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瑞金医院的298天里，65岁的老施几经濒死——急性肾衰竭、休克、呼吸衰竭……
在这样的病情威胁下，老施进行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手术——双肺移植。
肺移植是最难的器官移植手术之一，获得上级卫生行政部门同意后，在瑞金医院多学科的协调、救治下，把老施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这也是瑞金医院成功开展的首例极重症患者双肺移植手术。
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搏一下
听说可以出院了，病床上的老施，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偏过头抹去眼泪，红着眼哽咽道，“感谢瑞金医院，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一定好好加油……”
8个月前，老施发现手脚水肿得厉害，肾内科的检查结果犹如晴空霹雳——急性肾衰竭，随之而来的持续高热、呼吸衰竭，让他一度休克。胸片显示他的肺部病变持续恶化，那是一个还在不断蔓延的阴影。
老施被转入重症医学科，一系列综合抢救治疗好不容易稳住了病情，但没多久，还是出现不可逆的进行性肺间质纤维化，且逐渐加重。
在瑞金医院，老施的病因很快锁定——“结缔组织病”。这种病可累及多脏器，包括肾功能衰竭、间质性肺炎等。
重症医学科迅速发起肾脏科、皮肤科、呼吸科风湿免疫科等专科的联合诊治，与时间抢跑，虽然很快纠正了危及生命的休克、肾衰等病情，但肺部间质性病变始终未能明显改善，呼吸衰竭呈进行性恶化。
“肺移植或许是唯一有效的治疗手段，否则患者将因呼衰而走向死亡!” 重症医学科主任医师刘嘉琳不无忧虑。
老施的情况太复杂，能否支撑肺移植手术尚未可知。除了常规外科大手术的风险外，还存在耐药菌等多重感染、免疫排斥反应、移植物失功等多种危及生命的并发症。
但不做手术，继续现有的呼吸支持，肺的纤维化和间质改变依然无法维持正常氧合，老施的生命最多只有几个月。
“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想搏击一下！”绝望的家人选择前者。
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素有“团队作战意识”的重症医学科又一次发起会诊请求，这次，在医务处协调下，请来了国内肺移植领域专家——无锡市人民医院副院长陈静瑜教授和重症医学科许红阳主任，他们一致认为肺移植可能是维持患者呼吸功能的最后选择。
“肺移植的领域内，外科医生不能孤军奋战。”胸外科主任李鹤成称，病人肺移植术后能否存活、生存质量如何，有赖于多学科医生共同努力。
1月9日下午，术前最后一次会诊如期举行。重症医学科、胸外科、呼吸内科、移植科、泌尿外科、肾内科、微生物科、皮肤科、麻醉科、心外科、手术室、护理部在内的多个专科和部门展开热烈讨论。
有人说：“患者服用吡非尼酮已三月余，目前来看效果不佳，有进行肺移植的指证。”
也有人说：“但肺移植术后复发可能性大，需要慎重考虑。”
肾脏内科认为，患者目前肾功能基本正常，无肺移植手术反指证，可充分告知家属后，进行肺移植手术。
由于患者基础疾病较多，且抗生素和激素应用时间长，大大增加了肺移植术后出现并发症的可能性。因此，术后免疫抑制剂的用量成为大家讨论的重点，用量小，术后抗排异风险太大；剂量大，免疫功能急速下降，发生严重感染的风险也会大大增加。
微生物科主任倪语星说：“术后感染控制相对困难，应密切监测感染指标，及时留取微生物学标标本，指导抗生素使用。”
重症医学科主任瞿洪平说：“患者肺纤维化发生不可逆病变，病危及生命，家属手术意愿强烈，考虑手术治疗。”
各科室专家发表了意见。
经几番推演论证，不仅敲定了药物治疗方案，同时对老施复杂的基础疾病、输尿管的反复梗阻、移植失败的风险、术后管理难度，都进行了强有力的全程监控，一支专门为老施肺移植手术的医护工作团队随即成立。
生命保卫战在三地打响
肺脏属于空腔脏器，必须在取出后12小时内，完成移植。由于时间、地域等限制，很多人等不到移植的机会。但老施是幸运的，他的肺移植手术申请经上级卫生行政部门同意不久，就匹配到了合适的供肺，肺来自青岛！
那一夜，那一天，青岛、无锡、上海三地携手打响老施的生命保卫战。
1月23日晚，无锡市人民医院赵晋医生连夜飞往青岛评估供体患者，维护供肺直至24日中午携带供肺立即飞沪，瑞金医院的救护车则在停机坪待命，无缝接应运送供肺至手术室。
1月24日15点，随着老施被推入手术室，一场艰巨的手术开始了。
手术室王维护士长团队配合协调，麻醉科罗艳主任及无锡市人民医院麻醉主任领衔对患者进行麻醉及监测，心外科周密主任和无锡市人民医院叶书高主任建立ECMO，陈静瑜、李鹤成、叶书高三位胸外科专家行云流水般的切除病肺、修整供肺、吻合移植……
当新“装”上的肺瞬间由雪白变成嫩红时，众人都在轻呼“成功了”。
随后，泌尿外科周佩军主任为老施实施了输尿管双J管植入，纠正泌尿系结石感染。
1月25日凌晨3点，经历了12个小时的奋战后，老施手术顺利结束，转入重症医学科二病区。
感受呼吸的甘甜与畅快
从ECMO的撤离到呼吸机的撤机、从高流量的氧疗到正常呼吸、从床边端坐到下床站立、从被动的上肢运动到主动的打拳运动，这一切凝聚着瑞金肺移植团队的巨大付出。
在医务处带领下，救治团队充分发挥瑞金综合实力的优势，以重症医学科为主导，联合胸外科、移植科、呼吸科、微生物科、肾内科、康复科每日进行精细的联合诊疗。
重症医学科瞿洪平、刘嘉琳主任亲自把关对老施移植术后的重症治疗；呼吸科时国朝主任、微生物科倪语星主任定夺重症抗感染方案；肾内科陈晓农主任把控肾病综合症及肾脏保护治疗；肾移植科周佩军、王祥慧主任调整抗免疫排斥治疗方案；康复科谢青主任团队负责患者移植术后快速康复实施；护理部安排特别护理小组精心护理。
经过近2个月的治疗和康复训练，老施的“新肺”已经和他融为一体。
感慨着自己劫后余生，老施说：每一口呼吸都是这么甘甜畅快。
早在上世纪70年代，瑞金医院就完成了国内首例同种异体心脏移植和首例同种异体肝脏移植。
“相对于肝、肾移植而言，肺移植因其器官直接与外界通连而难度更大。”瑞金医院院长瞿介明说，此次肺移植成功，说明瑞金医院在主要的四大实体器官移植方面都已能成功开展，瑞金医院作为医疗技术“国家队”建设的排头兵，理应在器官移植领域有更多作为，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做出贡献。
作者：李东
编辑：沈湫莎
责任编辑：唐闻佳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