困不归，家人折断门前柳。

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

空将笺上两行书，直犯龙颜请恩泽。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

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注：

致酒，劝酒。致酒行，近于“祝酒歌”。行，古诗的一种体裁。零落，草木凋谢，此处指人的困窘，失意。栖迟，滞留，飘泊。此句意谓在飘泊落拓的客游之中，大家聚会在一起，共饮一杯酒。奉觞，举杯敬酒。客长寿，敬酒词，犹如祝你健康。主父二句，西汉主父偃西游长安，不得志，后上书武帝，得重用。典出《史记主父偃列传》。吾闻四句，马周，少孤贫，西游长安，店主冷遇之。后通过中郎将常何上书太宗，得重用。典出《新唐书马周传》。与上文主父偃事互文见义。天荒地老，极言时间久远。直犯龙颜句，直接向皇帝进言才得到重用。迷魂，喻心烦意乱，无所归依。《楚辞》有《招魂》篇，这里反用其意。雄鸡句，是说等到雄鸡高唱，光明到来之时，就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了。心事，志向。拏云，凌云。拏同拿。幽寒，冷落寒苦。呜呃，悲叹声。

译：

落拓飘泊旅途中，友人摆宴敬我酒。

主人举酒致祝词，首先祝愿我长寿。

西汉有个主父偃，西游长安不得志。

家人盼他早归来，折尽门前柳树枝。

还有本朝马周也曾客居在新丰，

高才久久无人识，冷落困居旅店中。

到了直接上书皇帝终于得重用！

我心烦乱意徘徊，

要等雄鸡昂首唱，光明时刻定到来！

青年当有凌云志，尽抒抱负展奇才！

谁怜你，在暗处声声叹息徒悲哀？

评：

《致酒行》大约是李贺参加科举考试，因被人诬陷为犯“家讳”而被取消考试资格，困守长安时所写。

诗的前两句写自已在落拓潦倒之时，得到友人的款待和祝福；

接下来的六句是友人劝慰之辞，以主父偃和马周为例，劝他不要因应试不利而灰心，可以通过其他途径以求进取；

最后四句是诗人对友人的答辞，“我有迷魂招不得”，“少年心事当拏云”表明自己志向坚定高远；以“一唱雄鸡天下白”表明了对前途充满信心。

全诗音调高亢，语言明快，诗意豪健警拔，反映了自己虽遭挫折，仍然奋发向上的积极进取精神。

这首诗在遣词造句，辟境创调上，往往能避熟就生，也极具特色。如“零落栖迟，天荒地老，幽寒坐呜呃”，皆是语新意新，境界奇创，对诗意的表达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堪称是“李贺式”的锦心绣口。其中“天荒地老”一语，已被收入成语辞典，成为现代常用，通用的语汇。“雄鸡一声天下白”一句，更是经毛伟人点化为“一唱雄鸡天下白”，用到他的《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一词中，因而成为“地球人都知道”的名句了。

附图：

雄鸡一声天下白，少年心事当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