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回 亿万富翁
侯学良当然也不吃素,这些年他在商场摸爬滚打,黑道白道风雨常经常见,不会被三言两语就唬出尿来。
他定了定情绪,说道:“你可别忘了,我是厦大的。”语中的含义是:我不是“吓大”的。
常颖很平静:“知道,我曾经也是。”
“今天你提到法律,那我就给你更正一下说法吧。”
“你说的监护权实际就是抚养权,《民法典》规定,父母不履行抚养义务的,未成年子女或者不能独立生活的成年子女,有要求父母给付抚养费的权利。”
常颖明白他的意思,说:“你是说你已经付了抚养费,在法律上就等于尽了义务,对吧?那好,既然我们是孩子的父母,在法律上权益是同等,对吧?”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什么希望你听好:今天的话既然说到这里,我表明我的态度,我也提出给予孩子抚养费,现在就开价,我出一个亿,你现在就可以找那个朱总,让他把钱转给你。”
“你给我一个亿?”
“对。”
“那孩子咋办?”
常颖笑了,笑得很讥讽:“亏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还曾经在大学供职,居然问我这么没档次的问题。”
“什么意思你就直说。”
“孩子叶落归根。上下五千年来,世界唯一没有文化断层的国家就是中国,而中国文化得以传承,靠的就是四个字:叶落归根。孩子从哪里出来的,当然还要回到哪里。”
“这个你说了算不了数。”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法院说了算,但那样太麻烦,光调查就要半年,审判要一年半时间,太麻烦。我就把他放你单位吧,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家,也不知他爷爷奶奶住哪里。到时我打个110,告诉一下警察就行了。”
这时,恰好吴伟来电话,说他的车已经到白玉兰广场了,她说好我马上完事。
说完,她拉开皮包,从里面拿出200元扔在桌上:“AA制”,然后起身就要走。
他真有些害怕了,因为他没想到,这个当初孱弱的女孩,如今变得如此的强悍,甚至有些冷酷无情,并且带着邪恶的特色,知道今天真碰到硬角色了。
他来不及多想了,用现代网络语言形容,是现在不能再“装逼”了,因为她已经站起身了,如果让她走出咖啡馆,那就如同美国和俄国一样,相互要用核弹叫嚣了几十年,这次终于按下“核按钮”了……
外国有句名言: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挽回。
江湖上有句格言: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他是曾经的学霸,不说才高八斗,但可以说学富五车,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也不可能不明白。
他疾步走过去,用身体拦住她,说道:“不要这样,我们能不能再谈一谈?”
“再谈谈?再谈什么?”
“谈谈补偿。”
“谈谈补偿。”
“补偿?还谈什么?我不是说了给你一个亿么?怎么了?还嫌少么?那可就没有办法了,实话实说,我只有一个亿,再多就拿不出来了,只能对簿公堂了。”
侯学良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因为他看她不像在吹牛,又让自己找阿朱去要钱,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就意味着她比自己可有钱,已经是“亿万富翁”了。更要命的一点,是她以这种方式,告诉要解决孩子的问题,父母是“对顶角相等”,他需要与她一样拿出一个亿,用西北话讲是100000000个元。
他口气软多了,并且满脸堆笑:“坐下谈、坐下谈,坐下谈好么?一切都好说。”
常颖看了一下表,说:“15分钟。”
“半点钟、半点钟,再用半点钟。”
俩人坐下后,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说完又有点后悔,怕这句话又把她惹怒。
但常颖并没有反应,好像是早有准备,说道:“因为我要结婚。”
毕竟她也是女人,在说到这个问题时,不知因为什么心里感到酸楚,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但她很快调整情绪,用纸巾把泪水擦去,抬起头冷峻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出招”。
她一贯的策略,用现代时尚的说法叫做“见招拆招”。当然还有下一句:“无招胜有招”,愿意是功夫达到至高境界的高手,比武的时候不拘泥招式,可根据对方招数,随意使出高妙的招数破解,在道学上,这也叫“大道无术”。
侯学良虽然可恶,但并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真正心如铁石的男人,因为在事情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强,是因为没触动他们柔弱的一面。所谓“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就是这个道理。
看到她的落泪,他心里也感觉些许的悲悯,因为他虽然遇见过很多这种事情,但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这么大岁数还不能结婚,实属第一次。特别是当初委身于他时,人家还是真正的黄花大姑娘。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他彻底老实了,小心翼翼的问。
“居士。”她说的“居士”就是在家信佛的人。
“居士为什么还要结婚?”
她撇了他一眼:“看来你真是不懂佛教,不能结婚那叫尼姑,我不是不想当尼姑,人家不收,因为我有孩子。”
她的意思很明显:因为你的缘故,我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连当尼姑都没资格。
“你刚才不是说有一个亿么?”
“是的,因为那个阿朱想要娶我,答应给我的彩礼就是一个亿,但条件是不能有拖油瓶。”
“拖油瓶”是吴地方言,确切的说就是上海话,指旧社会妇女改嫁,带到后夫家去的前夫所生的子女。现在时代变化了,这个概念的内涵也该改变了,因为据统计,时下带孩子、或生过孩子结婚人的数量,远远多于纯粹的未婚男女。
他听了叹口气,说道:“我们能不能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别的没有?”
“办法是有,但没有好办法。”
“什么办法你说说。”
“就是摆脱阿朱,由你来帮助我实现梦想。”
“什么梦想?”
“出名。我之所以答应与阿朱结婚,是因为他承诺要用一亿元,帮助我出人头地。现在我承诺不同他结婚,你就必须做出承诺,要保证包装成著名作家,把我推出名。”
“出名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她再次撇了他一眼,有些轻蔑的说道:“说实话,过去我很崇拜你,我现在真有些怀疑你的智商了,因为居然问出这么失准的问题。那我问你,不出名我吃什么?不出名我怎么生存?退一万步说,不出名我怎么怎么养活你的、不,我的儿子?告诉你,别看我不行,我要让我儿子接受最好的教育,用一句时尚语言形容,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
“他现在怎样?”
“谁呀?”
“我儿子。”
“不对,现在还是我儿子,等做完亲子鉴定之后,你再改口称为你儿子吧。”
“做什么亲子鉴定?我儿子就是我儿子,我可没说我不认。”
她没为他的话而感动,说道:“别的话我不说了,前不久他玩玻璃瓶打碎,手被碎片划伤,我把刀片用酒精灯消毒,给他挑出里面的玻璃碎渣,又用针线把伤口缝合了,然后上药包扎。”
“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呢?看医生能花多少钱?”他听着有点起急。
“不是怕花钱,而是从小教育他做个真正的男人,遇到任何艰难困苦,都要自己处理,不能指望他人。”
他感到很荒唐,又有些感动,心情复杂的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冷静的思考一下。”
“可以,你是应当冷静的思考了,就像伟人说的,冷静的思考思考过去,冷静的思考思考未来。但我要先小人后君子,这个时间不能太长,最多给你三天。”
她看表,然后站起身:“我真不能再等了,不然的话北京有人该着急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