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年,我看见外祖母的小院被推翻,我便知道从此我将失去某些东西我将失去什么呢总之那时我真是想不起来而只有一声浩叹,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潮湿的南方夏季?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潮湿的南方夏季
就是那年,我看见外祖母的小院被推翻,我便知道从此我将失去某些东西。我将失去什么呢。总之那时我真是想不起来而只有一声浩叹。
是一个潮湿的季节了。几场大雨后水沟两侧的藓类植物以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滋生着,它们迅速蔓延并且铺陈在砖石上形成独特的绿色图案。后山上的水经水沟排向院外,山水浩荡冲走了停潴于沟里的蚂蝗,却送来了几只黑色的蟾蜍。我看见它们不断鼓动的腮,和后背上令人发麻的毒囊。我想在这个闷热而潮湿的季节里,它们是多么的安闲和祥和。我就坐在那张藤椅上。藤椅透出被无数人摩挲后的油亮光泽。藤椅有些破损,坐上去咿咿呀呀好像南方女人嘴里哼出来怨曲。我在那时就很向往真正的南方,真正的南方小院里,在槐树的稠密的枝叶下写字看书。这一切都是从一把破损的藤椅上得来的。可是我在四川,是满是蟋蟀和蛙声的四川。不过这里的夏日依然潮湿而闷热。它成为了我和南方的一条含混不清的界线。
我一想起外祖母的小院便会想起很多事。想起我曾拥有过的一条叫阿田的狗,它死于那个夏日的雨后,它的目光哀怨得让人心生怜悯。可是它依然死了。想起我把换下的牙抛在布满青苔的瓦片上,听见坏齿随着瓦楞哒哒哒地滚落最后停在某个凹槽处从此与我分道扬镳。想起那棵树。那棵梨树。永远结满酸涩得不堪入口的青果子,而它是从鸡埘里长出来的这一点至今让我无比动容。当然我还想起了很多的事,各种情感的往事像蛛网一样繁密交织遮蔽着我头顶的天空。那些都是我想起外祖母的小院便会想起的事。它们都是发生在那些潮湿季节里的事。
有时我希望自己是一株热带的植物,即使是最卑贱的植物也无所谓。我渴望在潮湿的季节里疯长,用一种汪洋恣肆的态度来看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希望这样。我说我是一株热带的植物不知道你有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渴望浸淫在热带潮湿的空气里,被来自热带的雷电袭击一次,被来自热带的风冲撞一次。我渴望在那潮湿而闷热的地方看见无数鸟扑打着宽大的翅膀渟滀在我的枝蔓之间,然后我再来窃听来自鸟的世界的私语。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一株热带的植物。是棕榈。是橡皮树。是南洋杉。而我生在四川。我生在这个我认为是与南方构成分界线的地域。我知道我永远无法成为一株热带的植物,去领略那潮湿季节里所发生的一切故事。
有一天我站在丰州镇的一处楼房的窗前。七月的雨季如期而至。雨水泼泼洒洒浇注在楼下的芭蕉叶上,让我想起一幅雨打芭蕉的古典图来。就是在那个大雨如注的七月里,我盘点了我近三十年来得到的和失去的事物。最后我发现自己从未得到什么也从未失去什么时不禁哑然失笑。我感到很滑稽。当然也很悲怆。宽大的雨幕遮掩了我的表情使得我可以大张旗鼓地嚎啕痛哭。那时我感到自己巨大的渺小感。我不曾有过一切,就如同我不曾是一株热带的植物一样。那些潮湿的季节里所发生的故事与我并无瓜葛可我竟然还很多情地自怨自艾。
直到三十多了我才想明白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如同菌类在潮湿的季节里开始了生长。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的霉变,但我可以肯定这些与我无关。它们迟早会走向衰亡。这些也与我无关。
现在当我看见潮湿季节里的人和物,我就会想起外祖母家的小院。那个被推翻成为瓦砾废墟的小院。一切由它开始,当然也应由它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