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丹萍
朋友谭谭是做红酒生意的,经常去世界各地的葡萄酒庄,所以知道很多葡萄的名字。她说有一种意大利的葡萄,名字叫眼泪。这个惊到我了,真美啊!
另一位朋友冉是花艺师,她知道很多花的名字。前几天我拉着她陪我逛鲜花市场,让她给我介绍每一种花。
大株的瀑布草我是第一次见,它们缠绕在一起,乱作一团,想把它们扯开,我一碰就断,冉随便扯也不会断。她几下就理出来几枝,每枝都亭亭玉立。
花草对熟人和陌生人,就是不一样。
前几天浇花的时候,水管从水龙头那里掉下来,水到处流。我就想买个东西,能让水管和水龙头连接得更紧密,不会轻易脱落。
我在网上搜索“连接水管和水龙头”,发现这种东西有个名字,叫“箍喉”。还有带个把手的,叫“手柄箍喉”。
看名字我就有点喘不上气来,接在水龙头上肯定万无一失。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在任何一个领域掌握非常多的名词。
什么叫多呢?就是对事物表达的颗粒要足够小。
如果你掌握的名词不足够多,其实就是对世界认识得不足够多。
因为不甘心,我捋了一遍自己的教育经历和职业经历。
一首古体律诗每两句为一联,八句共四联,第一联称“首联”(或起联);第二联称“颔联”;第三联称“颈联”;第四联称“尾联”(或结联)——这个知识点可还行?我也就记得这一星半点,其他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今年暑假,有位妈妈让我帮她儿子改作文。她儿子是小学生,题目是扩写“繁花似锦”,一个写作的小练习。他写道:“桃花红、李花白,红的像晚霞,白的像雪。”
我觉得他不一定认识桃花和李花,也不见得真的见过大片桃李在春天盛开的样子。
我试试自己写,也写不出来。我看过一大片的郁金香、一大片的薰衣草、一大片的玫瑰,都是给游人看的,算不上“繁”花,而且,记忆中也只有颜色,连味道都没有。
说到薰衣草,我前几天在网上下单买了一盆,来家里的朋友看了说觉得不像薰衣草。
我问客服,他说,我买的是莫奈薰衣草。
一查,人家没骗我,真的是这个名字。
又有朋友问起,我就把现学的知识说了:“莫奈薰衣草”又名“特丽莎香茶菜”,香菜属,是南非的一个植物园培植的。
之所以叫“莫奈薰衣草”,也许是为了让人联想到法国南部的风景或者油画中的花园,有利于售卖——知道这些,感觉真的很好,一点不是为了炫技,就好像这世界是个大拼图,稀烂一地的碎片,捡也捡不起来,终于在一个小小的地方拼上了一小块,很开心。
有一次好友小焉扛着一朵盛开的荷花到我家来,又美又飒。荷花长长的、绿色的柄,支撑着粉红的大花——单瓣的,花瓣因为大,所以整朵花不是那么局促紧致,反而一直在轻轻晃动,没有固定的形状。
小焉说,可以先插在瓶子里,赏花;饭后拿花泡水喝;花的柄也可以煮水喝,作用是清热、清心。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一朵荷花,回想起来,每次去赏荷,我都是去拍照的,只关心把花放在画面中四个黄金分割点的哪一个。
从此以后——从不但插了瓶还泡水喝掉之后——我永远不会再把粉色的荷花形容成晚霞,那根本就不是同一种颜色。荷花的粉色是凉的。
另外,荷花的香是苦的,荷花的坚强是柔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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