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祖宗的牌位就供奉在正房上的神龛中,桌案上摆放着荤素祭品。每日三餐前都要焚香叩拜,然后把饭菜端在神桌前,陪祖宗一同进餐。
神龛中的黄绫上书写着历代祖宗的名讳。我何姓一支,繁衍生息,家谱保存得十分完整,自始祖至父亲己十七代。若干年后,我的名字将依偎着爷爷的名字出现在神龛中。想到此,心中酸溜溜的……
正月十五晚饭吃饺子,都很早,这是祖传习俗。饭前,我们用准备好的黄裱纸包袱,包上一大包“金元宝”“银元宝”点燃在祖宗的牌位前,这是即将为他们送行的馈赠。
晚饭后,天还不太黑,我们会在祖宗牌位前虔诚地四叩首,捏一支点燃的高香,口中念叨着陪送祖宗回天上的赘言,然后步行到三里以外的坟地上,烧香燃箔放鞭炮。
一路上,走个三五十步,口中便念念有词,让祖宗们不要走散,不要掉队。我相信,父母和祖上就在我前后左右跟随着。
到了坟场,先从“祖门儿坟”燃箔开始,接下来在一代一代祖坟上烧纸叩首。口中连续不断念诵着祷告祈求的吉祥语。香箔燃尽,鞭炮放罄,我会一个人坐在坟地里陪祖宗一会儿。
爷爷奶奶下世时我才三五岁,根本记不了他们的容貌。但是街坊邻居讲述他们的善言善行却历历在心。此时最不敢坐在父母坟前,因为想起了他们的恩情,泪如堤崩,小声抽泣顷刻会变成放声大哭……
父母离世是人生中最大的痛。无论父母寿命多长,就是长命百岁而寿终,当儿女的都会痛苦不堪。1998年2月18日,就是母亲下葬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悄悄来到坟场上陪母亲,伏在新坟上哭了半夜,家里人找到我时,我已经睡着了……
文学故事中,阴曹地府的鬼魂也是有贫富之分的,也是有相互欺凌的。不过我不会担心父母,因为他们都是善良之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倒是非常关注他们在那边儿手头紧。因为父母一生没有过过好时光,现在多送给他们一些冥钞纸币,他们就不会受穷了。
有时我总在想,做人儿女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以任何借口亏待自己的父母,更不能虐待老人。今生为人不尽孝,须知“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万般皆是命,早晚得吃亏”,“前世做人不孝道,来世为畜喝泔水”。这本账,上天清清楚楚记得明白。
夕阳下,凉风中,坟头上的烟一直袅袅飘飞,我相信,这是祖宗们在向我招手告别。走出坟地,回过身来,再深深鞠上一躬,春节祭祖陪祖的历程全部完成。
明天学校就要开学了,我将回到学校陪伴学生,给他们讲“入孝出悌”、“敬贤尊老”、“寸草春晖”的故事,一年新生活将要拉开序幕……
(浮邱一鹤草撰于2022.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