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波普艺术(Pop Art)就是从流行文化中汲取风格和题材的艺术:它来源于卡通画册、广告、电影和电视。许多批评家都对波普艺术感到不安,他们害怕公开承认已经非常强大的商业文化,它会威胁到现代主义与“高级文化”的生存——也就是说它是都市文明最成熟但却不是最具代表性的产品。
波普艺术最早出现在伦敦的独立艺术小组(Independent Group,简称IG)的作品中,这是由伦敦当代艺术协会(Institute of Contemporary Art,简称ICA)的一'些成员组成的一个艺术团体。IG中最杰出的人物莫过于艺术家理查德·汉弥尔顿(生于1922年),他的拼贴作品《是什么让我们今天的生活如此不同,如此动人?》(Just What Is It That Makes Today's Homes So Different,So APpealing?1956年)是对现代生活,尤其是美国的物质主义的反讽。
理查德·汉弥尔顿《是什么让我们今天的生活如此不同,如此动人?》,1956年,拼贴,26×23.5厘米。图宾根美术馆(Kunsthalle,T ii bingen),德国。汉弥尔顿的拼贴是1956年伦敦一个名为“这就是明天”展览的参展作品。
在美国的广告中充满了乌托邦情景,心满意足的人们有着充足的时间去享受物美价廉的丰富物资,这对于战后在英国过着艰苦朴素生活的人们来说无疑是十分诱人的。美国的大众传媒和商业文化的产品——包括好莱坞电影、麦迪逊大道的广告、科幻电影和流行音乐——迅速成为英国波普艺术的主要题材。
美国艺术家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1923-1997)更加了解流行文化,他使用卡通画和广告中的现成图像,甚至采用印刷品标题中的黑体字以及本戴(Benday)印刷法在平版印刷中留下的小圆点。虽然许多人认为,他仅仅是对卡通连环画的抄袭,但其实他却在形式上做了许多微妙而重要的调整,从而使最终的图像变得更为紧张、清晰而富有力度。《哦,杰夫,我也爱你……但是……》(Oh,Jeff…I Love You,Too,But...)是从一部普通的卡通爱情故事中截取的一个画面,它的题目是其中的一句台词,这个故事描写的是两个坠人爱河的人经历了一次威胁到他们爱情的危机,但危机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从此以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利希滕斯坦却做了个游戏,使幻觉遭遇到了现实。我们知道卡通书里的情感都是不合实际、夸张渲染的,然而他却将它们变得十分真实,甚至可以被严肃而恭敬地奉为艺术。在媒体文化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个问题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就开始被关注和讨论,直至今日。
罗伊·利希滕斯坦《哦,杰夫,我也爱你……但是……》, 1964年,布面油画,1.22×1.22米。私人收藏。
另一位波普艺术家将自己的思考隐藏于毫无个人色彩的美国流行图像之下,他就是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1928?—1987年)。20世纪50年代,沃霍尔是纽约市一位成功的商业插图画家,但随着他对声名鹊起的劳申伯格和琼斯的艳羡与日俱增,在I960年,他决定当一名艺术家。然而,对于流行文化的关注不仅是他追名逐利的动力,而且也使他心悦诚服地对中产阶级社会与现实价值观表示赞同,他是在经济大萧条时期的匹兹堡长大的,经历过困苦的生活,那个时候他就受到中产阶级社会价值观的侵染。在《玛丽莲双联画》(Marilyn Diptych)中,沃霍尔甚至歌颂工业生产模式。
安迪·沃霍尔,《玛丽莲双联画》,1962年,油画颜料、丙烯、画布上彩绘 丝网印刷,双面,每面2.05×1.44米。伦敦泰特美术馆。
沃霍尔设想所有波普艺术家都和他一样赞同大众文化,他在关于波普运动开端的详细记录中写道:“波普艺术家创造使每个走在百老汇的人都能瞬间分辨出来的图像,喜剧、野餐桌、男士的裤子、明星、浴帘、冰箱、可乐瓶,所有这些伟大的现代物品很难不被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注意到。”
这幅画是在被称为“工厂”的沃霍尔工作室中完成的,它是沃霍尔第一幅从手绘转向流水线创作的作品之一,它是一幅复制到画布上的丝网印刷的照片。这种技术使他能够制作出同一题材的许多版本,并从艺术品的出售中不断盈利。和大多数人一样,沃霍尔也对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这样的美国电影明星十分着迷,尤其是在1962年传说她自杀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画她了。在这幅作品中,图片之间的横条暗示电影中连续不断的镜头。即使沃霍尔所作的肖像是从宣传品上直接挪用过来的,这也并不是梦露本人的肖像,而是明星梦露的形象。沃霍尔感兴趣的正是她的公众形象,而不是她本人的个性或性格。他采用的双联画形式来自于他年轻时在拜占庭教堂看到的圣像画。通过将这位女星烘托成圣徒,沃霍尔也表明了自己对于名誉的执迷不悟。
与沃霍尔和利希滕斯坦不同,瑞典人克拉斯·欧登伯格(Claes Oldenburg,生于1929年)对大众文化采取的是一种更具批判性,但也更为幽默的态度。欧登伯格的幽默——旨在使平淡枯燥的生活重新焕发生机——在他的大型公共雕塑中尤为明显,例如他在1969年为他的母校剑桥大学创作的口红纪念碑。
克拉斯·欧登伯格《履带牵引车轨道上的口红》,1969年,1974年重制。涂漆钢主体、铝管和局部玻璃纤维,6.7×5.94×3.33米。置于Beinike广场,耶鲁大学,纽黑文市,康涅狄格州。耶鲁大学美术馆大纪念品公司捐赠(COLOSSAL KEEPSAKE CORPORATION)。
20世纪60年代晚期爆发了反对越南战争的学生游行活动,欧登伯格将一个巨大的口红装在一架有轨道的履带牵引车上,意在暗示一枚从坦克上发出的导弹。但与此同时,通过这个既带有色情含义又明显有阴茎崇拜意味的女性化妆品,欧登伯格又颠覆了作品对于战争的暗示。因此,他向他的观众们大声疾呼“要做爱,不要作战”,这后来成为当时的一句流行语。但剑桥大学却认为这件作品所谓幽默实属对学校的大不敬,于是欧登伯格被迫将它搬走。在1974年,他又用玻璃纤维、铝和钢创作了《履带牵引车轨道上的口红》[Lipstick(Ascending)on Caterpillar Tracks],并把它捐给了剑桥,而这次学校接受了它。
参考书目:《艺术简史》(Art:A Brief History) [美]玛丽琳·斯托科斯塔德
[美]迈克尔·柯斯伦 著 王春辰等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