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飞(右)在贵州“蜂糖李”基地
“挣钱了没有?”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自从创立“滇果出山”的供应链品牌之后,曾飞不是在寻品,就是寻品的路上,今年光贵州就来了三四趟,目标就是这两年刚火起来的“蜂糖李”。
“没亏钱。”曾飞笑了笑,解释道:“今年来贵州做‘蜂糖李’的人非常多,但是真正能盈利的人很少。用这样一个不夸张的数据来形容,90%以上的人是属于亏损或者是不盈利的状态。我是属于那10%里面的,微利。”
“什么原因?品质的问题。”我猜测道。刚才在龙涛(贵州多彩卉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凯里基地尝了几颗“蜂糖李”,我实在品味不出这个李子有多少过人之处。
贵州多彩卉凯里基地的“蜂糖李”
“就是品质达不到。”曾飞说:“今年贵州的雨水特别多,这两三个月一直是阴雨绵绵,口感上不来,但是市场端的客户又催着上;而且今年‘蜂糖李’的产量特别少,据说只有往年1/4~1/5,所以产地的价格又涨了,开盘价25元/斤往上。最后的结果就是发得越多的人亏得越多,像我们这种发得少的还好一些……”
“去年是什么情况?”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蜂糖李”,对这个单品所知甚少。
“去年风调雨顺,丰产。”曾飞说:“开盘的时候也是20多元/斤,但差不多个把星期后就掉到15元/斤左右,再往后就已经掉到10元/斤以下了。去年和前年都是这个状况,今年是个特殊的年份,价格一直维持在高位,而且是一天比一天高。”
刚采摘的“蜂糖李”
“这个果在终端能卖什么价啊?”我从箩筐中挑了一个果子,青黄色的果皮,外面有一层薄薄的果粉,缝合线很深,有点像小孩的屁股,看上去挺滑稽的。
“如果产地收购价在20元/斤,到市场的批发价会有30元/斤,再到像雨露空间这样的门店,小果估计会卖39.9元/斤,45往上的大果可能会卖50元/斤。”曾飞介绍道。
“这样的品质雨露空间肯定看不上。”前段时间沈晓东(雨露空间CEO)来过一趟贵州,在“蜂糖李”的原产地——镇宁县六马镇转了一圈,急匆匆地就走了。路上跟我说,今年的品质太差了,做不了。我还调侃道,这个单品现在这么火你们赶去干嘛,没什么价值啊。
镇宁县六马镇的“蜂糖李”雕像
“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价值啊?而且这个品的品控很难做。”我连续尝了几个果,发现“蜂糖李”的品质很不整齐,有些果口感确实不错,隐约中似有一种蜂蜜般的甜味,但大多数果由于熟度不够,口感与寻常李子并无两样,都有一种青涩味。
“品控难做是没错,但能挣钱啊!”曾飞说:“去年做‘蜂糖李’挣上百万元的人比比皆是。”
“去年和我合作的4个客商,每个人都赚到200万元,纯利。”龙涛旁证道。
曾飞(左)和龙涛在检查“蜂糖李”品质
“就是因为去年挣到钱了,所以今年大家都来了。”我若有所悟。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曾飞爽朗地笑道。
“你是哪一年开始种李子的?”我转身问龙涛。在来的路上,曾飞就向我介绍过,龙涛原本也是体制内的人,与“蜂糖李”结缘后才离职出来创业的。
“2016年。”龙涛介绍道:“我是在市场上偶尔吃到的,发现居然有这么好吃的李子,最后就找到六马……”
龙涛在检查“蜂糖李”的结果情况
“你能描述出它的好吃吗?”我还是对传说中的“蜂糖李”的口感将信将疑。
“‘蜂糖李’最大的特点是从皮一直甜到核那个位置,从头到尾没有酸味,也没有涩味。”龙涛说:“但是它在没有成熟的时候是没有味道的,就跟水一样,成熟以后就非常甜。它的甜不像白糖那种单纯的甜,里面有浓郁的蜂蜜味。”
“所以叫‘蜂糖李’。”我笑了笑。
完熟的“蜂糖李”有一种蜂蜜的甜味
“当时我看中的还不是‘蜂糖李’,而是‘青脆李’。”龙涛接着说:“因为‘青脆李’的产量高,所以我2017年在黄平种了200多亩,后面改了2000多株‘蜂糖李’。”
“‘蜂糖李’是哪一年火起来的?”我忽然想到有一个时间节点。
“2017年获得全国金奖,2018年我们开始推向市场,2019年……”还没等龙涛说完,曾飞就补充道:“他是2019年找到我,然后通过我找到乐合(嘉兴乐合品牌策划有限公司);2020年双方合作,推出‘眉知蜂糖李’,算是正式走出贵州,为行内人所熟知。”
“眉知蜂糖李”的包装设计
“你们当时怎么看这个品?”我好奇地问道。那时候曾飞还在乐合,负责业务对接。
“就觉得一个李子这么贵怎么卖?当时在贵州省内已经火了,零售价基本上是39.9元/斤或者49.9元/斤,美国的‘恐龙蛋’也不过如此。然后经过调研,发现玩这个品的人不多,应该可以做,而且我们知道首杨在这个品上赚了不少钱。”曾飞说:“但是我们签合同的时候发现涛哥(龙涛)已经不在六马了,他和合伙人的合作出现了问题……”
“什么原因呢?”我扭头问龙涛。
挑选后的精品果
“就是品控嘛!”龙涛解释道:“因为我的理念是品牌不是拿钱来砸,而是要拿品质来砸,所以我特别挑。另一个原因,当时我找曾飞设想的合作模式是,我负责种植,他负责销售,最终大家一起来分这块蛋糕。合伙人也不是说他不对,他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我种出来了就卖给你,不想跟你扯太多,但我就是……”
我笑了笑,发现眼前这位面容消瘦、气质干练的男子还是位理想主义者。胡志艺(雨露空间创始人)也曾提出“分香肠”的理念,但种植端和销售端捆绑在一起,种植端往往处于弱势的地位,再加上农业生产众多的不确定性,最后的分配结果很难让双方都觉得满意,真还不如大多数人选择的随行就市直接卖给果商来得干脆。
凯里基地的“蜂糖李”
离开六马后,龙涛相继在惠水、凯里建立新的基地,总面积达到3000多亩,一举成为贵州省“蜂糖李”产业的龙头企业。
凯里基地离下司古镇不远,风景秀丽,交通便利,龙涛于2020年初在这里种下300余亩“蜂糖李”,已进入初结果期。与我最初想象的原生态种植模式不同,这里的树体管理相当到位,工人在采摘之余,都忙着拉枝和夏剪。看树体的长势,明年就可以进入丰产期。
工人们在拉枝和夏剪
“你觉得‘蜂糖李’在生产端主要的难点在哪里?”我问龙涛。
“还是天气。”龙涛指了指晴朗的天空说,“‘蜂糖李’对天气特别敏感,花期和生理落果期不能多雨,成熟期一定要阳光,昼夜温差要大,温差越大品质越好。另外,不能有冰雹,六马基本上年年有冰雹,这也是促使我走出六马种‘蜂糖李’的一个原因。”
“网上在传,‘蜂糖李’只有在六马才能种出高品质,这种原产地的因素存不存在?”我追问道。
六马镇的地形地貌
“对我来说不存在。”龙涛说:“其实在六马,‘蜂糖李’的品质也是参差不齐,现在的价格从5元/斤到50元/斤都有。”
“最好的在六马,最差的也在六马。”曾飞笑着说:“我去过四川、云南,包括贵州其他产区,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是说一定是六马产区或者镇宁产区的‘蜂糖李’是最好的。我吃到惠水的和黄平的‘蜂糖李’,都有很好的品质。”
“我的目标就是要跳出六马种‘蜂糖李’,并真正生产出高端水果的品质。”龙涛说:“现在的技术难点就是老天爷,快的话今年,慢的话明年,我们要在这片基地建设施,把‘蜂糖李’的品质做得更好。现在外面的市场,包括华东、贵阳和成都,‘蜂糖李’零售价40~50元/斤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工人在采摘“蜂糖李”
“这个红利期还能持续几年?”我提醒道。
“我估计能持续5~8年。”龙涛自信地说:“对我来说,5年之内就已经把所有的投资收回来了,那个时候它可能会回归到我给曾飞5元/斤,曾飞在终端卖10元/斤的价格,效益还是可以的。”
“从你们果商的角度,你觉得‘蜂糖李’能不能可持续地做下去?”我再问曾飞。曾飞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仔细地想了想,“‘蜂糖李’的赛道上很难出大公司,这是肯定的。”
龙涛(左)和曾飞在探讨“蜂糖李”的红利期
“现在的行情应该是市场炒作的结果,对你来说,这个品能不能持续地挣钱?”我问得更直白。对他们来说,似乎没必要考虑得这么远,更多考虑的是能否盈利?我认为的没有价值只是难以持续性地盈利。
“这就取决于种植端能不能做到稳定的品质输出。”曾飞指了指龙涛,然后说:“还是有机会。”
2022年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