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毛主席是著名的农运大王。
他出身农村,虽然自己家条件还算殷实,但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生活贫苦,挣扎求活的穷苦农民。
本就对农民生活非常了解的他,又深入农村实地调查走访,最后写出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这一引起国际轰动的报告。
青年毛泽东
正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关心农民,了解农民,湖南的农民运动才会发展得如火如荼,光是会员就有两百多万人。
1927年2月间,湖南省农民协会又一次召开大会,长沙城内一片“农民万岁”的欢呼声。
自然,听到这一口号,许多穿长衫的人皱起眉头——“农民万岁?这些人也能称万岁吗?”
在郭亮主持下,省农协正在接受各界的匾幅锦旗时,突然有人送来了一张大幅对联,打开一看,上面这样写道:
农运久长,稻粱菽麦黍稷,一班杂种;
会场广阔,马牛羊鸡犬彘,都是畜生。
横批是:斌卡尖傀。
图时许多人不懂横批之意,有识者仔细一琢磨,才明白原来是把斌卡尖傀这4个字拆开就是“不文不武、不上不下,不小不大,不人不鬼”之意。
显然,这是对农民协会公然地辱骂,而且作者还颇有文采。
此对联一出,不仅在湖南的士绅中广泛传诵,在国内也被许多反对农民运动者津津乐道。
说来,这幅对联的作者还真是个大人物,不止在湖南,甚至在全国都是大大有名,他就是当时有名的大儒叶德辉。
叶德辉在清朝当过进士、吏部文选司主事,后回乡研究经史,是著名甲骨文大师王国维的老师。他对金石文很有造诣,著有《周礼郑注改字考》、《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版本考》、《古器释铭》等书。就算是现在,谈及中国古代文化史,也很难避开他。
王国维
可是从政治上看,这个叶德辉在近代史上却从来是站在反动顽固守旧的一边,而且在多次历史关头都有突出表演。
戊戌变法时,此人就纠合湖南顽固派,围攻谭嗣同等维新派,并编了一本鼓吹维护旧制的《翼教丛编》,在国内名噪一时,甚至成为顽固派绞杀维新派的理论武器。此后,他还向湖南当局告密维新派人士,使一些人被捕遇害。
辛亥革命爆发时,叶德辉又站在反动的立场上,辱骂革命领袖黄兴,结果被当时的湖南都督府逮捕,后被当地豪绅具名保出。
袁世凯准备称帝时,这个叶德辉又出面充当“筹安会”湖南分会会长,积极鼓吹帝制有理。
国民革命军北伐之初,此人又站在反对“过激”的立场上。不过蒋介石作为北伐军总司令到长沙时,还把此人当成“社会名流”召到车站一见。
根据此人一生的所作所为,对于共产党领导的农民运动,叶德辉的态度可想而知。
大概是出于按捺不住的心情,这个年已六十多岁的旧学者竟写了那样一副对联送到农民协会,有人说他真是太顽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省农民协会的负责人看到这副对联,当然极其愤怒。何况此联很快在省内乃至国内传扬,虽说是在玩文字游戏,却令人感到不可容忍。于是郭亮下令,马上缉拿叶德辉!
成立农民协会
在群众运动轰轰烈烈、满城是革命口号和工农队伍的形势下,叶德辉写完对联也知道会有人来抓他,于是就在城内找地方隐匿起来。省农协抄了他的家,却捉不到人,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偌大一个长沙城,这个老家伙不出来,实在难找。
后来有人提供消息,说叶德辉这个家伙虽老却一向花心不减,在城内蓄丫头、养外宅,很可能会出入那里。
于是,省工会派人在他的一个情妇的家门外放哨,果然有一天晚上发现叶德辉悄悄地进入那里。工人纠察队立即前去,自然当场擒获。
出于一时的义愤和夏曦等人的极力主张,中共湖南省委匆匆决定杀掉叶德辉。
4月3日,湖南省委召开的惩治土豪劣绅特别法庭在长沙举行了万人大会,将叶德辉判处死刑,并当场执行。
叶德辉
杀了叶德辉,当时湖南许多革命民众拍手称快,认为解了前一段受辱骂的心中之气。
不过从全国的政治影响来看,杀掉这么一个虽然反动却是学者型的名人,确实是失大于得,很不策略。
当时在湖南工作的谢觉哉后来在延安总结大革命失败的教训时,就认为“对于人——反动的人,不知把弱者拉到自己方面来或使之中立,反而专拣弱者打……杀叶德辉等,使自己孤立,既无实力,又无阵容。”
此时毛泽东不在长沙,正在武昌举办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得知此消息也认为不该杀。
此人一杀,全国的许多学者特别是旧式文人惊骇。当时全国最有名的研究甲骨文的学者、诗人王国维听到自己的老师被共产党处决,害怕北伐军打到北京后自己也会如此,再加上家庭原因,竟跳了颐和园昆明湖自尽。
一些本来对共产党人就略有微词或保持中立的人,也在不理解和不满中站到了反动势力一边。如五四运动中有名地提倡新文化的学者蔡元培,就在随后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时赞成“清党”,并列名于南京政府的成员之中。
蔡元培
这时的中国共产党人由于是刚刚开始领导工农运动,幼稚不成熟的地方很多,确如谢觉哉在后来批评的那样“不知道斗争要力又要术”。
一些积极分子缺乏策略思想,干了很多超出一般群众觉悟的事。例如在农村掀起了砸庙打菩萨的风潮,而当地农民中相当大一部分是迷信的。
要想使他们破除迷信只能靠科学教育,强行打菩萨的结果,只能使相当多的人反对农民协会。
毛泽东后来在领导秋收起义中被捕时得一老农营救,问起他对农民协会有什么不满,回答就是“打菩萨不好”。
对于整个工农运动特别是农民运动,其改变过去陈腐的社会面貌的伟大作用无疑应该承认,某些过火行动的出现在当时也势不可免。后来毛泽东还说:“因为农民太痛苦了。我看受几千年压迫的农民,翻过身来,有点‘过火’是不可避免的,在小姐的床上多滚几下子也不妨哩!”
我们如果从历史发展的主流来看,无论当时的农运在政策策略水平上存在多少问题,但是其大方向和伟大功绩无疑是应该大书特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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