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到底杀了多少满族人?
这个问题我查了一两天,没有查到具体的资料。
网上一般说是30-50万满人。
这个数字想想也差不多,光南京就杀了差不多3万,30万相当于10个南京城估计还是有的。
一个人的死亡是一个悲剧,几十万人的死亡,似乎只是一个数字。
所以,要想真实还原那段历史,我们还需要到一个具体的事件里去看,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攻克南京内城的过程。
经过激烈的抵抗后,杨秀清承诺投降不杀,但内城满人投降后,全部都遭屠戮:
旗民四万余(包括女人),童子三千人,悉数被戮,无一留者,盖以为汉人复仇也。
这个过程很惨,但我的心情却很复杂。
屠杀满人这件事当然是不对的。
但我们将镜头放大,就会发现真相令人五味杂陈。
一
南京分为外城和内城。
南京的内城在清朝又叫满城,原本是朱元璋修建的皇城,宽阔雄伟,城高墙厚,利于坚守,却不易进攻。
满清政府不希望满汉杂居,所以在一些大城市都有内城和外城,内城相当于市中心,是满人住的,外城是其他人住。
这里需要说明一点的是,旗人不等于满人,八旗中也有很多汉人。
这些汉人一般是明末辽东投降汉军和平定三藩收编的汉军。
但一则无法区分,二则为了阅读方便,我们在这里就姑且统一称为满人吧。
南京外城丢的比较荒诞,守卫南京的人名叫陆建瀛,是一个胆小如鼠,又异想天开的人。
他吃了败仗后,跑回南京三天不出门,整日诵经拜佛。
他用纸糊一个神像立在炮后面,企图破太平天国的妖术,看的太平军将士们大笑不已。
他还曾想派人去九华山上请武僧来救,但属下跟他一样怕死,没人敢去,不了了之。
太平军先挖了3条地道,挖到城墙底下,将棺材装满炸药,铺好引线。
攻城那天随着轰天巨响,城墙被炸毁一个缺口。
先头部队冲向缺口,但他们不知道此时还有一个地道的炸药没有炸,当太平军士兵冲到缺口时,正好爆炸了,死了几百人。
清军本来正在逃跑,这时看死了这么多太平军将士,又都返回来割耳朵,准备拿去领赏。
虽然有曲折,但南京城外城还是被攻下了。
陆建瀛想跑到内城,但内城守将祥厚拒不接纳,他只好惶惶如丧家之犬,在南京城内畏畏缩缩地躲在轿子里,不知往哪跑。
轿夫和身边护卫一看太平军先头小分队,马上扔下他跑了。
留下他一人瑟瑟发抖,被太平军士兵追上杀害。
外城容易破,想破内城就难了,这一仗让太平军吃了苦头。
内城士兵有8000人,加上妇孺估计有3万人。
其实内城人数记载不一,从2万到4万不等,甚至野史还有说6万的,这里姑且认为是3万吧。
清军将领祥厚储备了大量的弹药和粮食,城上布置多门火炮,满族妇女、幼弱都上阵守城。
这时候杨秀清因战事较为顺利,就有点浪了,他不顾将士安危,下令让士兵们前赴后继地攻城。
内城中的老人和小孩都大声喊叫为城内将士们助威,城外喊杀声震天,几里外都能听得到。
城下尸积渐高,太平军将士们为死去的战友报仇,踩着尸体而上,战斗异常惨烈。
内城满人因连续作战,体力不支,渐渐落于下风。
杨秀清承诺城内士兵,投降不杀。
城门最后就被攻破了,祥厚自杀,内城士兵投降。
1853年3月20日,太平军终于占领南京全城。
太平军并没有兑现诺言,将投降后的满人屠杀干净,妇女和小孩都不留。
但满人和汉人不易区分,太平军知道满人不干活,就查看手上的茧子,没有茧子的一律杀死。
因为满人不缠足,所以但凡找到没有裹脚的女人也一律杀死。
俘虏的几百八旗女子,她们被太平军赶到朝阳门外,“围而烧杀之”。
有人说是洪秀全下令杀的,但洪秀全此时正在长江的龙船上跟36个妻妾们享乐,9天后才入驻南京。
所以我想未必是他下的命令,以杨秀清的残忍,也不是不能做得出来。
当我们看到真实的一个个人被杀的时候,又觉得太过于残忍。
把人类用武断的方式划分,是太过于武断的。
旗人中也有善良和无罪的,无罪而死,就是一种悲剧。
我们无需追溯到“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当年清军屠杀千万汉人这样的事实。
毕竟那是他们祖先犯的罪。
我们将镜头对准当时的广州。
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针对汉人的屠杀,导致七八万汉人死亡。
这场惨案的主谋名叫叶名琛。
这是一个又可怜,又可悲,又可恨的一个人。
他被时人称为“六不总督“,即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
他在英国人和咸丰帝的夹缝中艰难生存,他长期打太极,把英国人拖的精神崩溃,把咸丰帝骗的团团转。
但面对国人可就另一副面孔了。
为了报复太平军攻克南京,清政府下令大肆屠杀太平军相关家属,已经超出诛九族的范围,就连最远房的家族分支,也不放过。
但凡与太平天国有一点瓜葛的人,都会被杀。
为了方便,官府还设置了自杀站:
备有自杀工具(匕首、绳子)的亭子,亭子上张贴布告,呼吁乱党的支持者选择速速自我了断,以免最后被生擒凌迟,不获全尸,而使家人蒙受更大羞辱。(被当时的英国记者所记载,在当时的世界引起轩然大波)
这是一种如今21世纪才流行的自助理念,在当年竟然被人天才般地设计出来。
历史是如此的荒诞。
那地方非常窄小,但刽子手手法利落,这名目击者看了四分钟就看不下去,而在这四分钟内,他算过共有六十三颗人头落地。
现场有数只箱子,等着装砍下的囚犯人头,送到总督面前,以证明已执行应行的处决,但砍下的人头太多,箱子装不下,最后刽子手只把耳朵(右耳)装箱,仅此亦箱箱满溢。
“中国留学生之父” 容闳,也记载了这段历史:
时方盛夏,寒暑表在九十度或九十度以上,致刑场四围二千码以内,空气恶劣如毒雾。此累累之陈尸,最新者暴露亦已二三日。
我前一篇文章中说,传教士罗孝全带着冯云山的儿子和侄子,送去南京,也就是这个事件作为背景的。
现场没有哭喊,没有反抗。
这些沉默的人,像一棵棵大白菜被砍掉了。
叶名琛也是书香门第,为什么儒家弟子们这么残忍?
我们可以将这个罪过推给清廷,但刽子手本人没有责任吗?
他可以选择不要将受害面扩大,他可以大张旗鼓地进行,以便给他们留有逃跑的时间。
他有很多方法减少杀人,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杀这些人没有任何政治上的风险,甚至会受到清廷褒奖,这是一种向清廷谄媚的心理。
最终,他被英国人带到船上,他沉默不语。
只有没人的时候,才偷偷向船窗外眺望茫茫大海。
他想要学诸葛亮舌战群儒,亲口问问英国女王为何要这样对待中国?
1859,在他被软禁在印度加尔各答后,他绝望了。
他写了首诗称自己为“海上苏武”,然后在自己带的食物吃完之后,坚持不吃洋人食物,绝食而死。
二
所以,我还是想不明白。
到底为什么,自幼学习仁义道德的儒家学子们,下手如此狠毒?
我想也许是孔子的目的性太强了。
孔子的世界没有天堂,他只有人间,他所有的理想都在人间。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天下只有一个,大家都想平天下,那么到底去“平”谁?
也许是强烈的功利心导致残忍吧。
最后我再说一点, 我一看到某些(极个别的)满族人声称自己是贵族,家里规矩多,就心生厌恶。
当初连吃肉都不加盐的土著,作威作福200多年,就当自己是贵族了?
他不理解何为贵族。
贵族应该包含一种贵族精神:
要有光明磊落的契约精神,自尊以及尊重他人,有社会责任感等。
很显然清朝没有做到这些。
太平军可以说:“是他们逼我流了第一滴血”。
我们知道以暴制暴不会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但只劝受害者大度,又是不公平的。
所以我也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