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邹佳雯
52岁的陈朝松非常喜欢分享自己的理发技巧,他的师傅张广才已经82岁了,还在帮人理发。陈朝松2000年前后跟着师傅学了近半年。
如今,听说上海疫情的种种,师傅人在湖北,有些担心,还会经常给陈朝松打电话。后来才知道,徒弟虽然住进了上海的方舱医院,但居然凭着一手好手艺,在方舱开出了自己的理发摊头——洗、剪、吹、刮胡、修面、剪鼻毛、按摩,一应俱全。
“上门生意络绎不绝,客流好像就没断过……毫无疑问,会一门手艺真是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有患者在世博方舱医院兜圈时看到了陈朝松的理发摊位——事实上,那就在陈朝松的床位旁。
自陈朝松3月29日进入世博方舱医院至今,平均一天会有七八位顾客上门,请他理发。4月9日,这位“方舱理发师”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讲述了他的故事。
陈朝松在方舱为客人剪发 本文图片均为 受访者 供图
以下是陈朝松的自述:
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从哪里感染的新冠,但我目前的身体状况还可以。3月28日,我接到黄浦区疾控办的电话,说我被确诊阳性,要我在家里等待安排,不要出门。3月29日下午五点左右,我被接到了世博方舱医院,住到今天。
我的心态还挺好的,这里早饭有馒头和白煮蛋,中饭、晚饭荤素搭配得很好,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刷刷手机,看看天花板。
我的主业是在上海一家医院做保洁工作,下了班,就会出来在马路边支把靠背椅,再安个架子、放个盆子、摆把镜子,等客人过来理发。
当被告知要入住方舱时,我收拾的行李很少,洗漱用品、换洗衣物等打包起来也很快。
我本来没打算带上这套理发的装备进舱。但我一想,担心自己的“吃饭家伙”回来会找不到,所以还是带过来了。另一些“吃饭家伙”我也带了,包括电饭煲、米、糖、盐,后来发现多虑了。
我进舱第一天时,拿着脸盆什么的想去洗澡,发现不行,就在那儿洗了头,给自己稍微修修头发。这时旁边马上有人问我说,会理发吗?我说会啊。后来他没找我理,但我想,应该会有人需要吧?手头正好有个笔,我就在很多人会经过的一块白板墙壁上写,自己的区号这里有理发。
陈朝松写的“广告”
第一个找我理发的是我对床的小兄弟,30岁左右,现在已经出舱了。他没有指定发型,我就自己看了看他的头型、脸型,帮他修饰了一下。
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七八个人来找我理发,男士多一些,还有个五六岁的孩子。女士大概不超过5位吧,女士头发长,一般也有造型的需求,我这点工具不好剪。
理发在我看来是个细活,我手下的每一位,起码是要20分钟的。左看、右看、前面看、后面看,每个人头型不一样的,所以我不喜欢说剪什么特定发型,我喜欢观察了之后,再具体根据人来剪。
我理发的时候,方舱医院这边常常会有人来围观,很多人拍照,还有发抖音、快手的。
给其他人理发前,首先口罩双方都要戴好。我自己带了两个盆进来,这里又发了一个,所以理发前会先打几盆水,这样不用来回跑。毛巾我也有好几条,刮完胡子、刮完面,我就给人擦擦脖子,这样舒服点。每次毛巾用完,我会用热水烫,再用自带的盐泡水里消毒。这是个服务行业,这点意识我还是有的。
我30岁跟师傅学的理发手艺,那是2000年以前了,没想到受用至今,还在方舱派上了用场。我师傅自己15岁出师,然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我很敬重他。我学的时候跟在师傅身旁一边扫地、端水,一边看,看了一周后师傅问我,师傅才肯收我。
陈朝松的部分理发工具
师傅还说过,我不是你师傅,刀子、剪子、梳子才是。后来跟了四个月,头上的面上的都跟着学了一通,沉下心打磨技术,才出了师。之后,2000年,我就来上海打工,这点手艺不足以让我吃饭,我就一边打工,一边拿理发赚点零钱用,到年底了,再带一点余钱回老家看爸妈。
在方舱里,很多人来得匆忙,剪头、刮胡子、洗头发,就会来找我,我觉得自己还是帮一些人解决了问题的,这点我心里很开心。我现在一套洗、剪、吹、刮胡、修面、剪鼻毛、按摩下来,收费20元。
当然,医护人员包括在里面帮忙的志愿者,随时来,我是肯定不会收钱的。我们在里面生活,都是靠他们的帮忙,医护人员给我们配药、测体温等等,志愿者给我们拿饭,大家一直在馆里奔波,真的很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不过,目前还没医护人员过来找我剪过头发,希望不是因为不要钱不好意思。
责任编辑:高文 图片编辑:蒋立冬
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