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由于语言的隔阂以及唱片业的不发达,大众对于流行音乐市场,尤其是欧美那边往往充满着种种误解。比如:有的歌手有一两首歌在国内红了,就会被人误认为在全球都很红;或者反过来,有一些风格特殊在国外大热的歌手国内却少有人问津。再或者,不知道唱片的销量该如何统计的时候,就错误的估算某位华语歌手动辄卖了几千万几亿张;还有一些呢就是用错误的论据来证明华语音乐人在世界上的地位。
今天我们打算从一个互联网上流传许久的谣言开始说起。或许大家听说过,也或许没听过,但至今仍有许多人把这个谣言信以为真。这便有关周杰伦被称为“世界十大音乐鬼才”的谣言。至今我们搜索这个词,都能找到很多类似的报道。
但这个是真实的吗?对欧美流行音乐有深入了解的朋友,凭借直觉就可以认为这是很荒谬的。但如果是对外界接触不太多的人,很容易受到这类信息的误导。所以我在这里会列举许多理由,来对这条谣言进行一一反驳。
首先我们来看看和杰伦一起上榜的人都有谁:玛丽莲曼森、迈克尔杰克逊、埃米纳姆、图帕克·阿玛鲁·夏库尔、英格玛、本斯科特、林肯公园、铁斯托、艾薇儿、周杰伦。
看似这个榜单上似乎有很多都是大家听说过的名字,比如家喻户晓的迈克尔杰克逊,白人说唱天王埃米纳姆,叛逆火热的艾薇儿......但正是由于这些名字的偏颇,反而使得这个造假容易被一眼看穿——因为太讨巧了呀!凡是国人不太了解的,这上面就恰好没有!
我举个例子,艾薇儿是2002年出道的加拿大歌手,在中国有多红自然不必说了。但是与此同时全世界数她最红吗?其实并不是!我们排除掉布兰妮这样参与创作很少的,单独只看自己大量作曲的女歌手,就会发现,同期明显还有其他完全不逊色于她的歌手,比如这位:
这位名叫Alicia Keys,中文读作艾莉西亚·凯斯。出道第一张专辑大卖一千多万(当然,艾薇儿出道首专也是一千多万,比这位还多一截,但是后续到了四五专的时候销量就不如这位了),并且横扫5座格莱美。格莱美是欧美流行音乐最有影响力的奖项,艾薇儿首专也提名了几个,但是最终一个都没获得。比较后续各张专辑的乐评,也是Alicia Keys更高一点。
Alicia Keys擅长弹奏钢琴,也习惯于用钢琴创作。她的曲风是黑人的R&B,因此和艾薇儿的流行摇滚相比,不那么受国内欢迎。但在有的国家比如美国,她的商业成绩就比艾薇儿要强,而艾薇儿在日本中国等地更胜一筹。综合全球的商业成绩来看,两个人大致处在同一个量级,Alicia Keys略微胜出一点点,相差不多。但鉴于乐评更好,如果艾薇儿算“音乐鬼才”的话,为什么她没有入选呢?
在这里得声明,笔者并不是对艾薇儿有敌意。她已经是很好的歌手了,但是同期无论是商业还是艺术我们还是能找到不次于她甚至更好的歌手。之所以选她,其实不过是国内的谣言制造者对她更熟而已。
同理,林肯公园出道的时候确实风头很足,是世纪之交最成功的乐队之一。但他们是公认艺术性最强的乐队吗?远远不是。比如这位:
大名鼎鼎的Radiohead(电台司令),不过由于风格过于实验,以至于流行音乐爱好者一上来可能不太能接受它们的风格,大家出于好奇可以去搜一下Kid A听听,不过接受不了别怪我哦。这张专辑被pitchfork杂志评为00年代专辑十年榜第一名——即使你不知道pitchfork是什么,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名次非常了不起?事实上,radiohead有好几张专辑都受到了极高的赞誉,以至于他们被认为是90年代以来最伟大的乐队之一,在很多人眼里甚至没有之一。那这样的乐队难道不比林肯公园更有资格称为“鬼才”吗?同样由于国人不熟悉,所以给了编造谣言的人可乘之机。
类似的例子我们还可以举出很多。总之呢我们只为了证明一个点:即这个十大鬼才的列举是非常非常有偏颇而且极度讨好国人的。
我们接着来看更重要的理由:声称十大鬼才属实的人,找到的原始出处在哪里呢?
搜索就可以发现,十大鬼才这个说法在外网其实是没有的,国内最早的出处是百度贴吧,然后进一步流传开来。百度贴吧的帖子声称这是一个叫people的杂志评选出来的。杂志确实存在,但我去官网上搜索,发现唯一提及周杰伦的报道是青蜂侠电影,根本没有过这个鬼才音乐人的投票。
因此我们可以得到足以盖棺定论的结论:即这个投票一定是假的。
理论上讲,讨论到这里,问题就应该结束了。但我不由得深思:之前我们用“有比艾薇儿更好的女歌手”“有比林肯公园更好的乐队”来证明这个名单的不可靠,但其实还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本质。我相信大家心里也都会有这样的疑惑:如果真的举行一次这样的投票,周杰伦会上榜吗?
经过思考,我只能很遗憾地认为:不会。
最大的理由是,周杰伦在华语之外的地方缺乏听众。试想一下,这是在欧美举行的投票,如果周杰伦的专辑没有在欧美卖出多少张,如果欧美的乐评杂志几乎没有给周杰伦写过乐评,那欧美的听众和乐评家又怎么能知道周杰伦这个人呢?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周杰伦的专辑从来没有进入过美国的billboard专辑榜单,而欧美那边似乎也没有顶尖的乐评对周杰伦的音乐进行过细致和全方位的评价。
其次,周杰伦的音乐对华语区之外的音乐人影响很小。周杰伦最大的贡献在于,用他本人天才般的作曲能力和极强的编曲团队,共同完成了新风格的开创,并且在质量上也成为了华语专辑的标杆——但是我们可曾听说过欧美音乐人想去制作这种中国风R&B音乐呢?首先人家没有被他影响的动机,其次周杰伦的专辑质量虽然是标杆,但即使在华语内部,同期也有陶喆王力宏等人和他竞争。也就是说周杰伦虽然非常好,但是还没有好到轻松碾压其他人的程度,而欧美的产业和音乐根源更加深厚,如果把周杰伦和那边烂大街的洗脑歌比较,我们当然有信心不输,但那边也有许多潜心突破的顶级音乐人。相比之下,周杰伦并没有什么优势。
当然,周杰伦对华语乐坛的特殊意义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即使是不怎么听歌的人,也必须承认他是新世纪成就最高的华语音乐人。我们感谢他的陪伴和付出,他给年少时的我们打开过一扇全新的大门,也没有必要对他求全责备,或者像少数不理智的粉丝,非要把他抬到一个过高的位置上。
那么中国到底有哪些流行歌手曾经闯出过华语区,到其他国家有一定的知名度呢?希望大家积极思考留言关注,我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再为朋友们总结出一篇文章。流行文化是认识世界最重要的窗口之一,我们每个人都身处当下或曾经的流行之中。我初来乍到头条,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我会尽可能地用数据和实证帮助大家对陪伴我们的流行音乐有更深入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