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武侠梦,而武侠片正好满足了我们这种遐想。
中国电影对于武侠片的探索大致于此:
1905年,由任景丰执导的电影《定军山》,是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电影,整部电影以戏曲为题材,纪录片的方式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但影片的整体框架是以武侠为载体,而当时拍摄的机器仅仅是一架手摇木壳制作的摄影机。
1957年,在特殊时期的香港,邵氏电影这个标签成为武侠片的标杆,而当时的武侠以江湖恩怨,血肉横飞为快感。此后,为了迎合市场观众的口味,大部分的制片人逐渐从剧情上做出改变,让市场利益和大众的口碑越来越有优势。固定的武侠套路正在不知不觉的改变。
而让电影直接进入新时期的,是著名武术家李小龙。1971年,《唐山大兄》在香港上映。影片在武打片段做了不但武打的风格上做出了改变,而且在剧情的设计上更加的富有张力。此后,在李小龙的影响下,武侠片的风格一这种近乎固定的模式保持了长达19年之久。
一直到1990年,徐克在综合了前人的基础上,加入了一系列新的风格,将《笑傲江湖》搬上了荧幕。《笑傲江湖》的诞生,代表着武侠电影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一时间,武侠片又处于那种“复制”的时期。三年后,徐克想对这种局面做出改变,《笑傲江湖之风云再起》上映了,但明显风云再起的创意也失败了,影片的票房明显不如前两部。武侠电影的前路探索,又处于冷冻的时期。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2000年,李安的《卧虎藏龙》出现在了观众的视野,并独揽了多个大奖。虽如此获得高的荣耀,但当时的观众对此却褒贬不一。有的人认为,李安在武侠片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开创了新的风格。持反对的认为,电影不应该打着武侠的标签而且取悦于外国人。
但不管怎么样,至此之后,武侠片的前路探索一直属于停滞不前的状态的一种事实。观众对于武侠片已经长期处于一种审美疲劳的状态。但,幸运的是,2010年上映的武侠电影《剑雨》打破了长期以来武侠片尴尬的局面。
八百年前,有天竺人罗摩,渡海来到中原弘法,他自愿净身,进梁武帝宫中说法三年。之后,罗摩渡江,在九华山面壁十九年,练就了绝世武功。罗摩死后,被门人葬在熊耳山。数年后,其遗体被人从棺中盗走,并且分成了上下两部。江湖传说,谁拿到,就能够练就绝世神功,称霸武林。为了争夺遗体,江湖上一片腥风血雨。黑石,江湖上最神秘的暗杀组织,也想得到遗体。江湖传言,半具罗摩遗体,被当朝首辅张海端所得。
这是影片开头的介绍,也算是剧本创作思路的一个大致构架。称霸武林,是所有武侠片中所有习武之人追求的一种至高梦想,但成就这种梦想的,不是像以往传统武侠片那样,获得武功秘籍或者是得到了犹如屠龙刀倚天剑那样的神器。而是得到一具尸体。
这样看似荒诞的剧情设置,让以往对武侠片有固定思维的人引起了心中的涟漪。但这导演自有他的用意。
罗摩的身份是一名修禅者,自愿净身,弘法,面壁,拥有着绝世武功。换种说法就是,无欲望,有大善之心,有清心寡欲的境界,拥有这三种层次的人才能练就绝世武功。
在此,吴宇森打破了以往武侠片武者那种俗套的剧情模式,武林高手不在像是掉入一种无法自拔的空间后得到秘籍或者遇高人的指点而站在武林的顶峰。
而是只要找到罗摩的遗体,就能够成就这样梦想,虽然影片中没有交代遗体的秘密,而黑石大佬转轮王即便知道了罗摩内功的奥秘,但心中却缺少罗摩拥有的品质,最后也注定了是个失败者。
所以,这也凸出了导演对于武侠新的理解,要得到的不仅仅是罗摩的遗体,成为武林的至尊,还要嵌入的的罗摩内心的层次。
电影中,因为争夺遗体的原因,整个武林被搅得腥风血雨,那些只是追求武功,不求内心境界的人,全部都成了刀下的孤魂。而在这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免于此难,那就是曾静,这个曾经叫细雨的女子,细雨的这个身份,同样死于这场战斗中。
从细雨开始说起,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身背景,她被剧中被安排的角色就是黑石转轮王手下的三个杀手之一。
细雨,手持辟水剑,四十一路辟水剑,又快又密,死者的伤口,就像是被如到的细雨所刮过。所以取名叫细雨。
黑石,乃朝廷黑暗之基石,据说,天下官员的任命都得经过黑石的同意,官员如有不从,便会遭到暗杀。
作为黑石中一等一的杀手,又处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暗组织。长期以来,她的剑是冷的,她的心也是冷的。一切以自我利益为中心,所以,她带走黄金,抢走罗摩遗体。她江湖经验富足,深知人性的黑暗,为了目的,任何人都会伪装成弱势方后消灭自己,所以,即便是对于自己不利,即便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她也可以做到,出手无情,将他一剑致命。
直到他遇到了陆竹。剧情继续向前推移。
李鬼手:“我李鬼手替人易容治病,除了黄金之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细雨:“那晚,我拿到罗摩遗体,正要过桥出城,那是张海端的儿子张人风,他竟然还活着。”
在这,作为一名杀手持有的本性,她习惯的将剑刺入常人一击致命的右侧心脏。
只不过这这里但她没想到的是,张人凤的心脏在左侧。这也为后来,江阿生的出现埋下了伏笔。
陆竹出现。
细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陆竹”。
陆竹缠住细雨三个月,想用佛法让她阻止她继续杀戮,但于事无补。
陆竹:“我不能再见妳,再过几天,我就剃度出家。今日别后, 我将晨昏为妳诵经消业,并求佛祖发愿,让妳了悟能断,能断一切法,能断世间一切痛苦,脱离苦海,而登彼岸。今日,该让我消了此孽,了结这段缘。”
但,今日之后,已经没有别后。
用法度,已经明显拯救不了这个内心毫无温情的杀手,于是陆竹用自己的生命,来作为拯救她人生的最后希望。
藏拙于巧,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这四句口诀,表面上看是武功的口诀,作为陆竹保护细雨最后的方式,他更是想用这四句充满哲理性的句子想让她回头。
陆竹:“禅机已到,若妳能放下手中这把剑,我愿是妳杀的最后一个人”
细雨:“大夫,给我一张普通的人吧,我只想从此隐居于市井,过平凡人的生活”。
从这里,细雨成长为曾静,她放下了手中的那把剑,内心从之前的冷漠逐渐被温热的情感所润滑。因为情而放下剑,她的剑越来越冷,心却越来越热。
之后。隐居于市井,过上了一段安稳的日子,那个从前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转身变成了市井上卖布为生的曾静。
她摈除了杀手的一切天性,变得和普通的女子一样,友善待人,渴望得到关爱。而对于出生于黑石,频繁生活在血腥味的她,这样的生活无疑是最希望的。
于是,江阿生出场。作为张海端的儿子张人凤,他一直没有忘记父亲的死亡。天生器官异常的他,在细雨的剑下逃过了一命。为了报仇,而易容。为了将黑石一网打尽,他接近曾静,但却在这之中,不知不觉的付出了真情,但心中因为被仇恨所蒙蔽却浑然不知。
渴望家庭烟火的曾静,找到了禅机和尚,而的到了这样的回答;
死者乃为生者开眼,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未来已成现在,现在已成过去,随心去吧,看能得否。
这样禅意十足的回答,让曾静从内心接受江阿生。
但是好景不长,在钱宝庄里救夫心切的曾静,暴露了武功露出了身份,遭到了黑石的追捕,于是电影的高潮开始,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一边是为报仇而隐瞒身份的丈夫,另外一边是自己曾经的势力,曾静的命运陷入空前的危机感。
以交换遗体的条件和转轮王换取自己和丈夫的自由,之后,在一番苦战中,负伤回于家中。
身为仇人和丈夫这双重身份的他,此时,他不得不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黑石的追杀成员展开了一场厮杀,保护了躺床的曾静,做到了报仇和丈夫应该有的责任。
独自一人前往云何寺和转轮王展开决斗,却遇上了前来的曾静。
于是,双方的真实身份,完全展开,夫妻两互吐心声,后做了一番打斗。那个曾经因为情放下剑的女子,再一次,因为情而拿起手中的剑,和陆竹一样,想消除这段缘。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在桥上走过。
不清楚陆竹对于细雨是否存在男女之情,身为出家人,他用生命渡化细雨,让她变成有情有义的曾静。而曾静,用爱感化江阿生,让他忘掉仇恨,换来结局的圆满团圆。
罗摩的遗体,究竟在何处,在电影的结尾已经无从知晓,它只不过是导演用来发展情节的一个引子。故事的深意和剧情的后现代化才是这部电影的精髓。所以,武侠必须也是与时俱进才是成功的。
在《剑雨》,我们看到了另外一个江湖,原来除去葵花宝典,华山论剑的风格,武侠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
这部电影带动观众的不是,传统武侠片的那种血腥的快感,而是情绪,从这里,我仿佛看到了王家卫《东邪西毒》里面的影子。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表达风格在某方面存在相似性。王家卫借用了金庸武侠里的人物名字,而玩了一把武侠情怀,但整部电影都在讲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最后欧阳锋和黄药师,他们都实现了自我,一个成了东邪,一个成了西毒。而《剑雨》,则是借助了罗摩的遗体,通过人物的多重身份,来牵扯出一段恩和怨。
而喜欢《剑雨》,除了人物性格饱满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与时俱进,富有现代感的剧情,让它成为和以往武侠片最明显的地方。
整容,区别于陈腐烂词的情话,磨刀石磨剑,影片还上演了重口味的师徒不伦恋。而从曾静于江阿生的感情进展中,我们也看到了那种熟悉感,因为他像极了我们的影子。
当曾静雇佣白眉老丈试探江阿生,明知故问的询问受伤原因。江阿生为了获取曾静的好感,总是顺路帮助收拾摊子时。也玩了一把,套路得人心。只要是妳,天南地北斗顺路的桥段。
而夫妻两在云何寺的争吵,也能够看到现实生活中,夫妇之间的真实的矛盾情绪。
从《剑雨》,我们可以看到,武侠片已经渐渐的靠近现实,而回归到了观众的视野上来,这种极力贴近观众现实生活的武侠,是每一个人都在追求,但是又长期处于空白的,而《剑雨》做到了,它兼顾了商业的同时,也开创了新的武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