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中国女子选手闫晓楠亮相UFC288,迎战前UFC女子草量级冠军“打桩机”安德拉德。
本场比赛,闫晓楠在首回合就迅速KO击败对手,之后她有希望挑战现任冠军张伟丽,届时UFC将迎来中国冠军德比。
这些年,说起中国UFC选手,大多数人想到的第一个名字注定是张伟丽,但闫晓楠同样实力不俗——作为最早签约UFC的中国女子选手,她进入八角笼后曾打出过一波6连胜,但2021年5月遗憾不敌草量级初代冠军埃斯帕扎,失去了挑战金腰带的资格,之后闫晓楠又点数负于罗德里格斯……
在那段低谷期也是被外界遗忘的时间里,闫晓楠没有放弃,一直在美国努力训练,并于去年10月带伤登场击败名将邓恩,重新站回了争冠者的行列。
闫晓楠首回合击倒对手。
用一只手也要继续打
“我的梦想就是拿冠军,这也是每一个MMA选手的梦想。”面对澎湃新闻记者,闫晓楠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在UFC遭遇两连败的时候,她的目标也没有变。
去年10月份与邓恩的那场比赛可以被认为是背水一战——赛前5周闫晓楠训练中不慎受伤,有两周时间压根没法动弹,然而,硬是顶着这样的巨大压力,闫晓楠战胜了对手。
回忆起来,第二回合和第五回合,闫晓楠都被对手锁在了地面,“当时很疼,赛后医生检查的时候也说我可能会因此受伤,但我不能拍(认输),就是骨折了,用一只手也要继续打……”
在朋友眼中,闫晓楠一直是一个很要强的姑娘,她自己则表示:“想拿下胜利证明自己,不仅仅是给别人看,努力了这么久,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从2021年8月开始,闫晓楠一直在美国刻苦训练,除了长期居住在美国的宋亚东,她几乎是在海外待得最久的中国选手。
这期间除了训练和备战,闫晓楠再无其他的活动——最狠的一天,闫晓楠一口气上了五节训练课,2022年10月份她才第一次去了迪士尼和环球影城 ,还是因为父亲的到来,“想带着爸爸逛逛,在国内的时候,上海有迪士尼,但我们也没去过。”
闫晓楠和父亲。
容易得罪人的耿直girl
这种辛苦,最亲近的朋友都看在眼里,郝慧子从13岁起就和闫晓楠做同学,也是她的队友,在美国的这段时间,都是作为助手的郝慧子陪在身边。
“她说她挺适应美国的生活,但如果我不在的话,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郝慧子看来,闫晓楠太耿直,有时候直到没朋友。
“我们和宋亚东算比较熟悉的,偶尔会去他家里玩,晓楠也会和李景亮聊聊天,但她老是会把天聊死。比如大家聚在 一起,别人说了啥,她‘咔’的一下就和你唱反调,也不是故意的(要给对方难堪),但老尴尬了。”
闫晓楠就是这样的性格,有啥说啥,怎么想就怎么做,这种性格也给她在网络上不断招黑——比如去年张伟丽赢下埃斯帕扎,重夺金腰带,有网友质疑闫晓楠没有第一时间向张伟丽表示祝贺。
对此,闫晓楠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我们在网上没有互动,但私底下都有交流,互相加油,其实其他选手网上也没那么多互动,为什么揪着我不放呢?”
想了一会,她又笑了,“其实也正常,我俩是一个级别的,网友肯定会总会盯着我们彼此,可以理解。”
闫晓楠和自己的训练团队。
郝慧子也坦言,自己没少“教育”闫晓楠,“我说了她很多次了,告诉她,‘这样不好’,但她说,‘自己就是改不了’……所以说,网上为什么烦你,说话太直了,大家都喜欢听好听的,你就不说,那肯定烦你呀。”
闫晓楠的这种执拗也体现在社交媒体的露出上,在抖音上她的个人账号总共只发了149条视频,远远不及其他知名的中国选手。
“最早我都没有拍视频,很多人和我说得做这个,这样才能吸粉,我也没太在意,后来才让郝慧子帮我简单弄一下……我觉得训练好就行,比赛能够赢下来,曝光度就会好,视频做得再好也没用,比赛不能赢也没用。”
闫晓楠坦诚地说出了内心话,澎湃新闻记者也提醒她,现在很多品牌赞助都会考虑社交媒体的数据,闫晓楠的回答更加让你感受到她的“直”。
“最早我不知道(有这个关系),后来知道了,但也没太上心,最后都是直播带货?我做不了这个,可能可以说我吃不到枣说枣不甜,但我又不是穷到那份上,得赔着笑,然后去消费粉丝,这样做没必要。”
闫晓楠多少有些外冷内热的性格,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对狗最没有抵抗力,“路上遇到流浪狗,觉得可怜,就老想抱回家,我自己家里已经养了三只狗。”
闫晓楠的三只萌宠中,两只是泰迪,一只是比特。2017年,朋友多斯家的狗下崽了,闫晓楠立刻去抱了一只。
如今长期待在美国,周末能够去朋友家撸狗已经成为闫晓楠最快乐的事情了。
撸狗是闫晓楠的最爱。
地摊女王
一些人眼中,闫晓楠可能就是那么“不讨喜”,但这个姑娘永远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进入UFC之前,闫晓楠和张伟丽一样也曾经度过一段漂泊的日子,当时从西安体院毕业后,身为国家一级运动员的闫晓楠决定去北京打工。
“在省散打队的时候,我年龄小,最好成绩也就是全国前八,我看到很多成绩更好的师姐,比如拿了全国第二,最后也就是退役,回家去做老师,想做教练还得找关系……”
“那个时候商业比赛也不多,2008、2009年的时候,我也打过商业比赛,记得第一场比赛只有500块钱。”
在北京,闫晓楠做过保镖、俱乐部教练,在影视公司上过班,甚至还摆过地摊,而每一步她都有自己的思考。
在闫晓楠的描述中,她那一批运动员很多都去做了保镖 ,在北京一个月能挣一万多,当时已经是很高的工资了,但她干了两回,每回不到一个月就辞职了。
“这不是我喜欢的(工作),每天都在浪费时间,就是开着车跟着老板,没意思。”
说起闫晓楠的打工生涯,最成功的经历恐怕要算摆摊,至今她回忆起来,还笑个不停,“我们挣了很多钱。”
辞去保镖工作后,有一次闫晓楠和小姐妹们一起逛街,看到有人卖毛绒玩具,发现挺简单的,也挺赚钱,于是立马行动,提上一个行李箱,就去北京的批发商城进货了。
闫晓楠回忆: “平日一般能挣200-300元,生意好的时候可以赚个500-700元的。”
2014年国庆节,闫晓楠和姐妹们在北京798艺术区支起了摊——卖玩具。第一天因为下雨,人流很少,生意很不好,当时隔壁是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眼见生意不好,就不想干了,结果被闫晓楠把摊位接了过去。
“我看了天气预报,第二天就不下雨了,我想到时候人肯定多。”
当晚,闫晓楠和姐妹们就在网上买了机器和原料,一整宿研究怎么做棉花糖。第二天开始卖,结果长假7天,闫晓楠赚了五六万。
闫晓楠摆摊断断续续有小半年,其间也不乏和城管斗智斗勇,她也用摆摊赚到的钱和自己的一些积蓄为父母在沈阳买了房,“想给爸妈换大一点的房子,当时总价44万元,我付了首付,贷款10年,每月还个3000元……”
闫晓楠
因为孝顺,所以复出
闫晓楠就是这么有主意且孝顺的姑娘,她重新回归赛场,很大程度也和一份孝心有关。
2015年,有经纪人询问她想不想去菲律宾打一场URCC的比赛(MMA),闫晓楠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当时是打57公斤级,我都不用降重,主要可以带我妈妈去旅游一趟,还有钱拿,多好的事情呀,赢不赢,当时根本无所谓……”
没想到闫晓楠轻松赢得了比赛,当时一个想法就在她心中萌生了,“我觉得我挺适合MMA的,2012年以前,没有退役的时候我也打过一些MMA比赛,只输了一次。唯一输的那场,我根本没有好好练过柔术,比赛之前还在场下学,完全不会防守……”
除了参加MMA赛事的美好回忆外,闫晓楠也从很多同行身上看到了机会。
“2015年打URCC时,我发现对手年龄比我大,快30岁了,她还能打,也看到国外很多女孩都打到30多岁。当时MMA发展势头很好,我又看铁哥(张铁泉)他们的视频,觉得自己可以再试试,而且退役几年休息得挺好,我身上的伤都恢复了。”
这次机会让闫晓楠重回擂台,并且一路走到现在。
一定有人会认为闫晓楠能够打拼下去,多少和早年在散打上的努力有关,但耿直的闫晓楠从来不会借坡下驴。
“可以说,散打没有给我带来太多好的记忆。我记得当初参加全国比赛的时候,我们打团体赛,前两场输了,我没有轮到出场机会。其实我的队友明明赢了,却被判负。之后我也打过其他国内的散打比赛,三场都被判负,我觉得自己是有优势的……”
谈到找工作,过去散打方面的成绩也没有给她什么帮助,“去朝阳大学城那边的一家俱乐部面试,我拿着我过去获得的成绩证书给他们看,他们也不当回事,可能看我那时候瘦瘦小小,才52公斤级,没那么厉害,不想招我吧,后来拿了简历也就完事了,这对我打击挺大的。”
“不过不练散打,也打不了MMA,一路也走不到这。可能当时是太气馁了。”
闫晓楠和安德拉德
我渴望和张伟丽比赛
本场面对安德拉德,和散打相关的站立技术依然是闫晓楠的制胜利器。
“教练制定的战术就是控制距离,多进行打击,注意步伐的游走和防摔。只要做好这些,我就能拿下比赛。”
虽然闫晓楠表示自己只关注眼前的比赛,但这场比赛的胜者很可能成为中国草量级冠军张伟丽的对手。
当下关于闫晓楠和张伟丽之间的讨论无疑在网上更加走热,关于自己想不想和张伟丽对战,闫晓楠的回答很直接也很诚恳:
“每个MMA选手的梦想都是去拿冠军,她是冠军,我肯定渴望和她比赛。其实,我要争夺冠军,并不在乎对手是谁。”
闫晓楠33岁了,她笃志在这条追寻冠军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关于什么时候退役,她没有答案,但退役后想做什么,闫晓楠早已经有了打算。
在北京打工的日子里,闫晓楠曾在俱乐部带过私教课,这个直性子的姑娘一看到有其他学员动作做得不对、做得不好,总忍不住想去指点。
“我想做教练,我能有现在,感谢一直培养支持我的拳天下俱乐部。现在我在国外训练、比赛就像是留学一样,花了那么多钱,付出了那么多汗水,学了一身本领,当然想回国教给更年轻的选手。”
“未来能够培养冠军选手,也是我的另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