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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午间饭后,阳光照得皇城的琉璃瓦格外刺眼。
正是主子们午睡的时间,太监宫女们也难得有点空闲,一个个悄悄地找地方偷个懒儿打个盹儿。
熙昭帝尹静珏这个时候从宫外回来,几个抬着玉撵的小太监在内宫门口等着,皇上坐上去就催着抓紧走。
几个迎上来伺候的太监宫女的眼尾不小心扫到皇上,吓得连连吸冷气,尹静珏右边脸颊上竟带着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一众侍从纷纷屏气凝神,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自插双目,表示看不到皇上的狼狈样。
让人吃惊的是,尹静珏的心情却奇好,这种好心情让每个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得到,因为一向阴沉着脸的皇帝,嘴角是上扬的,眼睛里是荡漾着欢喜的,连走路的脚步声都透着那么欢快。
好奇心像是长了草,每个人都在偷偷猜测,这是被打傻了?
“吩咐下去,今天跟着的,都把嘴给闭上,如果有一点点不好的声音传出来,一个也别活!”冷酷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把头低的更低了。
嗯,这才正常,果然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皇帝,刚才他莫名的开心,绝对是错觉!
刚才皇上去镇国将军府参加其嫡长子孙庭珏的大婚典礼,屏退了左右,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镇国将军府一门忠烈,现任镇国将军孙炙原是他这一辈的第四子,前面三个哥哥外加祖父、父亲、大伯、两个叔叔皆是战死沙场,先帝御赐金匾“精忠报国”高高悬挂在孙府大门之上。
皇上曾亲下口谕,路过孙府要“文官落轿,武官下马”,贩夫走卒要屈膝行礼。
为彰显皇恩浩荡,尹静珏今日特意亲临孙家参加婚宴,怎么就被打了呢?
皇上那脸不是脸,那是要命的刀,催命的符啊。孙家你再有战功,再有脸面,皇上在你地盘上被打了,这孙家百年基业看来也不长久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呢?自己活得十分不耐烦也罢了,竟把九族的命运也置之脑后了。
到了甄元殿,皇上吩咐人拿镜子过来。
内监总管李长福想上前问问是否需要传太医,可一想到皇帝刚才吩咐不能声张,便把到嘴的问话给咽了下去。
他低着头慢慢向店门口退去,眼睛却悄悄地瞟向皇上。只见他老人家正自己拿着个湿毛巾敷着脸,不时从铜镜里观察自己,嘴里不住地骂:“死丫头,下手真狠。以为朕不敢收拾你吗?”
李长福连忙悄悄退了一步,这话可不能随便听,知道多了要掉脑袋的。不过,这个“死丫头”真是个厉害人物,连皇帝也只敢嘀咕几句,并没有行使他老人家的生杀大权。李长福暗暗在心里给这人竖起大拇指。
脸上有巴掌印,尹静珏也没心思上朝,拿手托着腮想心事。
这样冷了两天。
“李长福,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正二品以上官眷入宫的主意?”尹静珏撂下批奏折的笔,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忽然问。
李长福一愣,立马上前几步:“万岁爷,您想让谁进宫,传个口谕就行。”
尹静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这么简单的事朕还需要问你吗?是要不着痕迹,没有特意地表示,就可以把人弄到宫里。”
李长福一脸懵,胖胖的下巴往后一缩,两手一摊表示没听懂:“请陛下明示。”
尹静珏咬咬牙:“就是以一个不那么针对性的名义,把京城所有正二品以上官眷都叫到宫里来。”
李长福小眼睛一转:“万岁爷,奴才懂了。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不如以太后名义在宫中设宴,宴请正二品以上官眷?”
尹静珏眼睛一亮,若有所思。李长福见皇上对自己的意见感兴趣,不由松了口气,悄悄退到一边,不打扰他考虑事情。
2
距离端午节晚宴还有一个时辰,皇上在内殿来回踱步了几次,又向西南的方向张望了几次。李长福实在忍不住,询问:“万岁爷,是否看看各位大人递进来的进宫人名登记牌子?”
尹静珏眼前一亮,急切道:“快,快给朕拿来看看。”
不大一会儿,小太监拿来一本册子。
尹静珏迫不及待地抢过来翻看,等翻到最后一页,似乎不相信,连忙倒回来又看了一遍,气得将手里的册子一丢,唤过李长福:“你去打听一下,镇国将军府都是谁来赴宴?”
李长福心中暗道,这位爷终于忍不住了。急急找人跑去打听,不一会儿有小太监来回复说,镇国将军府是将军夫人和二公子来的。
尹静珏突然没有了去赴宴的兴趣了,搞这一场只是想见到那个人。如今她不来,一切似乎没了意义。
尹静珏第一次觉得,当皇帝也没有什么意思,有些人,因为做了皇帝反而见不上面了。
李长福见太后身边的小太监福来在店门口探头探脑,知道是来催尹静珏去赴宴的,于是悄悄上前提醒道:“万岁爷,时辰到了。”
尹静珏一看到了那个小太监,挥挥手把他叫过来,无精打采地说道:“你去回禀太后,说朕忽然感觉到身体不适,就不去了。你把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请过来。”
太后听说皇帝不来,也没感到意外。皇帝本就不喜热闹,前些日子忽然提议要以太后名义办端午节宴席,她就很觉得意外。
这个皇帝不是自己亲生的,平时的母慈子孝都是做个外人看的,皇上找她商量事儿只要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她都会顺着他。如今说不来赴宴,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不来就不来吧,太后也乐得不用在众人面前假意应付,于是便通知开宴。
镇国将军府二公子孙庭烨得知皇上要见自己,连忙跟着回事太监来到乾清宫。他现在是五品校尉,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得见天颜,突然要被皇上召见,心里难免忐忑。
尹静珏先询问了一下镇国将军和夫人的情况,孙庭烨不禁心里嘀咕,自己老娘正在宫里呢,皇上想知道他们的情况为什么不直接找她来?
尹静珏见他发愣,索性不再兜圈子:“你家小妹最近怎么样?怎么不见她进宫?”
孙庭烨不知皇帝为什么打听自家小妹的事,他为人忠厚,想不出原因的事只得老实回答:“小妹病了,在家休养。”
“什么?”尹静珏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来,吩咐李长福:“赶快备马,朕要出宫!”
孙庭烨一懵,不解地看向皇上,后者眼里的关切让他越发觉得蹊跷。
尹静珏已经走到殿门口,见他没动,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还不前面带路?”
镇国将军府距离皇宫并不算远,快马加鞭不到一茶碗的工夫就到了。
眼见着大门口“精忠报国”的匾额越来越近,尹静珏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孙庭烨想说妹妹毕竟是大家闺秀,自己先进去让她准备一下再出来见客。
可尹静珏已经直接直接地闯进了后院。孙庭烨想制止也没来得及,随后就被尹静珏的侍卫一把拉出了院门。
孙悦榕没想到尹静珏会又一次找到家里来。她连忙转身想离开,却被尹静珏几个脚步追上,不顾佳人的挣扎推拒,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3
“朕原来以为可以按照你说的,不相见。可是这么多日夜的煎熬已经清楚地告诉朕,做不到,这样的相思太难受了。现在终于知道,诗中说的相思欲断肠是什么滋味了。”
尹静珏长长叹了口气,平日古井无波的双眸饱含深情,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一向强势且不近人情的帝王,说出情话来竟然这么动听。
孙悦榕有片刻的动容,一时忘了继续挣扎。
尹静珏感受到她态度的软化,不由得缩紧双臂,恨不能把她嵌到骨头里。
“原谅我好不好,前些天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堂堂一个皇帝顶着个巴掌印见大臣——这么丢脸的事也干了,你就答应进宫好不好。”在她面前连“朕”也不自称了。
孙悦榕俏脸紧绷:“我说过,我不进宫。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就可以了。你知道我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年你是个庄主,我也许可以抱有幻想,可如今你贵为人主,后宫里莺莺燕燕众多,也不少我这一个。就别强求了……”
尹静珏一颗心被纠得生疼,她性子倔,不能像对待别人那样来强的。可是放弃她,他已经试过了,那种滋味,就是做皇帝也没什么乐趣。
他狠狠心,趁孙悦榕不注意,点了她昏睡穴,孙悦榕身子一软,歪倒在尹静珏怀里。
在外面等着的孙庭烨见皇上抱着自己的小妹走出来,不禁吓了一跳:“皇上,小妹这是?”
尹静珏深情地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简单交代道:“你小妹孙悦榕是朕在岭南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今朕入天主下,她便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只是,她对朕有点误会,朕现在先把她带进宫里去。先给她治病,细细哄好了,再做计较。”
孙庭烨被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小妹自幼走失,两年前才被从岭南找了回来。
尹静珏登基前作为王爷的封地是在岭南,他说和小妹有些渊源,倒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如今大哥已经带着嫂嫂去了任上,父母皆不在家,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觉得要是让皇上把小妹带走了,将影响小妹的声誉,可是,如果不同意,皇上神情这么坚决,他是没胆子直接与皇上对上的。
好在皇帝看自己小妹的眼神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让他放心了不少,连忙按照皇上的吩咐,从府里找了马车,把皇上和小妹送回宫里。
摇晃的马车里,尹静珏抱着孙悦榕柔软的身体,细细端详她的样子。
孙悦榕早年在岭南就有“岭南一姝”的美名。如今两年未见,她又成熟了许多,身体更加玲珑有致,肌肤仿佛新荷出水,粉润饱满,五官更是明丽精致,端的是天赐风情,地韵艳色,看得他涌出无限的柔情,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没法用语言形容。
一滴眼泪从鼻尖滴到孙悦榕的脸上,尹静珏连忙伸出手指轻轻擦掉。
尹静珏再也忍不住,低头亲吻上孙悦榕的额头,小心翼翼地用嘴唇触碰着她的樱唇,这柔肠百结的样子从来没有人见过。
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能救赎他,可她却不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4
在尹静珏还是靖王的时候,他算是老皇帝尹宗帝最不起眼的一个儿子。
他在老皇帝十二个儿子中,排名第九,母亲是边陲小国送到大尹和亲的一个郡主,连公主都不是。
尹静珏身上流淌着异族的血脉,没有强大的外家支持,在众皇子当中就是个小透明的存在,因此他从来没奢望过能继承大统,所以也从来没有觊觎过皇位。
尹宗十八年冬,十九岁的尹静珏按照老皇帝的旨意将王府迁到了岭南封地。
初到岭南,当地的豪绅世家没人将这个不得宠的皇子看在眼里。
可不长时间后,尹静珏就凭着过人的智慧和强硬的行事风格,让这些权贵刮目相看。他先是向朝廷借兵剿灭了魏龙山的匪患,又组织地方官开渠修补坝,解决了困扰岭南多年的水患,渐渐显露出超出寻常的治国能力。
在京城斗得你死我活的皇子们突然意识到还有这么一个不怎么省心的竞争者盘踞在岭南时,尹静珏已经在岭南培育起足够的势力来。
于是没完没了地弹劾,数不清的暗杀逐渐多起来。
尹静珏不堪其扰,找了个地势险要的地方建了个藏剑山庄,化名韩珏,在那里结交江湖中人,顺便躲避朝廷的纷扰。
那一段时间,尹静珏痴迷于练武。每天天不亮,他会先去山庄后面的瀑布下冲冷水,然后再换上衣服到旁边的空地里耍几套拳法。
一日,他从瀑布走出来时,却看到了一个美貌的姑娘带着几个随从从山下走上来。
原来,藏剑山庄的不远处有个古庵,当时孙悦榕还叫叶芝芝,是岭南城第一富商的幺女。
这天,因为祖母病重,她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并几个护院去古庵给祖母祈福。
十七岁的孙悦榕见到这般出浴的美男子,不但没觉得害羞,还好奇地忍不住打量。同行的嬷嬷,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拉着姑娘转身回避。
尹静珏也觉得这姑娘美得惊人,胆子大,性子坦率可爱。
没过几天,尹静珏又去瀑布下冲水练功时,却发现水里飘着个姑娘。他顾不得男女大防,跳下去把人给捞了起来。
刚走到岸上,便呼啦啦围上来几个夫人,非说女儿家落水的样子被他看了去,必须得把姑娘娶了。
尹静珏本来不想答应的,却发现这个姑娘正是前几天和自己迎面对上,却一直好奇打量自己的那个姑娘,不由得心里一动。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孙悦榕的设计。
那时孙悦榕还不知道自己是叶家捡来的孩子,当时叶家有意将她许配给济州县太爷作填房。一向古灵精怪的她哪能甘于被人这么摆布,正好那天去进香看了一眼尹静珏,觉得自己的姿色要配就应该配这样绝尘如仙的美男子,怎么能去嫁那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呢。
回到府里一番冥思苦想,与自己的奶妈和几个心腹丫鬟一合计,搞了这么一出。
按说尹静珏被人设计应该是非常气愤的,可是男人嘛,对于美人本来也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是这种投怀送抱,送上门的美人?
5
彼时的尹静珏的态度就是,不主动,不拒绝,连尹静珏的一众手下也没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像这样难得一见的美人,只能说他艳福不浅,决不能说他有什么委屈。
两人换庚帖,写婚书,尹静珏都是用的都是“韩珏”这个假名字。
孙悦榕以为自己嫁给了江湖中人。叶老爷自然是暴跳如雷,本来以为凭着这个捡来的女儿的美貌,能够飞黄腾达,没想到就这么便宜了一个江湖中人,但木已成舟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虽说商户对名声看得不那么重,可自己家还有几个姑娘未出嫁,总不能坏了名誉。于是陪送了一点东西,一顶小轿把她送进了藏剑山庄,权当没了这个捡来的女儿。
这样也正好符合了尹静珏的心意,本来他的计划就是,如果对这姑娘满意,将来就当个侍妾,不满意的话,就放在这里做个外室,以后有空就来看看,没空放在这里养着也没什么。
只不过,什么都好算计,只有人心却算计不到。在这个不受外界干扰的世外桃源,俊男美女朝夕相处,先婚后爱也就不算意外了。
孙悦榕不仅长得好,而且生性活泼,原本死气沉沉的藏剑山庄因为她的到了增添不少生机。
她平时就对练武十分向往,见尹静珏对此也很痴迷,便缠着他教她,尹静珏武功不算高,难得有人这么崇拜自己,便煞有其事地收了这个弟子一天趁着练武,耳鬓厮磨,两人感情逐渐升温。
孙悦榕为了讨好夫君,每天就钻研各种厨艺,一天变着花样给尹静珏改善口味。她本来就聪明,做事又妥帖,尹静珏的一众手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尹静珏原来有一个侧妃和两个暖床的丫鬟都在岭南王府,眼前只有孙悦榕一人,又喜欢她精灵可爱,便时时处处放在心上,两人过得蜜里调油。
这一切却在王太后的娘家找上门来后,变得不可控了。
王太后唯一的儿子——前太子尹静烨,在一场狩猎中死于非命。王家为了巩固家族势力,势必要找一个没有母家依靠,个人能力又出众的皇子来作为扶持的对象。
尹静珏无论才干还是家世都非常符合要求,于是王家带着这个巨大的诱惑找上门来。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娶王家的女儿王昭炘。
面对入驻天下的诱惑,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的了。尹静珏既想要江山,又心里放不下孙悦榕,纠结了只一瞬间,便答应了。
他原以为自己在岭南王府迎娶王昭炘,等安顿好她后,再返回山庄向孙悦榕交代自己的身份,就说自己早就娶妻了,自己堂堂一个王爷,难道她还舍得离开不成?
谁知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尹静珏借口出去办事,两个月没回藏剑山庄、孙悦榕在庄里待得无聊,便决定到岭南城买点布料、首饰,逛逛戏院。
七月的岭南,到处开满了凤凰花,火红的花蕊吐着金黄的花粉,纷纷落在地上。站在街边的孙悦榕眼睁睁地看着尹静珏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喜服,得志意满的娶亲。
那个场景至今回想起来都是孙悦榕的噩梦,朝夕相处的男人是个骗子。
他不是什么武学世家,而是天潢贵胄,他许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骗人的,他只是在她设计他时顺水推舟,享受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女人而已。
一向自诩聪明过人,胸有成算的孙悦榕感觉天旋地转。他临走前,与她坐在藏剑山庄的后山上看日出,说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转眼就娶了别人。
突然出现的几个王府侍卫将她带进王府。怕她闹起来使婚礼进行不下去,毕竟尹静珏的幕僚众多,大家都盼着他顺利登上皇上宝座,好跟着鸡犬升天。
被关在王府偏院的孙悦榕细细想了自己跟尹静珏从相识到现在,都是自己自找的,真是怨不得他不拿自己当回事,换成是她,这种上赶着的也不会太在意。
过去是她自视甚高,认为凭着她的美貌和才情,他总会珍惜自己的,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也怨不得别人。
6
尹静珏挂记着孙悦榕,与王昭炘洞房的当夜便跑来见孙悦榕。
此时的孙悦榕已经无悲无喜,一心想离开尹静珏了。
尹静珏将自己的大业说给孙悦榕听,对自己娶王昭炘的目的也和盘托出。他只盼着孙悦榕和寻常女子一样,对既成的事实无奈接受。
可惜孙悦榕一向活得洒脱,当年她对尹静珏一见钟情,回来打听了他在藏剑山庄并无娶亲,也无侍妾后,立即设计嫁给了他。
没有婚礼,没有祝福,她一顶小轿就进了山庄,心中所盼所求不过是他能一心一意对她而已。
如今来看,自己与一个笑话没什么区别,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镇国将军府走失的小姐。只认为尹静珏看不起自己是商人的女儿,便那边哄骗着自己,这边娶着新妻子。她想逃走,却被看得紧,无法逃脱。
王府的幕僚有个叫宋选吉的,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他认为,王爷要成功夺嫡就必须要借助王家的势力。作为帝王就必须断情绝爱,他对孙悦榕只是一时新鲜,等坐上那个位子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
寻着一日尹静珏出府办事,他便讨好地把王妃王昭炘引到了关押孙悦榕的地方。
一见到孙悦榕的长相,王昭炘大吃一惊,难怪成婚以来王爷对自己爱答不理,让自己独守空房,原来心里装着这么个美人。
她知道自己长相寡淡,最恨这种浓艳的长相。一想到王爷与她成过婚,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更是嫉妒得不能自己,二话不说便指使人将她杀了。
也算孙悦榕命不该绝,本来她就有点拳脚功夫,被丢入湖里后,挣脱了捆绑手脚的绳索,游了不远后,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当时孙庭烨正在岭南办差,也肩负着寻找走失妹妹的重任,孙悦榕走失的十几年里,孙家一直没有断了寻找这个女儿了,只要有机会去岭南,就一定会暗暗查访同龄的女孩子。
孙悦榕是被一对渔民夫妇救起的,孙庭烨无意中看见孙悦榕,发现她长得与母亲十分相似,年龄也与走失的妹妹相符,便与她攀谈,说出几个特征竟然完全一致,确定她就是自己走失的妹妹后,便将她带回了孙府。
尹静珏派出去了数不清的暗卫,带着叶芝芝的画像,到处寻访,却一直也没有找到她。
原来没有失去她时,并不知道自己对她有多深的感情,只觉得这个姑娘合乎自己的心意,也算情投意合。等到人不见了,才知道这世上竟有这么一个人,失去她之后会百无聊赖,会辗转难眠,会痛不欲生。
尹静珏一度对夺嫡失去了兴趣,他疯了似的拿着长剑指着王昭炘,他决定豁出一切让她替榕榕偿命,是他的幕僚们拼死阻止了他,让他顾忌追随他的众人,劝他只有登上那个位置才有更好的能力寻找他。
王氏家族也派出代表与他谈判,王家带走王昭炘,但与他的盟约继续成立,只要他继续庇佑王氏族人。他答应了,他知道孙悦榕对他最忌惮的就是停妻再娶,如今能够解决王昭炘的问题,他也算完成了她的一个心愿。
他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始终相信她是活着的。只有这个信念才能支撑着他继续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在他那群幕僚的操控下,在王氏家族的协助下,破除万难,终于登基。
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尹静珏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佳人,就那么迫不及防地出现在孙府的后院,一脸仇恨俏生生地看着他。
尹静珏第一反应是冲上去想抱住她,验证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想,而孙悦榕看到尹静珏第一反应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刻,她忘了站在对面的是天子,她只想到这是那个负心汉,就是因为他,自己九死一生。自己一腔柔情错付,他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背叛了她们的感情。
打完人之后,孙悦榕撂下一句:“再不相见。”就冲回了房间。
尹静珏无论怎么喊,她也再也没有开过门。
落水被一武夫救起,她以身相许,不久夫君却摇身一变成皇帝
怕自己惊动在孙府赴宴的群臣和官眷,他只有忍下心中的狂喜,暂且回了宫。
这一次,他不顾一切地带她回宫,但愿她还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7
尹静珏最近心情很不好。
乾清店的宫人们越发地小心谨慎,就怕被皇帝的怒气波及到。
太监总管李长福近身伺候尹静珏时间不短,从他登基到如今,他还从没见到主子心情如此糟糕。
具体表现在:以前他面无表情,看谁就像看木头,话虽不多但还平和。如今他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眼里的冰霜能把人冻得死,被他冷冷一瞧,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每一个待在他身边的人终于知道啥叫“伴君如伴虎”了,就怕他老人家一时没忍住,皮肉受苦还是轻的,就怕弄不好不知怎么地就掉了脑袋。
大臣们也深受其害,汇报工作,说三句,万岁爷怼一句。快成三句半了。
“李公公,你快想想办法吧。万岁爷这是怎么了?”
每一个看到李公公的人都哭丧着脸。顶头上司心情不好波及太广。
李长福苦苦思索了一下,这个状况是从啥时候开始的呢?好像从端午节那天莫名跟着孙家二公子回了趟家,又急急慌慌带回孙大小姐开始的。
这天傍晚,吃完晚饭的尹静珏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在御花园遛食,忽然看见一个小宫女猫着腰在树下转悠。
李长福眼看着尹静珏眼睛放了光,脚步突然加快了一些。根据多年贴身伺候的经验,李长福还似乎看出了些许的雀跃。
宫女见皇帝走近,吓得赶紧跪下请安。
尹静珏默了默,突然弯腰从宫女头上拔下一个海棠花式的步摇,怒喝道:“谁让你戴这个的?”
宫女吓得连连磕头:“回皇上话,这支步摇是朱雀宫的小姐赏给奴才的。”
尹静珏把手里的步摇狠狠摔在地上,冷笑道:“她倒会笼络人心,宫里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打赏?真真是……狗胆包天!”
李长福惊了一跳,啧啧,万岁爷竟然爆了粗口,看来这个孙大小姐把主子得罪的不清。
尹静珏转身气冲冲地往乾清殿走,见殿前有两棵海棠花开得正艳,停下脚,指着这两棵树,吼道:“李长福,明天去找人来把这两棵树挖出来,扔了!”
李长福连忙答应,来不及看这两棵已经存在百年的老树,急急跟了进去。
到此,李大总管终于搞清楚了,皇上莫名生气的来源是:海棠。
海棠——
李长福突然想起,镇国公府大小姐孙悦榕,小字好像叫海棠。李长福了然,感情问题出在这里。
自从皇上登基以后,世家大族都送了小姐进宫,可是这位爷一个也看不上,平时很少去后宫,到如今一个也没临幸,大家都传皇上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直到把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带回宫后,眼见着有了人情味。
镇国将军带着嫡子进宫来要人,皇上关上门跟他们秘密商谈了半晌,镇国将军便默许了这件事。
皇太后问皇帝怎么回事?尹静珏只说:“这是自己在潜邸时娶的嫡妻。”
众人只知道他娶过王氏家族的小姐,后来两人和离。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别的妻子。只不过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便知道这孙大小姐似乎并不给皇上面子。
皇上这追妻的路漫漫呀。
8
眼看皇上频频碰壁,李长福终于忍不住了:“皇上,女人不能这么追——”
尹静珏看他一眼,讥笑道:“你一个没有根的,知道怎么追女人?”
尹静珏很苦恼,当着孙悦榕的面子,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就差跪下求饶了。可那个女人总是不依不饶。
他为当年欺骗她的事道歉,她就说什么:在他决定娶别的女人那一刻,就断定了,她不过是他次要的选择,比起他更想要的东西,必须是要牺牲她的,说他是皇上没法满足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
他都发誓后宫的女人他都没碰过了。她却说碰没碰她不关心,但心出轨和身体出轨一样不可饶恕。再说他现在对她还有兴趣,甘于这样,将来反悔了,还不是让她受苦?
他说她后悔当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不少苦。她却说,没有他的漠视,他的下属也不敢自作主张。如果不是他招惹了别的女人,也不会冒出一个王昭炘来取她姓名。
总之,不管尹静珏怎么求情,告饶,孙悦榕就是不松口。送给她带有她小名的首饰、衣物,转头就会赏给宫女。
尹静珏在她那里受了气,总是到处找别的东西撒气,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皇上,我看您想留住她,不如先生个小皇子,这样孙小姐看在皇子的面上,估计也就能原谅你了。”李长福出了个馊主意。
“好主意!”尹静珏这几天守着这么个艳光四射的大美女,早就蠢蠢欲动。
无奈孙悦榕对着他总是冷着脸,让他不敢造次。如今被李长福一说,立刻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是夜,孙悦榕刚刚睡着,突然感觉一个火热的身体畏上来,不由得心里一惊,立刻想摸枕头下防身的匕首,那里那还有东西?
“榕榕,好榕榕——”白日里一本正经的男人,在夜里变得贱兮兮的,身上的酒味熏得人也要醉了,“这么些时日不见,你可想死为夫了,我早就忍不住了。”
孙悦榕拼命挣扎,哪是平时酷爱习武的男人的对手?
尹静珏咬住孙悦榕的耳朵:“榕榕,我此生再也无法拥有别的女人了。作为皇帝,我也不能没有子嗣,你就给我生个孩子吧。生了孩子,你要是还愿意离开我,我……我就放手。”
孙悦榕停止了挣扎,明知道他说不会再有别的女人的话是哄她的,可是这话也让她有点感动,近日她也收到父亲的书信,说皇上要立她为后并决意解散后宫。
再加上他近日毫无皇帝架子,一味说好话求她原谅,孙悦榕坚硬的内心也有些松动,自己何尝不是对他还有感情呢。说那些气他的话纯粹就是为了撒气而已。
次日,尹静珏掀开被子正想起床,眼睛的余光却看到睡在那里的孙悦榕,白皙的仿佛透明的肌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痕迹。
平日里威严的帝王差点跌下床去,这下完了,自己本想找个气氛好的时机与榕榕重温旧梦。谁知昨天喝多了,不受自己控制,先行吧早就计划好的行动,付诸实际了。
“这下榕榕还不得恨死自己了。”尹静珏脸上浮上懊恼的神情。
孙悦榕躲在被子里偷偷欣赏他丰富的表情,感觉好不舒爽,暗暗想,就算心里已经原谅他了,也要再折磨折磨他,谁让他原来在自己面前总是端着架子呢。(原标题:《皇上追妻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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