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阵子,错过了女儿“成人礼”的郑州基层社区书记,刘红英成了一个网民们热议的人物。
个人感觉,穿着打扮都很温柔的刘书记,哽咽的话语间,确实是她的真情流露。
原本,刘书记只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出发,感觉错过了女儿的一件“人生大事”,很是遗憾,然后就发了朋友圈。
没成想,朋友圈一发出,就开始有人陆续追捧。一两个的时候她没觉得怎么样,后来“捧”的人越来越多,她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很伟大,所以发布会的时候就把这个事例子讲出来,以显示自己的亲民和“接地气”了。
尴尬的是,事实证明,这段“弄巧成拙”的发言,效果正好相反。
刘书记的报告面向的是人民群众,可她说的事情却让一部分人民群众难以共情。
毕竟,广大网民,又不是她的那些下属....
但是,只凭这几句话去全盘否定刘书记,还是相当不妥的。根据之前的媒体报道和她的同事证明,作为一个基层干部,刘红英书记的抗疫工作,干得很努力。
刘红英的工作照
有意思的是,更多人,好奇的却是刘书记口中的“成人礼”——这....究竟指的是个什么活动?
很多人都感叹,别说是成人礼了,我从小到大,连生日都没过几个。
实际上,咱们中国传统文化中,也有“成年礼”这个仪式。
古代中国男性,20岁的时候,要行“冠礼”。将头发束起,以表示你已经长大成人,可以成家立业,再也不是黄口小儿了。
古代中国女性,15岁的时候,要行“笄礼”。将发辫盘至头顶,用簪子插住,表明可以许配人家,生儿育女了。
而相对成年男女来说,小孩子的头发是披在肩膀上的,他们样式,可以参考“黄发垂髫”这个词。
当然,无论是“冠礼”,还是“笄礼”,具体活动细节,都是很讲究的,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而有关刘书记18岁女儿的“成人礼”,不少网友推断,它跟古人的“笄礼”,应该不是一个活动。
这可能是个大party,一个效仿西方的“舶来品”。
因为,按照西方近代传统,18岁,特别是年满18岁的女孩子,被认作可以正式进入社交圈,有条件的家庭,都会按照自己所属的阶级,进行一些仪式性的活动。
比如在英国,家里带头衔的贵族女孩,年满18岁时,均会在指定的日子(一般是年底),由贵妇带着,来宫廷觐见国王和王后(或者是女王夫妇)。觐见仪式后,就是盛大的舞会。
这就是传统英式贵族的“成人礼”。参加觐见的少女则被称为“debutantes”,意为“初次踏入社交界的人”。
《唐顿庄园》中伯爵夫人带着亲戚家的小姐lad yRose MacClare参加白金汉宫的“成人礼”
ladyRose MacClare觐见的是英国国王乔治五世(1865年6月3日—1936年1月20日),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的爷爷
按规矩,只有觐见过国王夫妇(女王),正式进入社交圈的贵族小姐,才能体面地和男性交往,意味着她已得到王室的赐福,会成为一个贤德的妻子,可以走入婚姻了。
这些参加“成人礼”的少女们全身素白,象征纯洁,看似都穿得差不多,甚至能说得上是“整齐划一”——成人礼上,小姐们头上要带头纱,而且头纱的长度有严格的要求,误差要在一厘米以内,头纱从肩膀拖到地上,长度不少于三码(1码约等于0.9144米)。
但细节方面,却又各不相同,甚至还带着一条非常明显的“鄙视链”。
比如下图《唐顿庄园》剧照中这位脸上有些淡淡地忧伤的贵族小姐,就是来“蹭”舞会的。
她老爹只是个sir(骑士或者准男爵头衔),而非lord(公侯伯子男这些爵位),因此她没有lady的称号,资格原本不够来朝见国王和王后,幸好挂靠上了伯爵夫人,作为ladyRose MacClare的女伴,顺利参加了这个门槛非常高的觐见仪式。
说到这儿,大家肯定也看出来了,对于大部分英国名媛来说,伦敦这个宫廷舞会,还是很难够得着的,只有高级别的世袭贵族的女儿,才有资格参加。
而那些富裕的小贵族、资本家或者政坛大佬的千金们,即便论学识、仪态和容貌也相当不错,但却因为自己老爹不属于大贵族,导致身份不够去觐见国王,参加宫廷版的“成人礼”。
当然,华美的服饰、绚丽的宴会厅以及精美的小吃餐点,可不仅仅只存在于宫廷,从近代开始,欧洲的很多著名酒店,也会高调承办名媛们的盛大“成年礼”,甚至,论规模和奢华程度,要明显高于英国宫廷版的那个。
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每年11月举办的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Le Bal des débutantes de Paris)。
如今的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大部分女孩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贵族了
这个舞会的承办地就是法国巴黎协和广场的克利翁酒店(Hotel de Crillon)。
此时的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云集了欧美各国的贵族、政客和土豪家的闺女,虽然不是宫廷性质的,还面对非贵族人士开放,但对于姑娘们自身和其家族背景的要求,也相当苛刻。
这个舞会“名门”一词,用得不算夸张——并非是你买了票,就能参加,而是得提前申请,然后等待舞会筹办委员的综合评估,只有通过评估的,委员会才给你发邀请函。
从1860年代到一战前,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曾经持续了半个多世纪,因为其门槛很高,非常受到欧美上流社会的推崇。特别是美国那些土豪资本家的闺女们,总属于这个舞会上的常客——通过她们和欧洲贵族的婚姻,来帮家族实现“美国人的贵族梦”。
以至于王尔德曾经辛辣地点评道——“对欧洲社交界来说,美国人都是女的,我们就没见过男的美国人。”
《唐顿庄园》中的格兰瑟姆伯爵夫妇就是典型的美国富家女 英国贵族男的搭配
然而,随着一战的爆发,欧洲进入了持续动荡的岁月,短暂繁荣后遇到了大萧条,紧接着就是二战....这让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就此中断了40多年,直到1957年,在高级时装品牌Jean Patou的牵头下,才又恢复了这个传统。
1950年代末的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
再后来,到了1960年代末,受到亚非拉革命的刺激,西方各国的左翼运动风起云涌,“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被认作“贵族和大资产阶级的腐朽代表”,受到了激进青年们的强烈抵制。
1968年,将格瓦拉视为终极偶像的法国巴黎大学学生们掀起了一场席卷全国的“五月风暴”。除了传统的游行示威,他们还组团占领校园、街道,与军警暴力对峙,甚至联合了工人一起罢工,号称要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革命”。
最终,戴高乐政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勉强平息了风暴。
“五月风暴”中的巴黎街头,红旗招展,年轻人们高呼“打倒资本家”的革命口号
也就是从这年开始,原本选在每年11月举行的“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又一次中断。
直到1992年,法国时尚和社交名媛,奥菲利亚-勒鲁阿女士,再次复兴了这个舞会。
延续早前的传统,舞会云集了贵族、富豪、政坛名流家的小姐,门槛依旧非常高,针对18-22岁的全球女性,只放出25个名额。
请来的男宾们也都是有背景的,很多属于货真价实的王子皇孙
但跟之前主要看家族身份、声望和财力不同,复兴后的“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除了背景和颜值以外,还很看重女孩在其他方面的过人之处,条件很是苛刻。
而凡是收到邀请的少女,直接就带上了世界“名媛”的光环,身份一下子就不同凡响了。
因此,这个舞会的名额竞争非常激烈,大部分申请者难免会被拒之门外。比如,希尔顿家的女儿,帕丽斯·希尔顿、特朗普的两个闺女伊万卡和蒂芙尼,都曾吃过闭门羹。
长期以来,东亚名媛来参加“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的,基本为日韩财阀的千金,以及中国香港、澳门的顶级富豪后裔。
赌王女儿何超欣
另外,一些自身拥有特别才艺,获得国际殊荣的女孩,即便没有很闪耀的家庭背景,有时候也会成为这一舞会的受邀者。
比如,中国大陆女孩于航,她在2016年第44届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中成功夺冠。
这个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又被誉为“芭蕾舞界的奥斯卡”,业界知名度很高。
也正因如此,于航被邀请参加了当年的“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
于航为舞会试穿高跟鞋
特别是最近这几年,几乎每场舞会,都有中国大陆女孩参加。
比如,下图是2018年,任正非的二闺女姚安娜参加舞会时,和全球名媛们的合影。
姚安娜的舞伴是个比利时王子。
佩戴的珠宝是卢浮宫的展品。
通常,除了于航这种因为特殊才艺被特邀出席的女孩(这并不常见),参加舞会的“名媛”们,不但要经过严格的筛选,而且一切费用还得自理。
所以,这方面,还是跟一百多年前差不多,家里特别有钱,依旧是“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最基本的“参加资格”。
不过,据称,舞会的直接收入,均用于慈善事业。
但相比其强大的“品牌效应”在时尚圈带来的间接利润,每年“捐出去”的那些,也就是毛毛雨罢了。
如今,在北美洲、东南亚和日韩等地,还有咱们中国的一些贵族学校,很多时候,也都很爱山寨这个舞会,按照他们自己的“理解”,乐此不疲地举办“xx成人礼舞会”。
美国纽约东上区的成人礼舞会,女孩必须穿白裙,而还要先跟老爹跳一曲
而作为普通中国老百姓,对于成年礼,咱们最熟悉的,可能还是下面两种“接地气”的形式。
一个是高考冲刺阶段组织的活动,那种有打鸡血功能的演讲宣誓仪式等等。现场没有锦衣华服,珠宝和高跟鞋,都是一排排穿着面口袋校服和运动鞋的高三学生。
或者是开头讲的那个中国古人的“笄礼”和“冠礼”。
但怎么看,似乎东西方的“成人礼”,说得都不太像是一同种东西——在西方,它是社交的开始;而在东方,则被看成是奋斗的激励和责任的承担。
#郑州女官员:我缺席了女儿的18岁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