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标题,五味俱存;常想,世上一定还有比我苦的人,我经历的这苦又算得了什么,或许我比他们幸福多了。
恍惚间,时光倥偬,岁月不饶人生已经去了大半,当回首一看,只有唏嘘不已,只有一地鸡毛,羞于自己男儿之身。
曾经的伙伴,个个有车有房事业有成,如今相见,徒添自卑而已。曾经全班四十八人,除一人因病去世,也只有我还是光棍之身,每年同学聚会,都不会出现我的身影,毕竟我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如果不是这个性格,也不至混得这么屁都不是一个。
我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对别人有钱也从不眼红,对别人过得比我好也不嫉妒,学不会拍马屁去奉承别人,也就是別人有线我不舔。
因为我不会烟酒,一日三餐能解决温饱足也。
说起来,世人皆道黄连苦,熟不知我比黄连还苦三分。
爷爷奶奶那一辈以上,曾祖父做过清朝五品官,属于文武双修的官宦家庭。
听父亲说,以前也算是有良田千亩的地主家,我奶奶也是地主大户人家的小姐,到老了都没学会做好好的饭菜。
可惜我爷爷与大爷爷抽鸦片,抽得家道中落,也幸亏家道中落了,解放后才躲过了一劫,先是定成份破产地主,后来又变成了贫下中农,那时贫下中农可吃香了。
我祖父也作为成都府官员,是被当时四川保路运动的民军擒拿斩首所杀,所以我们家族有大年三十不杀鸡的传统。
我印象家里一直穷,父亲是个退伍军人,曾在空军部队服役,七十年代是个民兵排长,那时我家里有支枪,我们经常看到父亲把枪擦得很油亮。
我们家族的人,不管男女,都有喜欢看书看报的习惯,那时父亲闲时,总在生产队的谷草堆前,边哂太阳边看书,他最大的缺点是从不做家务,对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很严厉,都怕他。吃饭时,我们五个子女边吃饭,边双眼余光看着父亲的碗在,见他一吃完,个个争先恐后想卖乖为他盛饭。
相反,对我们不打不骂,疼爱有加的母亲,则是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
以至于父亲后来得胃癌四十六岁去世后,我们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似乎终于得了解放似的。
后来才知道父亲对-个家庭来说的价值,父亲才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父亲才是一个家庭的天。
父亲不在了,守寡的母亲,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着五个孩子,姐姐哥哥十三十四岁就在河里捡灰石卖钱给石灰窑,十五六岁就在生产队跟着那些大人挣工夫养家。
本来家境已经好转,修了几间土砖新房,哪知那年四川成都发生特大洪灾,一夜之间房子全冲塌了。一家七口借居別人借的一间房子。煮饭则是在家的废墟上,暂时搭了个草棚子,三个石头顶口锅。
有一天晚上,母亲刚煮好一锅玉米糊糊,一家七口正准备吃,忽然一阵大风刮过,锅里落满了阳尘黑了一层,只好把上面的不要了,一家人吃了个半饱。
半年后,三间火砖水泥瓦新房总算建起,不再寄人篱下搬进了新房,由于修房把钱用完了,过年时都没有钱割肉,幸亏新疆的四姑寄了点钱回来。
由于家里穷,供五个孩子上学实在困难,姐姐哥哥都只上完小学就没有读书了,为了想要哥哥那支钢笔,他小学考试升初中时,我心里一直默念考不起考不起,后来哥哥总算没有考上,那只钢笔落到了我手中,也真够腹黑的。
父亲去世后,我上初中时的十元钱学费都拿不出,由于我喜欢看书,借别人的小说书被老师收缴了三十多本,害得我欠了一屁股的外债,递给老师的保证书检讨书,后来老师看都不想看,我全班最不受老师待见的那个人,数学老师姓李,是个女的,由于有心脏病,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她是老师中最反感我的一个人。
后来甚至发展到,只要我进教室,她就不上课的地步,为了不影响同学们学习,我只好上数学课时,站在教室门外听。
有次与一姓陈的女同学为了书桌上的划界问题,发生口角之争,她骂了我母亲,我于是打了她,她便哭着去办公室告状。教导主任唐老师便把我叫去问话,问我为什么打女同学。
我当时怕挨批评,想都没想就说,我没有打她,只是轻轻摸了她一下。
没有想到一个"摸"字让我差点被开除学校,本来在老师中印象就差,这下让他们找到了借口,说我年纪不大,思想道德败坏,竟敢对女同学耍流氓,叫我当着全校同学承认自己的流氓行为。好在还是有老师为我说了话,才没有被开除学校,总算混了个初中文凭。
语文老师欣赏我,我写的作文总是当作范文让他当着全班同学朗读。因为我七岁就读过三国演义,虽然有些字还认不得,把“曰”字读成日字,但内容基本看懂了,八岁能写书信,家里与新疆l四姑的书信来往,以前是请人写,后来变成了我来写。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