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一早来到单位值班,刚打开手机看到我二姐发来的一条“今天母亲节我打电话给老娘(在我家住),她说昨天是她的生日(阴历4月17号)。我们都给忘了(一个愧疚的表情包)。”母亲节让我对母亲思绪涌上心头,驱使我想写一篇文章算是今天母亲节给母亲一件礼物吧,也是对昨天母亲生日遗忘的一种自我心理补救吧。
过去我曾写过父亲大人的文章,主要家父过世比较早,而我远在他乡,很少有机会回老家上坟祭父,于是通过文章追忆家父。由于母亲大人健在,且与我同住,也许是日子太平常、太平淡,反而忽略了我一生最重要的人---母亲的感受。
母亲这俩字对我这个南方人来讲其实比较生疏。因为只有在用文字表述时才用到,平时在我们老家方言中,没有妈妈这个称呼习惯,而是叫“姨”(yì)。稍长大后,总觉得这种叫法太土气,于是我们兄弟姐妹就自觉或不自觉的把这称呼进行了改良,改叫“老娘”。受此影响,后来,我二姐夫入乡随俗也跟着我们称呼“老娘”。再后来,我有一个发现,曾经被认为最土掉渣的称呼才是中国(无论南方还是北方)最正宗最合理的称呼。大家试想想,我们称比母亲大的为大姨,比母亲小的为小姨,那母亲居中间不就为姨吗,多么正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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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妈为姨(yì)这种习惯叫法只在我们广济县(现湖北省武穴市)周边区域比较流行。由于这种称呼识别度比较高,还演绎出一段笑话.我有一个堂哥,上个世纪70年代在武汉汉口新华路派出所当所长,当时他们所抓到一个小偷,那个时候法治不健全,小偷被打的嗷嗷直呼:“我的姨(yì)呀!我的姨(yì)呀!……”这熟悉的乡音被隔墙的堂哥听到,直接让下面办案人员放了,弄得所里办案人员很不理解。
作者母亲游玩照
广济的地方言特色很浓,除了不叫妈叫“姨”外,母亲对儿子的称呼也格外与众不同,叫“弟儿”。这种叫法在外地人看来,这是弄错了辈份,其实此言差矣!这是我们广济母亲对儿子最疼爱的一种叫法,哪怕儿子再大,母亲的一句“弟儿”亲切无比。还有一个称呼“妥儿”也很意思,长辈也可以这样叫晚辈,平辈之间也可以这么称呼。“妥儿”本意应该是傻子,但我们广济往往反着说,显得更亲更近更可爱。留给我的是童年和记忆的味道,温馨而又芳香,像一锅浓郁的高汤,厚重而又久远。
广济话里,那个叫“姨(yì)”的亲人,送给我的是生命和成长的味道,她给了我生命,用甘甜的乳汁将我喂养大;教我做人的道理,我成长的每一个脚印,都留有她辛勤的汗水和殷切的期望。从小喊“姨”长大的我,对母亲真正想着笔的东西不多,原因:一方面由于她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什么见识。不像我父亲,他尽管识字也不多,但由于他经常闯南走北,见多识广,对我们小时启蒙教育影响很大。另一方面是母亲性格和个性比较怪,家庭中五个子女,都很难与其相处。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她老人家跟女儿应该能相处到一块,现实却完全相反。虽然母亲在家庭中与子女难相处,但在外面她与别人相处还是比较好,她特别愿意跟别人交流。在青岛,由于她的方言太重,尽管她能听懂别人的讲话,但别人基本上是听不懂她的讲话,大部分靠猜或比划,就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她与别人交流。有一次,我同她一块乘公交车,在车上,一位乘客的口音像湖北人,她毫无顾及主动大声跟人家交流,套近乎,拉老乡。语言障碍丝毫不影响她在外面与人交流,她无论是在那个环境呆一段时间,过不多久总能交到一些朋友,实在让我佩服不已。
左二 为作者母亲
早些年,我费尽心机帮她把户口从老家迁移青岛来,现在看这个选择非常对。来青以后,除了可以享受到青岛市的一些福利政策待遇,更主要的是,她在青岛居住非常适应。作为一个老人,老年移居北方,她不仅对北方的面食不反感,反而非常喜爱,特别是对北方干燥的气候非常适应。前些年,她在青岛呆久了,发了疯似的吵闹要回老家去,结果呆了不到一年,不是犯这病就是犯那病。回青岛以后,啥毛病也没有。青岛真是风水宝地呀!
老母亲今年八十五岁。我常对人讲,老母亲硬朗的身体是我们子女最大欣慰。老母亲基本上算是耳聪目明。我们五个子女的身体都比不了她。尽管她没有年年体验,但只要体检,她身体重要“零部件”都没有问题。老母亲在八十岁以前,身体更好。那时候国家没有八项规定,只要是单位出差方便,我都带着她一块去,南到海南岛,北到北京,东到上海,西到贵州、成都,基本上中国大部分地方都去过。记得她八十岁生日那年,我们兄弟姐妹觉得人过七十古来稀。于是大家凑钱并专门请假一起陪她沿长江中下游一带玩了十多天,特别是洪湖那里坐游艇,当时我们晚辈们都觉得风浪大,船到湖中心就想折回,可她老人家觉得还没有玩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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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到五十七岁就过世了,给我们子女心理留下一个很大的阴影---担心遗传基因影响我们这一代甚至下一代。但母亲今八十五有余,依然保持很好的健康状态,这是值得我们子女们总结和学习的。长年累月在一起生活,她的健康秘诀其实就一个字“动”。不停的做家务,不停的找事做。天气好的时候,她像我们上班族一样,天天乘着免费公交,市区内到处跑,西到西镇,东到沙子口,转上一天,并且很规律的在我们下班之前回到家。青岛的冬天有时风大天冷,她老呆在家中也是闲不住,自己动手做鞋垫子,我们家中拖鞋基本上都是她做的。不可思议的,她的两只眼,只有一只眼能看见,另一只眼年轻时就患有青光眼,完全看不见。而那只至今能看见的眼前些年患白内障,在青岛市立医院做完手术后才恢复到0.3的视力。她那只微弱眼睛支撑着她一切行动,也支起了我们大家族一片天----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老母亲本身爱动,我也经常有意将家务留给她,这是我自创的“孝”。去年,我楼上邻居母亲从老家来,年龄跟我母亲一样大,他儿子又是打水给老人洗脚,又是帮牙膏挤到牙刷上,总之,照顾的“无微不至”。没多久,邻居的老妈显得更痴呆更糊涂了。有一天晚上,睡梦之中,战友她妈发现家中电视机机顶盒闪红光,她以为着火了,端起一盘水给浇了上去。为了不让我老母亲闲着,我专门弄了十多个花箱让她种菜。这块小菜地在这次新冠状病毒疫期间,让爱动的老母亲没闲着。当大家都在家中呆得万般无聊时,我家小菜园则成了她老人家最好锻练和养身之处。
我家小菜园
人的习惯很难改。尽管老母亲在城里呆了几十年,但有习惯至今还没有改掉。比如,菜地中经常拾到一小石头子,她老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就丢在阳台上,有时脚上的土也不弄干净就带回家中。最令不可思议的是,她经常把一张抹布变成了“万能布”,一会擦这个,一会擦那个,令我哭笑不得。有时实在忍不住就说她两句, 但是效果还是不明显,基本上是舅舅打灯笼----照旧(照舅)。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最近,同事妈妈比老母亲小十几岁,由于心血管病等原因送到大医院治疗不到一周,花了一两万元且不说,全家总动员、总出动,轮流请假去医院侍候不是一般家庭能做到的,况且久病床前无孝子。老人的身体好是她自身的福,又何尝不是我们子女的福?!再想想老母亲那点小习惯、小毛病,根本不是事!于是心理上就更加理解母亲,原谅母亲,感激母亲。
我们不官宦家庭,也不是巨商富贾,普普通通的家庭,普通再普通的父母,以及平平淡淡人生,最美好的消息就是没有坏消息。如果真有上帝的话,我唯一的祈祷就是:我每天下班后,回到家中看到母亲依然在阳台上小菜园里默默的慢条斯理的打理一棵又一棵蔬菜场景。
作者母亲在菜园劳动
作者简介
文建军,1964年生人,籍贯湖北武穴,在部队服役20载,现供职于青岛市园林和林业局。中国文明网特约评论员,青岛市城市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作品曾以评论、新闻、随笔等形式散见于各媒体。出版书籍《归林凤雍雍》。
《归林凤雍雍:一名军转干部“蓝色梦 绿色情”笔耕录》内容简介:
分四部分,洋洋洒洒恣肆18万多字。作者文建军只将其概括为四件事:凡人小事、就事论事、本分之事和家庭琐事。在作者百余篇文章中,*可见其才气逼人,文笔过人,不时侧漏!仅细细品味其标题,顿感隽永,回味无穷。如《因为姓文喜欢做足“文”章》、《人过50,让子弹飞一会儿》、《追林逐海》、《醉卧琴岛》、《从“林”开始》等等,不仅新颖独特,且文采斐然。无论是边叙边议、叙中加议,还是借景抒情、藉事说理、直抒胸臆,都可窥文笔和技巧的娴熟。至于遣词着句、斟酌推敲、起承转合以及铺垫接橥,更见其驾驭的得心应手。纵观全书,不论是评论、随笔、散文抑或叙事,可不时地领会到作者的睿智、诙谐。此需智商托底、智慧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