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农兵饭店》连载之5】

瘸子勾寻艳遇‖百味中原

文‖邵卫

【上回说到我天天清扫、择菜、宰鸡、刮鱼，十分厌烦，使起了小性子，有“魏城第一刀”美誉的秦师傅马上给我露了一手，我被深深地折服了……】

落黑，家父前脚走，我拎着沉甸甸的礼品后跟。

周日发生了一件怪事，不知谁搞恶作剧，竟把崔师傅的炒锅用抹布悬挂在操作间吊扇下。此举看似没造成什么损失，却是明目张胆地做贱人。厨师视刀锅如命，吃饭家伙被人刻意戏弄，分明是得罪了人，发泄私愤叫你滚蛋。

老崔像被马蜂蜇了，一下子蹦了半米高，恼羞成怒讨说法。老东西蹦得再高，耳朵上夹着的烟卷却没掉下来。弄得秦师傅左右宽慰承诺，保证彻查绝不轻饶。

谁敢给老崔上眼药？我盘查人头数遍查不出，暗咒他这是报应，自作自受。

晚上客人稀少下班早，瘸子勾张罗着听歌，声称借到一台收录机。这一阵子快憋屈疯了，日复一日几乎没什么区别的生活该放风了。小芽脸上也显露情不自禁的欢颜。

瘸子勾一人住在铁路西侧的一间破屋烂舍里。一进屋小芽就催他打开窗户，我朝四周踅摸，逼仄空间里摆放着一张笨重的木床，几把旧椅子歪三扭四，臭布鞋、烂凉鞋、空瓶子散落四处，连张像样的饭桌都没有。

找来破木箱当茶几，瘸子勾变戏法似地端上了牛肉、莲藕、包菜三个菜。来的路上没见他买东西，我感到狐疑。他拿出一份叉拉腿烟卷，又爬床底下摸出一瓶宝丰大曲。我更狐疑，一个穷刷碗的，能吸叉拉腿吃上牛肉？

酒烟菜齐全，不管三七二十一，喝吧、抽吧。小芽喝酒越喝越好看，脸上红扑扑的，两只眼睛水汪汪冒出了红光。

她舔了舔嘴唇，瞅着我说：“烦死啦！天天摆台叠纸分花羹，强调要做到三轻，就是走路要轻盈小碎步，说话要轻柔细语，操作起来敏捷轻声。狗屁，本姑娘天生大大咧咧，不是阿庆嫂更不是丫鬟侍女。”

瘸子勾用筷子夹了一片莲藕献殷勤：“小芽，你别瞅，尝尝俺的窟窿藕。”小芽立刻像吃了反胃的东西吐了个“呸”字。

瘸子勾不在意又夹了一叶包菜：“小芽，你别赖，尝尝俺的包包菜。”不甘吃亏的小芽抓起茶杯，朝瘸子勾身上泼。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酒吸烟，一杯接一杯招架不住，我脸发烧不能再喝了。

“听歌吧！”小芽随声赞同后，居然在椅子前放了一条长板凳，搁上脚迷糊着等。

瘸子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芽，阴笑道：“瞧，逼真造型，叉拉腿牌香烟。”太露骨，我尴尬地低头吃菜，耳边勉强听到小芽蚊子般哼：“下流。”

远处有一趟列车轰鸣着，排山倒海朝这里冲来，夹带着一股狂风喷着尖石子打在窗玻璃上，撼天动地的轰鸣令我心惊肉跳，小芽恐惧得张大了嘴巴。

火车过后一片寂静，瘸子勾看了一眼小座钟，慌里慌张拉上我同他一起出去——让小芽在家候着。

我摸不着北盲跟，我俩在铁路西道口旁一家小卖部门前停留，街上过往的行人稀稀拉拉。

我犯嘀咕问：“既不买东西，又不逛街，傻站在电线杆下让人夸你杆儿顺哩？”

瘸子勾嬉皮笑脸做个鬼样答道：“等人，等凤凰，等飞鸽”。

“拉倒吧，找艳遇也得找个适当时候，回，别扫咱仨的兴。”

瘸子勾拍着胸脯夹道：“兄弟，稍等片刻，咱有梧桐树还怕招不来凤凰？”

我心中窃笑，不着边的醉话，路灯下也不照照自己，身子都不全平还找艳遇？

我不理他只管看热闹，只见瘸子勾倾喉唱了起来：

走路的小姐你长得真美丽，瘦裤腿，紧秋衣，你长个小嘴翘翘的，你年龄不过十六七。

走路的小姐你长得真美丽，挺胸脯，细腰肢，你长个脸蛋可可的，你身材恰好不过期。

走路的小姐你长得真美丽，大眼睛，小鼻子，你长个气质浪浪的，你一切终归哥怀里……

瘸子勾正忘情地唱着，就听西面奔流来一股响着自行车铃声的人潮，这是魏城卷烟厂下前夜班的工人，家住东城必须穿越此道口。我们处的位置恰好是咽喉部，拉后是些零碎的女工。

瘸子勾尖声打着口哨。鱼儿上钩了，一从小到大骑26型凤凰车的女工刹住了车……

【未完待续，明日刊出《工农兵饭店》连载之6，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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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邵卫，男，55岁，许昌市人，厨师，目前仍在烹饪行业一线掌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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